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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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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鬼王,眼角竟也抽搐了下。

大巫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经过昨晚夜的休息,今天见到的大巫师,气色却似乎并没有比昨天好多少,反似有更加衰败的趋势。苍老的脸上每道皱纹都深深刻了进去,就像是榨取着他仅存的生命。

石室之中,只有大巫师渐渐粗重的喘息声音。

鬼王与站在身边的鬼厉对望了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隐约的焦灼。

忽地,大巫师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所指方向,正是碧瑶双手握着的那只“合欢铃”。

金色的铃铛在白皙的手间竖立着,闪烁着柔和的光线,铃身之上,慢慢倒影出那只越来越接近的苍老的手。

下刻,枯槁的手接触到了合欢铃,寒冰石室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从大巫师的手指尖处,缓缓亮起幽蓝光芒,渐渐闪亮,只是随着这光亮不停闪烁,大巫师脸上也变得更无丝生气,直如死灰般。

仿佛像听到了什么呼唤般,突然,沉默了十年的合欢铃竟然迸发出声清脆铃声,轻轻回荡开来。

鬼王与鬼厉面上顿时现出激动神色,两个男人竟然忍不住同时向前踏出步,只是片刻之后他们同时醒悟,这才控制住自己,但眼光早就死死地盯着大巫师的手指。

那清脆铃声响过之后,合欢铃铃身上缓缓泛起了层金色光亮,虽然并不明亮,但几乎就在这层金光泛起的同时,大巫师的脸上突然现出吃力神色,片刻之间,这间寒冰石室中突然寒气大盛。

在场众人几乎同时变色,能站在这里的,哪个都是道法修真上的大行家,几乎是下意识的,鬼王和鬼厉以及小白都飘身而上。

但就在寒气瞬间扩张之际,合欢铃上原本柔和的金色光芒转眼变做炽烈,几乎如有形之火,“轰”的声在石室中向四周迅速无比地蔓延开去。

大巫师首当其冲,身体更是本来就弱,登时整个身子被这炽烈之光打到半空,口鲜血就这么生生喷了出来。

鬼王身影几如鬼魅,瞬间出现在大巫师身旁,将他身子接住,鬼厉同时出现在他身前,噬魂魔棒凌空出现,道玄青光环转眼现身,挡住了那势如排山倒海般冲来的金铃炽芒。而小白白色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寒冰石台之旁,手起处,道白光缓缓而下,将合欢铃笼罩其中。

片刻之中,颤抖的合欢铃缓缓平静了下来,那片金色炽芒也逐渐消失,石室中的气温也恢复了原样。

众人都向鬼王搀扶的大巫师看去,只见被这击,大巫师七窍都有血丝渗出,任谁都看出这个老人实已到了垂死边际,只残留点余力而已了。

片寂静中,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怔怔说不出话来。

直到,声喘息呻吟,打破了这片死般的寂静。大巫师慢慢睁开眼睛,勉力站直身体。

鬼王为之动容,伸手欲扶,大巫师却缓缓摇头,鬼王默默点头,眼中转过丝佩服之色,慢慢收回了手。

大巫师喘息片刻,抬起袖子,慢慢擦去了口边鲜血,开口说话,只是这话里声音,竟是沙哑无比:“这位小姐残存的只魂魄,的确就在这合欢铃中。”

众人俱无声。

大巫师深深呼吸,道:“只是这合欢铃乃是异宝,本身所蕴灵力,等如自成坚固法阵,虽然如此才能保护小姐魂魄,但外人想要取出,也非要破去这合欢铃不可。”

话刚说到这里,他身子忽然晃,刚刚擦去血丝的嘴里,又是口鲜血喷了出来。鬼厉冲上几步,将这老人扶在怀中,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前辈,你还是先休息下罢。”

大巫师看了这个年轻人眼,淡淡笑,忽地压低声音,道:“你莫忘了当日在七里峒中,答应我的事啊。”

鬼厉怔,点头道:“前辈放心”

大巫师长出了口气,慢慢推开了鬼厉,转身对鬼王等人道:“如今之计,要破去合欢铃灵力,又不能损害小姐魂魄,我只有布下南疆巫术中的招魂引法阵,看看能不能将小姐魂魄从铃身中引出,咳咳咳”

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众人对望无语,谁都看出这老者油尽灯枯,再说要布这个什么“招魂引”,真不知道他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鬼王牙咬,上前步,对大巫师抱拳道:“大师为小女如此尽力,在下感恩不尽。其他事大师不必担忧,只管放心施法就是,无论结果如何,鬼王宗必定不会让大师失望就是了。”

大巫师缓缓点头,眼有安慰之色,喘息片刻,低声道:“招魂引乃鬼魅之术,在场生人不宜太多,就请鬼厉公子和宗主留下帮忙,其他诸位暂且出去罢。”

鬼厉与鬼王同时点头,其他众人也不待他们多说,纷纷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大巫师和鬼王鬼厉三人。

大巫师脸色衰败,身子慢慢颤抖,却是再也站立不住,身子软,缓缓坐到了地上。

第三章 招魂引

寒冰石室之中,只有大巫师低沉的喘息声。鬼王和鬼厉站在这个衰弱的老者面前,紧紧盯着他苍老的脸庞,此刻,大巫师残存的生命,已经是他们二人仅有的希望。

大巫师喘息稍定,抬起了头,对着他们二人笑了笑,鬼王鬼厉这才稍微放心些。大巫师沉吟片刻,对鬼王道:“请宗主找些血来,招魂引鬼魅之术,以鲜血为佳。”

鬼厉微皱眉,鬼王已然点头道:“这好办。”说罢刚要走开,忽又想起什么般,停住脚步,向大巫师问道:“大师,这鲜血是要兽血还是人血”

大巫师怔了怔,多看了鬼王眼,但还是道:“兽血亦可,但若以效果轮,以人血最好。”

鬼王点了点头,迈步走到门口,打开石门,只见青龙幽姬都站在门外,身黑衣的鬼先生也站在稍远地方。见鬼王突然出来,青龙幽姬脸上同时都微有吃惊神色,但鬼王却不多看他们,径直对鬼先生道:

“拿盆新鲜人血来。”

青龙幽姬都是怔,鬼先生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鬼王随即也转了回去,只是面色渐渐深沉的青龙和幽姬站在原地。

寒冰石室之中,气氛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怪异,鬼厉默默注视着躺在那儿的碧瑶,许久之后,转过身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大巫师,随后目光落到了鬼王身上。

鬼王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般,神色从容自若,双眼睛只是望着碧瑶,偶尔向鬼厉这边看来,也只是转即过,丝毫也没有停留。

石门上,突然响了两声,随后缓缓打开,鬼先生捧着个铜盆进来,放到大巫师的身前,随后向鬼王点了点头。

鬼王微微颌首,鬼先生也不多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殷红的鲜血,在铜盆中轻轻晃荡,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在这个石室之中。

鬼厉的眼角微微抽搐,深深向鬼王望了眼,鬼王却缓缓向大巫师道:“大师,你要的血,在这里了。”

大巫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盆鲜血,默然无语,半晌忽地轻叹声,道:“好罢,我们开始。”

撑着无力的身体,大巫师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站直身体,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鬼厉抢上步,从旁扶住了他。

大巫师向他望了眼,苦笑声,却没有再推迟了。

衰弱的老人慢慢伸手到怀中,掏摸了片刻,伸出手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只式样古怪的红笔,笔身大致有拇指粗细,大约有常人手掌长短。尾端乃是狗头形状,红色的笔身上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咒。在笔的最前端,均匀地镶着撮细毛,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残留的暗红附在其上。不问可知,这只笔往昔所沾染的,只怕多半都是鲜血之类。

握住笔,深深呼吸

大巫师在鬼厉的搀扶下,低下身子,把这只红笔在鲜血中浸泡了片刻,提了起来。

鲜血从笔端细细的毛间,滴滴无声滑落,掉在铜盆里,在血面荡起小小涟漪,荡漾开去。

提着笔,大巫师慢慢的在鬼厉扶持下走到碧瑶所躺的寒冰石台旁边,从石台与地面接壤的处,慢慢地画下了第笔。

鲜艳的颜色,在原本平整的地面上渐渐延伸,老人微微颤抖的手,画出了道接道的血符。四周寂静无声,但不知怎么,气氛却仿佛渐渐紧张起来。

鬼王在旁看了会,默默走到铜盆旁边,将铜盆捧起,走上几步,放到大巫师的身边。正在画符的大巫师抬起头向他看了眼,默默点头,随即又低头继续。

越来越多的鲜血笔画,以碧瑶的寒冰石台为中心,逐渐出现在她的周围,座诡异而带着血腥气息的法阵,已然初现。

大巫师的那只红笔,显然也是南疆巫术道中的异物,被这只红笔吸食的鲜血,经由大巫师画在地面,鲜血居然凝而不干,色泽鲜润,且在边角转折地方,竟无丝毫的血丝溅洒而出,如画地为牢,将这些鲜血稳稳圈在其中。

随着大巫师的喘息声再次响起,并且渐渐浓重,地面上的血色图案也逐渐繁复起来,这些诡异的图案,看去有的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更有些完全看不出像什么的怪异图案,个接个的出现,而且没有任何个相同。

只有点相同的,就是这些图案,全部都互相连接在起,从铜盆中被红笔画在地面的鲜血,越来越多,但落到地面的鲜血的色泽,却仿佛比刚端来盛在铜盆中的鲜血还要鲜艳。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愈发的浓烈了,石室之中,此刻除了大巫师的喘息声音,更无点异响。

这些鲜血画成的图案法阵,从碧瑶的左肩石台处地面开始,大巫师笔画地专心涂抹着。鬼厉在旁搀扶着他,亲眼看着这片鲜活的血色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渐渐汇聚成个半径五尺的椭圆环状,此刻,除了碧瑶头部石台附近的小块地面,碧瑶周围已经变做了片血色。

鬼王再次的,将铜盆端起,放在石台上方地面,然后慢慢走到旁。这个诡异的法阵已经接近完成了。

无数连在起或大或小的怪异图案,闪烁着血色光芒,乍看去,赫然如片河道纵横交错的河流,鲜红活泼的血液如在血脉中般,快活地畅游着。

从处涌向另边,从尽头倒转而回,如平缓潮汐,生生不息。

交织的鲜红,在脚下的地面渐渐汇合,大巫师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已经颤抖的无法再握住那只红笔。

搀扶着老人身体的鬼厉,更是如此明显地感觉到那个苍老身体传来的痛楚,甚至连他也无法了解,这个身体到底因为什么,到如今还能坚持下来。

粗重的喘息声到此刻,已经变做了嘶哑,大巫师的额头湿了片,却已经再也无汗可流。

他缓缓的缓缓的伸出手,蘸满了鲜血的红笔画下了最后笔,最后完成的个图案,与之前第个画下的血图,连接在了起。

“噗”

低沉的声音,红笔无力地掉落在旁,鬼厉臂弯中的重量陡然沉重,大巫师的身体就这么软了下来。

鬼厉心头跳,脑海中忍不住“嗡”的响了声,连背上都瞬间有针扎入骨的恐惧感觉。他屏住呼吸,手上加力扶住大巫师,低头看去,只见大巫师面色灰败之极,但口中微微张大,兀自正在喘息,显然是耗力过度所致。

鬼厉这才把心放了回去,同时惊觉,只刚才那个片刻,自己的额头背后,竟也都湿了下来。

旁,几乎就在同时,传来鬼王长出了口气的声音,显然他也为之受了点惊吓。此时此刻,这两个睥睨天下的男子,竟都为了这个垂死老人的点动作而心惊肉跳。

大巫师喘息良久,精神似才稍稍恢复,对鬼厉点了点头,示意他让自己坐了下来。鬼厉心头忐忑,看着这大巫师模样,实在害怕这老人个不小心就要死去,只是此刻纵然再担心也没有办法,只得按照大巫师的吩咐,搀扶着他坐了下来,正在碧瑶石台的最上方。

大巫师深深呼吸,向前望去,在他面前的,是个已经完全接连在起的鲜血法阵,遍布地面的血色通道,将无数鲜血禁锢其中。而那些鲜润之血,仿佛受着无形之力影响般,在平整的地面上,却几乎同时开始向着同个方向纷纷流去,中间并无丝脱离如血脉般的笔痕。

从这头流到彼端,再从相连的通道流转回来,自成个周天循环,生生不息,循环不止。

站在大巫师身后的鬼厉与鬼王互相对望了眼,他们二人都是修真道中的大行家,眼中此刻都有惊愕之意。

大巫师沉吟片刻,伸出枯槁手掌,将刚才掉落在身旁的红笔捡了起来,在身前倒竖,笔端红色细毛向下,从那红笔之上,兀自有残留血滴,凝聚成珠,在细毛上挣扎流连片刻之后,无声掉落,融入到身前那片血色河流之中。

大巫师目不转睛,原本粗重的喘息声突然也沉静下来,石室之中,陡然平静

只见他双眉缓缓竖起,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竟也慢慢亮起光芒,而在他身前那座法阵之中的鲜血,似乎也受了什么刺激般,奔流的速度突然加快。

拿着红笔的手,缓缓落下,很快接触到了地面,就在最外围道血河的前方三寸之处。纤细的红色细毛接触到了地面,竟然没有弯曲,整个地面突然像是变做了柔水般,这只红笔,就这么缓缓而无声地插入了地面。

石室中的场面气氛,慢慢变得诡异起来,伴随着越来越快的血色河流,渐渐发出隐约的呼啸之声,淡淡的血气随着那只红笔深入地面,逐渐从这座法阵之上升起,稍后融合了寒冰石台散发出的淡淡白气,将碧瑶的身体围在其中。

鬼王和鬼厉的眼睛眨不眨,紧紧盯着场中。

大巫师松开了握着红笔的手,低沉的颂咒声音,开始在这间石室中回荡起来。大巫师干裂的口唇间,轻微却频繁地吐出句接句古怪的音调怪音,他的双手仿佛随着莫名的旋律,缓缓伸至半空,五指成爪,轻轻挥动。

石室里的呼啸声音,越来越响,地面上,那座法阵中的血河此刻已然是波涛汹涌,浪高过浪地疯狂流动,阵阵鬼力,从这鲜血河间呼啸而来。

忽地,大巫师口中吐出尖锐啸响,双手五指如爪反扣而下,“噗”的声抓入血河之中。

几乎就在同时,站在身后的鬼王和鬼厉阵茫然,那个瞬间只觉得周围这个石室竟不复存在,四方石壁上下石板地面,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如处身于须弥无间,浩渺天外,阴森森黑沉沉竟无丝毫可依靠之物。

只听闻鬼哭之声霍然而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灿烂红光,从红色血阵中迸发而出,冲天而起。红光摇曳之中,无数阴灵鬼魅之幽影惊惶失措,如被无形巨力生生吸附到此,身不由己,到处乱窜,却无论如何不能脱离那红色光幕。

也就在这个时刻,石室中恢复了本来面貌,鬼厉与鬼王知觉亦立刻苏醒过来。二人心下震动,知道刚才那个瞬间,这“招魂引”法阵竟然视周围石壁山腹于无物,以南疆诡秘巫力硬生生贯通九幽鬼界,擒来无数阴灵鬼魅,禁锢在这法阵之中。

只是这招魂引法阵如此神奇,自然大耗元气,透过红光望去,大巫师的脸色已经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若说他此刻就是死人,只怕也有人相信。

鬼王二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暗自祷告这大巫师定要支持下去,同时双眼更是死死盯住那座法阵。

场中,无数阴灵鬼魅在红光中嘶吼跳跃飞舞,有寻常幽灵,亦有模样古怪之山精巨兽,片刻之后,被红光弹回的这些鬼物大概知道了不能脱困,纷纷转头向坐在法阵前端的大巫师怒吼呼啸。

大巫师也不多看这些愤怒的鬼物,双眼缓缓抬起,注视到红光笼罩下的石台之间,碧瑶手中的合欢铃上。他双臂陡然挥舞,左手如爪依然,右手五指却有变化,无名指小指内曲三分,中指食指如剑,拇指冲天,正是巫道法诀,凌空而指。

合欢铃铮然而鸣

“叮”

清脆铃音,如深谷黄莺,清晨而鸣,那合欢铃竟然从碧瑶手中离开,缓缓升到半空。淡淡金光,从铃身上再次发出。

几乎就在大巫师指向合欢铃的同时,招魂引血阵中的无数阴灵鬼魅如被无形之力催持般,虽然愤怒嘶吼不甘不愿,却都如潮水般向升到半空中的金色合欢铃扑去。

瞬间,鬼气大盛,合欢铃铃身剧烈颤抖,鬼魅妖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反复冲击,无数鬼物蜂拥而至,撕咬铃身,凶猛撞击,场面派疯狂。而在这幕之下,那片血色法阵之中的红色血海,红光越发鲜润,鲜血呼啸,几乎要起来

仿佛是受不了这片阴森鬼力,合欢铃铃身淡淡金光逐渐黯淡下去,淹没在无数鬼魅之中,须臾片刻之后,声锐响,合欢铃上方赫然缓缓生出道轻烟,若隐若现,若断又续,飘摇在合欢铃上,只是看那后半似还在合欢铃中。

大巫师的脸色,不知怎么,突然又变得微微红润起来了,比之刚才气色,反而好了不少,就连挥舞的手臂,也似有力许多。

只见他苍老脸上掠过丝喜色,口中声大喝:

“咄

残魂出体,

九魂归来。

黄泉九幽,

招魂乃引”

这四句法诀大巫师喝的竟是中气十足,凛然生威,随着他话音喝处,红光轰然而散,刹那间布满整座石室,鬼王与鬼厉只觉得四周又是阵轰鸣,刚才那空荡荡阴森森如置身九幽冥界的感觉再度出现,所不同的是,此刻周围鬼哭声声,竟有无数阴灵鬼物纵横飞舞。

“轰”

仿佛刻也不曾停留,如电光穿过天际不可阻挡,他二人还未回过神来,周围场景再度变回石室,那片红色妖幕之中,无数鬼物飞舞之际,合欢铃上那道轻烟周围,被无数鬼物簇拥着,缓缓的现出了道接道的轻烟。

二三**

三魂七魄,是为魂魄

鬼厉全身发抖,手中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竟有鲜血流下,他却完全不知。那片红色光幕之中,那道道的轻烟啊

他转过头,向大巫师望去。

只要片刻

个片刻的时间就好了啊

他忍不住在心头这般吼叫

大巫师脸上的样潮红,忽地也如潮水般退去。深深皱纹包围的眼角,开始抽搐起来。

那双挥舞在空中的枯槁的手,又次的开始颤抖。只有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响亮:

“三魂七魄,

聚灵为神。

合神搜灵,

是为体”

随着他的话声,半空中依次出现的那九道轻烟,从鬼魅阴灵群中飞出,缓缓靠近合欢铃,渐渐的,与合欢铃上那道轻烟融合为。

隐约中,依稀渐现人形。

此时此刻,不止鬼厉,连鬼王也忍不住身体发抖,面有兴奋之色。

大巫师面上不知何时开始,已经重新没有血色,他的手也颤抖的更加厉害,血色红光中,他张开口,大声道:

“魂魄已成,

众灵归位。

灵神入”

残留在他喉间的个“体”字,就在那将出未出的时刻,大巫师的声音,忽然就这么哑了下来,发出的,竟只是细微低沉的“嘶嘶”声音。

鬼王与鬼厉同时脸色大变。招魂引法阵中红光阵剧烈摇晃,忽地爆发出声轰然大响,红芒散落,无数鬼物顿时冲天而起,纷纷没入石壁地下,转眼消失无踪。只是鬼王和鬼厉哪里顾得了那许多,透过纷繁乱像,他二人直向大巫师望去。

那个老者,双手兀自举在半空,但他的头颅,却缓缓垂了下去。

鬼厉与鬼王如电般冲到大巫师的身边,扶住他的身体,然而大巫师的头颅依旧那么缓缓却不可阻挡地向下垂去。只是在他的口中,却仿佛还在挣扎着说些什么。

鬼王和鬼厉拼命靠近大巫师,在那已经含糊不清的声音里,他们却只能隐约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句:

“唔九幽唔唔至阴唔非此”

那声音渐渐低微沉默,老人的头颅最终垂在了胸口,再也没有消息。

透骨的冰凉,如置身深深冥界冰狱,两个木然的男人,不能置信地望着这切。

消散的红芒渐渐消失,汹涌的血河安静下来,失去了力量的血痕再也无法禁锢鲜血,鲜润的人血流淌了地。

合欢铃上轻烟,如长鲸吸水般被收了回去,消失在合欢铃中。淡淡金色光芒再度泛起,将合欢铃衬托的格外耀眼。

阵轻轻的摇晃,伴随着清脆铃声,合欢铃缓缓落下,又回到了躺在寒冰石台之上,碧瑶的双手之中,安静如昔。

死般的沉寂,弥漫在寒冰石室之中,久久不散,再也没有丝毫的声音

第四章 伤心人

狐岐山,鬼王宗总堂。

大巫师去世,到现在已经有三日了,青龙着人将老人的尸身火化,收藏在了个骨灰瓮中。此刻,这个青花小瓮,就安静地放在他手边的桌上。

青龙凝望着小瓮良久,轻叹声,转开了目光。这三日以来,鬼王宗里的大小事务,俱是由青龙和幽姬代为处理,三日前那场变故之后,鬼王与鬼厉竟然全都缩到自己房中,至今没有出来。

青龙依然很清楚的记得,三日之前,那个沉重的石门发出“吱呀”声音缓缓打开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两个男人,那两个放眼天下几乎都无所畏惧的男子,竟然都如失了魂魄般,神情恍惚而悲凉。

鬼王还好,低低说了句:“三日之内,谁也别来打扰我”话说完,人便径直走回卧房,再也没有出来。

至于那个鬼厉,整个人失魂落魄,个字也没有说,走着走着,竟然直接撞到了坚硬的石壁之上,以至让额头都流下了鲜血。而他,竟也毫无知觉般,缓缓转过身子,脚下依稀有些踉跄般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这诡异的情景震住的众人,其实多半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当他们向石门中看去的时候,满地流淌的鲜血,还有端坐在血泊中却已垂头而亡的大巫师,那场面之凄厉惨烈,实是触目惊心。

只有依旧躺在寒冰石台上的碧瑶,安详而栩栩如生的面容里,还是如往日般的宁静,而在她手间的合欢铃,正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脚步声从旁边响起,打断了青龙的思绪,他抬起头来,只见幽姬的身影如幽灵般飘了进来,站在他的身旁,却没有直接看他,而是向他身后的房间望了眼,低声道:“宗主还没有出来么”

青龙缓缓摇头,低声道:“三天了,点消息都没有。”

幽姬面上黑纱轻动,默然无语。

虽然没有亲眼在现场看到切,但他们二人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那个场面的悲凉。

这世间若说还有什么比绝望更令人伤心,那便是在看见希望,甚至那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你却又陷入了绝望

就在他们两人相对无语的时刻,忽地,从青龙背后那座门扉之处,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门,缓缓打开了。

青龙和幽姬身体震,连忙转身看去。

简朴的木门缓缓向内打开,发出低沉而轻微的“吱呀”声,带着几分往日沧桑,许也是在诉说着主人的悲凉。

只脚,从那个房间里,轻轻踏了出来。鬼王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青龙和幽姬默默地望着,那个恍如隔世的男子。

三日白头

鬼王的头发,竟然已全部变做雪白。

青龙的声音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沙哑而迟疑,就连他自己听到,也在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宗主,你还好好么”

鬼王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微仰起头,深深呼吸。

幽姬在黑纱之下,突然道:“宗主,你自己要保重身体。”话说到后面,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碧瑶,声音竟是阵哽咽。

鬼王的肩头微微颤动,但很快平服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沧桑与悲凉依然刻在他的脸上,但眼眸之中,却已有了淡淡光芒。

那仿佛是看透了世事沧桑的目光。

“我看起来,老了许多罢”他竟是这么的,说了句,嘴角轻动,有微微的笑意,可是那其中,却满是苦涩。

青龙与幽姬同时低下头去,不忍再看这个男人。

鬼王再次的,深深呼吸,吐出了胸中之气,眼光转动,片刻后落在青龙手边桌上,那个青花小瓮之上。

“这里面的是”他淡淡问道。

青龙踏上步,捧起小瓮,递给鬼王,道:“大巫师去世之后,属下大胆作主,将老人家尸身火化,这小瓮中的,乃是他的骨灰舍利。”

鬼王默默接过青花小瓮,双手在其上抚摸许久,轻轻叹息声,道:“这位大师虽然没有救回瑶儿,但他以垂死之身,不顾切耗尽元气,将瑶儿魂魄收全,虽然最后功亏篑,但实也是我们的大恩人。”

他将这小瓮再度递还青龙,道:“你准备下,以我圣教重礼,恭恭敬敬地将大师送回南疆罢。”

青龙接过青花小瓮,点头道:“是。”

鬼王沉默片刻,道:“鬼厉呢,他怎么样了”

青龙迟疑了下,幽姬却已经在旁边道:“从寒冰石室中出来以后,他好像整个人都垮了似的,失魂落魄,路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低声道:“到今日为止,也有三日了。”

鬼王面色萧索,缓缓将双手负在身后,半晌低声吟道:“十年伤心事,夕在心头唉,走罢,我们去看看他。”

说完,他缓缓负手走去,青龙与幽姬对望眼,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从身后望去,鬼王头白发,身影竟是异样的苍凉。

鬼厉的房间离鬼王所居之处颇远,却离碧瑶所在的寒冰石室极近。这是当初鬼王不愿更加伤心,所以远离女儿所在的石室,而鬼厉若在狐岐山中,几乎每日都会去看望碧瑶的缘故。

当三人穿过甬道渐渐接近了鬼厉的房间时刻,走在后头的青龙和幽姬明显发现鬼王的身体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又接近了那个伤心地方。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多说句话。

终于,来到了孤单的石门外,鬼厉居住的地方,周围更无人,他向来喜欢独处。只是在他门外,远远的还站着个鬼王宗弟子。

鬼王走上前去,打开石门走了进去,随即怔。青龙和幽姬也发现似有不对,走进去看,却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非但不见鬼厉身影,连小灰也不见了。房间中切摆设如常,丝毫没有动用过的痕迹,只有那张卧床之上,有些许凌乱模样。

青龙眉头皱,转身出去唤了声,站在门外那个鬼王宗弟子连忙跑了进来,在鬼王面前跪下施礼道:“拜见宗主”

鬼王转头看去,青龙在他身边轻声道:“属下这几日处理门中事务之外,就在宗主门外等候,至于这里就叫这些弟子好生守着。”

鬼王微微点头,转过头对这鬼王宗弟子道:“副宗主哪里去了”

那鬼王宗弟子显然对鬼王极是敬畏,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道:“回禀禀宗主,副宗主在房间里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点动静也没有。就在属下担心的时候,今天早上,他突然带着那只灰毛猴子走了出来,径直就离开了这里。”

鬼王怔了下,青龙皱眉道:“他去了哪里”

那弟子埋首道:“弟子直跟着副宗主,只见他走出山腹,随即破空而去,弟子看他神情模样,很是可怕,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好回来这里等着”

青龙脸上怒气闪,鬼王在前头却忽然“咦”了声,走前几步,从床头拿起封封好的信,看了眼,却递给青龙,道:“是给你的。”

青龙怔了下,接过看,果然是鬼厉写给自己的,心中迷惑,看了鬼王眼。却见鬼王面无表情,看向别处,青龙皱眉,撕开封口,将信看了遍。

信并不长,他很快就看完了,只是脸色忽也有些黯然,低声道:“宗主。”

鬼王淡淡道:“怎么了”

青龙道:“他在信中,是拜托我辛苦趟,将这位大巫师的骨灰送回南疆苗族七里峒。”

鬼王缓缓摇头,突然叹息声,道:“罢了,罢了”

青龙愕然,鬼王却转头对那鬼王宗弟子道:“你下去罢。”

那人如遇大赦,重重磕了三个头,急忙退了出去。

青龙望着鬼王,道:“宗主,那鬼厉”

鬼王向着这空荡荡的房间望了眼,眼中尽是萧索之意,良久方转身,也不招呼青龙幽姬,只默默行去,从他背影之中,幽幽传来低沉声音:

“都是伤心人啊”

南疆,焚香谷。

这个近日来变故不断的正道大派,今日里又有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从焚香谷深处“天香居”里天鼓七鸣,响彻远近,预示着已经闭关许久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就要在今日出关。

所有的焚香谷弟子纷纷归位,无人胆敢怠慢,在焚香谷正殿“山河殿”里,以上官策吕顺等人为首,李洵等众弟子列位在后,并列殿前,耐心等候着。

在众人之中,尤其引人注目的却是个站在李洵身边的女子,正是燕虹。自从不久前九尾天狐逃脱玄火坛的那个晚上,上官策在混乱之中依然认出燕虹乃是假冒之人,其后果然证明乃是魔教合欢派的金瓶儿所扮,但真的燕虹却直到三日前方在焚香谷栋房子内的地窖中被发现。

这自然是当日金瓶儿也不知如何,用诡异术法将燕虹治住,藏在这么个所在。这些日子来焚香谷中众人倾巢而出,找遍了附近大大小小山头,却惟独没有注意谷中房子。这还是三日前个男弟子因为谷中缺了味药材,下了那个藏药的地窖寻找,方才发现燕虹,否则也不知道这可怜女子要在那地窖中等上多久。

只是这些日子折磨,燕虹明显神色变得憔悴多了,只不过众人此刻也无心注意于她,个个眼神都望着正殿偏门,按照惯例,出关后的云易岚当从那里走出来与众人相见。

站在众人最前的上官策依旧是身黑衣,神态从容地站在那里,只是在众人无法发觉的眼眸深处,他眼中却隐隐有几分异芒闪烁。

对他来说,这几年里这个当师兄的谷主云易岚每次与他见面,无不隔着座屏风,而说话间更是有气无力,并且近日来越发苍老,他起初也不敢相信,但直到最近,他在心中已渐渐认定,这位直压在自己头顶的师兄真的是快不行了。

不料今日天香居中天鼓如雷,生生将他震在当地,云易岚竟然出关了

难道他真的是在闭关修习术法,而非遮掩什么

上官策心中烦乱不堪,忐忑不已。

而在上官策身后,站在年轻代弟子最前头的李洵,眼中却有遮掩不去的兴奋之意。直以来,他都是云易岚最得意的弟子,在焚香谷中更是天之骄子。只是数年前云易岚突然闭关,事先更无丝毫预兆,就这么从此不与众人相见。

虽然李洵本人还是为云易岚特别看待,与师叔上官策样乃是焚香谷中仅有的两个可以觐见云易岚的人,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易岚认为李洵毕竟年轻,道行不够,焚香谷中大事他却是让上官策掌管的,如此无形之中,李洵的地位竟为之下降不少。

但如今云易岚重新出关,形势自然为之大变,他乃是当今谷主最钟爱之弟子,下任谷主当仁不让的人选,说起话来自然分量不同。而且更重要的是,就在昨天,也就是云易岚出关的前天晚上,他已经被云易岚秘密接见过,事先知道了恩师将要出关。

而随着恩师出关之后,有件他盼望许久的宿愿,也终于有可能达成了。想到此处,李洵英俊的脸庞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

上官策的身子动了动,缓缓转回了身子,身后侧后方那个年轻的师侄虽然竭力保持镇静,但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欢喜与兴奋,毕竟不是他这个年纪阅历所可以遮盖的,也更不可能逃过上官策那如鹰般看透世情的眼睛。

“嘿”他缓缓在深心中冷冷笑了声,暗自道:“年轻人,你要走的路,还不知有多长呢”

就在这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忽地鼓声悠扬,如天外飞来,盘旋大殿之中。上官策等人精神为之振,整理仪容衣衫,向那偏门望去。

只见红影闪,人人影缓缓现身,身火红色的衣衫正是焚香谷历来谷主的服饰,代表了这个尚火的宗派信仰。

也没有感觉到火焰的热度,更没有耀眼的光芒,但不知怎么,众人眼前那么红,却无不有种感觉,团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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