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激动。
宋大仁脸色整,正色道:「另有事,我不得不正告于你:本门奇术,精深神妙,邪魔妖人,多有窥探。你需立下重誓,学成之后,若非本门弟子,绝不传于外人。」
张小凡心中动,忽有些恍惚,但随即清醒,小小脸庞上有坚决之色,道:「是。苍天在上,弟子张小凡日后若泄露青云门道法秘密,必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宋大仁微笑点头,让他在桌前坐下,先教他如何打坐冥思,再粗略说了下人体经脉和精气运行,最后便传了他「太极玄清道」第层的修行法门。
「太极玄清道」,便是青云门诸般奇术妙法的根本,乃是二千年前青云子于那无名古卷上领悟而出,经历代青云门宗师精研,时至今日,已是夺天地造化玄妙无匹的无上道法。
太极玄清道共有玉清上清太清三个境界,青云门下弟子,包括了许多聪明才智之士,终其生,也突破不了玉清境,不过饶是如此,只是玉清境顶层的修行,亦已是世间罕有。
青云门中,人数接近千人,但能突破玉清境进习上清境界的,以掌门道玄真人为首,也不过十人出头而已。但只这十数人,青云门便是当今修真中实力最强最深的门派之。至于传说中无上境的太清境界,相传只有当年不世出的奇才青叶祖师修到过。
第九章 佛与道
宋大仁初为人师,见张小凡手托脸腮,听得入迷,不由兴致大发,侃侃而谈。
太极玄清道修习过程从易而难,玉清境第层境界大多数人在第年即可修成,但往后开始,艰深困难处便显现出来,第二层般人便要修习五年,第三层更是个分水岭,资质稍差的便生都停滞于此,好些的修习个五六十年也不稀奇。
张小凡听得张口结舌,宋大仁微微笑,又说了下去。
太极玄清道的主要修行法门,到第三层就大致传授完毕,往后更多的便是靠自行修为和资质高低,修行高深的师长或会指点二,那也是经验之谈,让弟子少走些弯路而已。当然了,这里所谓的「弯路」,多是以百年计的。
而把太极玄清道修炼到玉清境第四层的,便是有了万法根本,可以开始同时修习其它奇术妙法以及修炼属于自己的法宝。
法宝秘器说,渊源流长,神话传说中诸天神灵大都有各自神器,威力绝伦。而人世之间,修真炼道之士以之初掌天地造化,亦有莫大威力,小的可以御空而行,风驰电掣,大的更能震天撼地,毁山断流。
而法宝材质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有点,法宝材质如何便决定了法宝修炼后威力大小,若以凡铁施展「神剑御雷真诀」,还未等攻敌,那剑已与主人起成了灰烬。
至于青云门下,因为当年青叶祖师在「幻月洞府」中得到古剑「诛仙」,仗之横行天下,几无敌手,众后辈仰慕之余,多半都是修炼仙剑的,千年之后,剑侠辈出,几乎成了青云门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改名叫青云剑派也无不可。
不过说到这里,倒要提下大竹峰首座田不易了,他自己是修剑的,护身法器「赤灵」更是青云门中名剑之,但他对座下各弟子,不知怎么,却丝毫没有鼓励他们修炼仙剑的意思。
非但如此,他还时常「怂恿」众人修炼些另类法宝,这点在青云门中颇有非议,但来并无这个规矩说不行,二来田不易弟子资质平庸,人数又少,众人也由得他去。
大竹峰脉众弟子中,大师兄宋大仁修行最深,已将太极玄清道修炼到玉清境第五层,紧接着是老四何大智,修到了第四层。虽然他入门时间短于吴大义郑大礼,但在众弟子中他最是聪明,所以反而后学先至。
至于老二吴大义老三郑大礼老五吕大信老六杜必书,都在玉清境第三层上苦苦挣扎。
倒是小师妹田灵儿聪慧过人,自小得父母悉心教诲,虽然在十岁时才开始做砍竹功课,但修习太极玄清道却已有多年。
小小年纪,居然在她十三岁那年也修习到了玉清境第四层,可以驱用法宝,是青云门中有名的早慧孩童之,极得父母宠爱和各位师长关心爱护,苏茹更是把自己那件著名的「琥珀朱绫」送给她做防身法宝。
「师姐这么厉害啊」张小凡听到此处,不自禁地感叹道。
宋大仁微笑道:「不错,小师妹极是聪慧,对修真道更有天赋,师父师娘传她什么,听就会,资质远远胜过了我们这些师兄,现下她只是修道日浅,火候不足,假以时日,她成就必定不可限量,远胜我们。大竹峰脉发扬光大,都在她身上了。」
说罢,他眼中满是期望之色,显然很是疼爱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师妹。
接着,宋大仁又与张小凡说了修行过程要注意的地方,最后正色道:「小师弟,最后有件事,我定要告诉你:本门修行贵在循序渐进,脚踏实地。若贪功冒进,只怕贪心不足,反有大祸。成与不成,原是命定,不必强求。如妖魔外道,异端邪术,欲求不满皆欲速成,最后多半反遭天谴,可怜可悲。你要小心。」
张小凡悚然而惊,忙道:「是,大师兄,我知晓了。」
宋大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那就先这样吧太极洞在后山,要把太极玄清道修炼到三层以上的弟子,才能进去修炼。在这之前,你就先在自己房里修习吧这里很是清静,师父师娘般也不来,你自己努力了。」
张小凡站起身,道:「多谢你了,大师兄。」
宋大仁洒然笑,拍了拍他的头,转身走了。
张小凡送走了宋大仁,返身回到屋里,关好房门,心下说不出的兴奋,连早上砍竹的疲劳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他深深呼吸,静下来,慢慢走到床上,按宋大仁传授的姿势打坐,闭上眼睛,在心中把宋大仁传授的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层的法门从头到尾想了遍,正要按之修习,忽然心中动,猛的睁开双眼,失声道:「不对啊」
宋大仁传授给他的玉清境第层在太极玄清道中本是最粗浅基本的修习法门,功用只在两个字:练气。修炼之人,静坐之下,放开心念禁制诸般烦恼,引天地灵气入体行大周天运转,借此与天地息,进而感悟天地造化。若能引入灵气在体内连行三**周天,则自身经脉已然稳固,可修炼更高境界。
这种修习法门,本是道教数千年来千锤百炼之法,绝无任何差错疑义,但此刻张小凡心中,却如急风暴雨,摇摆不停。这切都是因为他今日所听到的,与当日普智和尚传给他的那套口诀,修行方式竟是截然相反。
在草庙村惨案的前夜,普智传他口诀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修真炼气之时,务必要斩断自身与外界切联系,体悟自性,即所谓: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注:语出「般若心经」
这般艰深枯涩的道理,张小凡此时自是不能理解的清楚,但两般修习法门根本不同,他却是分辨的出的,当下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张小凡不知道,太极玄清道固然是道家的无上妙法,但普智在他身上发大宏愿,寄予生期望,所传的那套口诀,却也是佛门的至高法道──大梵般若。
两种**,两种截然不同的修习方式,却要从根源说起。
佛门道家,历史悠久,老死不相往来,修真之术也各自都起源于其思想流派。以道家为例,其主旨在于个「道」字,所谓:道生,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注:语出「道德经」德经第五章。
道教则源于道家思想,便连太极玄清道的三重境界,也是以道家神话中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的玉清上清太清,也就是俗称的「三清」说法而命名。道教修真,讲究共天地息,身同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为大威力。
而反观佛门,主旨却在「事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切万法,不离自性」。又云: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无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注:语出「坛经行由品第」佛家修真,注重体悟自身,照见五蕴,「能以般若而生八万四千智能」,就是这个道理。
佛道思想迥然而异,修习法门自然也是背道而驰,只是数千年来各自守秘,不为人知。而此刻青云门大竹峰上个小小弟子张小凡,却被此事搞得头大无比。
「究竟哪样是对的呢」
张小凡跳下床来,在房内来回走个不停,只觉得脑中片混乱,胡思乱想,又不敢问人,最后只得呆呆坐在床边,长叹声,做声不得。
他本不是聪慧之人,出身农家,年纪又小,更无什么见识决断,这等大事他想来想去,徒劳半天,却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最后,张小凡在心中对自己道:「算了,反正当初普智师父也没说过这种情况,我两样起修炼,也就是了。」当下不再多想,心中反而阵轻松,重新上床,打坐冥想,先行修炼太极玄清道去了。
只是他想的容易,做起来却完全是另番光景。太极玄清道炼气,要张开全身七窍毛孔,引天地灵气入体沿经脉运行,以此锻炼稳固身体元气和内络经脉;大梵般若却要求入寂灭境界,闭塞全身意想行识,以己身为世界,独见自性,以深心真元,固本培元。
两套法门截然相反,却弄得张小凡苦不堪言,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他除了每日风雨无阻上山砍竹,便用心修炼这两**门。只是他练太极玄清道刚有小成,全身孔窍初开,灵气入体,接下来的大梵般若却又要强关上各处孔窍,入寂灭之境,使得前头努力,几乎尽付流水。
三月之后,田不易日忽来兴致,前来探察张小凡修道情况,不料问试,生生把他气个半死。
以常识论,普通人修习太极玄清道,以第层之粗浅,三个月后都当有小成,可以初步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行三到五个周天。
不料张小凡资质之差,当真罕见罕闻。修炼足足三月,居然连全身孔窍也不能控制自如,至于引灵气入体更是勉强,更不用说什么运行几个周天了。
田不易瞪大眼睛,满脸怒容盯着张小凡,旁边众弟子都有同情之色,却不敢出声,本来宋大仁还想替张小凡说上两句,但看自己教出的师弟居然练到如此地步,脸上无光,也不敢说话,至于田灵儿,则是笑嘻嘻地在旁看着笑话。
张小凡满脸羞愧,跪在田不易面前,无地自容,心想不论师父如何责骂,都是应该的。不料等了半天,周围师兄声不吭,连田不易也没说句话,他心中奇怪,偷偷抬眼看去,却见田不易满脸怒气,不知何时都化作失望之色,真是应了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只见田不易拂袖而起,摇了摇头,移动他矮胖身子,居然什么也没说,向着后堂走去。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宋大仁跟随田不易最久,隐约知道田不易心中所想,猜到师父怕是放弃了这个小师弟。
这三个月来,张小凡除了修行功课,闲暇时忙前忙后,乐于助人,人也老实,众人都很是喜欢他。山居寂寞,便是向骄纵的田灵儿,突然间多了个和自己年岁相近的玩伴,纵然表面上时常呵斥,心里却也是有几分欢喜的。
宋大仁紧皱眉头,上前扶起张小凡,道:「小师弟,师父只是时气恼,不打紧的。只要你勤加修习,迟早会得他老人家认可的。」
张小凡心中羞愧,连连点头,自此越发努力。
他每日清晨与田灵儿道上山砍竹,寻常弟子修习太极玄清道后三月已可砍断黑节竹,张小凡居然到半年之后才砍断了第根黑节竹。不过每日里风雨无阻,他身子倒练的颇为壮实,至少上山再也不会气喘如牛了。
而从那次开始,田不易便对张小凡不闻不问,宋大仁开头还问了他几次修习情况,只是时日越久,张小凡的进境却是慢无可慢,到最后连宋大仁也灰了心,不再问他了。
张小凡自己倒不在意,自知资质不好,虽然有时也曾想会不会是两种法门起修炼所致,但每念及此事,都会想起普智和尚的音容,心中热,便又坚持了下去。虽然这路上练得是艰难无比,但他性子执着倔强,还是撑了下来。
他居处僻静,白天修行太极玄清道,深夜再练大梵般若,如此时光悠悠,忽忽而逝,不觉已过了三年。
而在这期间,张小凡也创下了青云门建派以来的项最差记录:他足足用了三年,也就是说花了三倍于普通人的时间,终于将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的第层修炼完成,可以将全身孔窍控制自如,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行三十六周天。
但为众人所不知的是,他同时也经由修习大梵般若,在内气控制上也是初窥门径,打下了坚实基础。
当张小凡怯生生地在日晚饭时对众人宣布时,青云门大竹峰脉众弟子目瞪口呆,如见千年铁树开花,随即众人放声大笑,宋大仁更把已长大不少的张小凡抱起拋到空中,连着几下,欢喜不已。
而坐在前头的田不易冷眼相看,哼了声,低声骂了句:「大白痴」
这三年中,张小凡长成十四岁,因为每日砍竹缘故,身子倒也壮实,虽比师姐田灵儿小了两岁,个头却已是般的高。田灵儿则从十三岁的小女孩,长成了十六岁的女儿家,容貌更是艳丽,笑语之间,清丽不可方物。
田灵儿从来都觉得其它六位师兄大自己太多,老气横秋,所以向喜欢和这傻头傻脑的师弟待在块,三年下来,倒是亲密无间。不过向都是田灵儿占了上风,张小凡自感师姐的确比自己强上甚多,虽然平日里对自己指使呼喝,但自己偶尔被师兄戏弄,她却都是第个站出来打抱不平,为自己撑腰。
山居寂寞,却也清静,间中张小凡也问过几次田不易和宋大仁关于草庙村惨案之事,但那事至今查无头绪,时日久,张小凡心中终于也慢慢淡了下来。
这日清晨,张小凡照例带上柴刀,独自人走出屋子,向着后山走去。
田灵儿在两年前就已完成了砍竹功课,不再去了,所以这两年来张小凡大都人上山,不过田灵儿有时闲来无事,也跑上山来与他起玩乐。
今天张小凡没看见田灵儿的身影,也不在意,独自上了山路,再过个多月,他便也要结束这砍竹功课。
他现在每日已能砍断两根黑节竹,但仍是远远逊于田灵儿,当初田灵儿快结束时日便可砍上十数根黑节竹。
个月前,他终于修成了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的第层,随之宋大仁传了他第二层的诀窍。他修习了个月,虽然比第层深奥了许多,但不知怎么,他隐隐觉得,反而比第层容易。
比如第层要控制全身孔窍,他足足练了三年才有小成,而第二层要求「化气为精」,令引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在经脉中化作精气。按大师兄的说法,这比第层难了不止十倍,但张小凡自觉竟是出乎意料的轻松。
究其根源,似乎与那套「大梵般若」有些关系,这三年来他每日修习大梵般若,从不间断,内气运行已然颇有火候,而精气便属内气,有了那三年基础,张小凡进境竟是极快。
只是他自己却不相信自己,当初旁人练了年自己却要练上三年,这次多半便是错觉了。所以他也不在意,反正每日按时修习,也无人前来打扰过问。
第十章 幽谷
张小凡上得山来,来到那熟悉无比的竹林,但见满山青翠,层层叠叠,山风过处,竹海起伏,如大海波涛,极为壮观,心胸顿时为之宽。
他深深吸了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活动下身子,拿着柴刀走进了竹林。他此时去的地方已与三年前初来时不同,是在竹林最深处,那里大竹林立,竹质也更是坚硬。
清晨淡淡的薄雾飘荡在林间,如轻纱般,小径两旁绿色的竹叶上,有晶莹露珠,美丽剔透。
走了会,便置身于绿色海洋之中,这里的黑节竹大都高耸,枝叶繁茂,直插入天,光亮从枝叶缝隙间透了下来,在地上留出片片的阴影。张小凡左看右看,挑了根大黑节竹,比画下,便举刀欲砍。
「噗」,忽的声闷响,张小凡只觉得脑门阵疼痛,却是被物砸中了额头。他低头看,地上滚动着枚松果。这里前后左右都是黑节竹,竹笋有许多,但松果是绝然没有的。
他想了下,嘴角露出丝笑意,向四周看去,大声道:「师姐,是妳吗」
他的声音在竹林间远远传了开去,半晌却无人回答。张小凡知道师姐向调皮爱捉弄人,正要再喊,忽然间脑门又是痛,疼痛之极,居然又被枚松果扔中,而头顶上方,也传来了「吱吱吱吱」的尖叫声。
张小凡忍痛抬头看去,只见在这棵黑节竹上,不知何时爬着只灰毛猴子,手中抓着几枚松果,尾巴倒悬在竹枝上,「吱吱吱吱」尖声笑着,大有幸灾乐祸的样子。
张小凡呆了下,这三年来他从未在竹林中见过猴子,而且大竹峰上几乎都是竹林,只有山阴处深谷里有片松柏野林,看来这猴子是在那里生活,今日不知怎么会跑上山来了。
大竹峰挺拔险峻,虽没有通天峰高过云天,却也直入云海,从山脚往上攀登,几无路可行,青云门中弟子多是御空来去。
张小凡修为粗浅,除了每日砍竹,日常也曾听师兄们谈论过,大竹峰后山深谷中松柏野树成林,幽深难测,人迹罕至。
当年大竹峰脉的祖师也曾有人御剑去那深谷里探查过,但那里只是原始森林,无什奇异之事,倒是猛兽毒虫多了些,但也从不出谷,所以这些年来也相安无事。
他正想着,忽见那猴子手抬,他心中跳,连忙移开,果然又是枚松果砸了下来,若不躲闪,又要受罪。
那灰猴见他闪了开去,尖叫两声,面有怒容,似乎责怪张小凡不该躲闪样。
张小凡冲着那猴子做了个鬼脸,不去理牠,走了开去,心想这猴子居然以砸人为乐,倒也少见,真是无知畜生。
他走了两步,忽听耳后风声响起,躲闪不及,「噗」的声,后脑勺又被坚硬松果砸中,这下力道不轻,张小凡只觉得眼前黑,忍不住叫了声。
只见那猴子在竹枝上拍手大笑,晃来晃去,大是欢喜。张小凡心中大怒,冲过去猛摇竹子,偌大根黑节竹被他摇得左右乱摆,但那灰猴只用尾巴缠在竹干上,任他摆来摆去,全然不惧,反而「吱吱吱」笑个不停。
张小凡见奈何不了那只猴子,心中更是恼火,拔出柴刀狠砍竹子。那猴子也不害怕,只在竹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张小凡砍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砍了七八分,眼看成功在即,忽听竹上声尖叫,抬头看去,只见那只灰猴尾巴荡,身子飞起,居然跳到了旁边另棵黑节竹上,然后「啪」的声,又扔了枚松果下来。
张小凡大怒,也不管那猴子听不听得明白,指着牠大声道:「有种你就下来。」
灰猴抓了抓脑袋,歪着头想了半天,估计是不明白什么是有种没种,只是放声大笑,冲着张小凡大做鬼脸。
张小凡被牠气得半死,却是无可奈何,这日他勉勉强强完成了功课,但脑袋上却被那猴子砸了七八下,疼痛不已。
张小凡满心怒火,恨恨下山,不去理那猴子。不料那猴子玩上了瘾,连着几日清晨都在竹林中相候,旦张小凡前来砍竹,便以砸他为乐,看着张小凡恼火样子,极是高兴。
这日晚饭前,田灵儿把张小凡拉到边,偷偷问道:「小凡,你头怎么了」
张小凡连日来被那灰猴欺负,头上被砸得青块紫块,疼痛不已,只是他自觉被只猴子戏耍很是丢脸,便谁也没说,这时听师姐问起,迟疑了下,终于还是告诉了她。
田灵儿红唇扁,不由得笑了出来,脸畔现出两个小小酒窝,当真是秀美逼人。张小凡似是被她取笑,又似其它什么,脸上莫名热,低下头去。
田灵儿大大咧咧地拍了下张小凡的肩膀,道:「放心吧小师弟,这些天娘要我多入太极洞中修习,准备两年后的七脉会武,没想到却让你被只猴子欺负了。你别担心,明日我就陪你上山,教训教训那只坏猴子。」
她口吻老气横秋,倒有几分哄小孩的意思,不过张小凡自小听得惯了,苦笑声,也不在意。
第二天清晨,田灵儿果然早起,与张小凡道上了后山。
山间凉风,徐徐吹来,田灵儿身上袭红衣,如当年她初次与张小凡上山砍竹的模样,在前头蹦跳着走路。
张小凡跟在后头,看前方那个美丽女孩,便如朵红云般,在山间轻轻飘动,随着山风,似乎还隐隐有淡淡幽香传来。
他心中阵恍惚,忽然间生出了种希望就这般永远走下去的感觉。
他正想得出神,田灵儿却已走得远了,回头看,大声喊道:「小凡,你怎么那么慢啊」
张小凡惊醒,脸上红,不敢再多想,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他二人来到竹林前,田灵儿对张小凡道:「小凡,你先个人进去,我在后头跟着。」
张小凡点了点头,拿着柴刀走了进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要对田灵儿叮嘱两句小心,转身看去,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呆了下,心中莫名其妙有阵惘然,随即甩了甩头,拋开那些无聊念头,向着竹林深处走去。到了目的地,林间片寂静。张小凡举目四望,居然找不到那只灰毛猴子。他心下嘀咕:可不要那猴子通了灵性,料到他今日找来帮手,不敢来了。
他心中想着,向四处张望,但找不到那只猴子踪影,也是枉然,只得走到棵黑节竹旁,作势欲砍。
「吱吱吱吱」,突然,头顶响起了熟悉的尖叫声。
张小凡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跳开,但觉头顶疼,却是来不及了,被个松果砸个正着,好不疼痛。张小凡抬头看去,只见那只灰猴如往常样,倒挂在竹枝上,笑个不停。
他心中阵欣喜,跳起来指着猴子大笑道:「哈哈,你终于来了」
他声音不响,那猴子却被他吓了大跳,心想这人平日里被砸了总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怎么今日反而欢喜不已,难道被我砸了几日,居然砸上瘾了,不砸便不舒服,砸疼了反而高兴
正在此时,竹林间忽然红影闪,田灵儿踏在「琥珀朱绫」之上,御空而来,疾如闪电,五指成爪,向那猴子抓去。
不料那猴子极是机灵,眼角瞄,立刻反应过来,缠在竹枝上的尾巴立刻松开,整个身子掉了下去。田灵儿将牠前后左右逃窜的方位都算好了方法追击,却没料到灰猴居然掉了下去,不禁怔了下,抓了个空。
张小凡在地下作势欲动,却见在半空中那猴子轻舒猴臂,抓着竹竿,立时附了上去,然后毫不迟疑停留,似是知道上方那红衣女子厉害,立刻摇摆跳动,从根竹子晃到另根竹子再到下根竹子,意图逃之夭夭。
田灵儿好胜心起,在半空中喊了声:「追」左手引,琥珀朱绫破空而去,张小凡在地下迈开脚步就跑,大步追去。
若在空地之上,以琥珀朱绫之快,不消片刻田灵儿已捉住了那只灰猴,但如今在密密竹林之中,却大是碍事。
那灰猴极是聪明,从不直线逃跑,在林间左荡右晃,弯来折去,向前奔逃。田灵儿边要注意猴子踪迹,边还得提防迎面而来无处不在的黑节竹,大是麻烦。至于张小凡则只能在地上追着干著急,帮不上忙。
两人猴这么急急追跑,在那灰猴「吱吱吱吱」的尖叫声中,也不知追了多久,张小凡呼吸渐重,已感疲乏,料想已追出了很远。
但见眼前青翠竹林,却似无穷无尽,层层迎面而来。张小凡口干舌燥,忽见前头灰影闪,竟直直掉了下来。他大喜过望,顿时来了精神,股劲冲了上去,便在此刻,上方田灵儿忽然声急喊:「小心」
在张小凡面前,霍然出现了道悬崖,张小凡连忙收脚,险险便摔了下去。他定了定神,却见悬崖下个深谷,谷中远处有浓雾弥漫,看不清楚,而近处谷壁上便不再是黑节竹,而是各种杂木野树,松柏居多,原来他们竟已追到了后山极远处的那个幽谷。
张小凡眼见那灰猴落了下去,在空中故技重施,抓着树枝身子荡飘,便化去下坠之力,向前逃去。
他正着急,忽听破空之声传来,抬头只见田灵儿红衣飘飘,御空而来,向他伸出只玉也似的手,叫道:「上来。」
张小凡不及多想,伸出手便抓住田灵儿,田灵儿用力拉,将他拉到朱绫之上,「琥珀朱绫」顿时沉了下,但马上恢复原状。
张小凡头次有此经历,手足无措,田灵儿把他拉到身后,嗔道:「抱住我的腰,快。」
张小凡依言抱住,田灵儿便急不可待地引绫飞去,红影掠过,两人御着「琥珀朱绫」,直冲入深谷,向着那只灰猴身影追去。
风声凛冽,张小凡但觉呼呼直响,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偏偏脚下那「琥珀朱绫」似软非软,让人觉得不小心就要掉下去般,令人提心吊胆。他心中有些害怕,不由得又抱田灵儿抱得紧了些,只觉红衣如云,飘在眼前,师姐背影也如九天仙子般,清丽无比,更有淡淡幽香,飘入鼻中,他心中阵欢喜,当真希望这时光不再流逝最好。
田灵儿哪里想到身后那小男孩诸般怪想,副心思都在前头那只灰猴身上。她平日深受父母和各位师兄宠爱夸奖,性子颇傲,如今追不上只猴子,那是断断不可接受的。
于是深谷之中,树影之间,但见灰影在前,红影紧追,绕来晃去,追逐奔跑。
如此又追了小半个时辰,那只灰猴不知是什么异种,竟然全无疲惫之意,依然逃的飞快。但田灵儿经过这么长路追逐,已经渐渐熟悉了林间穿梭的方法,眼看便越追越近。
灰猴路逃向幽谷深处,张小凡从田灵儿身后向前望去,只见前头树木渐稀,光亮透了进来,隐约是片空地,似乎还有水声。这时灰猴尖叫声越发急促,似是想不到这两人追了半天还不放弃,但后无退路,只得拚命向前逃去。
过不多久,眼前霍然亮,果然是片开阔空地,地上俱是碎石,中间有个小小碧潭,水波荡漾,向西流去。那灰猴逃到这里,明显犹豫了下,但身后破空之声眨眼即至,不得已只得落到地上,又向前跑去。
但不知为何,牠步伐却变得极慢,哪里像是逃命,说是散步还差不多。饶是如此,牠仍是步步向前挪去。
张小凡看在眼里,心中奇怪,但田灵儿边要快速躲避障碍,边要注意猴子踪迹,全副心思都高度集中,哪里想得了这么许多,眼见灰猴就在眼前,大喜过望,声呵斥,驱绫直入,冲入空地之中,向那灰猴扑去。
眼看便要抓到猴子,张小凡忽地脑中「轰」的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股恶心欲吐的感觉从五脏泛起,直冲脑门,片刻间全身都抖了起来。
张小凡大吃惊,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他胸口忽然热,股暖气散发开来,护住心脉,随后抵消了那股恶心。
张小凡下意识地向胸口看去,感觉出那股暖气是出自普智送他的那颗深紫色的珠子。与此同时,前头的田灵儿身体忽也抖了两下,身子软,竟是跌了下去。
他二人本在半空中,田灵儿旦失控,琥珀朱绫立刻停下,两人登时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张小凡在地下滚了几滚,大是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么许多,还没站起就连忙大声喊道:「师姐,师姐,妳没事吧」
只见田灵儿仆倒在前方,动不动,脸色煞白,冷汗满额,已经昏了过去。
张小凡大惊失色,猜到多半和刚才那个古怪感觉有关系,当下强忍疼痛,爬起跑到田灵儿身旁,推着她叫了好几声,田灵儿仍是没有反应。
张小凡又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以那潭碧水为中心,三丈之内,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却是林木茂盛。他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头不时泛起的恶心感觉,背起田灵儿,同时捡起丢在旁的琥珀朱绫,向外走去。
这两丈的距离,放在平时简直不值提,但在那恶心感觉不时侵袭之下,居然走得艰难无比。好不容易才走出三丈,来到棵大松树下,那股恶心感觉果然立刻消失无踪。
张小凡放下田灵儿,呼呼直喘粗气,眼光向水潭那边看去,只见那只灰猴兀自留在那儿,不再走动,满脸痛苦之色,看向这里,眼中大有求救意思。
张小凡皱了皱眉,终究不忍心,站起身又向里走去。才走几步,那恶心感觉又复出现,同时胸口那股暖气也重新泛起,抵住不适感觉。
张小凡缓缓走到猴子身旁,已然是满头大汗,那灰猴见他来到身边,动不动,看来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张小凡深深吸气,俯身将那猴子抱起,转过身子向外走去。那灰猴此时甚为听话,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
好不容易又走了出来,走到依旧昏迷的田灵儿身旁,那股恶心感觉随之消失。张小凡把灰猴放下,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气,那灰猴也松了口气,趴在地上,眼睛滴溜溜乱转,却不逃走,只是看着张小凡。
张小凡解开衣襟,拿出那颗用红绳系住的珠子细细查看,只见原本深紫色的外表已化作淡紫色,内里那股青气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盘旋速度竟是快了十倍,转个不停,四处冲撞那珠子外表。
与以前样,青气每撞到次,都会有佛家真言「」字出来挡住。而刚才救了张小凡的那股暖意,也正是从这真言上传出来的。
只是张小凡却分明看到,与自己三年前初次发现时相比,那些佛家「」字真言无论在大小上还是亮度上,都已逊色了许多。
第十章 异变
张小凡看了那珠子半晌,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但除了看到颜色亮度差了些,其它的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只得又放回胸前。他向身旁的田灵儿看去,只见她仍是昏迷不醒,但脸上已渐有血色,情况好得多了。
他拿起那条琥珀朱绫,仔细看了下,这是他第次这么近地看着这件宝物,但觉触手柔软,很是舒服,回想起刚才田灵儿御空而行的优美身姿,心中阵羡慕。
他看了会,手也学田灵儿那般比画了下,叫了声:「起」
琥珀朱绫如死蛇般,理也不理,动也不动。
「叽叽叽叽」,却是旁那只灰猴手捂肚皮,跌倒在地,大笑不止。
张小凡瞪了牠眼,但刚才与这猴子共渡患难,不觉有了几分亲切,先前的点敌意也都化为乌有。他冲着猴子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去理牠,把琥珀朱绫放到田灵儿身旁,目光随之看向了那片空地中的水潭。
那是个小水潭,范围不大,不见源头,估计是地下泉水喷涌而成。水潭里水质碧绿,从这里看去不知深浅,水潭西边有个缺口,潭水从那里流出,汇成条小溪,蜿蜒而去。
在水潭中央,堆着堆乱石,大小不等,形状各异,露出了少部分在水面上。乱石之中,斜插着根黑色短棒,露出水面尺,其余的浸在水中,通体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很是难看。
张小凡不以为意,只觉得此地古怪异常,还是早走为妙,但身旁田灵儿虽已平静下来,却依然昏迷不醒,怎么叫也叫不醒。
相比之下,那只灰猴却极是精神,摸耳挠腮,抓痒捉虱,刻也静不下来,间中还窜上树林,不知从哪里摘了几个野果,丢了两个给张小凡,然后自己屁股坐到地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张小凡拿起野果咬了口,但觉入口甘甜多汁,不由得食欲大动。他自清晨上山,路追逐,到现在已近正午,滴水未进,早已饿了。
当下三口两口就吃了个,正想再拿起第二个,忽然又摇了摇头,轻轻地把它放在田灵儿身旁。
野果下肚,张小凡腹中饥饿感稍减,精神也好了许多。他站起伸了个懒腰,向四周看去,但见古木森森,小溪淙淙,景色倒是颇为幽美,谁知道竟会有这般古怪。
便在此时,张小凡忽觉胸口热,片刻间只听「卡卡卡」几声闷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碎裂般。
他大吃惊,连忙从胸口掏出那个珠子,顿时吓了跳,只见整个珠子青光大盛,内里青气如狼似虎,拚命撞击珠壁,而阻止它的「」字真言益发脆弱,越来越是暗淡无光,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张小凡哪里知道,这看似平凡无奇的珠子,其实是名动天下的至凶之物──「噬血珠」。此珠来历不明,却有奇异特性,嗜食生灵精血,若有生灵活物接近于它,时三刻便被这「噬血珠」吸蚀精血而亡,只剩具皮囊,实在是恐怖之极的邪物。
千余年前,此珠曾被魔教长老黑心老人所得,因其吸精蚀血的异能而将之炼成法宝,时间所向披靡,不知杀死了多少正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