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抖了下。
站在他对面的彭昌却没有笑,看了眼那黑色的烧火棍,正色道:「张师弟,请」
张小凡看着这个对手,在那燃烧的火焰背后,彭昌就如上古火神般,整个人都不样了,炽热的火焰令空气中飘起了阵阵烟气,连他的脸看去都有些模糊了。
紧紧握住了黑棒,张小凡再次感觉到那血肉相连的感觉,彷佛是知道了主人的心情,那股冰凉的感觉又次地起来。
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慢慢地腾空而起,离开了他的手掌,散发出玄青色的光芒,虽然难看,虽然微弱,但它伫立在半空之中,面对着前方彷佛势不可挡无所不能的强大火焰,它,和它的主人,却都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个人,根烧火棍,面对了整个世界
台下,哄笑声慢慢平伏了下来,人们不知道为了什么,屏住了呼吸。
那团巨大的火焰越来越盛,让人不知道它究竟是烧什么才燃烧的如此旺盛,远在台下的风回峰弟子们都感觉炽热逼人,修为浅些的弟子甚至都向后退去,些与曾书书交好,知道内情的如高师兄等人都变了脸色,谁都看出彭昌此刻哪里像是手下留情,完全是副全力施为生死相搏的样子。
火龙越发的大了,张牙舞爪几乎覆盖了擂台上空。
远远看去,站在台上的张小凡,衣衫裤子,甚至连头发眉毛的末梢,竟都似有了枯焦迹象,可以想象他此刻身处熔炉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少年站在那里,脸上虽有痛楚却毫不退缩,眼中纵有畏惧却那般狂热,深心里的火焰,彷佛也在他眼眸燃烧。
声呼啸,巨大的火龙扑了过来,要吞噬尽世间所有。
彷佛个瞬间,却凝固了生岁月。
张小凡仰天长啸,烧火棍青光如许,冲入了火焰之中。
巨响厉啸,在熊熊焚烧的火焰之中,震耳欲聋。
台下,高师兄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跌脚叹息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四章 坚持
「好」
掌声雷动,「干」位台下,完全是另个世界。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为了台上那两道美丽身影痴迷不已。
琥珀朱绫的霞光万丈,天琊神剑的无尽蓝芒,将这里映得彷佛人间仙境,美丽异常。但更美丽的,却是穿来飞去的两位年轻女子,这场比试从早上直到现在,个时辰过去了,双方还是未分胜负。
尤其是大竹峰的田灵儿,在陆雪琪天琊神剑之下,居然有攻有守支撑了这么久还未露败象,让人大感惊奇。
场下,田不易苏茹水月大师等两脉前辈高人都在台下就不用说了,就连掌门道玄真人也坐在椅子上,观看着精彩的比试,嘴边还露出微笑,频频点头,意甚欣慰。
田不易与苏茹亲情连心,更是紧张,但看田灵儿道法灵动,丝毫不落下风,心下也放宽了些。田不易看了眼身旁的妻子,见她神情紧张,轻声道:「放松些,灵儿没事的。」
苏茹转过头看了丈夫眼,微微笑了下,转头又向台上看去了。田不易微微摇头,忽然间发觉身后围观的弟子,甚至再远处的其它各脉弟子都是阵马蚤动。
他转头看去,片刻间以他修为之深,也呆了下。
在人群自动让开的条窄窄信道里,张小凡缓缓走了过来,浑身衣衫尽数烧焦,甚至有的地方还在冒着轻烟,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焦黑,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走得很辛苦,彷佛每走步都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但不知为了什么他依然执着地向前走着,走着。
田不易就这么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慢慢走了过来,声不吭地,他矮胖的身子离开了座位站了起来,苏茹感觉到了什么,奇怪地看了丈夫眼,随即发现不对,顺着他目光看去,顿时脸色白,立刻也站了起来。
这时,更多的人都看向这里。
张小凡走了田不易的面前,田不易看着这平日里自己最忽视的弟子,看着他不知所谓的倔强,心中却忽然涌起阵无法遏制的愤怒,这怒气是如此之强,以至于他虽然竭力压抑但所有人还是听出了他的愤怒:「老七,是哪个家伙竟如此伤你,难道胜了还不够吗」
苏茹身子震,听出丈夫居然为了这往日看不起的小弟子而动了真怒,有些担心,拉了田不易下,但眼光随即又落到了张小凡的身上。
两旁,大竹峰门下的众弟子,因为太过惊愕,都呆在了原地,忘了去扶小师弟把。
台上,陆雪琪与田灵儿激斗正酣,法宝在空中飞来飞去,仙气凛然。
张小凡深深往那台上看了眼,然后看向了身前的师父,看到了他肥胖脸上的怒容,彷佛还有那么丝丝若有若无的关怀。
他精疲力尽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的,师父,我胜了。」
说完,他只觉得头脑中阵眩晕,剎那间天昏地暗,扑通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张小凡跌倒在地,不省人事,但他昏过去之前所说的话,却让大竹峰上至田不易下至诸弟子都呆住了,片刻之后,田不易等人反应了过来,扶起了张小凡。
田不易细细察看了番,发现这小徒弟身上几乎像是被大火烤过般伤痕累累,但内腑五脏倒没有什么大碍,昏过去多半是力竭所至,也不知道刚才那场比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吟下,眼角余光便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向这里,他不愿站在这里被众人看戏,当下抱起张小凡,对苏茹低声道:「我带老七回去,妳在这里看着灵儿。」
苏茹眉头紧皱,但还是点了点头,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张小凡,脸上的焦急神色再也掩饰不住。旁边大竹峰诸人也围了过来,杜必书道:「师父,我也陪你去吧」
田不易摇头道:「不用。」
此刻,连道玄真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道:「田师弟,这是你门下弟子吗怎么了」
田不易淡淡道:「他学艺不精,受了些轻伤,我带他去治疗下,失陪了。」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又看向台上那场精彩的斗法。随着田不易抱着张小凡走出人群,这件事也迅速平伏下来,人们重新为台上的两位美女而激动,只有少数站在人群外围的年轻弟子,不经意间发觉,风回峰脉的弟子大都脸色铁青,三五成群地向远处汇集过去。
如果张小凡在这里的话,他定会看出,那里是曾书书比试的地方。
九幽之下,阎罗殿堂,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炙烤着哭泣嘶喊的人们,血腥焦臭,闻之欲吐,张小凡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只在片刻间,他忽然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平静的小山村,清风如许,淡淡怡人。
然而声惊雷,响彻天际,天空乌云如山,如怒海波涛汹涌澎湃,转眼之间,和蔼亲切的村民变作了如山的死尸,安宁的小村成了人间地狱
「不」
他竭尽全力地呼喊,绷紧了全身肌肉,阵钻心的疼痛,从他胸口传来,令他倒吸了口凉气,全身颤抖,惊醒过来。
「啊醒了,小凡醒了。」熟悉得几乎是刻在深心处的那个声音,第时间响了起来,带了几分担心与欣喜。张小凡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田灵儿。
彷佛,又回到从前,她身红衣,腰间依然缠着琥珀朱绫,秀发柔顺的从她白皙的脖子披下,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还有那明亮的眼眸,纯净的眼瞳,张小凡甚至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师姐他在深心处声呼喊。
张小凡看着她,连眼睛也没有眨,如果这刻成了永恒,那该多好
屋中,大竹峰众人都围了过来,田不易上前替他把了把脉,点了点头道:「好了,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个个都露出放心的笑容。
张小凡向四周看了眼,只见大竹峰众人都在这里,自己正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各位师兄都站在地下,田不易与苏茹坐在床前椅子上。
「怎怎么了」
田灵儿微笑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白天你与风回峰的彭昌比试,回来就晕了过去,吓了人大跳,还好没什么大碍。」
张小凡动了动身子,果然身上除了有些疲累之外,只有胸口有些疼痛,其它的地方都已没什么事了,不由得讶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身上都」
田不易截道:「那些烧焦的不过是皮外伤,用我青云门秘制灵药擦了便好,你现下身上只有胸口处受了记重击,但骨头经络都未移位震动,休息几日便好了。」
坐在旁的苏茹笑了下,道:「小凡,你还不谢过师父,这次若不是他亲自施救,光外伤你起码也得养半年了。」
张小凡吃了惊,心里大是诧异,但感激之情仍是溢于言表,低声道:「弟子无能,又拖累师父了。」
田不易哼了声,面色转冷,道:「你哪里无能了,现在大竹峰最有能耐的就是你了」
张小凡又是惊,不知道田不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道:「师父,我,不,像师姐,啊还有大师兄诸位师兄他们都远胜于我,我不敢」他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来,只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诸位师兄和田灵儿此时脸色都有些古怪,尤其是站在众人身前的大师兄,今天面色看起来特别苍白,整个人不复平日里生气勃勃,看着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苏茹叹了口气,道:「大信,搬张椅子给你大师兄坐吧」
吕大信连忙应了声,从旁拿了张椅子放到宋大仁身边,宋大仁本想拒绝,但身子摇了几摇,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大口喘气。
张小凡看呆了眼,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宋大仁苦笑声,却没有说话。倒是旁的老四何大智道:「小师弟,现在七脉会武到了第四轮,我们大竹峰只剩下你人了。」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向周围看了眼。
张小凡整个人都呆了下,随即想起什么,转头向坐在床头的田灵儿道:「师姐,那妳也」
田灵儿神色黯,低声道:「我也败了。」
张小凡看着她神色间片失望,心中痛,但此时此刻,却容不了他胡思乱想了。
田不易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番,沉下了脸,道:「老七。」
张小凡心中跳,只听着田不易这话里似有隐隐怒意,再看师父脸色极是难看,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惧,道:「是,师父,有什么」
也不待他说完,田不易盯着张小凡,断然道:「你这身道法修行,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脑袋中「嗡」声大响,张大了口,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他往屋中所有人逐看去,只见平日里熟悉和蔼的师兄们此时也保持了沉默,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这也难怪,个平日里其笨无比的小师弟突然鸣惊人,任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在田不易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张小凡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有那么刻,他几乎要冲口而出告诉师父,他背地里修炼着种别派功法,然而,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年了,平日里在同门师兄的谈话中,他早就知道了天音寺的鼎鼎大名,也知道了那个夜晚里,那个名叫普智的枯瘦老和尚的真正身份。
这些年来,他独自修行着「大梵般若」功法,但在内心深处,对普智的感激之情从未稍减。
「我,不,弟子愚笨,这些年里修真进境直进展不大,」张小凡低下了头,不敢面对田不易的目光,斟言酌句慢慢地道:「前些日子,弟子突然发现能够驱动些事物,但弟子自己都不能置信,所以所以不敢禀告师父师娘,没想到」
田不易冷笑声,道:「没想到这次却鸣惊人,大出风头」
张小凡连忙道:「不,不是的,师父」
田不易岂是这么好蒙骗过去的,当下冷冷道:「你说你能驱动事物,但这至少要有玉清境第四层的修行,我问过大仁,他只传了你第二层的法诀,那你可否告诉我这个孤陋寡闻做师父的,你究竟是如何绕过第三层修炼至第四层境界的呢」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张小凡不说话了,房间里片寂静。
许久,就在田不易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众人担忧之情越来越重的时候,张小凡却默默地爬了起来,看得出他依然十分疲惫,但他还是挣扎地下了床,然后在众人面前,在田灵儿双晶莹流转目光注视之下,他在田不易的身前,跪了下来。
田不易丝毫没有动容,冷冷道:「怎样」
张小凡深埋下头,眼里只注视着身下那片小小的近在咫尺的土地,没有向旁边再看上哪怕眼,低声道:「师父,请您责罚我吧」
众人耸然动容,田不易更是气得勃然变色,苏茹皱了皱眉,道:「小凡,你若是有什么顾忌便与你师父直说就是,何必如此」
张小凡跪在地下,动不动。
田不易冷笑两声,气极反笑,道:「好,好,好你倒是个硬骨头,我也收了个好弟子啊」
张小凡匍匐在地下的身子颤,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与表情,这个屋子之中,彷佛也有个人,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只听他低着声音,道:「切都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我吧」
田不易霍然站起,咯嚓声,在他身下的椅子竟是四分五裂倒在地上,众人变色,只见他对着张小凡怒道:「都是你的错,嘿嘿,你可知道背师偷艺乃是我青云门中大忌,轻则面壁数十年,重则废去道行逐出青云,你可知道」
张小凡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田不易,只见师父脸上满是怒意,但绝无丝夸张表情,心中不由得沉。
「怎么会是这样」他在心中痛苦地念了句,当初田灵儿私自传他法诀时,并不是这么说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上眼。
这个房间里像死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说上句话。
只剩下了或高或低的焦急的喘息声。
个人的心,就在这片寂静中,这么静静地冷冷地寒了下去,彷佛疯狂却这么理智地看着自己,张小凡闭上了眼睛,重新垂下了头,像是个绝望的人慢慢踏出了最后步:「弟子不肖,请师父责罚」
「砰」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张小凡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尘土飞扬中,落到地上,哇的声吐出大口鲜血。
众人变色,以宋大仁为首强撑着跪下,其它众弟子都在田不易面前跪了下来,道:「师父,你饶了小师弟吧」
宋大仁更道:「师父,我咳咳,我,是我教导无方,才让小师弟做了错事,错都在我,您就饶过小师弟吧」
在众人哀求声中,田灵儿却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倒在墙壁角落痛苦挣扎血洒衣襟的张小凡,脸色煞白而没有丝血色。
田不易看着跪在脚下的这些弟子,又盯着还在墙角的张小凡,满脸怒色不退,怒哼声,甩袖袍走了出去。
苏茹看了众人眼,摇着头轻叹声,对宋大仁等人道:「你们都起来吧」说着又看了看远处的张小凡,对被何大智扶着站起身的宋大仁道:「你们去照顾小凡,我要去看看你们师父。」
宋大仁等人连忙道:「是,师娘。」
苏茹又是声轻叹,走了出去。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田灵儿缓缓走了过去,背对着众人,扶起了张小凡,张小凡嘴边有血沫流出,躺在她的臂弯里,居然还笑了笑。
那个瞬间,滴清凉的泪珠,悄悄滴落在他脸上的血泊之中。
这时已是夜深,云海之上,依旧那般云气飘荡,美如仙境。
田不易站在广场之中,昂首看天。
但见夜空繁星无数,月冷如霜。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茹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看了看星空,淡淡笑道:「心情好些了吗」
田不易哼了声,却不说话。
苏茹微微笑,道:「你骗得过大仁灵儿他们,却瞒不了我。你那袖袍拂之力,只怕是故意震动小凡的胸口经脉,好让淤积在他胸口的淤血逼出体外,对不对」
田不易看着夜空,声不吭。
苏茹摇了摇头,道:「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死要面子」
田不易转过头来,瞪了妻子眼,道:「妳又不是没看见,那臭小子跟什么似的,师父,请责罚我吧」他学着张小凡的口吻说了遍,怒道:「明明是他错了,居然还说得十分委屈的样子,反而是我这做师父的欺负了他逼迫了他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苏茹回头向住宿居所方向看了眼,道:「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田不易道:「什么」
苏茹淡淡道:「灵儿的样子很是古怪,你不觉得吗」
田不易哼了声。
苏茹笑道:「你也看出来了罢。小凡这五年来待在大竹峰从未外出,只能是我们门下弟子私传于他。灵儿向与小凡要好,平日里仗着我们宠她,私传给小凡第三层法诀只怕也是敢做的。而且她心中若非有鬼,以她平日里什么事都要替小凡出头的个性,这次居然个字也不说不是她还有谁」
田不易对妻子的话似是早已想到,脸上也没什么惊讶之色,但仍有怒气,意有不甘地道:「就算是灵儿的错,但妳看张小凡这小子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硬是顶我的嘴死都不说,真是该死」
苏茹失笑,轻轻拍了拍丈夫肩膀,嗔道:「你不也是死不认错的性子,还去怪人家小孩子。再说了,小凡这般做还不都是为了灵儿,这份心意很难得啊」
田不易怪眼翻,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苏茹看了他眼,道:「那你准备回去以后怎么收场啊背师偷艺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不我们看在灵儿份上就不要太过分,明日就让小凡回大竹峰,在后山面壁个三五十年也就是了。」
田不易怔了下,哼了声,却道:「好不容易我门下弟子才出了个个怪才,让他面壁岂不是便宜了苍松商正梁他们,想也别想,明日不管死活,还是让他继续参加比试。」
苏茹嫣然笑,风姿动人,走上去牵起丈夫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人嘴硬心软。」
田不易肥胖的脸上居然红了下,不过立刻回复了正常,向四周瞄了眼,道:「老夫老妻了,妳也不怕别人笑话。」
苏茹斜着看了他眼,眼中满是笑意,道:「怎么,你现在做了首座便怕了吗二百年前,也是在这通天峰上,七脉会武比试之时,你深夜偷偷跑到我住处把我叫到这里,那时我师父真雩大师和师姐水月都在附近,也没见你怕过」
田不易嘿了声,笑道:「妳师父真雩那时候有五百多岁了吧早就老糊涂了,我才不怕;至于妳那凶神恶煞般的师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自己要世孤单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拖着妳不放,我恨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怕她」
苏茹瞪了他眼,道:「不许你说我恩师和师姐的坏话她们对我可都是情深意重。」
田不易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月光下看去,他矮胖的身子抖了下,颇为滑稽,看他神色间居然还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样子,大有她们对妳再好,妳还不是嫁了我的意思。
苏茹看在眼底,忍不住嗔了句:「老不正经的。」
田不易心情大好,伸手拉住妻子光滑如丝的玉手,缓步走在这云海之中。
「对了,我倒忘了件要紧的事。」
「怎么了」
「那臭小子把根烧火棍当做法宝居然还用得风生水起,刚才只顾生气,忘了把那东西拿来看看了。」
「小凡他到底还是私自修行,于法宝操控运用上只怕所知不多,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指点他下也好」
「哼,看看再说吧昨晚掌门师兄把我们几个首座叫去,说是在与灵尊以通灵术交流之后,发觉灵尊似是因为感觉到某个凶物煞气才有所动作,但后来却再也找不到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灵尊至少也活了六千年,妳师父六百岁就胡涂了,灵尊现在胡涂些也不奇怪」
「」
第五章 前四
隔日,阳光照常升起,大竹峰众人来到了广场之上,才发现原来的八座擂台已拆了四座,剩下的分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
田不易与苏茹走在前头,张小凡身上的伤好象在夜之间好了起来,走在众人之中,从未受到如此重视的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回头看了看,低声对身旁的杜必书道:「六师兄,大师兄伤得很重吗怎么会到了走不动的地步了」
杜必书摇了摇头,道:「师父早上给大师兄看过了,说是昨日那场比试中他与长门的常箭师兄比试太过激烈,且个主攻个主防,斗来斗去斗了个两败俱伤,伤了经络,只怕于修行受损不轻。」
张小凡大吃惊,道:「连大师兄都斗他不过,我今日与常箭师兄比试,岂不是岂不是更是被他打了落花流水」
杜必书白眼翻,道:「若是按常理自然如此,但就是按着常理,前两日里你比试时诸位师兄赌你输的可占了多数」
张小凡哑口无言,只得闭上了嘴。
北方最大的那个擂台之下,人山人海,不用说自然是陆雪琪今天在那里比试了,田不易往那处看了眼,哼了声,对于打败自己女儿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感,当下率着门下弟子向西边擂台走去。
没走几步,张小凡身子震,看到前方群人从次斜里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模样苍老的老者,在他身旁与他并肩走着的赫然就是曾书书,而在他们二人身后,足足有百来人的风回峰弟子跟在其后,张小凡看到了高师兄那群人,独独没见到彭昌。
彷佛注意到张小凡搜索的目光,两方人擦肩而过时,曾书书忽然对着张小凡道:「彭师兄没来,在居所养伤呢」
张小凡勉强笑了下,却见曾书书脸色严峻,看过来的眼光竟也似是冰冷的。
带头的那个苍老老者,自然就是风回峰的首座曾叔常了。他看了张小凡眼,张小凡只觉得那老者的目光虽无什么锋芒,但深邃之极,彷佛眼之间就看到了自己深心处。
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下,就在此时,只听田不易道:「曾师兄好啊」
曾叔常回礼道:「田师兄好,听说贵派门下出了位叫做张小凡的奇才,道法奇特,昨日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彭昌比试了回,便把他打得重伤垂死。」
张小凡脸色变,失声道:「什么,彭师兄伤得那么重」
此话出,风回峰门下弟子登时哗然,只觉得此人实在恶毒,伤了人还故做惊讶,显示自己无心或是讥讽彭昌。
曾叔常目中怒意闪而过,但对着后生晚辈他却无法发作,只得冷冷笑,对田不易道:「田师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田不易本来是眉头大皱,觉得张小凡这臭小子太也不会说话,但听曾叔常这么说,倒似有些讥嘲意思,田不易性子本就好强护短,立刻便对曾叔常笑道:「哪里哪里,曾师兄过奖了。小凡,过来见过曾师叔。」
张小凡呆,曾叔常脸色却是变,袖袍挥,冷冷道:「不必了。」说罢拂袖而去。
曾书书看了张小凡眼,淡淡道:「我倒是没看出你深藏不露,亏得我还求彭师兄手下留情,没想到反而是害了他。」
张小凡心中急,道:「我没有」
他话说了半,曾书书却已掉头走了,风回峰众人跟了上去,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张小凡心里难过,便在这时,他看到人群之中,高师兄走过身前,却忽然眨了眨眼。
张小凡呆了下,高师兄已经走开了。
田不易瞄了风回峰众人眼,冷冷笑,手挥又带着众人向今日比试的西边擂台走去。来到近处,众人发觉此地竟然也围了二百人来人,人头耸动,看这样子除了陆雪琪那台,云海广场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张小凡倒吸了口凉气,悄悄对身边师兄道:「这么多人,那位常箭师兄很厉害吧」
众人都笑,何大智本正经地道:「常师兄道行高深那是不用说的了,但我看这些人多半还是来看你的,小师弟」
张小凡大吃惊,讶道:「怎怎么会啊」
何大智嘿了声,道:「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只剩下了八人,其中最大的黑马非你莫属,谁不想来看看你到底长了几张嘴还是几只手」
张小凡哑然。
田不易带着众人走到台下,路之上,看到他们是大竹峰脉,人群纷纷退避,让出条路来。
田不易向四周看了下,见周围人群中长门弟子人数不少,想来是因为今日比试的有长门的常箭,所以来观看的长门弟子也多了起来,但倒是没看到几个长门的长老,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也不在这里。
田不易皱了皱眉,向身边苏茹低声道:「掌门师兄怎么没来,长门中还有其它弟子比试吗」
苏茹摇了摇头,道:「没了,今年不知怎么,长门弟子资质都不甚好,现在只剩下常箭人而已。」
田不易沉吟下,走到台下正中,那里放了五六把椅子,但只有位白胡子老头坐在那里。看到田不易等人到来,那老者也站了起来。
张小凡愣,认出这白胡子老头就是前天与楚誉宏比试时坐在台下的那位。
那白胡子老头显然也记得张小凡,目光往张小凡身上飘了眼,随即向田不易道:「田师兄,想不到你门下今年倒是出了个人才了。」
田不易似乎与这老者关系不错,呵呵笑,道:「范师兄过奖了,请坐请坐。」
这时,台后钟鼎声响起,田不易回头对张小凡道:「老七,你上台吧」
场内几百道目光登时刷刷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张小凡的身上。张小凡这辈子从没有被如此多的人盯着,脸上阵发热,应了声:「是。」说着转过头不敢再看身后,向台上走去。
没走几步,却被苏茹拉住,张小凡有些讶异,道:「师娘,怎么了」
苏茹微微笑,但脸上却有关怀之色,道:「你身子上的伤还疼吗」
张小凡摇头道:「师父亲手为我治过,差不多都好了。」
苏茹却也摇了摇头,道:「外伤容易,内里就没这么快了。小凡,今日与你比试的常箭非同小可,你大师兄这等修为也败在他的手下,虽然听你大师兄说他就算胜了也不好过,但以你半吊子的修行只怕还是不行,待会不要逞强,若不行了认输就是,千万不要再冒险受伤,知道了吗」
张小凡心中暖,却没有点头,只吶吶说了句:「师父会生气」
苏茹微笑摇头,道:「傻孩子,你放心去吧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张小凡脑袋中声大响,立刻转头向田不易看去,却见田不易与那姓范的白胡子老头谈笑正欢,眼也没向这里看来。
苏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去吧」
张小凡慢慢走上了擂台,个人站在台上,但头脑中依然回响着苏茹的那句话:「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脑中片混乱,从小到大,从入门青云开始,田不易在他心目之中,简直便与神人无异,虽然田不易待他直不好,但能得到师父的赞许却直是少年张小凡的最大心愿。
而此刻,突然听师娘说出这话,他却时不敢相信。
他在台上想了半晌,台下却是议论纷纷。过了好会儿,终于连张小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对手直到现在还没有前来。
台下,长门弟子尤其显得焦急,多数人都回头四处张望,就在此时,远处快步跑来个长门弟子,面色焦急,顾不上身边人异样的目光,冲到那个白胡子老头身旁,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了几句话。
白胡子老头脸色大变,似是不能置信,追问道:「当真」
那弟子恨恨地往台上看了眼,终于还是重重点头。白胡子老头剎那间面如死灰,脸沮丧,跌坐在椅子之上。田不易看在眼里,大是奇怪,道:「范师兄,出了什么事」
白胡子老头有气无力地看了他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振作精神,重新站了起来,朗声道:「长门弟子常箭,因昨日比试受伤太重,无法起身,放弃今日比试。」
台上台下,片寂静。
片刻之后,人群中片哗然纵然青云门弟子多为修道之人,但仍是有不少人粗口骂了出来,而大竹峰脉门下,首先的反应却并非惊喜,反而个个面色古怪,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才个个感慨万千地摇头苦笑。
在身后人变幻着无数表情人声鼎沸的时候,田不易与苏茹缓缓站起,看着仍怔在台上的小徒弟,苏茹微微笑,低声对田不易道:「我早就说了,你这个小徒弟的运气,当真不是般的好」
田不易为之哑然,苦笑不已。
这日,张小凡都是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渡过的,几乎每个走过他身边的青云弟子都要多看他几眼,倒像他是只奇珍异兽般。
与此同时,日下来,比试的结果也出来了,张小凡「有幸」与齐昊陆雪琪曾书书三人并列四强。
齐昊本来就是夺魁的最大热门,陆雪琪这几日里人气鼎盛,但曾书书与张小凡进入前四却是出乎绝大多数青云门长辈的料想之外。
在此之前,曾书书以曾叔常的独子闻名,虽然在风回峰脉中是公认的年轻俊才,但在青云门中并不十分出名,这次过关斩将,道法精妙,令众人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张小凡站在四人当中,就显得极是碍眼。
擂台之上,四人并排而立,掌门道玄真人与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站在前头。道玄真人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根本看不出他对这次大试中,长门弟子意外的全军覆没有何不满。
台下,近千的青云门人围在起,前排坐着的都是各脉的首座长老。苏茹看着台上,低声对田不易道:「小凡看去有些紧张啊」
田不易哼了声,没有说话。众目睽睽之下,妻子看到的他如何会看不到,台上四人,齐昊潇洒自若,陆雪琪冷若冰霜,曾书书亦含笑而立,唯有张小凡站在原地,目光直看着眼前地下,双手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的样子,很是尴尬。
台上道玄真人看了这四人眼,嘴角掠过丝笑意,转过身子对着台下道:「诸位,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已决出了前四位弟子,他们天资过人,道法精妙,俱是我青云门中精英,肩担着日后光大我青云门的重任」
他话才说到半,忽然台下不知何处传出了「噗嗤」声笑声,片刻之后,青云弟子人群中爆发片哄笑声。
道玄真人眉头皱,下意识地斜眼瞄了下身后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张小凡,微微摇了摇头。这时,场下笑声不断,原本庄严的场面变得有些滑稽,站在旁的苍松道人寒下了脸,踏上步,目光如刀,向着台下扫了过去。
人群中的笑声顿时小了下来,苍松道人目光所到之处,笑声顿灭,不消会,场面中又恢复了平静。苍松执掌青云门刑罚多年,在众弟子中威势之重,还要胜过了掌门道玄真人。
待场面完全平静下来,苍松道人才退后,对道玄真人道:「掌门师兄,请。」
道玄真人微笑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苍松师弟,你来吧」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转向台下,朗声道:「明日比试,由龙首峰齐昊对风回峰曾书书,小竹峰陆雪琪对大竹峰张小凡」
苍松还在继续说着,台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张小凡到了这时才松了口气,刚才台下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忽然,曾书书在他身边突然低声道。
张小凡吃了惊,自从昨日他意外胜了彭昌之后,曾书书在人前对他都是冷冰冰的,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虽然才认识不过三日,但张小凡却已把他当做自己好朋友之。
当下他偷偷看了曾书书眼,却见曾书书本正经地站在身边,目不斜视,面带微笑看着台下,彷佛刚才根本没说过话样。
「笨蛋,别转过头来。」曾书书面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嘴唇微动,道:「你害得我被我老爹骂了半死还不够啊」
张小凡心中歉然,连忙把眼光移开,同时也低声道:「对不住了,我当时当时唉,彭师兄他没事吧」
「彭师兄受伤虽重,但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会好了,不然我岂会与你甘休不过想不到你还真的深藏不露。」
「不是的,唉,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多半是彭师兄谦让于我,我又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