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稍微湿了些,隐约露出淡淡丰嫩的肌肤,看去自有股妖艳的美丽。
“金姑娘。”忽地。背后直沉默不语的苍松道人突然开口叫了声。
金瓶儿倒是没想到直像个闷葫芦似的苍松道人会主动开口说话,心中有些奇怪起来,转身看去,露出她招牌式的娇媚笑容,微笑道:“什么事,道长”
苍松道人双眼微微低垂,并不去看金瓶儿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美丽脸庞,看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心头压了很多的心事重担,迟疑了片刻,只听他道:“鬼王宗主令我们去暗中破坏青云门的天机锁,这其中用意我是知道的,魔教”
话说了半,他忽然窒了下,金瓶儿笑吟吟看着他,眼光中却似乎有几分讽刺之意。
苍松道人默然片刻,低声道:“圣教欲统天下,青云门自然是头号大敌,破了他们的天机锁,更是重中之重。但是我不明白,为何鬼王宗主还令我们详细查看了青云门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城镇村庄,以及那里居住的百姓居民,这些百姓根本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就算是平日敬仰青云门的,却似乎也够不上要圣教去对付他们罢”
金瓶儿媚目转,微笑道:“怎么,道长莫非心中有悲天悯人之念,欲普渡众生么”
苍松道人面色沉,道:“我只是觉得对付青云门便罢,若是要连这些无辜百姓也牵扯进去了,却大可不必。”
金瓶儿笑道:“道长你何必生气,我又没说什么呀”说着,她顿了下,沉吟片刻之后,道:“老实说,调查青云山周边城镇事,确是鬼王宗主吩咐下来的,其中缘由为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依我看来,以鬼王宗主的气度,也不像是个无故屠戮百姓的疯子罢”
苍松道人面色稍缓,沉思了片刻,似乎也觉得金瓶儿言之有理,但似乎心头仍有所顾忌,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仍是想不通为何要我们去查看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他们除了人数众多,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异样的地方。那些百姓,就算几百个几千个起涌上,只怕也并非个修道有成的修真的对手。”
金瓶儿微笑道:“这层我们都想得到,鬼王宗主心深如海,怎么可能想不透所以道长你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苍松道人轻叹声,道:“就是因为鬼王宗主心深如海,我才是点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虽说常理如此,就只怕他突然”话说到后面,他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了,苦笑声,摇头住口不说了。
金瓶儿却自然不会是那种会担心青云山下无数百姓性命的人物,倒是苍松道人这种有些奇怪的态度,她心中却是有几分看不顺眼的,自己将来的命运还不知道怎样呢,居然还有心担忧其他人莫非这些正道出来的家伙就是这个脾气么,就算投身入了魔教也改不了。
金瓶儿耸了耸肩膀,对这种古怪的事情大感莫名其妙,转身过去重新走到小溪边上,想趁着离开这里继续赶路之前再洗把脸,口中淡淡道:“道长你就放心好了,没的想这些做什”
个“么”字还未出口,金瓶儿忽地目光凝,那字像是卡住了再也说不出口,就连她的身子,也似乎僵硬了起来。
刚刚还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突然间竟多了片血污,颜色暗红,在溪水中随着水流流动,慢慢荡漾开去。金瓶儿盯着那片血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联想到就在刚才自己还喝了这里的水,用水洗面,金瓶儿胃中阵抽搐,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默然看了会,目光移动,顺着那片血污向小溪上游看去,果然这片血污是从上游慢慢流淌下来的。在溪水中犹如条细细的红线,绵延不绝。
金瓶儿冷哼声,迈步顺着小溪向上游走去。
背后,苍松道人看到金瓶儿忽然走远,有些奇怪,道:“金姑娘,你怎么了”
金瓶儿却没有回答他,双眼睛只是盯着溪水中看走,苍松道人皱了皱眉,走了过来,随即脸色微变,也发现了溪水中的异样,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也跟在金瓶儿身后向上游走去。
这条小溪不深也不大,人走下去水不过膝盖,横跨三四步便能走到对岸,但流水潺潺,蜿蜒流淌,居然颇为绵长,两人在山谷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就要走出这个山谷,这小溪居然还不见尽头,而水中那股异样的血污红线,也直在延伸着。
金瓶儿与苍松道人对视了眼,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二人俱非寻常人物,自然知道若是普通人兽之血,流于水中,丈两丈的还会顺水流淌,但若是这么长的距离,那早就是化于水中无形了。眼下这水中血污依然凝而不散,却是肯定大有古怪。
群山之中,风过幽谷,响起异样的呼啸声,山林摇动,发出哗哗的异响,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苍松道人忽然站住了脚步,金瓶儿皱了皱眉,向他看去,道:“怎么”
苍松道人默然片刻,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多事了。”
金瓶儿双眉挑,似乎没想到苍松道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道:“道长你该不是怕了吧”
苍松道人面上掠过丝怒气,但仍是忍耐了下去,道:“大事为重,鬼王宗主吩咐我们做事已有段时日了,我看还是先回去禀告才好。”说完,也不等金瓶儿说话,似乎不想看到金瓶儿那略带讽刺的目光,他径直个转身,却是驭剑飞起,自顾自向狐岐山方向飞去了。
金瓶儿看着苍松道人飞去的那个背影,冷哼了声,眼中颇有鄙夷之色,时也懒得追去,转过头来又看向溪水中那片血污,慢慢的,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忽地,空旷的山谷之中,小溪的上游远处竟传来声低低的吼叫,金瓶儿正在凝神思索,登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跳,急转过身看去,只见前头乃是个树林,溪水在林子边拐了个弯,那叫声传来的地方却是被茂密的林子给挡住了。
既然到了此处,金瓶儿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身体轻盈跃,她已然悄无声息地掠了过去,没入茂密树林之中,几次腾跃,跃上林子边缘根树枝,向下看去。
这看,她面色顿时大变。
苍松道人飞在半空,还特意放缓了速度等了好会儿,不料金瓶儿居然没有跟上来,苍松道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后,不禁心中有些气恼起来。这金瓶儿平日里与他客客气气谈话中称呼也是直“道长长道长短”的叫着,但苍松道人深通世故,早就看出金瓶儿眼中那隐藏的丝不屑和讥笑之意。
又或许金瓶儿其实本来多半并无故意讽刺讥笑的,苍松道人却以为如此,这也难怪苍松道人,自从他叛出青云投身魔教鬼王宗后,心态变逐渐变为如此异样的敏感了。
正在苍松道人生着闷气之后,犹豫着到底是自己独自先走还是回去找金瓶儿,道淡紫光芒从身后亮起,却是金瓶儿飞了过来。
法宝豪光闪动,金瓶儿来到苍松道人身旁,高空中的风吹得她衣裳猎猎飞舞,只是此刻看去,金瓶儿脸色似乎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全无平日里满面的笑容。
看着苍松道人等在那里,金瓶儿对着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去居然有几分勉强之意,大非她平日娇媚之色,道:“道长,我们走吧”
苍松道人冷哼声,转身驭剑继续前行,连句话都不说。面对这有些无礼的举动,金瓶儿面上却并无怒色,相反,她在背后缓缓跟上,看着前头飞驰而去的苍松道人身影,眼中却流露出闪烁的复杂神色。
那山谷距离狐岐山还有百里,其间山脉起伏,常人要从这里过去狐岐山,跋山涉水的只怕至少要走半个月,但对可以驭剑飞行的苍松刀刃与金瓶儿来说,不过是半日不到的工夫。
只是待他们飞近往日的那昨狐岐山时,却是像被当面打了拳,即使是直沉思的金瓶儿,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随着他们缓缓降下,面前的切逐渐清晰起来,那曾经高耸的狐岐山此刻竟然已经不见了,在庞大的山体原地上,赫然出现了个巨大的深渊,里面远远的就可以听到炽热的岩浆奔流的咆哮声,并从那深渊里面放射出无数诡异的红色血芒,射向天空,如传说中恶魔的影像。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苍松道人喃喃说着。
落到地面,苍松道人向四周看去,只见深渊周围方圆十里左右,居然都被那奇怪诡异的红色光影所笼罩着,原本生长着树叶茂盛的树林,此刻居然全数枯死,只留下个个枯槁的树干竖立在原地,情形大是可怖。
苍松道人剧目四望,正自惶恐中,忽地身边传来金瓶儿的声音,只听她轻轻“咦”了声,颇有几分惊讶之意。苍松道人向她看去,只见金瓶儿手指右前方处,低声道“你看那里。”
苍松道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是怔,只见那个方向的红色光影中阵摇晃,却是从红影中走出了几十个人影来,定眼看去,这些人都是精壮男人,身上衣服饰物,正式魔教鬼王宗的服饰,看来都是鬼王宗的弟子。
苍松道人这才送了口气,看来这狐歧山在自己离开这段日子里确实发生了大变故,不过想来以鬼王之能,也没什么能难道他,看着这些鬼王宗弟子在,估计鬼王宗元气并无大伤。
这时,那边群看去有点像是在周围巡逻的鬼王宗弟子队伍也发现了这里站着两人,都转了方向向此处走来,苍松道人迎了上去,朗声道:“我是苍松,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金瓶儿却没有说话,她目光深深看了眼远处那个形如光罩般笼罩在深渊上的红色血影,然后默默跟在苍松道人背后,眉头紧锁,注视着那些走近的鬼王宗弟子。
两边人走到近处,那几十人果然就是鬼王宗门下的弟子,其中领头的人“诛仙”
向苍松点了点头,施了礼,只是不知怎么,他的动作看去有几分僵硬,开口道:“见过。。。。。。呃。。。。。。道长。。。。。。。”
苍松道人眉头皱,这鬼王宗弟子说话的腔调颇为古怪,话里顿顿的,配上他有些僵硬的动作,倒像是个木头人,也不知是哪里调来的人,居然这般不像样子。
不过眼下苍松道人也懒得去管这些,径自道“鬼王宗主呢,我们有事要向他禀报。”
那鬼王宗弟子仍是那副木纳的样子,慢慢转身指向那个红色光影的尽头,道“宗主,呃,在里面,呃。。。。。。等你很久了。。。。。。呢。”
苍松道人老大的不耐烦,听着人说句话真是要费老大的精神,当下挥手,道:“好了,你带路吧。”
那鬼王宗弟子点了点头,转身走去,口中慢慢地道:“是。。。。。。呃.”
行人重新向那个深渊走去,苍松道人本来还想问问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刚才那几句对话却整个打消了他的耐心,问这么个木纳的鬼王宗弟子真是和受罪样,干脆待会儿直接向鬼王宗主询问吧。
金瓶儿跟在他们背后,缓缓走着,眼光默默注视着周围这些鬼王宗弟子,初看他们除了动作稍有僵硬之外,和常人完全无异。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但金瓶儿眼中警惕之色却越发浓重了。
随着渐渐走近那深渊,离红色的血芒越来越近,金瓶儿突然发现,走在自己身边的这些鬼王宗弟子眼中忽然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红色,犹如殷红的鲜血般,而他们全部人行走间的动作,居然也开始不再僵硬,慢慢变得轻快起来。
倒似乎那血红的光影中,给了他们什么力量般。
越来越接近那个诡异的红色光罩了,眼看不过就是两长的距离,苍松道人心中突然惊过丝不安,只是自己却也说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忽地身后传来声轻呼,众人回身看去,却只见刚才还好好的金瓶儿突然坐到了地上,手捂心口,大声喘息咳嗽,脸色煞白,看去十分痛苦的样子。“诛仙”
这是她的直觉。
金瓶儿的喘息声越来越大,站在她身边的两个鬼王宗弟子却仿佛无动于衷,似乎对身外的事麻木不仁,但是片刻之后,忽的在他们身后,却传来个怪声,像是什么石头砸到地面,金瓶儿正面向那怪声来的方向,随即脸色大变,站起来,失声道:“什么,你怎么也来了”
那两个鬼王宗弟子都是吃了惊,见金瓶儿竟然如此吃惊,都不由自主转过身看去,谁知道二人转身之后,却只见身后空空荡荡,居然什么都没有,不要说人影了,连个石头的影子也没有看见,真是见鬼般,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身刚想追问金瓶儿,不料这转身,原先站在他们身后的金瓶儿竟也不见了人影,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过样,只留下空荡荡的片土地。
两个鬼王宗弟子大吃惊,面面相觑,随即口中都喊起来,但叫喊的声音却听起来全然不似人声,更像两只野兽嘶吼,在原地赚了两圈,两人便转头冲进了红色血芒光影里。
远处,金瓶儿在块人石后面慢慢露出了身影,刚才那下摆脱看似简单,实已用尽了她全不的机智与道行,直到此刻。他才慢慢松了口气,,也才发觉,自己额角全是冷汗。
只是还不等她放松下来,忽然,那红色的光影深处,竟传来了声痛楚之极的大喊,这声音正是苍松道人的,金瓶儿全身震,立刻转身子躲在石头背后隐藏起来,苍松道人的呼喊声虽然尖厉,但是很快就变弱消失了,随之而起的,是阵隆隆的狂笑声,那声音满是疯狂之意,似乎这世间万物都将踩在他的脚下,群山也为之震颠,回音隆隆。
金瓶儿面色苍白,身子居然开始微微颤抖,这声音虽然有所变异,但是她分明听得明白,正是鬼王笑声。
千里之外,青云山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
这里仍然像往日样的平静,威严雄伟的殿堂坐落在树林之中,散发股庄严的气息。密林幽静,鸟鸣清脆,远远的传来,依稀可以看到昏暗的祠堂大 殿中,阴影里的那点点香火。
林惊羽抬头看了看天,头顶上的天空蔚蓝片,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带着不暖洋洋的温暖,从他腰间别着的那柄碧绿色的斩龙剑上,反射出美丽变换的光芒。
看来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他看了会儿,嘴角慢慢露出许久不见的丝笑容,然后拿起手中的扫把,开始打扫起祖师祠堂前的石阶空地了。
自从那为神秘的来人过世之后,青云山又是几经变动,但剧变之下,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个早就与世无争的僻静角落,而林惊羽却似乎对这里十分眷念,或许是感念当初那位老者吧,总之在不知不觉之中,许多人默认之下。林惊羽成了看守祖师祠堂这里的接班人。
枯黄的落叶在扫把的挥舞之下,纷纷卷起,被扫到旁,林惊羽安静的打扫着,做着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山林寂寂,微风轻松,却不知这般的生涯,可会比往日更多份的平静。
只是这天,却似乎注定不会平静了。
悄无声息地,就在林惊羽专心致志地扫着地上的落叶的时候,忽然双脚出现在他眼前,林惊羽吃了惊,若非是祭祖的时日,平时青云门中数个月内也不会有人来此,今天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怎么会有人来呢
他抬头看去,不料这看,吃惊更甚,直令他全身震,竟是向后退了步,面上变色,愕然师声道:“章.......掌门师伯”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竟是失踪多日的青云门掌教真人道玄。
道玄真人身上仍然是穿着那件墨绿道袍,只是其中有些部位看去居然有些破烂的迹象,这在往日里无论如何不能想象居然会发生在名重天下的青云门掌教真人身上。此刻看去 ,道玄真人面无表情,似乎比记忆中瘦了些,仿佛又多了几分沧桑。
林惊羽心下混乱之极,虽然他并非青云门中核心人士,自也不比小竹峰上水月师徒等人洞悉内情,但当日道玄真人与田不易在祖师祠堂起了冲突的时侯,他却是在场的,而其后两人双双失踪,如今田不易已然过世,道玄真人却悄无声息地会到这里,其中波折诡异,直令人隐隐心寒。
不过虽然林惊羽这里心中惊愕,七上八下,那边的道玄真人却似乎对他毫不在意,目光只在林惊羽身上停留片刻,便望向了那座宏伟的祖师祠堂。
道玄真人看着那座殿堂许久,忽然缓缓地道:“这里现在就你个人”
林惊羽怔了下,点头道:“是。”
道玄真人向他瞄了眼, 忽的目光疑,却是落在了林惊羽腰间的斩龙剑上,碧绿的剑芒轻的流转,虽然古人离去,它却依旧带着那独有的傲然之气,卓尔不群。
碧绿的光芒倒映在他眼中,道玄真人的脸色也随之变化起来,慢慢的浮现出股迷茫的沉思的表情,林惊羽此刻心头混乱,不知是应该离开去前山向通天峰诸位师长禀告才好呢,还是在这里继续看着
不过道玄真人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那奇怪的神情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另种漠然,他淡淡地对林惊遇道:“你就在这儿,没我吩咐,不许其他人进来。”说罢,也不等林惊羽答话,就大步走去,径直去了祖师祠堂的阴暗大殿中。
林惊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目送道玄真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进了内殿,待最初的黑暗过后,呈现在道玄真人面前的便是大殿之上巨大的供桌和供桌后面无数的灵牌,股庄严穆之气迎面而来,青云门历代祖师就在这里,冷冷而沉默地注视着道玄真人的身影。
道玄真人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下,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发作,令他颇为痛苦,但他很快忍耐了下来,慢慢走到供桌前,取过供桌上的檀香,在旁边烛火上点着了,走到供桌正前方,对着历代祖师的灵位,他缓缓跪了下去。
阴暗的光亮里,他的脸也似乎是阴晴不定的,只是那点点香火的温暖,飘起了淡淡轻烟。
“青云门历代祖师,不消弟子道玄......”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双手拿着香火却似乎在轻轻颤抖,像是内心十分激动,以至于话说了半就再也没下文了。
他的头深深埋了下去,匍匐在无数灵牌之前,宽敞宏伟的大殿中,不知哪里起了风,周围的布幔开始轻轻飘动,连供桌上的烛火都开始明灭不定。
忽的,拜倒在地的道玄真人身子猛然抖,也不知如何用力,他手中握着的三只檀香突然间受到巨力侵蚀,竟是在瞬间无声无息的话为斋分,而团黑气在此刻从道玄真人身上 散布出来,急速翻腾,不断扩大,眼看就要将道玄真人的身子完全笼罩其中。
站在大殿之外的林惊羽,像是若有所觉般。眉头皱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向着那大殿方向他进步。那片阴影深处,突然升腾起团诡异的气息,其中妖邪之气甚重,绝非这祖师祠堂中本来所有的。
他脑海中闪过刚才道玄真人那怪异的脸色,心中阵不安,但看着那雄伟的大殿,他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山林寂寂,祖师祠堂周围,却是转眼之间连鸟鸣声都绝迹了,似乎那些鸟儿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气息,个个噤若寒蝉。
大殿之中,道玄真人的身子抖动的越发厉害,围绕在他周围的黑气也越来越浓,原本静默的大殿里,不知何时竟有了旋风,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在空旷的殿堂里急速吹动着。风力越来越大。道玄真人的身子在颤抖中,在黑气的笼罩下,慢慢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面上的神情,却仿佛是突然变了个人样充满股暴戾之气。
但仔细看去,在暴戾背后,道玄真人眼中却另有种痛苦之色,以至于她脸上级肉扭曲,仿佛他直在强自忍耐着什么,但看着情形,却显然渐渐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诡异而危急地关头,围绕在他周身的那真怪风也是越吹越劲,不但将沉重的供桌都吹得开始微微后退,甚至就连在供桌之后那遥远的香案令牌,竟也被波及了,许多灵牌在劲风中摇晃不停,有些更有将要跌到的迹象。
身为青云门中的道玄真人,如此这般冲撞祖师灵位,可以说是已经大逆不道了,只是看他的脸色,那唳气越来越重,又怎么还顾得上这个。
便是在这个时候,忽地只听“啪”的声轻响,果然在劲风之下,香案上某个放在角落边缘的灵牌终于支撑不住,跌落了下来,摔在地板石块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似乎也惊动了正自苦苦支撑的道玄真人,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瞬间不知怎么,周身大震,如盆凉水当头浇下。暴戾的神情迅速退去,诡异的黑气也不知怎么收敛消失,在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悔恨与悲伤。
昏暗的灯光之下,那跌落在地的灵牌静静地躺在那儿,动不动。在木牌上,赫然竟是片空白。
这是个无字空牌。
那片空白,似乎也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道玄真人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怔怔地望着那空白的灵位,随后慢慢地走了过去,将这无字灵牌轻轻拾了起来,在手中小心地摸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他嘶哑而略带哽咽的声音“师弟”
林惊羽在祖师祠堂外头急得额角冒汗,心中争斗了无数次,终于狠心,准备不顾切冲进去看看祖师祠堂大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就在他将要跃起的那刻,祠堂中的那片诡异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林惊羽这下倒又惊疑不安起来,原先下定的决心,这脚步就是迈不出去,毕竟不管怎样,在祖师祠堂里面的人是青云门当今掌教道玄真人,往日里他数次拯救苍生,不要说天下百姓,便是青云门下普通弟子,包括林惊羽,也把他看做神仙般的人物。
这迟疑,便又是等了许久,林惊羽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般缓慢过,就算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独自人面对着空旷荒山寂寥祠堂,也没有现在这般的心情。而直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修行不够的时候,道玄真人的身影再次出现了大殿门口。
他的神情仍是那般面无表情,缓缓走了下来,并没有多看林惊羽眼,林惊羽不知怎么,也许是摄于道玄真人往日威势,也不敢多问,悄悄让开了身子。
当道玄真人经过他身边时,忽然停了下,片刻之后,只听他低声道:
“照顾好他们”
林惊羽怔,不知道道玄真人口中的他们是指何人,不过既然刚才祖师祠堂出来,想必多半是指祠堂中列位青云门祖师的灵位。他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道:“弟子知道的。”
道玄真人深深看了他眼,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番,看着林惊羽身上袭白衣,腰间光芒闪烁的碧绿斩龙剑,忽地苦笑下,道:“真像啊"
林惊羽时没听明白,待抬头想要问清楚,却只见道玄真人已然去了,看他的方向,却是向着青云门中最重要的禁地“幻月洞府”而去了。林惊羽迟疑了下,终于还是决定先进祖师祠堂看看,转身从地上拿起刚才随手丢在地上的扫把走进了祖师祠堂。
他四下张望,只见祠堂大殿中什么都和原来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皱了皱眉,走到了供奉历代祖师的供桌香案前。供桌之上个小小青铜香炉里,插上了三只新点燃的檀香,正静静燃烧着,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忽地,他目光凝,却是看见放着无数灵牌的香案上,有个灵牌位置放得太过接近案边了,他皱了皱眉,这些日子他整日整理此处,对灵牌位置也是烂熟于胸,所以很快就发现了灵位似乎被动过了。青云门弟子若是妄动祖师灵位,这个罪过可不小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拿起那灵牌刚想放回香案里面,忽地身子震,双眼竟是再也离不开手中牌位了。
只见那灵牌之上并不像其他牌位用金漆写着姓名尊号,因为这原本是个空白的牌位,但此刻在林惊羽手中的灵牌上,却赫然多了行字:青云门万剑之灵位
这行字,殷红夺目,竟是用鲜血所写的
第十三章 召唤
青云山下,草庙村废墟。
日升日落,白昼黑夜变幻,陆雪琪却全然不记得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到底几日了。这十多年来的满腹相思与刻骨情意,似乎突然之间完全失去了控制,她不能也再也不想忍耐了,每天每夜,她都要陪伴在那个男人身旁,陪着他,如果有将来,那么就到永远
鬼厉,不,应该说是张小凡吧,至少在陆雪琪的眼中,他从来就没有变化过,如今那个憔悴而悲伤的男子,就被他轻轻搂在怀中,依旧是动不动迷惘的模样。
这些天来,陆雪琪也曾经想过了各种方法,想要将张小凡从心魔梦魇中唤醒过来,但无例外都失败了,到了最后,陆雪琪也暂时放弃了努力,或许,也只有她,才能真正明白此刻鬼厉心中受到的伤害吧。
所以她不再尝试去唤醒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搂着他。两个人,就这般在草庙村荒草遍地的废墟之中,静静地坐着,看着清晨日出,看着夕阳日落,看着明月升空,看着繁星点点。荒野的风儿吹过,带着遍地的青草芬芳,轻轻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不知怎么,甚至是心里带着丝愧疚的负罪感吧,但是陆雪琪却真的从内心里,感觉到种幸福。和相爱的人在起,这简单的事,她却忍耐了十年光阴,担当了如山重压,在这样的刻,她终于完全挣脱了束缚,抛却了所有桎梏,只为他。
微风清送,带来阵清凉。
又是个夜晚降临了。
两个人靠在断壁上,静静地坐着,旁边野草丛中簌簌动了两下,像是有什么异物,但陆雪琪却没有多看眼,果然片刻之后,小灰的身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连蹦带跳几下跳上了陆雪琪和张小凡靠着的断壁之上,坐了下来。
原先小白给他包扎的那些布带都已经不见了,露出的伤处大都痊愈,看来是被小灰自己扯掉了,此刻只见猴子坐在断壁上,双手摊,又是大堆的野果,随手散开,扑通扑通掉了好些下来,大都砸在陆雪琪和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木然而没有反应,陆雪琪的头上也被砸了几颗,虽然不痛却也不甚雅观,与她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气质大不相容。陆雪琪看了看掉到地下的野果,抬头向断壁上的猴子看了眼,小灰顿时跳了起来,退了几步,眼中满是警惕之色,不过手中仍然是抓着好几个野果,放在口中嚼着。
不知是不是猴子与陆雪琪相处不融洽的缘故,反正似乎在小灰眼中,张小凡被这个白衣女子搂着似乎很让它看不顺眼的,只是陆雪琪身道行它也曾经见识过,虽然做出了挑衅的动作,但仍是颇有几分忌惮。
正在小灰三只眼睛盯着陆雪琪的时候,向不近人间烟火般的那个白衣女子却忽然对它笑了下,这笑如春暖花开,春风暖暖,哪里还有丝毫往日她冷僻对人的模样。
陆雪琪居然也没有发火,反而看去心情不坏,对着小灰笑了笑,从地上拾起了个野果,柔声道:“是你摘回来的嘛,谢谢了呀。”
小灰显然时被陆雪琪奇怪的反应给镇住了,半晌之后三只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天,嘴巴咧,干笑了声,讪讪又坐回到断壁之上,自顾自吃着野果去了
陆雪琪对着猴子微微笑,回过头来,对她来说,那副冰冷的模样又何尝是天生的呢
她的目光落在张小凡的脸上,轻声道:“小凡,吃点东西吧。”
张小凡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只是片茫然空洞。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和摇头的表示,陆雪琪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着恼,自顾自轻轻笑了笑,低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地剥开野果的皮。这些日子以来,张小凡直如此,小灰时常会去找些野果回来,陆雪琪就是这般将果皮剥了,放在他的口中,然后张小凡像是机械反应般偶尔会吃下去瓣两瓣。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陆雪琪在心中淡淡地想着,她十年都等过来了,只要能和他在起,再长的时间,她也不会在乎的。
她低头小心的剥着,忽然眼角余光扫到物,怔了下,慢慢将手中的野果放下了。张小凡木然坐着没有反应,但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手却是直紧握这拳头的,本来陆雪琪也发现了这点,但并不在意,只是这时看去,却突然望见张小凡的手掌竟似乎还有东西,露出了角。
她轻轻皱了在皱眉,将手中的野果放下,拉起张小凡的手臂,伸手想掰开他的手指看清楚他掌心的东西,谁知张小凡虽然仍是副茫然不动的神情,但手掌居然握得极紧,陆雪琪掰之不开,只能稍微将手抬高了些,勉强看了进去,却只见张小凡即使如此情况之下仍旧死死抓在手中的,原来乃 是块水绿色的破碎衣角。
陆雪琪默默地看着那小小片碎布,慢慢将张小凡的手放下了,她的脸撩过丝黯然之色,但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再转向张小凡的时候,她眼中已满是温柔之意。
轻轻地,伸出手去,陆雪琪将张小凡拥在怀中,微风吹过,她鬓边的秀发轻轻飘动,有几丝落在张小凡的脸上。
“小凡,会好的,切都会好的”她微笑着,眼中虽然有淡淡的泪光,但声音却依旧温柔和低沉地说着。
“很早很早以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记得我娘抱着我。也是在这样的晚上看星星。”陆雪琪慢慢抬头,看向夜空,那里苍穹如墨,繁星闪烁,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她告诉我,虽然人人都要死去,但是好人的话,死了之后就会变作星星,在天上好好生活的,在每个晚上,她们都会从天上看看我们。”
“她是好人,不是吗那她也许就在 天上看着你呢,小凡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说呢”
张小凡躺在陆雪琪的怀里,那僵硬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下。
陆雪琪轻轻笑了下,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了,星光下,她美丽的容颜在泪光中,仿佛有种异样的凄美,只是她的双手,却是更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子。
紧紧地,拥抱着他。
只要这样就好了
“胡扯”
忽地,声叱喝之声,却是从旁边传来,声音中带着老大的不耐烦与隐隐的怒气。陆雪琪吃了惊,向旁边看去,只见却是个丰腴美貌的女子站在旁,眉毛娇媚动人,正是小白。在陆雪琪身后的小灰声欢叫,大为高兴,从断壁之上跳了下来,几下冲到小白身边爬 了上去,坐在她的肩头,咧嘴呵呵直笑,显然对小白青睐有加,比起陆雪琪来不可同人而语。
不过这当口陆雪琪自然是不会去在意什么猴子了,她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白愕然道:“什么”
小白粉脸煞白,看来怒火不小,但细看之下神情却颇为复杂,怒气之下倒隐约有几分心痛之意,只听她冷冷道:“人死了就死了,最多变作阴灵魂魄,入了地府进了轮回,哪有什么变作星星的鬼话”
这话当面说出,可当真是难听之极,即使陆雪琪直感激小白告诉了她事情原委以及鬼厉在这废墟之中,也忍不住脸色沉。只是还不等陆雪琪说话,小白已然径直走上前来,却没有看陆雪琪眼,只盯着张小凡寒声道:
“你还想这样下去多久,你是不是想就这么活死人般过辈子了”
小白问得声色惧厉,陆雪琪面上神情动,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张口欲言,却又强忍了下来,只是手上却似乎心疼般,将张小凡搂得更紧了些。
张小凡被小白历声责问着,面上的肌肉跳了下,但上随即又闭上了眼睛,重新恢复到那自闭的模样。小白看了他这副样子,似乎怒气更大了,把上去抓住张小凡的领口,将他拎了起来,陆雪琪失声叫了声道:“别别这样,他他受不了的”
小白冷笑声,道:“我这是要骂醒他,不对,我何止要骂他,我还要打醒他”说者也不等陆雪琪反应过来,小白猛然抬起手掌,赫然是当着陆雪琪的面,狠狠大力扇了张小凡两个耳光。
“ 啪啪”
耳光清脆而响亮,张小凡的脸顿时在两个个红色掌印之下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整个人被打得向后倒去。陆雪琪大吃惊,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抢上 ,将小白推开,把抱住张小凡,顾不得血污用自己袖口替他擦拭着。抚摸着那两个受伤脸颊上的掌印,陆雪琪心痛无比,睁目瞪向小白,怒道:“你疯了吗”
小白上似乎对陆雪琪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张小凡,冷冷地道:“你这样算什么,整天半死不活地装神弄鬼么,还是你莫名其妙想着用什么法子来悼念碧瑶我告诉你,你别白痴了,这么做根本没用,碧瑶死了,她死了”
“吼”
忽然,声绝望的嘶吼从陆雪琪的怀里迸发而出,张小凡猛然推开了她,如头狂怒受伤的野兽般冲向小白,谁知小白站在那根本没有闪避,待鬼厉怒吼着冲近,她不退反进踏上前步,又是记耳光甩了过去。
“啪”
更响亮的声音,猛然回荡在草庙村的废墟之中,张小凡整个人竟被打得倒向旁,嘴中口鲜血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