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良久,才摇头:“我不知道。”
谭捕头见此人副痴呆,又是精瘦异常,与他五大三粗的身材相比,简直有若猛虎比之山羊,何况自己尚有六名手下,当即豪气陡生,指裴文韶尸体,又喝道:“然则此人被你所杀,你总该知道吧”
此时点苍天已走近谭捕头身前不及二尺,看了眼裴文韶尸首,道:“那是块白布。”言罢又转眼呆呆盯着谭捕头的脸,倒似在鉴赏古玩般。
谭捕头愣:“白布”
随即明白唐华是说他看到只是盖着裴文韶尸首的那块白布,当下大怒道:“贼大胆竟敢戏弄本官看本官”
“看本官”究竟如何,却永远无人知道了。
因为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本官”的两边太阳岤已被贯穿,性命与余言同失,脑浆共鲜血并涌了。
厅内只传出“本官”倒地的“啪嗒”声,使寂静得有若幽冥地府。
厅外的毒手观音陡见唐华出手,心头也觉骇异。
点苍天唐华那快逾闪电的击,纵是江湖绝顶高手立于谭捕头处身处置,只怕也难逃丧命之厄。以他这般身手,怎的在江湖上从未听过此人之名,甚至连“沧州七雄”之名,她毒手观音也从未听到过,这岂非怪事桩
正思忖间,却见唐华又慢腾腾步出厅去。厅内的七个活人,倒与愁煞裴文韶和谭捕头般,更无半丝儿声息。
毒手观音对与死人般的活人并无兴趣,当下施展轻功,悄悄尾随在唐华身后。
行出约三十丈远,唐华忽然收足转身。
毒手观音心头微惊,暗道这唐华果然了得,自己并未弄出丝毫音响,竟也被他给觉察了。随即冷笑声,心道你唐华若敢靠近五丈之内,我毒手观音便让你尝尝中毒的滋味。
唐华却不折回头来,只慢腾走到左侧深宅大院门前,仔细观看门前那两尊石狮,毒手观音正觉蹊跷,忽见唐华倏然出手,只听“叮”的声,两支判官笔同时刺中尊石狮耳部双侧,出手之快,端的令人骇异。
唐华“咦”了声,摸了摸笔尖,又摸了摸石狮被刺中之处,似是大惑不解。
毒手观音不竟哑然:这唐华出手虽快,内力倒也希松平常。
却又闻“叮”的声,唐华再度双笔齐出,位置拿捏得丝毫不差,虽又刺了先前刺中位置,却依旧未能将石狮之头贯穿。
唐华大惑不解,度到另尊石狮之前,依法施为,结果也是般。但见他仰首望天,双目痴茫,似是遇到了天下至难索解之事。
毒手观音心道:是了,这点苍天唐华疯疯癫癫,内力也希松平常,出手虽快,却也只会刺中太阳岤那招。但高手相斗,谁又会让你走近面前尺之内,摆好了头颅让你去点。裴文韶太过托大,方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真算是死得窝囊之极了。点苍天在江湖上籍藉无名,倒也是情里中事。
念及至此,毒手观音不竟哑然,另去寻了家客栈,方入内,便有小二飞奔过来道:“客官所说的那两位客官,却未到蔽店来。”
毒手观音愣,方看清此小二便是先前接了她两银子,令他见辛冰和沮玲玉二人便到西香容栈报迅之人,当下淡然道:“既是如此,那两银子便赏了你买酒喝,你这便去给我订间清静些的上房。”
那小二大喜过望,连声道谢之后,忙不迭的代为订房去了。
正当此进,忽闻身后传来少女之声:“师傅,陆小歪就是躲在这儿么”
毒手观音大为惊诧,转过身来,只见绝因师太带着瞿腊娜正好跨门而入。
陡然相见,二人俱是愣,却听瞿腊娜道:“你说要带我去找陆小歪。怎的跑到这儿来了哦陆小歪定是在这儿,对吗快叫了他出来,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打他”
绝因师太惑然道:“侯施主,听小徒之言,莫非”
毒手观音也自惑然:你绝因师太好歹也是堂堂峨嵋派掌门,怎的悄悄将瞿腊娜带走了也不知会声,莫非还怕我会害她不成但听其立语却又似不知瞿姑娘曾与我同行,这岂非太过蹊跷。
再观其颜色,绝因师太并非作伪,毒手观音知个中定有曲折,当下道:“师太可否借步说话”
绝因师太合什道:“侯施主有请,贫尼岂敢不遵。”
恰好那小二奔过来,对毒手观行道:“小的已要好了楼上西厢雅屋间,客官是否便随小的去看看,若不满意,小的可替客官另换间”
毒手观音点点头,与绝因师太师徒三人随小二上楼,瞿腊娜满面喜色,自顾道:“原来陆小歪是躲在楼上。”毒手观音和绝因师太殊无喜意,心头惧觉黯然。
行至西侧最末间,小二推开门,立于侧恭身到:“便是此屋了,客官看可还得么”
毒手观音只扫了眼,见屋内虽布置祖有些俗气,倒也等是清静,当下又掏出两银子递给小二,道:“便是这间吧,有劳你了。
这两银子赏你喝酒,房钱我稍候自会去与掌柜的结算。”
小二直乐得似是遇见了活菩种般,接过银子连声道:“多谢客官客官如此菩萨心杨,定会多子多福”
毒手观音面色微红,轻叱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自去忙活吧。”
小二不知因何得罪了这位活菩萨,连应了三声“是”,这才自行离去。
甫入屋,便听瞿腊娜娇喝道:“陆小歪你给我滚出来”
绝因师太轻叹了声,随手点了瞿腊娜昏睡岤,将她抱在怀中,黯然坐下。
毒手观音言不发,从绝因师太怀中接过瞿腊娜,将她抱床上床下,拉上被子盖上,方回到绝因师太面前坐下。
绝因师太是出家之人,其豪爽倒为大悖,“消静修为”四字,见毒手观音对瞿腊娜像对女儿般,当下笑道:“侯施主面子倒是大得很,那小二若知阁下名号,只怕打死他也不敢说什么多子多福之言了。”
毒手观音粉面微红,道:“师太说笑了。”
随即又道:“侯某有要事不明,不知师太可否见告”
绝因师太见她忽然面色肃然,不禁奇道:“侯施主虽号称毒手观音,但自你复出江湖以来,所行之事,却是可担当个侠字。贫尼忝为峨嵋掌门,倒也还略知如何识人断事,侯施主如此说话,那是太见外了。”
毒手观音道:“多谢师太谬赞,既是如此,在下便要直言不讳了。”
“侯施主有话但讲不妨。”
“好,师太既要带走令徒,为何不知会声”
“什么”
“瞿姑娘自我手中丢失,我直以为是被人掳去了。若真如此,既对师太和对丐帮不起,更无法与胡师弟交待。心头之惶急,师太可想而知。师太这小玩笑,开得实在也太大了。”
“什么什么怎的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师太真不知此事”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逛语,方才小徒说你要带她去找鬼灵子,贫尼大觉蹊跷,个中原委,贫尼实是无所知。”
“那就怪了。敢问师太,瞿姑娘怎会与师太在起”
“是个蒙面人将小徒交给贫尼的。”
“蒙面人”
“观其身型似是女子,武功也颇为不弱,但她言不发,却不知她究竟是谁。她将小徒交给贫尼,贫尼自不能逼她显露真面目。听施主之言,莫非是她从你手中将小徒悄悄带走的么”
“正是。”
“这就蹊跷了,她既无意加害小徒,又为何要那般行事”
“并且恕贫尼直言,观其武功,与施主相比克实有所不及。她怎能从施主手中将小徒悄然带走”
“因其时”
毒手观音当下便把如何与胡醉先遇到丐帮川陕分舵副舵主蒋昌扬而知鬼灵子自戕,丐帮上下如何倾全力找寻盟腊娜;如何仍然遇见翟腊娜,胡醉奔陕南凤凰山扔独孤樵而她带了瞿腊娜找绝因师太或布袋和尚,又如何在距此镇五里开外见昆仑派与温辛二女而点了瞿腊娜睡岤以至将她丢失等诸般细节道出,末了道:“那蒙面人也不知是何咱数,既对瞿姑娘并无加害之意,却因何要这般藏头露尾。”
绝因师太道:“江湖中事,又有谁能说清道白了。唉”
毒手观音道:“那身着红绿衣衫的两位女子,武功均颇为不弱,却不知是向来路,师太见多识广,是否知”
绝因师太道:“着红衣者姓辛名冰有个号叫毒蝎子,最是滛荡狠毒。”
毒手观直道:“原来她就是毒蝎子辛冰若早知是她。我当既便取她性命”
“你听过她的名号”
“是数日前从愁苦二煞口中得知的,据说她也被什么复圣盟盟主任老贼收为义女了。”
“复圣盟之事,贫尼也曾听说过,据说铁镜和金氓充任了副盟主,任全行收辛冰为义女,定然只是拢络金氓。”
“然则那叫温玲玉的女子。观其年龄也只不过十**岁,武艺却颇为不弱,却不知”
“她使什么兵器”
“双银钩。”
“施主可否将其格式演两招给贫尼看看”
“自无不可。”
毒手观音方演了不到十招,绝因师太使失声道:“卞三婆”
毒手观音奇道:“什么卞三婆”
绝因师本道:“早在你出道之前,江湖照道上便有毒二掌,变二滛,箭双巧之说。”
见毒手观音副惑然不解之色,绝因师太又道:“毒二掌,指的是千佛手任中行和号称东海独行枭的西门离与冷弥陀南宫笑;变二滛是指千面狐智桐玉蝴蝶金氓与赤发仙姑卞三婆;而箭双巧却是说活李广震天宏与赛诸葛欧阳明病诸葛欧阳钊师兄弟二人了。”
稍顿又道:“早年贫尼与赤发仙姑卞三婆不只次动过手。总在半斤八两之间,故你所说那叫银钩仙子的温玲玉定是卞三婆之弟子无疑,只是她怎会和毒蝎子辛冰在起,这倒有些古怪。”
毒手观音道:“据愁苦二煞听说,病诸葛欧阳明已被那任老贼请了去做什么堂主”
绝因师太截口道:“这不可能”
毒手观音奇道:“为何不可能”
绝因师太道:“因为当年大家之所以公推太阳叟东方圣为白道武林盟主,便是因为当年他干了几桩轰轰烈烈震惊武林之事,其中桩便是把东海独行枭西门离赤发仙姑卞三婆病诸葛欧阳钊活李广震天宏和冷弥陀南宫笑逼出中原,并令他们发下重誓有生之年绝不准踏入中原步”
毒手观音道:“但愁苦二煞既投身于复圣盟,且惧胡师弟有若老鼠见猫,当不至于会说假话。”
绝因师太沉吟道:“东方圣既亡,他们回中原也不无可能。但依他们本性,区区个任空行只怕还请不动,只怕”
“师太是疑幕后另有其人”
“贫尼是有这般想法,但未免也太过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了,普天之下,能操纵任空行的,除已死的太阳空东方圣外,又怎会有他人呢”
“此事日久定会明了,咱们也不必再去想它了。只是”
“侯施主有话但讲不妨。”
“请怨在下直言,瞿姑娘若再这般拖延下去,只怕”
“贫尼也知若长此以往,小徒势必会神经受损,乃至终日痴迷,但唉小徒得的本是心病,没有鬼灵子,又怎生医得她好呢。”
“然终日点她昏睡岤也非良策,若有胡师弟在,或许”
稍顿又道:“在下有种药散,算食之后可令人旬日之内丧失记忆,但在这旬日之内若无胡师弟的另种药作辅,瞿姑娘将永远不此事万万不可冒险”
绝因师太沉吟良久,黯然道:“凡世间事,切皆有缘法,腊娜命中既有此劫,却也是无数使然;侯施主但给敝小徒服用不妨。”
毒手观音正欲说话,忽闻楼下传来苍老的高喝声:“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知我师父下落而不报答,我天山二怪掌个便取了他性命”
楼下顿时鸦雀无声。
少顷,又闻有若苍鹰啼夜的怪叫声传来:“天山二怪所说的师父,便是我歪邪门开山祖师陆掌门人了,名讳上小下歪,有个名震宇内的大号,叫鬼灵子,你们可曾听说过么”
能如此说话的,江湖中除他天山飞怪更无别人了。
无奈楼下众食客中,十之**并非武林中人,只见他二人容貌古怪,言语骇人,当下更无人敢开口应答。
但闻“咔嚓”声,大约是二怪中的人将某支倒霉的凳子随手折断了,便听牧羊童阳真子怒道:“老夫偏不信你们这许多人,就没个知道我师父姓名的哼,若再知情不报,这凳子便是榜样。”
梅依玲续道:“我师父的师父,便是当中丐帮掌门。”
布袋和尚姚鹏之名,确可谓天下无人不知,顿即“哦,啊”之声不绝,尽管如此,心下也不由暗暗生奇,观这二老者之状,年龄当长于姚大侠,怎的倒成了姚大侠之徒孙了。
又听阳真子“哼”了声,道:“姚鹏虽也算不错,但又怎能与我师父相比了,昔年因反正早年太阳叟东方圣以下流手段将我和依玲赶到天山,幸得独孤樵剑将他杀了,咱恩爱夫妻方可在中原大行侠义事,我师父为救独孤少侠性命,引刀自戕,这份侠义胸怀,怎是别人能及的了”
便有人问道:“敢问二位老侠,令师即已身亡,其下落又怎会有人知道呢”
此言问的并无大错,没料阳真子却怒道:“侠便侠了,又加个老字作甚更何况我师父是死是话,也还是丐帮中人告诉我夫妇的。你既这般问,定是知道我师父下落的了”
那人连忙道:“小的不知小的委实不知”
如此顾左右而言它,本是天山二怪的拿手好戏。梅依玲见方才多嘴那人也不似武林中人,当下道:“纵若尔等不知我师父下落,我师母在何处总该知晓吧”
阳真子道:“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天下除峨嵋派小师妹瞿腊娜外,又有谁能当得了我天山二怪的师”
“母”字尚未出口忽见绝因师太笑吟吟地立于楼口,合什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可否上来借步说话”
但见两条人影晃动,仅然间二怪已左右立于绝因师太之侧,人道:“你找到我师父了么”
另人道:“我师父是否和师母呆在起”
绝因师太虽是出家之人,见状也不禁莞尔笑,道:“虽尚来能找到贵派掌门,然敝小徒倒与其尼在起。”
天山二怪大喜,齐声道:“只要能找到师母,要找到我师父便指日可待了。”
当下三人回到毒手观音寓所,却见瞿腊娜平躺于床,面呈青紫之色,毒手观音则坐于床边,正静静看着她。
天山二怪不明究理,见状齐大怒道:“是你下毒害了我师母么”
绝因师太连忙道:“二位施主稍安勿燥,侯施主绝无加害小徒之意,且容贫尼慢慢相告。”
接着便将个中情由细细道出。
阳真子听罢仍对毒手观音怒目而视,道:“若周内找胡大侠不到,我师母仍是为你所害,到时若敝掌门句话下来,我二怪仍要与你拼命”
毒手观音淡然生道:“这个自然。”
稍顿又道:“故现在要救贵师母,只有条路可走了。”
梅依玲忙道:“什么路”
毒手观音道:“上凤凰山。”
阳真子大奇:“纵是去杀了金黄玉女,天下之大,仍是找胡醉不到,那又有何用”
毒手观音道:“因为敝师弟此时正在凤凰山。”
阳真子奇更甚,道:“胡醉已救过金童次了,莫非金童又身心奇毒,非得胡醉再去救他次么”
毒手观音道:“那倒不是,但二位前辈若此时劳驾到凤凰山走遭,兴许在路上便可遇上敝师弟了。”
话音方落,二怪早齐齐道得声:“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人已双双掠窗而出了。
毒手观者和绝因师太相视笑,俱觉二怪行事之奇,端的邪到家了。
过得少顷,毒手观音道:“师太多年来行侠江湖,可知位名叫点苍天唐华的么”
绝因师太略作思忖,奇道:“先前沧州府有七个臭名昭著的恶人,号称什么沧州七雄,点苍天唐华便是其中之,在江湖最多算得上四流角色,不知侯施主怎么问起此人”
毒手观音道:“若我历料不差,他此时已是疯痴之人了,但若让他立身于面前尺之内,纵是绝顶高手,也难逃脱他两支判官笔贯穿太阳岤之厄。”
绝因师太奇道:“这似乎不不太可能。”
毒手观音道:“但愁煞裴文韶武功比唐华高明得多,却也被他招便取了性命”
绝因师太骇然色变,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毒手观音也自大奇,当下将在西香客栈遇到之事细细道出。
话音甫落,绝因师太早失声连道了三句“糟糕”见毒手观音大惑不解之状,当下又将自己与铁镜恶斗,幸在布袋和尚姚鹏及邰盛相救等诸般细节道出。
末了道:“独孤少侠落入愁煞手中。那是绝对错不了的,虽个中情由不甚明了,但此时愁煞既已莫名其妙的丧命于唐华之手,独孤少侠的处境,那却是寸步凶险了。”
毒手观音心头也觉骇异,沉吟良久,才道:“然此时瞿姑娘药性已发,咱们却离开她不得,只有坐等敝师弟来了。”
绝因师太虽眉头苦皱,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计策来,只沉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又过半月,散人谷里已是片乱七八遭,贼王时穷富的妙手空空经和赌王吴输赢的赌经大全经常莫明其妙的出现在对方屋里自不必说,连赛诸葛欧阳明至为得急的八卦屋鬼灵子陆小歪也成了常客。
三人终日愁眉苦脸,却拿鬼灵子毫无办法。
鬼灵子倒是终日笑嘻嘻的,只是散人谷中的三人对他避着瘟神,鬼灵子也不以为忤,反而常常寻上门去,欧阳明吴输赢时穷富三人碍于送陆小歪入谷那人之面,又不便强赶鬼灵子出谷,只忿然长叹,自认倒霉。
赛诸葛欧阳明倒也罢了,只足吴输赢和时穷富二人却连三才屋和四象屋也不敢出。
因为他们旦出谷,陡然间便会莫名其妙陷入飞沙走石之中,稍不留神,甚至还会稀里糊涂的撞在某株突然出现的树上。
大家心里和明白,这切都是陆小歪捣的鬼,却偏又对他无可奈何。
三人般所思,只盼那曾经救过他们性命的人到他们散人谷中来,将陆小歪带走。
偏那人始终不露面,陆小歪却经常笑嘻嘻的拎着烤得焦黄喷香的山鸡或野兔光临他们的居所,只是他们对陆小歪的“好意”实在毫无兴趣。
某日酉牌时分,欧阳明与吴输赢联袂光临三才屋,见时穷富人正独自猛喝闷酒,其额头之上,骇然有茶杯大小的红“瘤”,吴输赢哈哈大笑道:“贼王头上长瘤,倒也是桩怪事。”
时穷富顺手将酒碗摔得粉碎,大怒道:“去你妈的瘤明日看我不把陆小歪撕成碎片才怪”
吴输赢又自笑道:“凭你时老儿,要撕碎鬼灵子陆小歪只怕还不能够。”稍顿又接着道:“纵是咱三人联手,此时要治服陆小歪也非易事了。”
散人谷三人中若论话多,第恐怕便发还欧阳明了,此时却苦着脸,闭口不言,因为他的头上世有个“瘤”,只不过比时穷富的稍小些而已。
良久。
欧阳明忽然沉声道:“咱们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让陆小歪离开散人谷,有他在此月,本谷便不得安宁”
语未了,忽闻门外传来鬼灵子的笑声:“匆匆数月下来,我陆小歪倒喜欢上这散人谷了,此时要我离谷而去,在下倒是有些不愿。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我陆小歪在此谷中惹你们生气你们自可离谷而去,我决不用强也就是了。”
时穷富大怒道:“陆小歪我倒是要问问你,这散人谷到底是谁建的”
鬼灵子言不发,反倒煞有办事的绕着时穷富走了两圈,故作不妨的道:“天下竟有如此怪事,人头上居然也会长角,至少我陆小歪还是第次见到。”
时穷富气极反笑,高声道:“陆小歪,若我三人联手,只怕你的头上也会长出只角来你信是不信”
鬼灵子笑道:“不妨咱们现在就试试,在下有个习惯:不经试过的事情,般总是不信的。”
话音方落,便听欧阳明和吴输赢同声道:“我不陪”
时穷富冷哼声,道:“欧阳老儿吴老儿,咱们数十年交情,你们竟然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姓时的。好自今而后,咱个便恩断义绝”
欧阳明和吴输赢倏然色变。
未等他二人开口,鬼灵子早大笑道:“时穷富,你未免也太过心胸狭隘了,其实要我陆小歪离开散人谷也并非难事,只要你们各自将身藏绝艺尽数传授于我,我马上出谷也就是了。”
欧阳明连忙道:“陆小歪,你这不是睁着睛说瞎话吗此时若论妙手空空之术赌技和机关设阵之术,时老儿吴老儿和我赛诸葛又有谁是你的对手了。”
鬼灵子道:“这就奇了,当年你三人各凭绝艺名动江湖,其时我陆小歪还未出世,此番在下到你们散人谷仅数月之久。怎能说我已强于你们了”
吴输赢道:“你用鬼计将咱三人的妙手空空经设阵**和赌经大全盗了去,逼使我等不得不倾囊传技”
鬼灵子截口道:“是你们自己无能,鬼计二字却又从何说起”
欧阳明连忙圆场道:“好好好就算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行了吧”
鬼灵子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欧阳明道:“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数日前你到我八卦屋中盗走了设阵**,又将它放在吴老儿的四象屋中,而我的八卦屋,纵是现在,不是我欧阳明夸口,吴输赢和时穷富他二人要在我屋内来去自如,也是断断不能,仅凭这点,我的机关设阵之术就极你学了个十成十。”
鬼灵子道:“就算我信了你的话,吴输赢和时穷富二人定是藏拙了。”
欧阳明连忙道:“谁要是在陆小歪面前藏拙,那定吃错药了。”
直沉着脸未曾开口的时穷富忽然道:“在下倒有个计较在此,咱们不妨就此比试。”
另三人同时道:“如何试法”
时穷富淡然道:“麻将。”
三人俱是愣,过得少顷,吴输赢忽然抚掌大笑道:“时老儿这鬼主意实在是高明之极。”
话音落时,人早飞掠出屋,自是到他的四象屋取那付直被他视若珍宝的黄金麻将去了。
欧阳明见状世道:“此计果然大妙。”
没料鬼灵子装模作样的道:“怎的我竟看不出此计有何妙处”
欧阳明道:“你与金童打赌吃亏,险些儿送了性命,自不知赌中大有学问。尤其在麻将桌上,你与咱们三人所学的绝艺均能派上用场。”
鬼灵子道:“莫非在麻将桌上连机关设阵之术也能用上吗”
欧阳明道:“那是自然,难道吴老儿所著的赌经大全上并未载有搓麻将别有说,叫做垒长城么既是长城,那可是咱们机关设阵的租家,其中自然大有关联。”
时穷富续道:“且搓麻将最是斗智,更要心灵手巧,我教你的妙手空空,大可派上用场,而吴老儿教你是的赌技,那就更不用说了。”
鬼灵子故作沉思状,良久才道:“还是不要。”
欧阳明和时穷富同声道:“有何不要”
鬼灵子道:“如若你三人联手,故意输了给我,倒显得是我将你们各自的绝艺全学到手了般。届时我既赢了你们,又不得不守约出谷,那我鬼灵子陆小歪岂不成了冤大头了”
话音未落,睹王吴输赢早提着付精致的黄金麻将飘然回屋,见欧阳明和时穷富正面面相觑,当下大惑不解,问道:“你们都怎么了”
时穷富气呼呼的道:“陆小歪他说他不干”
吴输赢奇道:“陆小歪,你为何不赌”
鬼灵子道:“不赌便是不这,何来这许多理由。”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吴输赢待向欧阳明,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明道:“陆小歪怀疑咱们主人会使诈,故意输了给他。”
吴输赢顿即怒道:“我吴输赢号称赌王,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你休要把人看得太小。”
鬼灵子笑道:“你既是赌王,我陆小歪倒相信你不会在赌桌上耍赖而自废名头,但时老儿和欧阳老儿就难说得紧了。”
欧阳明和时穷富正欲开口说话,忽听陆小歪又道:“好吧,就算我信你们次,咱们这便开赌如何”
欧阳明和时穷富虽心头有气,但听陆小歪如此说话,愣之下,当即道:“好,咱们这便在麻将桌上比划比划。”
二人心头均是般所想:你陆小歪既信不过我二人,那咱们不妨就做次小人给你着看,让你“赢”得心服口服。
他们自是不知,鬼灵子临时改变主意,却是因有人在暗中指使。
方才欧阳明和时穷富正自心头有气,甚觉愠怒之时,鬼灵子耳边忽然转来细微却清晰之声:“与他们赌,并且非赢不可。”
鬼灵子虽不知是谁与他通话,甚至不知那声音着从何大传来,但那声音似有种强大的磁力,使他既觉得亲切又不可抗拒。
当中贼王搬出张玉石方桌和四把付椅,与欧阳明对方眼,各选了“西”“北”二位坐下。
赌王言不发,随手把麻将整整齐齐摆在桌上,才瞪了贼王和赛诸葛眼,肃然道:“搬庄”
时穷富和欧阳明愣,心道:你吴老儿怎的这极不知好歹,虽你不愿使诈损了自己“赌王”名头,但咱们助臂之力,让鬼灵子陆小歪离开散人谷,却是对大家均大为有利之事
却听鬼灵子道:“昔日在下曾听人言,赌搏杀人和卖滛,历来是人类最古老而又热衷于干的三件事,且无论男人赌博杀人还是女人卖滛,仅是规矩甚严,今日观当世储人言行,果然丝毫不爽。”
赌王吴输赢淡然道:“多谢谬赞。”
鬼灵子故作肃然状道:“不敢当,但今夜之赌,咱们以盘走输赢,我陆小歪定使使出浑身解数,如若侥幸赢了,自然拔腿便走;若是输了,也只怪在下学艺不精,也是般出开贵谷”
话未说完,另三人早阎声道:“你说什么”
鬼灵子道:“我陆小歪好歹也算堂堂派掌门,言出如山,从不愿再说第二遍。”
吴输赢连道了三个“好”字,才又续道:“难怪难怪那恩公对你如此器重,果不愧是号人物那好,陆小歪,所有的花样,我已倾囊相传于你了,今夜咱你便只赌把明日姓吴的作东,咱们四人该当泛大白”
时穷富和欧阳明既听鬼灵子说他无论输赢皆要离开散人谷,早是怒意烟消,当下时穷富道:“好咱们这便各凭其才实学,切磋技艺,明日为陆小歪侯行,也算上我和欧阳老儿份”
欧阳明则只道了两个字:“搬庄。”
虽已无人使诈,也是天数使然,搬庄结果,赌王作了东家,鬼灵子摸了“南”,而贼王和赛诸葛竟与他们先前所占位于般,各自坐了“西”“北”二位。
既是东家,赌王要做副“天台”牌自是易若反掌,他料定此番鬼灵子是输定了。
没料取完牌后,赌王明明做好的付“王合”牌却少了个“万”而多了张“东”牌,形成了“东”牌,形成了“东”牌“开杠”听“万”和“四万”合牌之局。
赌王怔怔的看着坐在他下家的鬼灵子,足有平盏茶时分。
鬼灵子则若无其事,似是此番相赌与他毫无关系般。
是打出张“东”牌,等坐在对面的时穷富打出“万”,还是等“开杠”碰碰运气,赌王始终举棋不定。
桌上的四人,没有个出声。
赌王的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鬼灵子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万”换成“东”牌,那他做付“地合”牌局绝非难事。
若打东牌,鬼灵子自不能“合牌”,但接着便轮到他摸牌,赌王几乎断定能先鬼灵子能“自摸”而“合”。
赌王决定挺而走险了:“东”的“并杠”
开起来的当然不是“万”或“四万”而是张“白板”。
赌王又犹豫了足有袋烟功夫,才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多余的“白板”打出。
鬼灵子依旧若无其事,似是从未见过麻将用中居然会有“白板”这张用,只盯着它若了足足平小时辰。
时穷富欧阳明与赌王相处数十年,各自的技艺均学了不少,特别是坐在鬼灵子下家的时穷富早已将张“十万”抽出放在最右边,只等鬼灵子打出张牌,他便将它打出让赌王“合牌”。
但赌王和鬼灵子如此故意消磨时光,时穷富和欧阳明早大觉不耐,各自将牌朝里扣倒。
没料又过良久,鬼灵子忽然轻叹声,将那张“白板”捡起,淡然道:“开杠。”
他开起中张“七筒”,然后又淡淡的将十四张牌椎倒,轻声道:“合了。”
他的确是“地合”牌,单听“边七筒”。
杠上开花
赌王面色惨白,长叹声,才黯然道:“你赢了。”
鬼灵子对在他下家的贼王时穷富轻笑声,道:“为何不翻开你的牌看看”
时穷富早目瞪口呆,更说不出个字来。
因为他起牌便有四张“七筒”
而付麻将只有四张“七筒”,既不会多,也决不会少。
可鬼灵子陆小歪偏偏“开杠”开了个“七筒”合牌
赌王站起身来,却听鬼灵子又淡笑道:“本来是阁下赢定了,如果你能沉得住气的话。”
说话间将本该轮到他摸的那张牌翻了过来:万
然后又接道:“但在下料定阁下会挺而走险的。”
赌王看了他良久,才道:“你才是真正的赌王。”
言罢大笑三声。
坐在“西风”位上的贼王恍若大梦初醒,张张翻开自己的牌,然后怔怔的看着鬼灵子。
他的“七筒”此时只是剩下三张了,却莫名其妙的多了张“东”牌
而“东”牌正是赌王吴输赢开“暗杠”的牌。
时穷富忽然大笑道:“妙手空空哈哈妙手空空,陆小歪,这贼王之名,今夜算是在你给抢去了。”
他虽如此说话,面上却殊无怒意。
却听欧阳明道:“你们为何不看我的牌”
言罢也将他的十三牌张张用了开来,吴输赢和时穷富看之下,恰似见了世上最古怪的物事般,捧腹大笑不已。
欧阳明号称赛诸葛,于机关阵式设置之术本是独步天下,区区十三张麻将牌,他却“设置”得乱七八糟
鬼灵子淡淡的看着他们,对欧阳明道:“你这赛诸葛依我看倒也稀松平常得紧。”
欧阳明居然也大笑出声,连声道:“好个陆小歪我赛诸葛算服了你了。”
三人正大笑间,忽闪门外传来朗笑声:“你们输得不冤吧”
鬼灵子骇坏转身,却见门口立着灰衣白眉老僧,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鬼灵子道:“方才是你要我与他们相赌的吗”
白眉老僧只点点头,尚未开口,忽闻身后的欧阳明吴输赢和时穷富同声道:“恩公在上,请受晚辈拜”
鬼灵子不禁大奇,转过身去,仅见三人仍然冲白眉老僧作揖纳拜。
鬼灵子心头动,又转过身去,看着白眉老僧,问道:“莫非你”
尚未等他将话说完,赛诸葛吴输赢早在身后高声道:“陆小歪他便是你的救命恩人元”
却听白眉老僧道:“事到如今,老衲的法号已没必要对世人隐瞒了。”转向鬼灵子又道:“老衲法号上下元,虽救了你性命,你却不必谢我。”
鬼灵子跪伏于地,肃然道:“晚生本是份死之人,大师为救晚生,已损上十年功力,大师对晚生实是恩同再造,救命大恩,晚生定衔草以报”
元大师扶起鬼灵子,却不与他说话,反对赛诸葛欧阳明赌王吴输赢和贼王时穷富道:“老衲欲与陆小歪二人借你们北斗天罡屋用上夜,不知”
三人早截口道:“大师说哪里话来。北斗天罡屋本就是为大师所造。”
元大师淡淡道:“既是如此,老衲这便与陆小施主到北斗天罡屋去了,只是在明日午时之前,你三人决不许踏入此屋五丈之内。”
言罢也不等他三人回应,拉着鬼灵子便到“北斗天罡屋”去了。
入得屋内,鬼灵子又欲相拜救命之恩,却被元大师阻住。
鬼灵子道:“大师”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来,便听元大师截口道:“老衲救你性命,本是为天下武林苍生为计,你与其谢我叙命之恩,不如少开尊口,让老衲将个中情由告之于你,此时你的武劝虽在江湖上算不了什么,但凭你与散人谷中这三位老儿所学的本事,复出江湖,定将大有作为,纵是武林流高手,也难奈你其何了。”
鬼灵子道:“这三位老儿性情古怪,若非看在大师面上,我陆小歪在这散人谷中只怕日也难呆下去,它日我鬼灵子陆小歪若有星半点成就,也全托大师”
元大师道:“老衲最烦的事,便是句话三番五次的颠来倒去没个完”
鬼灵子道:“是,谨凭大师吩咐。”
元大师缓缓道:“陆小歪,你虽入江湖未久,担当今少林派方丈是谁,你总该是知道的”
鬼灵子道:“年余前是悟性大师,后为太阳叟东方圣所害,当今少林方丈,却是悟明大师,这晚生倒还知道。”
元大师道:“你可知老衲是谁吗”
鬼灵子奇道:“大师所问,怨晚生不明其意。”
元大师道:“若论辈份,老衲却是悟明方丈的太师伯。”
鬼灵子道:“方才晚生与大师到此屋来时,见大师左腿嗯,若晚生所料不差,大师便是江湖浪子童超的记名师父了”
元大师微微笑道:“你以鬼灵子为号,倒也名付其实。”
鬼灵子道:“多谢大师谬赞,晚生挽不敢当。”
元大师沉咋良久,忽然面色沉,肃然道:“老衲今夜将与你所讲之言,待你复入江湖之后,除敝记名弟子童超外,断不可与第三人提及,你可能答而么”
鬼灵子未说什么,只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便听元大师道:“百年之前我少林派方丈本是家师,法号上了下然,家师共收了三名弟子,分别取号空元和无”
鬼灵子失声道:“大师法号元,莫非便是”
元大师道:“老衲正是家师座下第二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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