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又道:“实不瞒陆小施主,老衲并不敢妄自当薄,当时在咱和兄弟三人中,倒数老衲武功最高,也是得家师喜爱。然老衲对名利二字,井无丝毫兴趣。且敝师兄空,本是掌门弟子,若对家师不幸圆寂,老衲绝无讶位之心,然敝师兄你知敝师兄俗家姓名么”
鬼灵子道:“百年的之事,晚生自是无所知。”
元大师道:“然太阳叟东方圣之名,你总该是知道的了。”
鬼灵子道:“东方圣欺世盗名,但其武功已臻化境,确可算当初天下第人了,幸被独孤樵剑毙命,这也是天意使然。”
元大师道:“哼若老衲早年不被空无两名少林叛贼夹攻,以至损失了十年功力,区区个东方圣,又怎容他称霸武林”
鬼灵子骇然道:“莫非大师的武功,竟比东方圣还强么”
元大师道:“老衲不妨告诉你,空那叛贼的俗家姓名便是复姓东方,单名个尊字,他本是东方圣亲生兄长,东方尊无论人品武功,均比其弟东方圣胜着筹。”
鬼灵子惊“咦”了声,道:“既如此,大师的武功,岂不比东方圣胜过不止筹了么然则当年师兄师弟,又怎会会力与大师对敌”
元大师倏然色变。
鬼灵子连忙道:“晚生口没遮拦,还望大师恕罪”
过得良久,元大师面色才渐渐缓和,淡然道:“今夜老衲带你至此,本就是为了要告诉你百年前之往事,又怎会怪罪于你了。”
鬼灵子惑然不解的看着元大师。
便听元大师道:“百年之前,家师已年逾古稀,但他老人家内功深厚,身体却还康健硬朗,却不料突然圆寂,而空本该接掌本派方丈之职,却在家师圆寂之后,突然与无双双失踪,老衲甚觉蹊跷,细察家师法体,便已堪破端倪,家帅猝然圆寂,并非阳寿已尽,实是空无二位叛贼下的毒手,老衲怒之下,坚辞本派众弟子公报继任方丈之职,在江湖上暗中查寻三年,终于得知真相。”
饶是元大师代得道高僧,言语及此,也不禁黯然伤神。
过得少顷,元大师又续道:“咱们尚有五个时辰,不妨把话题扯得远些。”
鬼灵子奇道:“五个时辰”
元大师淡然道:“明日午时,老衲便要追随先师于极乐了。唉纵是魂归极乐,哭未能将东方尊那叛贼诛除,老衲又有何面目面对先师。”言语间尽副伤极之色。
鬼灵子大骇,道:“观大师还硬朗康健,断不会”
“切自有天定,何况付臭皮囊,倒也没有什么。”
鬼灵子这惊骇更甚,竟怔怔的说中出话。
却听元大师淡然道:“百中之后,湖南永州府出了对奇少年,不知因何原由,均练成了身足可睥睨群雄的武功,他二人本是亲生兄弟”
鬼灵子插言道:“东方尊和东方圣”
元大师点点头,道:“先前老衲已讲过,兄长无论人品武功,均比其弟要高出筹。但其弟心计深沉,行事又是细致缜密,这却是东方尊万难与其比肩的。”
稍顿又道:“东方圣心欲作武林第人,其兄东方尊便成了他第块阻路石。更兼东方圣生性好色,总在暗中将稍有姿色的女子挖了去先后杀。然纵是他行事诡秘,终有次还是给其兄查觉了,严加责训之后,东方圣倒也对不收敛,只是对其兄暗怪于心。
过年之后,东方尊已及或者勉之年,当那娶了征阳府大人的千金为妻,夫妻两恩恩爱爱,未及半年,妻子便已有孕在身。
不料有日东方尊有事外出,回家时却见其弟正强行污亲生嫂子”
鬼灵子大怒道:“如此猪狗不如之辈,东方尊为何不掌将他毙了”
元大师道:“那知府大人的千金也是性烈之人,蒙受如此大辱,陡见亲夫,当即使咬断舌根自尽身亡了。”
“啊”
“东方尊本可掌便将其弟毙了,但东方圣极功于心计,对其兄之脾性了若指出,当下恰与条狗相似,先是苦苦跪求饶命,后又故作凛然之状,言若兄长仍不见容,他便立时自诀不劳兄长动手。唉也怪东方尊念之仁,竟不忍杀了东方圣那逆贼,以至数十年之后,方酿出东方圣称帝武林的闹剧。然正如我佛所言,因果报应终是不爽,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个独孤樵”
“独孤少侠此时神功尽失,此事大师是否知晓”
“老衲救你性命,并会散人谷中三位老儿教你绝艺,本就是为了让你去救独孤公子性命。唉老衲也不知此事是对是错,毕竟无意难测”
“敢问大师何出此言”
“只因不说也罢,老衲此举,是否会再为江湖造孽场浩大杀劫,此时老衲也是不知。”
“晚辈性命为大师所救,纵若晚生性喜顽皮胡闹,也断不敢做那人神共愤之事”
“老衲说的不是你,而是说独孤樵。”
“这”
“罢了,凡世间事皆有天定,且由它去吧。咱们旧话重提:昔年东方尊不忍手刃亲弟,气怒之下,当即遁入空门,投入家师门下。家师观其心意既决,更兼身手不凡,便收了他为开山大弟子,赐号空。”
“既是如此,空大师又怎会”
“念之仁,反受其害,这本是世间常理。”
“大师是说空大师和无大师最终加害了然大师,乃是受了东方圣陷害”
“先的老衲也是不知,只在与空无两名叛贼放手对搏,最终每人赐了他们人重掌之后,方才得知个中原委。”
“原来如此。”
“并非尽然如此,无当即毙命,空武功远在无之上,老衲以内功护住其心脉,问他因何要欺师灭祖。你猜他怎么说”
“晚生自是不知。”
“他说,咱们师兄弟相处数十年,各自均知对方禀性,我知你决不会与我这做师兄的争夺方丈之位的,然本派虽领抽武林群伦,却也是天下第大名门正派,若是愚兄做了少林方丈,也终困于此位而难称帝武林。
老衲当时大惊道:称帝武林莫非你想做武林皇帝不成
空苦笑道:你还记得我那亲生兄弟东方圣么便是他这般说的,他还说天下百姓既有始皇,武林中便也该有始皇才是,愚兄知师弟和你二人的武功均强于敝兄弟俩,又被他说动人心,便出此下策,说动无师弟后,便使计害死了先师。
老衲其时大怒道:东方圣杀亲嫂,固然猪狗不如,而你这般欺师灭祖,与他又有何异
空却只淡然道:没料了然圆寂后,却偏找你不到,没能杀你,大约也是天数使然。我与无师弟只好离寺逃遁,没料还是被你给追到了。
老衲当时黯然无语,却听空那叛贼又道:然敝亲生兄弟,却总是不会饶过你的。你信不信
老衲只哼了声。
空又道:虽他武功不如你,但你最好还是相信愚兄的话,终有天你会后悔的。
稍顿他又道:此时你已推愚兄首徒去难接在了本派方丈之职,是也不是
老衲点点头。
空微微笑,就此气绝身亡。
老衲当即写了封书束放于其怀内,拎了两名叛徒尸体悄然回到少林,将它们放在去难师侄的门口,言明他二人当死之道,又悄然遁去。
万料不到的是,半年之后,去难师侄偶遇老衲,告知空那叛贼的尸道竟已无影无踪”
“是被东方圣盗走了”
“先前老衲也是这般想法,又过三年之后,原我少林寺的名小杂役竟莫名其妙地盗走了本报镇派之宝易筋经,老衲遍寻其踪不到,且过数十年之后,那位名叫公孙鹤的小杂役忽自西域而来,且练就了套阴毒霸道的天冥掌,老衲方始怀疑是他带了空尸首并盗了易筋经同逃奔西域。但老衲终归还是错了,因老衲与苦苦大师及酒仙翁联手除去代大魔公孙鹤时,他胡练神功,早是走火入魔,身上竟连丝儿武功也没有了老衲误杀身不具丝毫武功之人,自是心头大愧,当即挥掌自废了左腿。”
“啊”
俗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公孙鹤临死之时,与老衲言明易筋经并非在其身上。”
“而它已被人送还少林寺了。”
“这人是谁”
“太阳叟东方圣。”
“东方圣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当日武帝宫役,竟连悟明大师在东方圣言之下,也甘愿甘愿折节称臣。”
“大师何以会有这般想法”
“因东方圣公然称帝之前,尸体曾在我少林出现过,随后却忽然不见了。”
“龟息功”
“不错,东方圣既会龟息功,其兄东方尊自也不可能不会。”
“据晚生所知,龟息功乃是从西竺传至中土的门古怪神功,运起此功来,人便死上月仍能复活。”
“是的。”
“但晚生有事不明,东方尊既未死,他为何不兄弟联手与大师为难”
“因他们并未知老衲自废左腿之事。且他们也疑老衲即能在十数日内便造就出童超这般个绝顶高手那老衲的大梦神功恐怕已练臻化境,故尔不敢轻举妄动。”
“大梦神功。”
“此秘诀为数百年前位神僧所创,早年老衲机缘凑巧,与异人习得此功,以至武功强于早老衲拜入少林门下的东方尊,只可惜唉”
“大师因何叹息”
“老衲今年九十有八,为造就童超,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授功,却也损了老衲三年功力,数月前为护住你心脉,并使你能在七日之内心脏刀口愈合,又损了七十年功力,老衲此时所余二十八年功力,在江湖中只能算是二流身手了。”
“大师你”
“闲话少说,咱们时日已经不多了,老衲已要你答应二件事你肯么”
“纵是百件,我陆小歪也”
“凭不足三十年功力,此时要授你大梦神功是不能够了,但要取你性命,老衲却自信还能。”
“是”
“那你听好:明日你便出谷。二出谷前你去对欧阳明说,就说老衲严命他待你甫出谷,便来将这北斗天罡屋毁去,并不准他三人任何人入屋步,且要欧阳明将此屋毁得连他自己也不能入内,三还是老衲早先与你讲的那句话,今日老衲与你之席言谈,除我那记名弟子童超外,决不许与第三人泄露半句”
鬼灵子凛然应了,末了道:“大师”
他方道出二字,元大师早面色凝,肃然道:“勿再多言,你去吧”
鬼灵子位声道:“是。”
立起身来,方转身走出两步,又听元大师在身后柒声道:“陆小歪,并非老衲绝情,实因东方尊那厮若知老衲既已身亡,整个武林便又将大遭涂炭了。”
鬼灵子双目含泪,并未转身,只道:“晚生理会得”
元大师轻叹声叹道:“老衲最后只哀告你句话:陆小歪,往后不可待人太好。”
鬼灵子早泪流满面,只道了声“是”,人早飞掠出屋。
屋外日正当空,恰是午牌时分。
鬼灵子只觉日光刺目,连眨数下眼睛,却见欧阳明吴输赢和时穷富三人正立于屋前五丈开外,观其形状,自是宿未眠。
陡见鬼灵子掠出屋来,心下俱是大喜,齐问道:“陆小歪,元大师他老人家可还好么”
鬼灵子黯然不语。
三人又齐声道:“怎么啦”
鬼灵子道:“我此刻便要出谷了。”
欧阳明怒道:“我们是问你元大师他老人家怎样了,可没问你何时出谷”
鬼灵子看定欧阳明,良久才将元大师的第二条严命缓缓道出,末了道:“你若不遵命行事,别说元大师他老人家饶不了你,纵是我陆小歪,也绝不会饶过你们”
听其言语,似是元大师早已离去,只不知他为何要叫陆小歪传令毁了“北斗天罡屋”而已,虽心头大觉惑然,但既是昔年救命恩公吩咐下来,欧阳明倒也不敢推辞,当下肃然道:“我欧阳明遵命便是了。”
鬼灵子淡然道:“如此甚好。”
话音落时,人已早飞掠出十数丈开外。
吴输赢在身后高声道:“陆小歪咱们为你饬行的酒还没喝呢。你怎的就要走了”
只听遥遥传来鬼灵子的回音:“在下有急事待办,这酒嘛,不喝也罢。”
第二十章
三日之后,“四达”和田归林夫妇先后回到那座森林边,却只见公孤鹳人施施然立于原地,却更无江湖浪子童超和青青身影。
黑力铁姑最为急燥,当下直通通地道,“喂童少侠和青青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公孙鹳道:“童少侠和司马女侠已于两日前去寻找胡醉胡大陕和侯玉音侯女侠去了。”
田归林道:“然则阁下”
却被黑力铁姑将话打断,高声道:“田相公还问啥问,童少侠和司马青青足然是去找胡醉和毒手观音来同找寻独孤公子了。”
公孙鹳并没再说什么,只对“四达”道:“观那愁煞裴文韶功并非了得,且他还带着独孤公子,你们费了三日功夫,竟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吗”
特达肃然道:“启禀公子,是小的们办事不力,确是连裴文韶的影子也未见着。”
公孙鹳心下虽奇,口上却只淡淡地道:“既是如此,自今而后,咱主仆五人在中原武林,便只以找寻独孤公子为务,若非万不得已,断断不或与人动手。”
“四达”恭声应了。
“四达”中数伊达性子最急,当下便道:“公子,那咱们到中原来与胡醉至超和侯玉音比武的事,莫非就此作罢了么”
公孙鹳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未等伊达的“行”字出口,黑力铁姑早高声道:“不行不行,伊达,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要与胡大侠童少侠和毒手观音比武,是也不是”
伊达道:“正是。”
黑力铁姑忽然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了天下最为稀奇古怪的言论般。
法达奇道:“你笑什么”
黑力铁姑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声,又高声道:“就凭你们,只怕”
田归林早看出端睨,当下厉声道:“铁姑咱们走。”
铁姑大惑不解,道:“去哪儿”
田归林道:“休要多言,你只管跟我走便是了。”
铁姑自言自语道:“唉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言当真不假,我铁姑真是倒了霉了,连想问句话也不能够。”
转向田归林提高声音又道:“咱们也是找胡醉和毒手观音报讯么”
田归林大觉不耐,只冲公孙鹳等人拱手,并不言声,转身就走。
铁姑见状大急,暴喝道:“你又想溜了么”
“么”字出口,人已紧随田归林身后追下。
看着她硕大的背景,“四达”齐声道:“中原人古怪,没料中原的女人更古怪”
公孙鹳道:“闲话少说,咱们这便去找寻独孤公子。”
“四达”恭然应了,依旧是特达走在前面,法达跟随其后,公孙鹳居中,后面紧跟伊达细达,五人的步子还似先前般,恰若以尺子量出般。而法达手中的方便铲,仍像是擎着把雨伞般遥指青天。
入林之后,“四达”个个俱是心头惑然不解,公孙鹳便把自己与童超和司马青青所谈之言尽数道出。
特达虽未转头,其心头之惶急,从他言语声中表露无遗:“公子若咱们辈子找独孤樵不到,抑或独孤樵被人剑杀了,那先主上的遗命,岂不是”
公孙鹳淡然道:“若然如此,那已算是天数。”
自此五人均不言语,心头却皆是般黯然。
却说黑力铁姑追出三十丈外,把抓住田归林后领,怒道:“咱们堂也拜了,十数日前你已亲口答应娶我为妻,此事连江湖浪子这等人物均已知晓,此时若你还弃我而去,那我黑力铁姑还有何面目再活下去”
田归林轻叹声,道:“铁姑,咱们既是夫妻,有些话我却不得不与你讲。”
铁姑道:“要讲便讲,你却又逃作甚”
田归林道:“你脾气暴燥,性格粗狂,那我也不去怪你。但有句话。不知你是否听说过”
铁姑道:“若是要搬书袋吊人股,我铁始自然不知,但我黑力铁姑这近三十年也不是白活的,不知你问的是那句话”
田归林道:“这却是句俗话”
铁姑哈哈大笑道:“既是俗话,我铁姑定然是知道的了,相公但讲不妨。”
田归林道:“俗言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这句话我三岁时便听家母讲过,不知此时相公如此说话,究竟是何用意”
“据我所观,四达中的特达法达两人,若仅以内力而论,均不在胡大侠和童少侠之下,而伊达细达的轻功,放眼当今天下武林,只怕也无几人能及。”
“这我却有些不信,咱们这便回去与他们问个明白如何”
“不用问了,否则童少侠和青青姑娘也不会不如约等咱们的。”
“相公是说”
“依我所看,纵是四达合力。恐怕也顶不上他们主人。”
“你说阿鹳”
“如我所料不差,公孙鹳的武功已臻化境,纵是昔日太阳叟东方圣复出,他二人也可较短长。”
黑力铁姑正欲开口,忽闻田归林惊“咦”了声,失声道:“苦煞胡涂”言毕指左侧。
黑力铁姑顺目望去,果见二十丈外有人手持熟铜棍,正然独行,口中兀自喃喃自语,也不知他说些什么。
却不正是与他夫妻俩进过相的苦煞胡涂却又是谁
当下二人飞奔过去,黑力铁姑八十余斤重的铁杖冲胡涂头顶当头便用,却被田归林劈手阻住。
铁姑正愣神间,却见田归林抽出腰间精钢所铸铁算盘来,挥手之间,十数粒算盘珠予已飞数打中胡徐调身要岤。
见胡涂委顿于地,铁姑方自转过神来,道:“还是相公这招高明,此时独孤公子陷身于愁煞裴文韶之手,咱们将苦煞胡涂活捉,大可与裴文韶做做生意。”
田归林口上不说,心头却知黑煞四星之四残狠毒,江湖中无人不知,就在四日之前,愁煞裴文韶为挟走独孤樵,竟连他拜弟胡涂的性命也可置之不屈,铁姑所说的“生意”,那是万万谈不成的。
正思忖间,却听铁姑道:“胡涂你怎的还没死”
胡涂茫然道:“我没死。”
他虽身周十还道要岤被扶等于打中,却未被打中哑岤,故尚能开口说话。
田归林道:“当日裴文韶挟走独孤樵,竟连你的性命也不顾,你们这拜把兄弟,可拜得当真”
苦煞胡涂双目之中,倏期间闪过丝怨毒之色,涣然道:“田当家的,算我胡徐当初瞎了眼,四月前江湖浪子虽未取我性命,但此时如你爽爽侠快的给我胡涂个了断,纵是到了阴苦地府,我胡涂也会感说不尽。”稍顿又道:“我苦煞胡涂纵是变成厉鬼,也总饶裴文韶不过”
他们自是不知,如此时胡涂到了阴曹地府,最先看到的,恐怕便是愁煞裴文韶了。
听胡涂如此言语,田归林心头也觉恻然,当下道:“既知如此,何必当初。此时老夫如要取你性命,那自是举手之劳。但佛家有言: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又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这便放你条生路。望你自今而后,勿再为恶江湖。”
言罢顺手解开了胡涂被封岤道。
胡涂站起身来,怔怔的看着田归林。
铁姑惑然道:“相公,咱们真的要饶过他吗”
田归林轻叹声,并未多言。
却听胡涂道:“我苦煞在江湖中的名声,端的不怎么高明,饶命之恩,我是不会说谢字的,但当初我与裴文韶同时投入只圣盟麾下,对此盟中之事,到也略有所知,如田当家的忍借步说话,我倒可与你二人分说二,也好比你们白道中人有所提防。”
田归林拱手道:“多谢。”
当下三人席地而坐,苦煞胡涂沉吟良久,才道:“此盟声势之壮,尤在当今天下第大帮丐帮之上。”
田归林骇然惊,铁姑却道:“你少吹牛复圣盟盟主千佛手任空行,武功虽也算了得,但当日在泰山绝顶,还不是棒被当今丐帮帮主布袋和尚打了个半死不活”
田归林截口道:“铁姑休要多言。”
苦煞胡涂只看了铁姑眼,又自顾道:“任空行虽是盟主,铁镜和金氓分在二副盟主,但此盟共分内处各三堂,内三堂分为黄红蓝三色,外三堂分着绿青紫三色,黄堂堂主复姓西门,单名个离字”
忽闻田归林惊“啊”了声。
胡涂接着道:“西门离早年有个名号,叫做东海独行泉,其天罡旋内功,纵是身任盟生的任空行,也对他怵上三分,而红衣堂主赤发仙姑卞三婆,她的双金钩,使得出神入化,若论真实功夫,大约也只出任空行略逊半筹”
铁姑又自言道:“我不信我不信若那赤发仙姑卞三婆的武功只比任空行略逊半筹,那岂不比铁镜还要强上几分,为何她不做副盟主”
田归林怒道:“铁姑”
铁姑愣,又听胡涂道:“蓝堂堂主欧阳钊以病诸葛为自诩,武艺倒是般,然自其师兄赛诺葛欧阳明失踪之后,论机关阵式设置之术,只怕放眼天下,更无人能出其有者。”
田归林插言道:“若老夫所料不差,复圣盟总堂之设施,定是出自此人之的了”
胡涂点点头,又道:“所以纵是凭实力白道群雄能与复圣盟分庭抗扎,若要直搞黄龙,那却是断断不能,因其总堂内部机关重重,便有千人误闯入内,也会连对手是谁也未看见便已被困死了”
田归林骇然点头。
胡涂道:“外三堂主分别为银钧仙子温玲玉,活李广震天宏和冷弥陀南宫笑。”
田归林道:“李广震天宏和冷弥陀南宫笑,人甩袖手简明百步穿杨,人以快刀名扬天下,数十年敢便是武林黑道上会人闻名色变的人物,老夫虽未亲眼见过,其名头倒也是听说过的,只是那银钧仙子温玲玉,听名号似是位女子,怎的老夫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曾有这样号人物,且在复圣盟中职位反倒在震天宏和南宫笑之上”
胡涂道:“不仅是位女子,而且年纪只有个**岁。”
田归林道:“这就怪了,纵是老夫孤陋寡闻,也”
胡徐淡然道:“那倒没啥奇怪,因为她便是赤发仙姑卞三婆的徒弟,虽身居高位,武功倒也不怎么高明,只比”
语未了,忽闻十丈开外人咯咯笑道:“本姑娘的武功固然比不上公堂堂主冷弥陀,但要取你三人性命,却已是足够的了。”
语音落尽,红绿两位女子已飘然而至。
正是毒蝎子辛冰和银钧仙子温玲玉。
铁姑当即“腾”地立起身来,高声道:“姑奶奶偏不信你这两个小丫头有何本事,竟这般口出狂言”
辛冰却转向银钧仙子温玲玉笑道:“姐姐忽然不想杀这个人了。”
温玲玉也自笑道:“小妹也有同感。”
铁姑本性直鲁,当下哈哈大笑,挥手中臣在铁杖,道:“你们是怕了我这家伙了么”
辛冰与温玲主对视眼,笑道:“那倒不是。”
铁姑奇道:“却是为何”
温玲玉本正经地道:“本姑娘和辛姐姐的意思是想将你带回去给金哥哥,给他个教训。”
铁姑大咧咧地道:“那金哥哥随时欺负你们,是也不是那时吧,姑奶奶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去骗了他来,让他吃姑奶奶杖”
辛冰和温玲玉齐咯咯媚笑。
铁姑道:“你们笑什么”
辛冰道:“哥哥见了你,定会大吃惊。”
铁姑大为得意地道:“那是自然。”
温玲玉道:“不错,惊之下,他定然三日之内再不敢沾女人的边了。”
铁姑又奇道:“什么叫沾女人的边”
辛冰道:“说得直接点,便是与女人在床上死缠烂打,因为金哥哥虽功夫了得,却总以为凡女人皆是娇柔温软的的。”
言罢又咯咯媚笑不已。
铁姑奇更甚,又问道:“死缠烂打姑奶奶倒是不俱,但为何为何要在床上”
辛冰和温玲玉愣之下,顿即笑的直不起腰来。
田归林见状心头惊,以询问的目光看了胡涂眼。
胡涂淡然点点头,道:“毒蝎子辛冰,银钧仙子温玲玉。”
田归林陡然大骇,他虽从未见过此二人,温玲玉之名也是方才听说,但毒蝎子辛冰之滛荡狠毒,却是早已听闻过的。
此时她们口中的“金哥哥”,自然是指天下第采花大盗玉蝴蝶金氓无疑了。
铁姑正欲再问温辛二人因何发笑,却见田归林“腾”地站起,且已抽出腰间精钢算盘,沉声道:“姓辛的和姓温的
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号称铁算子田归林的便是,虽武艺不济,今日说不得也要拼了这条老命,为江湖除掉你这两个小贱货了”
温辛二人止住笑声,对视眼,又齐摇摇头。
田归林冲天狂笑,道:“纵是老夫技艺低微”
辛冰截口道:“你武功固然低微,但我和温妹妹摇头的意思却是指你如此瘦弱,实在是毫无兴趣。”
铁姑怒道:“我家夫君纵是武艺再低十倍,也不许你们辱没于他你们既如此说话,姑奶奶绝不再出手帮你们惩制什么金哥哥了”
这下可轮到温二女大奇了,竟同声笑道:“你家夫君”
铁姑道:“不是我家夫君莫非还会是你家夫君不成,哼”
田归林忽然暴喝道:“铁姑休再多言”
“言”,自出口,数十粒算盘珠子已尽数打出,疾射温辛二女的身要岤
田归林自思此二女阴损滛溅,若论真实功夫,要取他夫妇二人和苦煞胡涂性命绝非难事,故尔倏然出手,陡施暗算,虽殊不光明正大,但对温辛二人,倒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已运足八成力真力,料想定能举奏功,孰知大谬不然,他的铁算盘珠子甫射出,但见眼前陡现片红“雾”。
只闻“叮叮”数十声之后,红“雾”自然散尽,然他的数十粒铁算珠子,也尽数掀起于地。
而温辛二女,依旧笑吟吟地立于原地。
自然是毒蝎子辛冰的剧毒铁砂,将田归林的珠子全部击荡了。
变起仓促,而又如此准头奇佳,饶是田归林这老江湖,也已极震惊当场。
便听温玲玉道:“我们早说过你不行的,你信不信,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田归林并未吭声,却听苦煞道:“我胡涂本该是死过数次之人了,对死之字。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请辛姑娘和温堂主手下留情,放过这两人如何”
辛冰在复圣盟中未兼何职,但她是盟主之义女,是故苦煞胡涂倒把其姓提于温玲玉之前。
辛冰闻言道:“要饶过他们嘛,倒也不是难事,只是”
句话尚未说完,早听铁姑暴喝道:“原来你们不是好人,且看姑奶奶需不需要你们饶命”
话音落时,早以八十余斤重的巨大铁杖,使出家传绝技“三十六路伏虎降魔杖法”,攻了上去。
铁姑天生神力,举重若轻,但闻铁杖卷起啸啸风声了威势煞是惊人,温辛二女不敢以硬碰硬,只是味闪身游斗。铁姑的根巨大铁杖,竟连她们衣袂也难沾上,直气得她嗷嗷怪叫。
辛冰见铁蛄武功与她和温玲玉联手相比差远甚,也不以淬毒铁砂伤人,只想捉了她去让金氓大吃惊,战圈之内,时竟成了似是“二猫戏鼠”之局。
温玲玉见辛冰不发毒砂伤人。自早知其心头所思,不禁暗笑道:金哥若是见天下竟有这等粗壮豪猛的女人,那表情定有趣得紧故也不便绝招让铁姑伤于银钩之下。
田归林愣怔半晌,猛然间醒悟过来,暗道不好,若铁姑真被这二滛女捉了交给金氓。却不知要遭受多少奇耻大辱当下暴喝声了舞精钢算盘,也自加入战团。
如此越过得十数招,虽田归林夫妇二人联手,温辛二女对付他们仍是游刃有余。
苦煞胡涂却淡然立于原地,似是孰胜孰败与他并无关联般。
过得二十余招,辛冰忽然道:“温妹妹,这田老儿子咱们毫无用处,且先将他废了再说。”
温玲玉笑道:“姐姐说的是。”
猝然间个侧身,将右钧交与左手,右手食指候然点出
此时田归林的精钢算盘正被温玲玉双钩来住,断未料到会有此变,待温玲玉陡然换招,其人连带兵刃直往前冲,格式既老,空门大田,期门岤正被温玲玉纤纤食指点了个正着人已“砰”,然倒地。
铁姑见田归林受制,心头大震,刹那间恰若只暴怒雌虎,怪叫连声,竟招招使出同归于尽打法,时倒迫得温辛二女连退了四五步
正酣斗暗,忽闻头顶上连续传来两声“好”中。
众人正错愕间,忽见眼前已飘近团淡黄色的影子,观其身法,端得快逾闪电,当下三人骇然罢斗。
辛冰观之下,竟失声道:“你”
那人淡然笑道:“方才你们以二打二,我自不便出手,否则便于江湖规矩大大有碍了,眼下你们打翻了人,咱们再以二打二。那却公平得很,你看如何”
未等辛冰开口,温玲玉早怒道:“你是何人,竟敢管你家姑奶奶之事”
辛冰连忙拉扯温玲玉衣袖。
却听那身着淡黄色长衫手持并折扇,年的三十有余的那人淡然道:“小丫头口没遮拦,大爷并不怪你,但你若再这般凶霸霸的说活,当心大爷把你捉了去做愁煞裴文韶的老公。”
温玲玉指黑力铁姑,咯咯笑道:“你若再自称大爷声,本姑娘便把你抓了来做她的老公。”
那人面色沉。
辛冰连忙道:“我这妹子不知阁下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飞天神龙,还望万大哥勿要生气才好。”
温玲玉陡知此人便是江湖中人人均头痛的飞天神龙万人乐,顿即不敢再出口多言。
飞天神龙见状道:“既是你毒蝎子辛冰求情,我不再怪她也就是了,但咱们现在是否可以公公平平地打上架了”
毒蝎子辛冰自忖纵是合她与温玲玉二人之力,旦飞天神龙用上折扇,也是敌他不过,更何况身旁尚有状似暴怒雌虎,手持八十余斤重巨大铁杖的黑力轶姑,她们纵是拼命相搏,也断断讨不了好去。
当即道:“万大哥的手段,小妹在秦山绝顶早已领教过了,小妹是断断不敢与万大哥动手的,今日小妹自忖并未得罪万大哥,温妹妹得罪之处,小妹已代她谢罪过了,若万大哥有何所求,敝姐妹两无不进从。”
飞天神龙道:“既是如此,你们这便离开此地。”言语间用手指苦煞胡涂,接着道:“但此人却得留下,我有话要对他说。”
温玲玉犹豫道:“这”
方倒出个“这”字,却又被辛冰扯衣袖,截口道:“此人乃本盟叛徒,敝姐妹俩的意思,本是要擒了他回总堂凌迟处死或就地正法,但既是万大哥相求,小妹答应你也就是了。”
“了”字出口,早拉温玲玉飞奔而去。
待她二人身形已逝,飞天神龙才指苦煞胡涂,厉声道:“你给本大爷滚过来”
苦煞胡涂依旧面色谈然地道:“万人乐,你有话就讲,走路嘛,苦煞倒是会的,但若论滚,请怨我胡涂却是不会。”
飞天神龙大怒道:“你找死”
胡涂道:“在下本该是已死过多次的人了,阁下若用死来吓我,那却是大错而特错了。”
飞天神龙突然冲天狂笑道:“好算你是条好汉,我万人乐也不为已甚,只问你几句话,你只需据实回答,我飞天神龙定要再饶你次性命。”
苦煞胡涂只静静地看着万人乐,并未出声。
飞天神龙道:“我知你与愁煞裴文韶是拜把兄弟,而陆小歪将独孤樵交给了愁煞,此时裴文确身何处,你总该知晓的吧”
胡涂谈然道:“我与裴文韶早恩断义绝,此时在下也正要找他算算帐呢。”
飞天神龙奇道:“你说什么”
胡涂道:“你又说什么”
飞天神龙道:“我是说大爷现在就欲找到他剥皮抽筋”
胡涂大笑道:“那咱们可真是同路人了。”
飞天神龙奇更甚,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苦煞胡涂略作沉吟,才将他与裴文韶之间的诸般过节缓缓道出。
飞天神龙听罢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苦煞胡涂道:“因为我说的是实话,你若不信,尽可问问他们。”
言罢指了指田归林和铁姑。
期门岤本是人身三六道死岤之,方才田归林此岤被点,幸得他内力不弱,加之温玲玉百忙之中也未能使尽全力,人虽昏迷过去,却未当即毙命,待温辛二女走,铁姑便仗着与他推血过宫。飞天神龙与苦煞胡涂和番对话,他夫妇二人倒是恍若未闻。
听胡涂这般说话,飞天神龙不禁将目光转向田归林夫妇,恰闻田归林轻叹声,缓缓睁开眼来。
飞天神龙言不发,过去以右掌顶住田归林背心,将内力缓缓输入。
铁姑大骇道:“你干什么”
飞天神龙道:“田当家的此时太过虚弱,在下正助其康复,并无丝毫恶意。”
铁姑看看胡涂,见胡涂缓缓点头,虽心中仍觉惑然,却不便多说什么。
过得少倾,但闻田归林道:“多谢阁下相助。”
飞天神龙淡淡道:“我助你尽快复原,并非施恩于你,不过想问你几句话罢了。”
田归林道:“阁下有话但讲不妨。”
飞天神龙当下将苦煞胡涂方才之言复述了遍然后道:“是真的吗”
田归林尚未开口,铁姑早高声道:“那是再真也没有了,象他们这样的拜把兄弟,天下只怕再也寻不到了”
待铁姑话音甫落,忽闻飞天天神龙暴喝道:“何方鼠辈还不快快给大爷滚出来你尚要躲到几时”
田归林夫妇和苦煞胡涂均是愣,却见离他们不到二十丈远的地方,猥猥琐琐成的从块巨石后转出虬髯大汉来。
飞天神龙又厉声道:“滚过来”
那虬髯大汉步趋的来到他们面前,颤声道:“小的路经此地,恰见田大侠夫妇正与另两位小人不识的女侠相斗,小的不敢现身,方躲于那石之后,没料后来”
飞天神龙怒道:“少给大爷多嘴,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偷听大爷说话”
虬髯大汉道:“有劳大爷动问,小的乃山东黑风会属下,践姓雷,名冲天,有个外号叫轰天炮”
长天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