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诛仙 (全)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 90 部分阅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不解,既然天命已定,万物终究凋谢,这无数世人忙碌生,纠缠于人世恩怨情爱,却是为何我佛说普度众生,众生亦皆可渡化,但众生却未必愿为我佛所渡,这又为何难道佛说西天极乐世界,无怨无恨无情无欲,竟不能吸引这芸芸众生么弟子愚昧,请师尊指点。”

说罢,法相低下头去,合十念佛。

普泓上人注视法相许久,缓缓点头,面上露出丝笑容,却没有立刻回答,反是看向法相刚才所眺望之西天晚霞,注目片刻之后,道:“你刚才所看的,可是这西天晚霞”

法相道:“是,弟子见这时光飞逝,旭日西沉,光阴不在,心头悲伤困惑,所以请问师父。”

普泓上人微笑道:“再过片刻,这残阳就要完全落山了,到那个时候,便是连这晚霞,也是看不到的。”

法相微感困惑,不知普泓上人所言何意,只得应了声,道:“不错。”

普泓上人淡淡看着西天天际,只见那残阳缓缓落下,天空中越来越暗,暮色渐临,淡然道:“夕阳无情,挽留不得。但是明日早,你是否还能看到这初升之日呢”

法相身躯震,心头若有所动,时竟不能言语,面上有思索之色。

普泓上人回头看着法相,面上淡淡笑,再不言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终究完全落山,过不多时,只见轮明月缓缓从东天升上,月华如水,耀耀清辉,洒向人间。

夜幕中,月光下的天音寺清幽安宁,虽不复白日里繁华热闹,却另有种静默幽清的美丽。

而须弥山顶小天音寺里,那个小小庭院之中,师徒二人言不发,安静地站在庭院里,在轻轻吹过掠起衣衫角飘动的山风中,悄悄地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月近中天,安静的小院之内,忽然传来阵轻笑声。

法相面有喜悦之色,踏前几步,走到小院正中,仰天望月,只见月华耀眼,直洒在他月白僧袍之上,直如霜雪般。

法相大笑,旋转过身来,向直微笑站在旁边的普泓上人跪下,合十行礼道:“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悟了。”

普泓上人眼中满是欣慰之色,此刻望着跪在身前的徒儿,纵然他早已是修行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脸上也样浮现出真心欢喜的神情。他伸手轻轻抚摸法相头顶,连说了三字,道:

“好”

“好”

“好”

“你天资聪颖,世所罕见,但更紧要的,却是你对佛学佛理,另有层慧心。当年我们四个师兄弟中,其实是以你普智师叔最为聪慧,可惜他虽聪明,却是走错了路,耽误了佛学,妄求什么长生,终于落得个不堪下场。你今日能悟,是你之福,亦是我天音寺之福啊。”

法相怔,抬头向普泓上人望去,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弟子不大明白”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先是伸手将法相搀扶起来,然后面上喜悦之色渐渐淡去,淡淡道:“这些年来,为师日夜耽于俗务,以至于佛学体悟,停滞不前,偏偏枉当这俗世虚名,半世争斗,竟无法舍却。当年你普智师叔去世之后,为师便有隐世之心,无奈门下无人,面对这祖师基业,虽是身外之物,但终不能轻易舍弃。如今有了你,为师便可放心去了。”

法相大惊,面容失色,刚刚站起的身子登时又跪了下去,急道:“恩师,你这是什么话,天音寺如何离的开你,何况弟子也要日夜陪伴恩师左右,聆听教诲。但求恩师万万不可舍弃弟子与天音寺众而归隐啊。”说罢,他叩头不止。

普泓上人失笑,随即叹息声,将法相拉了起来,叹道:“痴儿,痴儿,天下岂有不散之宴席不过为师归隐之事并非急迫,非近日时即可达成,你也不必着急,总得将切安顿妥帖,我也方能放心。”

法相眼含泪光,但终究知道普泓上人退隐之心已是不可阻挡,好在如恩师所说,虽有心却还未见急迫,待日后有机会,再好好相劝恩师就是了。想到这里,这才含泪止住,站在旁。

普泓上人仰首看天,只见月光通透,凄清美丽,他眺望良久,忽然道:“我们进去看看那位小施主罢。”

法相怔,道:“什么”

普泓上人淡淡道:“是非曲直,恩怨情仇,不管如何,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说罢,他不再多言,向着那间小屋走去,法相慢慢跟在他的背后,看着那扇越来越近的门户,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日夜了,在那其中,面对着普智师叔,鬼厉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又会干些什么呢

答案,在他们掀开门帘推开木门,轻轻走进屋子的那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面,依旧闪烁着“玉冰盘”那银色的光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普智法身,依旧盘坐在玉冰盘上,而在他的对面,鬼厉,又或是张小凡,盘膝坐着,背对普泓上人何法相,默默凝视那微光之中的普智面容。

普泓上人深深呼吸,正想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身后动静,转头看,却是法相轻拉他的袖袍,看见普泓上人转过头来之后,他以目示意,却是向着鬼厉身下。

普泓上人转头看去,不禁眉头皱,只见这屋中切都未见变化,惟独在鬼厉盘坐之地面上,周围三尺范围之内青砖地面尽皆龟裂,密密麻麻的细缝爬满了他周围地面,越靠近他的身躯,细缝就越是密集,在他身前尺范围之内时,所有的青砖已经不再龟裂,而是完全成为了粉状。

这日夜里,谁也不知道在鬼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普泓上人缓缓走到鬼厉身前,向他身前地面看了眼,用平和的声音,道:“施主,你已经在这里呆了日夜,可想清楚了”

鬼厉慢慢的将目光从普智法身上收了回来,看向普泓上人,普泓上人心头震,只见鬼厉面容惨白,容颜疲倦,虽是在这里不过坐了日夜,却仿佛面有风尘沧桑,已经历了人世百年。

普泓上人合十,轻轻颂念道:“阿弥佗佛”

鬼厉缓缓站起身来,但起身般,忽地身体颤,竟有些立足不稳,法相与普泓都是眉头皱,法相正想上前搀扶的时候,鬼厉却已经重新站稳了身子,深深吸气,然后再次站直了身体,面对着普泓上人。

他身体看便知虚弱,但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却仿佛如须弥山般魁梧坚忍。

“大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普泓上人合十道:“是,小施主有何吩咐”

“亡者入土为安,你将他普智师父的法身火化安葬了罢”

普泓上人与法相同时身上震,望向鬼厉,片刻之后,普泓上人长叹声,似唏嘘不已,低声道:“施主你看开了么”

鬼厉惨然笑,向盘坐在微光之中的普智望了眼,面上肌肉绷紧又放松,缓缓道:“我与这位大师当年不过夜之缘,却曾经跪拜在他身前,心甘情愿地向他叩头,唤他师父。他救过我,也害了我,但无他便无我,死者已矣。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也素知佛家最看重转生,他临死也不肯入土,可知他心中悔恨”

冰凉的气息,隐隐约约从他手边散发了出来,普泓上人与法相几乎同时都感觉到了,那股澎湃的诡异妖力:“噬血珠妖力戾气之烈,这些年来我感同身受,多少也明白当年情由。”说到这里,鬼厉慢慢转过身去,向着门外走去,嘶哑的声音不时发出两声咳嗽。

普泓上人与法相同时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合十念佛,普泓上人随即道:“小施主宅心仁厚,感天动地,老衲在这里替过世的不肖师弟普智谢过施主了。老衲谨遵施主吩咐,稍后就行法事火化师弟法身,加以安葬,只不知在此之前,施主可还有什么交代么”

鬼厉此刻已经走到了门口,手向着门扉伸去,但片刻之后,他停顿了下来,整个人好像僵在那里。普泓上人和法相都不知他的心意,时都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鬼厉缓缓转过身子,又次看到了那张苍老而微带痛苦的脸庞。这张容颜,他生不过见到两次,十数年岁月光阴,刹那间都涌上心头,最后,却终究只剩下了那个风急雨骤的夜晚,他在自己面前慈祥平和的笑容。

他是鬼厉,又或是张小凡,谁又知道呢

又有谁在乎

“噗”

那个男子,就在那门口处,向着那个盘坐在微光玉盘间,世痛苦的法身遗骸,如当年那个少年般,向他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他抬头,肃容,面上有深深不尽的伤痛之意,道:“师父”

静默片

“师父,你安息罢”

他低声说道,然后站起身子,再不多言,转身打开门扉,走了出去。

修行道行如普泓法相,时也愕然无言,只看着鬼厉走出了这间小屋。片静默中,法相叹息声,道:“他他实在是有大智大慧,大仁慈悲心啊真是世间奇男子,阿弥佗佛”

普泓上人转过身子,看着普智法身,半晌,合十道:“师弟,你终于可以安咦”

普泓上人声微带讶异的惊呼,令法相也吃了惊,连忙顺着普泓上人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是身躯为之震,满面诧异之色。

只见盘坐在玉冰盘上的普智法身,此刻赫然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点点如霜似雪的银白微光中,普智法身竟然如砂石风化成粉,点点化为细微几乎难以肉眼看见的沙尘,徐徐落下,而在他苍老的容颜之上,不知怎么,原有的那丝痛苦之色竟然化开不见,反似露出了丝欣慰笑容。

眼看这风化速度越来越快,整个身躯即将消失,普泓上人眼角含泪,合十道:“师弟,师弟,你心愿已了,师兄亦代你高兴。从今后佛海无边,你好自为之罢。”

普智法身迅速风化,终于尽数化作白色粉尘,从半空中玉冰盘散发出来的银白色微光中,缓缓落下,也就在这个时候,玉冰盘随着承接那些粉尘之后,法宝豪光陡然大盛,紧闭的小屋之中,竟是突然有种莫名之力,吹起了风。

冥冥远处,仿佛有佛家梵唱,悠悠传来。

玉冰盘光辉越来越亮,小屋中风速也越来越快,普泓与法相二人僧袍都被刮的猎猎作响,二人相顾骇然。突然,玉冰盘上发出声轻锐呼啸,豪光暴涨,无数粉尘浸在霜雪般的微光中,向着四面八方飞扬出去,轰隆巨响,即刻迸发

“轰”

尘土飞扬,随即被巨大耀眼光辉盖过,这个小屋四周的墙壁瞬间被玉冰盘奇异光辉摧毁,再不留丝毫痕迹,只见月华高照,清辉如雪,倒映这山颠峰顶,寂寂人间,竟有这般奇异景象。

玉冰盘在片豪光之中,从原地缓缓自行升起,在这异宝旁边,飞舞着银白色的粉末飞尘,若有灵性般追随而来。原来的屋外庭院里,鬼厉默然站在其中,仰首看天,满面泪痕。

玉冰盘自行飞来,绕着鬼厉身体飞舞三圈,最后停留在鬼厉面前。

鬼厉凝视着点点烟尘,紧咬牙关,几乎不能自己。

随后,在那个几乎凝固的光辉里,天上人间凄清美丽的夜色中,玉冰盘发出声轻轻声响,如断冰削雪,清音回荡,在鬼厉的面前,这天地异宝同样化为无数粉末烟尘,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落雪缤纷,灿烂夺目。

远处,山风吹来,无数烟尘随风飘起,在半空中飘飘洒洒,被风儿带向远方,终于是渐渐消失不见了

第九章 阴霾

青云山,大竹峰。

青云之战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日,曾经风云变色的战场,也渐渐宁静下来,所有争战的痕迹,都在人们收拾的过程中,悄悄的被抹去。

那日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朋友亲人,通天峰上,更是不知堆积了多少尸骸,从山顶直到山脚,几如传说中的地府冥狱般。

或许是因为幸运吧,人丁最是单薄的大竹峰脉在此次大战之中,没有死去名弟子,不过倒几乎是人人挂彩,便是因为要开启天机印而留守大竹峰的田不易,也显得十分疲倦。众弟子中,以二弟子吴大义四弟子何大智两人伤势最重,过了这些时日还在卧床静养,但不幸中大幸的,他们都未伤筋动骨,经过田不易亲自看过,也只是需要安静养伤即可。假以时日,并不会对他们道行修行有所阻碍。

只是虽然如此,又是在刚刚场生死决战中险胜兽神而挽天下苍生浩劫狂澜于即倒,大竹峰脉上下,看去气氛却显得十分沉闷。众弟子数日里来直高兴不起来,就连田不易连日来也是眉头紧锁。

这日早,田不易便被掌门道玄真人派遣弟子过来召到通天峰议事,中午回来之后,但见他张圆胖脸上,阴阴沉沉,眉头拧在起几乎再也打不开的样子。

午时前后,田不易下令让所有大竹峰的弟子都到守静堂来,便是还在卧床的吴大义与何大智,田不易也让人将他们搀扶到守静堂中,坐在旁。

向比较冷清的守静堂上,少有的来齐了人,田不易妻子苏茹也站在上首旁边,看她风姿依然美丽,只是在左手便还缠着白布绷带,自然也是在那场大战之中挂彩了。

田不易负手在守静堂上来回走了几趟,向或坐或站成排的众弟子看了眼,低沉着声音道:“今天我叫你们来,不为别的,还是为了那柄诛仙古剑的事情。”

众弟子面色凝重,却并没有多少人露出惊愕神色,显然众人心中多半都已经猜到了。田不易与身旁苏茹对望眼,又看了看众弟子,道:“今早掌门真人又叫我过去,而与我起过去的,只有你们小竹峰的水月师叔,至于说什么,你们大概也都可以想到:诛仙古剑损毁事,你们无论如何也要保密,决不能泄露半点口风出去了。”

大竹峰众弟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弟子宋大仁咳嗽声,道:“师父,你老人家也是知道我们几个的,如此关系重大的事,我们是决然宁死也不敢对外说个字的。”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下,看向田不易,压低了声音,道:“师父,且不说你和师娘已经三番两次提醒了我们,单是掌教真人和通天峰那边,连这次算上,已经是第四次如此传话过来了。莫非莫非他们非但不信我们,连师父和师娘也不相信了么”

田不易眉头皱,忽地大声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胆敢对掌门真人与师长们妄自猜度么”

宋大仁脸色变,低头道:“是,弟子知错了。”

苏茹站在旁,叹息声,走过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这些都是掌门真人那里吩咐下来的话,而且诛仙古剑损毁事,关系太大,也难怪掌门师兄他对此十分紧张,所以多问几次,多交代几次也是应该的。”

田不易把头拧到旁,没有说话,宋大仁等众弟子都低头道:“弟子知道了。”

苏茹向众弟子逐看了过去,柔声道:“我知道你们几个人心中颇有些委屈,觉得掌门真人与诸位师长不能相信你们,其实说到底,这些都还是由于事关重大,不得已的。前番大战之后,我们青云门在天下正道中声望时无两,将其他所有同道都压了下去。可是这切,说穿了,都是因为掌门真人在通天峰上,手持诛仙神剑与兽神场恶战,将其击败所换来的。我们青云门能有今日切,这柄诛仙神剑的分量,我想你们也和我样清楚。”

苏茹说到此处,凄然笑,道:“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柄神剑竟然会”她顿了下,似乎要定了定神,才能继续说话,道,“当日在幻月洞府之外,除了随后赶来的掌门真人与几位长门师伯,在场的只有大竹峰脉弟子与小竹峰几个女弟子,目睹了神剑损毁。所以为了本门的声誉以及在天下间的声望,掌门真人那边顾念多些,多叮嘱几次,也是份属应当。你们都不要往心里去,只需记得将此事永远藏在心中就好了,知道了么”

宋大仁等人对望眼,齐声道:“弟子知道了,谨遵师父师娘之命。”

苏茹转头向田不易看去,田不易眉头皱着,胖脸上神情依旧十分沉重,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苏茹这般话而有所宽慰,只伸出手向着众弟子挥舞下,道:“你们师娘说的这些,你们都好好记住了。好了,下去罢。”

宋大仁等起行了礼,转身又起下去了,吴大义何大智等行动不便的,也有宋大仁杜必书等帮忙搀扶,很快的,众人都走了出去,只剩下田不易与苏茹站在守静堂上。

苏茹看着田不易越发阴沉的脸,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掌门师兄又发脾气了”

田不易淡淡哼了声,道:“他又不是只对我个人发脾气,便是连水月那样的人,他竟然也样的骂了,我又算什么”

苏茹惊,讶道:“什么,掌门师兄他竟然连水月师姐也骂了”

田不易脸上浮现出丝焦躁之色,来回踱步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苏茹看他神情,颇为担心,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掌门师兄他不过是时太过焦虑,所以才”

田不易猛然抬头,大声打断道:“他若是当真太过焦虑,便是骂我千遍万遍,我也不在乎了”

苏茹低头,但是又迅速抬起,面上有惊愕之色,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田不易口中咕哝不止,快步在守静堂中来回走着,面上神情越来越是焦躁不安,更隐隐有丝担忧之色。苏茹担心更甚,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快点说啊。”

田不易走到苏茹面前,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这些日子以来,道玄师兄多次招我和水月前去,反复叮嘱要门下弟子千万保守秘密,这原本无可厚非。但近几次来,我看道玄师兄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苏茹怔了下,道:“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田不易皱眉道:“在你以往,可曾记得道玄师兄轻易骂过人么”

苏茹默然,良久摇头道:“掌门师兄道行高深,品行端厚,喜怒不形于色,哪里会轻易生气骂人。”

田不易点头道:“不错,便是如此了,连你也知道这点。但是此番大战之后,道玄师兄他性子似乎大变,越来越是急躁,这几次将我与水月唤去,叮嘱下也就算了,却偏偏每次开始都和颜悦色,到最后竟然都是不知为何,因为点点莫名其妙小事就大怒起来,或辱骂,或迁怒,总之”

他摇了摇头,慢慢抬眼向苏茹看去,迟疑片刻,走近苏茹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怀疑,道玄师兄他在与兽神大战之中已经被诛仙剑的剑灵戾气反噬,所以才”

苏茹脸色变,急道:“住口。”说着快步走到守静堂外,向左右张望眼,确定无人之后,走回来对田不易低声道:“此乃我青云门密事,你你可不能随口乱说”

田不易叹息声,道:“此事关系何等重大,我如何敢信口胡言。但前番大战之中,道玄师兄为求必胜,不顾我再三劝阻,强开历代祖师封印青云七脉灵气之天机印,使诛仙古剑威力大增。只是我每每念及前代祖师留下遗命,备言这诛仙古剑戾气太烈,杀气逆天,似为不祥之物,便无法视若等闲。我今日回来时候,在通天峰与水月分别,虽然我二人向来不和,但临别时相望,却仿佛觉得心有所感。我料那水月,必定心中也是和我样想法的,只是此事太大,我们二人都不敢说出来罢了。”

苏茹沉默许久,语声微涩,道:“虽然如此,但说到底还在诛仙古剑之上。如今诛仙已毁,掌门师兄就算不幸受害,但来没有源头,而来他道行通神,只要时日久,多半也会渐渐醒悟过来,自行化解的罢”

田不易面上沉重之色丝毫不见减退,淡淡道:“希望如此了,否则,以他身为青云之尊,万有个好歹,这青云门上下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苏茹想了想,随即无奈叹息,颓然道:“罢了,这也不是我们如今可以管得了的事,你也不用太过烦恼。还有事,我直想问了,诛仙古剑损毁之后,怎么处置的”

田不易沉吟了下,道:“此事我原有向位知情的长门师兄打听过,听说当日道玄师兄当场训斥所有人不得外泻之后,立刻将断成两截的诛仙剑拾起,同时走入幻月洞府,并不许任何人再进入幻月洞府禁地之中。所以时至今日,谁也不知道那柄诛仙古剑到底怎么样了或许,还有希望修好”

田不易自顾自说了最后句,却随即摇头苦笑,显然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样的事。苦笑两声,他随口道:“那剑我们是顾不上了,倒是今天去通天峰,除了挨了顿莫名其妙的臭骂之外,倒还听说了件怪事。”

苏茹怔,道:“什么怪事”

田不易耸了耸肩膀,道:“说来你也不会相信,前番大战,战死了多少弟子长老,如今在通天峰玉清殿上公祭。可是我们那位道玄师兄在玉清殿上每日不过露那么回脸,便不见踪影,反而是天天跑到后山祖师祠堂那里为人守灵,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茹呆,讶道:“守灵,祖师祠堂那里怎么了,莫非是哪位前辈长老过世了”

田不易摇了摇头,冷笑道:“哪里是什么长老,我听几个长门小弟子偷偷议论,其实是个数十年来看守打扫祖师祠堂的老头,不知怎么恰好在那天死了。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只知道道玄师兄知道此事之后,时呆若木鸡,时却暴跳如雷,听说还不知怎么失魂落魄了数日,末了他竟然坚持将这个老头灵位放进了祖师祠堂,但是最奇怪的却是,他放进祖师祠堂里面的那个灵位牌上,竟然是片空白”

苏茹越听越是糊涂,心中更是惊愕不已,摇头道:“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掌门师兄他真的真的有些糊涂了么”

田不易冷笑,道:“他有没有糊涂没人知道,反正有人劝过他,他却执意不听。而且放着玉清殿上那些弟子灵位他不去好好看看,反是跑去祖师祠堂里看着那个空白灵位发呆。这个样子下去,我看这个青云门,迟早要出事,迟早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苏茹默然无语,半晌之后,幽幽叹息声,向着守静堂外看了出去,只见这寂寥午后,外面也是空空荡荡,只有远处青天蔚蓝。

山风吹过,隐约传来了后山的竹涛声,却不知怎么,反更是增添了几分寂寞之意。

青云山,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

这里如往日般的寂静肃穆,高大的祠堂依旧耸立,周围树林青翠如故,仿佛前些日子在青云山上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战,对这里却是点影响也没有。

除了少了位打扫的老者,还有那昏暗神案上,无数牌位之间不起眼的个地方,多了个陌生而空白的灵牌。

林惊羽默默跪在那个空白灵位之前,披麻戴孝,面前放着个火盆,桌子上供着两根白烛,三支细香,袅袅轻烟,轻轻飘起,不久便融合在其他供奉的香火之中,再也分不开了。

林惊羽面有悲伤之色,嘴唇紧紧抿着,木然跪在地上,将手中叠纸钱慢慢投入面前火盆中燃烧的火舌里,看着他们渐渐卷曲变黄,渐渐化为灰烬,然后再慢慢投入新的纸钱。

间中,他不时抬头向那个空白灵位看去,将这个老者灵位放入祖师祠堂,是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人独自坚持的,其他长老都不同意,只是青云门掌教向来权重,加上道玄真人举击败兽神之后,声望更是时无两,众人见他坚持不退,也只得随他。

只是虽然此事出乎林惊羽意料之外,但接下来的,却更是令他惊讶,道玄真人竟然是将个空白灵位放入了祖师祠堂,为此,林惊羽甚至大着胆子向前来祭拜的道玄真人询问,不料道玄真人只是淡淡的反问了句,便将林惊羽驳了个哑口无言:

“那你可知道他的名号么”

林惊羽目瞪口呆,他虽然追随这神秘老者十年修行,但关于这位前辈自己的往事,老者却从来也不对他吐露半点,此刻要让林惊羽说出什么来,他却真是无计可施。只是看道玄真人的模样,显然是多少知道些这位老者的事情的,但他却并无意思吐露出来。林惊羽虽然心头疑惑,但终究不敢对掌教真人太过放肆,只得默然退下。反正在他心中,这位老者虽然牌位是空,但音容笑貌却分明就刻在他的心中,丝毫也不曾消退了。

前山公祭,他也曾去参拜过,只是他始终觉得,那里有无数弟子祭拜了,可是这位前辈,虽然身怀绝世之学,却这般静悄悄的离开人世,他无论如何也要为他送终,而道玄真人似乎也默许了他来到这里,为这位老者清理后事。并且他以掌门之尊,更不顾门下众多弟子惊愕目光,时常来到这祖师祠堂内看望这位老者空白灵位,由此引起众多猜测,却是林惊羽管不了的了。

此刻,他背后突然又响起了阵脚步声音,数日来,林惊羽已经将这脚步听得熟了,听便知道乃是道玄真人。

他起身回首,低声道:“掌门。”

道玄真人缓缓走进了祖师祠堂。

祠堂里灯火昏暗,虽然林惊羽直呆在这里,却时也看不清道玄脸色,只模糊看见道玄身影,站在阴影之中,默然向着他身旁那个空白灵位看来。

不知怎么,林惊羽看着那个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影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却又说不出来,只是没来由的觉得阵心跳,隐隐有些紧张。

“他,还好么”道玄真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显得颇为低沉,有些沙哑,又似在隐隐使力,压抑着什么样,以以往他的口吻大不样。

林惊羽心头更是疑惑,但还是回答道:“弟子日夜为前辈守灵,按时焚香,不曾怠慢的。”

阴影中的那个人影动了下,缓缓道:“他有你如此尽心为他送终,也不枉他教诲你十年了。嘿嘿”他笑声冷冷,在这个昏暗的祖师祠堂里竟有了几分阴森之意,“也不知若是我死了,又”

他突然住口,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林惊羽自然也不敢多话,垂手站在那里。祖师祠堂里陷入了片静默,片刻之后,道玄真人道:“你先出去下罢,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他说。”

林惊羽怔了怔,应了声,道:“是。”说着,迈步走了出去。

走出祖师祠堂,站在阳光空地之上,林惊羽登时觉得精神振,这才发觉,刚才在那个祠堂里面,自己竟仿佛有种被压抑的感觉。

他在这祠堂周围空地上走了圈,等了小半个时辰,却仍不见道玄真人出来,正奇怪处,回头却正好看见个背影消失在前方那条通向幻月洞府的小路上。自大战结束后,幻月洞府再度成为了禁地,能进去的,自然只有道玄真人人了。

林惊羽向那里张望了几眼,摇了摇头,回身走回了祖师祠堂里。他走到那个空白灵位之前,只见那灵位之前,重新插上了三只细香,而前方地上火盆里,似乎又多了许多灰烬,似乎是什么人在这里又烧了些纸钱似的。

林惊羽寻思片刻,缓缓抬头,只见那空白牌位依旧安静的站在那个僻静的角落中,沉默着

第十章 无字玉壁

悠悠钟声,又次在须弥山上回荡,宣告着新的天的开始。

初升朝阳,从东边天际探出个小小光晕,将第缕阳光洒向人间。清晨山路之上,已经有许多百姓沿着山路台阶向那座雄伟的寺庙行去,他们手中多半提着香烛供奉,满面虔诚。其中有些人家还带着孩子起前来朝拜,孩童天真,在这山路上反而并不觉得疲累,许多少年都前后跳跃跑动,派兴高采烈的模样。

晨雾将散未散,流连在天音寺外,空气中感觉有些潮湿润气。早起的僧人们都已经做好了天之中必要的早课,此刻都在打扫庭院,将昨夜掉落的树叶儿轻轻扫在旁。

整座天音寺中,此刻显得肃穆而宁静,沐浴在淡淡的山风里,随风吹过的,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树叶芳香。

那钟声飘荡,指引着山下的人们,也盘旋在寺庙之中,唤醒了沉睡的人。

他从睡眠中,缓缓醒来。

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的入睡,平静的醒来,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安宁无比,连梦寐也没有,只是沉眠,安静的沉眠。

原来,这竟是如此令人幸福的感觉。

他默默聆听着悠扬钟声,仿佛那声音飘荡的地方不是屋外广阔天地,而是在他心里,甚至他有那么种感觉,这钟声,原是为他人而响的。

直到,钟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起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仰首,扩胸,深深呼吸。

山间湿润的气息涌入他的心间,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少见的满足神色,真想就这么直站了下去,只是此刻,却有个声音从庭院门口处传了过来:

“张施主,起来了么”

鬼厉转头看去,只见法相面带微笑,正站在门口不远地方望着他,便点了点头,道:“早啊。”

法相向他身上打量两眼,微笑道:“施主经过这段时日静养,身上的伤势大致都痊愈了,只是人说大病初愈,反复三分,施主还是要自己注意些。须弥山地势颇高,早晚不比俗世地界,寒气很重,施主自己小心。”

鬼厉点头道:“多谢关心,我记下了。另外,不知道今日方丈普泓上人可有空暇,我希望能拜会大师,打扰片刻。”

法相笑道:“那敢情好,我就是奉了师命,特地来请张施主用过早膳之后前去相见的。”

鬼厉怔了下,道:“怎么,方丈大师莫非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法相道:“这个小僧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也是要问问施主你伤势如何了罢。”

鬼厉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在下稍后就过去拜见方丈大师好了。”

法相合十道:“施主不必着急,适才方丈还特地叮嘱,不可催促了施主。恩师他老人家还是在山顶小天音寺禅室之中,施主稍后若有空暇,尽管自己前去就好。”他淡淡笑,道,“天音寺中,只要施主愿意的,所有去处施主都但可前往,并无所顾忌的。”

鬼厉心中动,向法相看去,法相这番话说得隐约大有深意,似乎已将他当作了天音寺自己人看待,或许,在这些天音寺僧人心中,曾经拜倒在普智座下的他,终究也算是天音寺中的分子

法相转身退了出去,鬼厉望着他的背影,默然片刻,随即走回了自己的那间禅房。

踏上山顶的那刻,鬼厉还是忍不住微微顿住了自己的身子,对他来说,这里实是个令他百感交集的地方。朝阳之下,小天音寺朴实无华的座落在前方,低低墙壁,小小院落,哪里还有那个夜晚惊心动魄的痕迹

回首,眺望,远处天音寺内又传来了隐约人声,香火繁盛,派热闹景象,或许,这些安宁生活的人们,反是更快乐的么

他默然转身,向小天音寺走了进去,很快的,这里独有的寂静笼罩了过来,偌大的院落之中,仿佛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走到了那间禅室门口的时候,鬼厉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向这个院子的后方看去眼,那里的小径被墙壁遮挡,但仍然可以看到向后延伸的去向,只是这个时候,那个最后的小院里,只剩下了空白片了罢。

就好像,人赤裸而来,空白而去。

他敲响了禅室的门,很快,室内传出了普泓上人平和的声音:“是张小施主么,快请进罢。”

鬼厉淡淡应了声,推门走了进去。屋中此刻,只有普泓上人人盘坐在禅床之上,面露微笑望着走进来的鬼厉。

鬼厉向普泓上人点头道:“大师,我听法相师兄说,你有事找我”

普泓上人反问道:“不错,不过听说小施主也正好有事要与我商议么”

鬼厉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在下在此已打扰多日,眼下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实不敢继续叨扰。”

普泓上人微笑道:“小施主这是哪里话。”

鬼厉摇了摇头,道:“当日青云山下,大师等已救了我命,此后在这里,大师更助我解开心结,在下实是感激不尽。只是在下终究乃是魔教中人,长此下去,未免有伤贵寺清誉。”

普泓上人正色道:“小施主,有句话,老衲不知当讲不当讲”

鬼厉道:“大师请说。”

普泓上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恕老衲直言:观小施主面相气色,断断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身沦魔道,不过乃是命数使然,绝非小施主之过。而且小施主与普智师弟有这么段宿缘在,便是与我佛有缘,更是与天音寺有缘。只要小施主愿意回头是岸,天音寺自当竭力庇护,莫说是青云门,便是天下正道起来了,敝寺也丝毫不惧。佛说,渡人次便是无上的功德,小施主既是有缘之人,何不放下俗世包裹,得到这清净自在,岂不为好”

说罢,他神情切切,望着鬼厉。

鬼厉自是想不到普泓上人会说出这么番话br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