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事，又何必在乎这些人的性命”
鬼王心头不由得有些挣扎，权欲与心中那丝不忍反覆交战，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加重了。
鬼先生默默站在旁，耐心地等候着。许久，鬼王眼中精光渐盛，面容之上似乎也隐隐有些晕红，彷彿是空气中的血腥味道透了进去般。只见他深深呼吸，忽的声长啸，断然道：“先生所言极是，但又怎知三妙夫人不是落井下石，反过来要吃掉我们呢”
鬼先生嘿嘿冷笑声，道：“三妙夫人自然是落井下石的人物，魔教三大派阀之中，又有哪个真正是为圣教道友两肋插刀的人物呢”
鬼王怔，随即目光亮，脱口而出道：“啊你是说妙计，妙计”赞叹之余，鬼王竟忍不住击掌叫好，道：“先生果然乃是不世出的奇才，竟有这等绝妙计策。”
鬼先生冷然道：“我们便是以这半鬼王宗弟子为饵，不妨以宗主你亲自带领前往与兽妖激战，待死伤殆尽时候，合欢派料定我们与万毒门以及兽妖已经是两败俱伤，则三妙夫人定会带领大队人马前来赶尽杀绝，到时候以宗主神通，自然可以事先找个机会迅速逃之夭夭，而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兽妖做了。以这段日子那些兽妖所向披靡的情况来看，只怕合欢派想不全军覆没都很难。”
鬼王连连点头，难以抑制心中喜悦，但在这兴奋时刻，他竟能仍保有份冷静，忽地转身道：“但是先生，如此以来，我鬼王宗自然可以统圣教，但圣教已然元气大伤，若是兽妖再度”
鬼先生摇头道：“宗主难道忘了，我们圣教在西北蛮荒之中，还有圣殿所在么只要我们统圣教，然后将留下的鬼王宗骨干全数带往蛮荒，在那里整合圣教势力，兽妖虽然猖狂，但时仍会在中土肆虐，追不到蛮荒之地。而且之后，中土这里的那些正派之士，不就是到了要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么”
鬼王终于完全放下心来，长出了口气，叹道：“先生实乃天赐于我之良师益友也”
鬼先生微笑道：“其后，那些所谓正道与兽妖相斗，不管谁胜谁负，想必都有苦头吃的，兽妖虽然猖狂，但是我观天下正道云集青云，十年前青云诛仙剑阵的威力，宗主想必还记得罢”
鬼王点头，道：“不错，厉害的紧啊”
鬼先生笑道：“所以兽妖想要轻易取胜，也没那么容易。我们则在蛮荒之地休养生息，旦四灵血阵修炼成功，则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挡我圣教神威”
鬼王怔，道：“怎么，莫非先生对另外两只灵兽也有了消息”
鬼先生道：“不错，在伏龙鼎完全收服神兽黄鸟和灵兽夔牛之后，鼎身铭文已然重新现出新文，下只正是镇守我们圣教蛮荒圣殿的妖兽烛龙，我们回去圣殿收服之后，就只剩下南方恶兽饕餮了。到时只要找到饕餮，天下还不是尽在宗主你的手中”
鬼王踏前步，望着下方血池，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息包围着他，恍惚中，竟有种天下操之在手的感觉。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嘹亮，而笑意是那般猖狂
第四章 会盟
青云山，通天峰。
玉清殿外，密密麻麻地站着大群人，细看过去，都是正道中人，包括青云掌门道玄真人和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在内也在其中。在他们二人身后，青云焚香两派的其他知名人士高人，也俱站在此地，看这阵势，似乎是要迎接什么人样。
倒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些小门小派的不算，此刻青云门和焚香谷的重要人物大都在场，焚香谷里上官策吕顺，第二代弟子李洵燕虹等人都站在云易岚身后。其中李洵面无表情，但气色看去很不好看，而且周围四下到处有人低声谈论，不时有眼光向他这里瞄来眼，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而青云门那里，田不易曾叔常水月大师和齐昊等各脉首座也都在场，包括萧逸才等弟子也站在道玄真人身后，只是人群之中，青云门中近年来最出色风头最劲的人物陆雪琪，却没有看到身影。此外，林惊羽也没有看到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祖师祠堂那里。
这天天高气爽，天空中万里无云，山风徐徐，不断吹过，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若不是这凡尘俗世中还有太多恩怨仇杀，牵扯不断，这里当真便如同人间仙境般。
身后的人群之中，许多人在低声交谈，隐约听来，大部分都是在谈论如今人间最大的这场浩劫，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听在耳中，面色凝重，忍不住轻轻叹息了声。
他声音并不大，周围人大都没有注意到，但与他并排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却听到了，转过头来，他向道玄真人看了眼，低声道：“道玄师兄何事叹息”
道玄苦笑了下，微微摇头，道：“你听我们身后这些道友的私语么，少有人抱有乐观的。”
云易岚微微笑，道：“道玄师兄何必在乎他们，虽然如今浩劫已成，生灵涂炭，但我们此刻已是天下苍生最后的希望，面对那等穷凶极恶的妖孽怪兽，师兄你身为天下领袖，若你再无信心，又如何能面对天下苍生百姓的殷殷期望呢”
道玄真人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丝精光，向云易岚深深看了眼，却只见此人脸色从容，似乎并没有话中有话，当下微笑道：“云施主哪里话，贫道何德何能，能当得起天下领袖这四个字此番兽妖大劫，荼毒生灵，我们身为学道之人，又向来自诩正道，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待天音寺普泓上人到此，你我三派再连同天下豪杰，为民赴死，也不枉我们学道场了。”
云易岚点头，道：“师兄说得甚是。”
道玄真人含笑还礼，但心里却掠过异样的丝感觉，面前的这个焚香谷谷主云易岚，自来说话都谦和得体，无懈可击，但自己却似乎总也看不透此人，心里总是感觉此人似乎城府深不可测的样子。
就在道玄真人心中思量，是否要找个机会好好试试这个云易岚，看他心中到底打什么算盘的时候，人群中忽地阵耸动，道玄真人和云易岚都是精神为之振，向山下看去，果然看见缠绕漂浮在高耸的通天峰山间的白云深处，忽地金光闪，随即迅速变大，不消片刻已经快速接近了峰顶。
只见金光浮动，做朵金莲绽放形状，在白云间飘荡而上，梵音阵阵，回荡于天地之间，诸般庄严气象，让人顿生敬畏之心。
道玄真人和云易岚同时迎了上去，金莲落下，摇曳闪烁片刻，金光散去，现出天音寺普泓上人为首的数十位佛门和尚。为首的普泓上人容貌如当年，慈悲祥和，金红禅衣，宝相庄严，手中握着串深色檀木念珠，嘴角挂着丝微笑。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身材高大，手持“浮屠金钵”的师弟普方，之后还有十数位天音寺高僧和二代弟子，法相法善等早已声名大噪的佛门弟子也在其中。
道玄真人走上前微笑道：“普泓大师，你可总算来了，大家可都盼了许久啊”
普泓上人微笑点头，道：“让诸位施主和道玄掌门久等了，老衲惭愧。”
这时，站在道玄真人身旁的云易岚朗声笑道：“大师，可还认得我么，多年不见，当年的知交旧友，你可不要都忘记了才是”
普泓上人向云易岚望了眼，表情明显为之怔，连向挂着的笑容也收敛了片刻，然后眼前掠过丝赞叹神色，道：“难道这位施主，竟是云易岚云老谷主么”
云易岚大笑，施礼道：“正是老夫，见过方丈大师。”
普泓上来欠身回礼，微笑道：“早就听说焚香谷道法精深，尤以焚香玉册之三阳境界更是神奇，云施主心志坚定，天赋超群，莫非已臻玉阳之境么”
云易岚脸色微微变，心中震，焚香谷道法向来在正道中以秘密著称，远不如青云门和天音寺两大派那般名动天下，提起“太极玄清道”或者“大梵般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此番他进入中原，遇见中土两大豪门领袖，竟然先后都被道玄真人和普泓上人看出自己道法境界，想到这其中关系，他忍不住心中暗生狐疑：难道我门下竟有内细作不成
只是这般想归想，但他面上仍然神情自若，微笑道：“大师慧眼如炬，老夫点微末道行，不足挂齿啊”顿了下，云易岚面色微微严肃，道：“不过大师既然来了，那就好了。如今天下生灵涂炭，妖孽横行，实是千古未有之惨祸，还望大师能领袖天下正道，除此灾劫，如此善莫大焉。”
道玄真人站在旁，面色忽然微微变。
普泓上人谦让道：“云施主哪里话，天下苍生遭劫，兽妖肆虐，天音寺上下既为佛门子弟，岂能退居人后只是如今天下正道云集青云，道玄师兄又向来德高望重，道法更是有通天神通，自然便该以道玄师兄为领袖，率领天下正道共抗强敌。”
道玄真人微笑道：“大师太客气了，道玄实不敢当。”
普泓上人合十道：“道玄掌门，如今天下苍生日夜期盼，便是早日去此灾劫大祸，你可千万不可再行推辞了。”
云易岚呵呵笑，道：“两位都是得道高人，却哪里这么多客气话说，来来来，我们进去说话罢，否则让这许多同道道友起陪着我们三个人说话吹风，岂不怠慢了人家”
道玄真人和普泓上人相顾而笑，当下起走去，路之上不断有人向普泓上人及众天音寺僧人问好打招呼，可见天音寺在正道之中德望之高。
路进了玉清殿中，普泓上人少不得又多夸了几句青云门新建的这座玉清殿气势恢弘雄伟壮观。道玄真人微笑谦谢，欲请普泓上人坐上主座，普泓上人不肯，几番推辞，最后还是道玄真人身为主人坐上主座，普泓上人和云易岚分坐两侧。
大殿上此刻站了将近百人以上，但座位有限，坐下的除了少数几位名望颇高的散仙之外，便是三大派系之中的人物了，由此也可看出三大派系在正道之中的地位和实力，而讨论对策等等，自然也是大都在三大派系之中议论。
待众人坐定，云易岚第个开口，向普泓上人问道：“大师，你此番的来1路上，可有见到那些残忍的妖兽怪物么”
普泓大师点了点头，道：“有的，我们还除去了些妖兽。”
旁边众人阵耸动，如今兽妖之祸早已传遍天下，见过的人也不少，但在这青云山玉清殿里的正道中人，与之交过手的除了三大门派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弟子外，其他门派并没有几个。
道玄真人也为之动容，道：“哦，竟有此事，大师不妨说说，也让在座诸位都知道下。”
普泓大师合十道：“不敢。其实在过来的路上会碰到这些妖物，我们也没有想到。直以来都听说这些妖孽尚在南方肆虐，但我们在青云山以南七百里外的个小村子中，却发现有十几只怪物正在袭击村子，可惜我们去得太迟，那些村民已然全部遇害了。”
“啊”道玄真人和云易岚都是惊叹声，青云山以南七百里，算来虽然不近，但也已经不是很远了。而此时站在普泓大师身后身旁的天音寺众僧人，大都面上显露不忍表情，好几个僧人还合十念佛，想来当时景象必然十分惨烈，给这些僧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普泓大师此刻叹息声，脸上也掠过不忍表情，叹道：“那些怪物果然如传说中样，模样是从南疆几种猛兽变异而来，而且性格残忍好杀，满村百姓竟没有留下个活口。遇此妖孽，纵然是破了杀戒，修行受损，也是要为民除害，我们便下去将牠们除去了。”
道玄真人单掌竖起，道：“大师乃是替天行道，做的乃是功德，并非杀生罪孽，大师不必为此难过。”
普泓叹息声，点了点头，旁边云易岚皱了皱眉，关心的却是另个问题，道：“方丈大师，我另有事要请教下。”
普泓上人道：“云谷主请说。”
云易岚道：“早先我们并未听说这些妖孽已经到了那里，此番大师既然遇见，想必兽妖很快就要到达青云山附近了。不知在这路之上，除了这个村子之外，大师还有没有发现兽妖”
普泓上人摇头道：“这个倒没有，除了在那个村子外，其余各地并未见到，想来可能是小部分的妖孽跑的快，正好被我们撞见了。”
道玄真人叹道：“这也活该他们倒霉，可惜救不了那些村民们。”众僧人闻言，都合十低颂佛号。
云易岚微微点头，道：“大师，那以你看到的那些兽妖和天音寺众位高僧的交手，牠们战力如何”
普泓上人微沉吟，道：“这些妖孽多半都是些普通的怪物，只不过力大爪锐凶猛残暴而已，若真要比起来，我们修道中人的普通修行道行，便可以胜得过牠们。”
云易岚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些怪物多半便是普通的妖兽，与大队同伴走散了。”说着，他顿了下，转头对身后李洵道：“洵儿，你把这些日子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向普泓大师说下。”
李洵应了声，走了出来，向普泓上人恭恭敬敬行了礼，普泓上人微笑道：“李师侄不必多礼，请说罢。”
李洵点头道：“禀报大师，经过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多方派出同道去南方查探，发现这次兽妖大劫祸害如此惨烈，原因主要有三。其：寻常兽妖怪物多半看去乃是猛兽变异而来，虽然我们不知究竟是何异变，但这些怪物的确比原先那些猛兽原身变得更加凶猛，也更加残忍，普通人决计无法抵抗；其二，这次从南方出来的妖兽异族，数目上竟然不计其数，我们派出的弟子多次在天空看到无数妖兽蜂拥而来，数目至少超过上万，在这等情况下，任你再高的道行只怕也无济于事；其三，在这些普通兽妖之中，似乎还有数目不详的特殊妖兽，这些妖兽与普通怪物截然不同，妖法高强，尤胜过许多修道中人，而且时至今日为止，谁都没见过传说中那个兽神，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但看他能操纵这无数妖物，只怕也是个极端棘手的人物”
普泓上人白眉紧紧皱起，他身后的天音寺众僧人也是面面相觑，这次兽妖大劫，情况之恶劣显然前所未见，看李洵说话时的神情和青云门焚香谷等人物凝重的表情，显然众人也心情沉重。
大殿上暂时陷入了片沉默，半晌，云易岚长长吐了口气，笑道：“这些怪物若是不厉害，又怎么会是千古大劫呢反正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不如我们好好商量下到底如何抵挡这些妖孽罢。”
道玄真人点头道：“云谷主说的甚是，这样吧我那里面还有老夫收藏多年的些劣茶，请二位到内堂品尝，我们边喝边说。”
普泓上人和云易岚都会意站起，互相向门下交待了几句，便随着道玄真人走进内堂，三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走，玉清殿上的气氛便慢慢松弛了下来，萧逸才齐昊李洵等与天音寺的法相法善都是旧识，当下都走到起谈话。趁着这难得时候，萧逸才便提议带着法相法善好好看看通天峰的景色，法相等人欣然答应，而李洵等也正好无事，便跟着起走了出来。
这时节已经是夏季时候，人间气候已经渐渐炎热，但在这高耸入云的通天峰上，却依然凉爽无比。走到峰顶远处的处有栏杆的悬崖上，凭栏远眺，只见云海茫茫，青天在上，让人不禁有出世之心。
法相赞叹道：“早就听说青云山人间仙境，十年前来过次已经让贫僧大开眼界，今日再见，还是如此壮观，动人心魄，真是人间奇景啊”
萧逸才笑道：“法相师兄又客气了，要说景色，你们须弥山天音寺的无字玉壁和须弥道芥子山，不更是名动天下的地方”
法相微笑道：“那些都是小景，如何比得上青云这般壮观景象。”他眼角余光转动，忽然发现站在身后的李洵燕虹二人。燕虹还没什么，李洵脸上却似有几分不服，只是毕竟不是当年，他如今也多了几分涵养，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法相心思慎密，脸上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自然而然便接下去道：“不过真要说这些景色的话，我以为普天之下，也只有李师兄焚香谷那里的玄火燃天可以相提并论了罢。对不对，李师兄”
李洵怔，脸上露出丝笑意，但口中仍然谦谢道：“法相师兄过奖了，焚香谷小小地方，又地处偏僻，不敢和中土风物相比。”
萧逸才眼中大有深意，看了法相眼，嘴角露出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即笑道：“好了，好了，大家也不用夸来夸去了，反正每处地方都有各自景色，人间浩土如此广袤，不知我们是否能够在有生之年全部见识到呢”
众人时都有感触，齐声道：“正是。”说着起哈哈大笑出来。
众人谈笑了会，李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慢慢走到萧逸才身边，趁无人注意的时候，低声道：“萧师兄，请问下。”
萧逸才怔，道：“李师兄，有话但说无妨。”
李洵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道：“这个这些日子，特别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都没有见到小竹峰的陆雪琪陆师妹出现啊”
萧逸才脸色微变，看了李洵眼，低声道：“李师兄，陆师妹因为当日在玉清殿上当众顶撞我恩师道玄掌门，现在已被责令在小竹峰望月台反省思过，到今天已经有好几日了。”
李洵口中“啊”了声，神情复杂，似难过，又似几分羞愧气恼，半晌后却又是叹息声，向着萧逸才苦笑声，道：“多谢萧师兄告知，在下感激不尽，稍后我会恳求家师，看是不是请他老人家从旁劝说道玄师伯几句，唉，也算是尽我份心力罢。”
萧逸才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只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站在远处正看着天地美景的众人中，法相慢慢从身后那两个低声说话的人身上收回目光，忽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说道：“大师可知道李师兄向陆雪琪陆师妹提亲的事情了么”
法相微微笑，向站在身边的齐昊看了眼，道：“略有耳闻。”
齐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法相却忽然叹息了声，声音中颇有几分感慨。齐昊微感诧异，道：“法相师兄，何故如此叹息”
法相淡淡笑，恢复了原来神色，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个故人而已。”
齐昊奇道：“故人，什么故人”
法相悠然道：“个曾经和我们起出生入死，和我们，和那位陆姑娘大有关系的故人啊”
齐昊沉默了下去，许久之后，也是重重地叹息了声，声音之中，竟也有了几分世事沧桑物是人非的感慨。
魔教万毒门的总坛所在，是在中土西南方向处个名叫“毒蛇谷”的地方。按照地理位置来说，毒蛇谷和鬼王宗的狐岐山合欢派的逍遥涧，正好形成个大的三角形，彼此牵制，互相对峙着，构成了当今魔教之中原本相当牢固的势力平衡。
但眼下此刻，这份平衡却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尤其是原本在魔教势力最大的万毒门中，随着老门主毒神老人的去世，围绕着新门主的继承权问题，万毒门中已经乱成片，总坛所在的毒蛇谷也已经是剑拔弩张，情势触即发。
从名义上来说，得到了毒神临终遗命，而拥有正式继承人地位的是毒神的关门弟子秦无炎，很可惜的是，在魔教之中，特别是在万毒门这样个尚武成风，实力重于切的门派中，光靠毒神留下的遗命是无济于事的。
就在毒神刚刚去世后不久，他的另外几个弟子就赶回了毒蛇谷，来势汹汹，摆出了副要争夺门主之位的态度。而秦无炎虽然深得毒神真传，身本领远远胜过几位师兄，但来他在万毒门资历不深，门中重要的些高手供奉此番几乎全部站在他几位师兄那边；二来上次在死泽之中，他不慎被鬼王宗的血公子鬼厉伏击，身负重伤，虽然此时已经大致恢复，但鬼厉手中至凶至邪的法宝噬血珠却着实让他吃尽了苦头，那股噬血妖力竟然如附骨之蛆般牢牢吸附在他体内气脉之中，令他修为大打折扣，也给了其他人趁机窥探宝座的机会。
不过，幸运的是，就在这危急关头，秦无炎终于凭着毒神真传的诡异道法，加上包括“七尾蜈蚣”在内的五种剧毒搭配使用，硬生生将这股诡异的噬血妖力从体内清除了出去。而这件关系重大的事情，不过是在数日之前才发生的，秦无炎心思深沉，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他深知自己此刻已是众矢之的，所以甘心苦忍。
他的忍耐很快就得到了回报，本来齐心协力，结成联盟回来抢夺门主宝位的三位师兄范雄程无牙和段如山，在发现这个原本最忌惮的小师弟竟然已经是个内伤成疾病痛缠身的半废之人，而且他还非常诚恳地表示了师父临终的确将门主之位传了给他，但他自己却根本不想坐这个位置的意思，并且当场交出了掌门印信，放在毒神灵位之前，说明只有成为门主之人方能得到之后，这三个毒神传人的联盟便迅速开始瓦解崩溃了。
万毒门门中的高手供奉和门中弟子，此刻也分作了三派，以百毒子为首的派站在大师兄范雄边；而当年与张小凡有杀徒之恨的吸血老妖和他的好友端木老祖起，站在了老二程无牙背后；至于剩下的老三段如山，虽然道行在毒神四个弟子中排名最后，但其人向来精于心计，早就暗中图谋，此番却以他的势力暂时最为强大，万毒门好些个久不出世的老妖怪都被他拉拢了过去，门下弟子也有将近半站在他这边。
而眼下的毒蛇谷中，正是祭祀毒神头七的最后天。毒神去世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灵堂之上白幡如山，却难得听到两句哭声。大多数万毒门弟子虽然头戴白绫，身披麻布，但脸上却连丝伤心痛楚的神色也没有，相反，许多人倒是怒目而视，与另派的人对峙起来。若不是顾忌着灵堂之上最后的点面子，只怕这里早就变做了武堂而非灵堂了。
毒神的四个弟子，俱都身披重孝，跪在众人之前，但除了秦无炎之外，其他三人都只磕了三个头就站了起来，往旁边站，身后同样站过去许多人，彼此对峙，而无数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望着灵堂里那个棺材前面的供桌上，摆放着的个绿色小盒，上面写着四字──
万毒神印。
正是万毒门自古以来门主才能拥有的印信。
供桌上摆放着水果三牲，桌子前方地面上是个铜盆，燃着火焰，秦无炎磕完头后，和三个师兄不同，默默跪到旁，拿过纸钱张张放入铜盆，烧给死者。而他的三位师兄都没有正眼看他，反正无论哪个人最终做了门主，这个废人也逃不过被毒死的命运。
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那个小盒之上。
脸横肉面目表情凶狠的范雄忽地冷哼声，走上步，向那供桌走去，但早有防备的程无牙和段如山几乎同时都闪了出来，段如山冷笑道：“大师兄，师父头七尚未过完，你想干什么”
范雄双眼瞪，面上凶光闪现，道：“我是大师兄，这位子当然要由我继承。”
程无牙呸了声，道：“你从哪里看来说，这个位置就是大师兄坐了”
段如山也讥笑道：“你是想说长幼规矩罢，真要说规矩的话，师父临终也是传位给小师弟，哪里轮得到你”
范雄眼中凶光闪闪，霍地回头向秦无炎看去，秦无炎头也不抬，说话声音听起来仍是中气不足，咳嗽声，颤巍巍地道：“三位师兄，你们刚回来咳咳咳的时候，我已经立刻将印信交了出来，并说明了我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你们咳咳你们入门比我早，人望比我高，自然便该你们坐这个位子，师父年纪大了，想来是走的时候有些糊涂，所以才胡乱说的。究竟谁坐这个位置，你们决定好了，就别把我扯进去了罢。”
他说话语气之中，低沉颤抖，似乎还有些心虚害怕的感觉，哪里还有从前深沉嚣张的样子。范雄冷笑声，不屑地转过头来，再不看他眼，道：“那你们究竟打算怎样”
段如山嘿嘿冷笑，道：“不用多说了，还是和我们约定的样，师父头七先过，让他老人家走好之后，我们明日再在这灵堂之上决定到底是谁坐上这个位置”
范雄狠狠瞪了段如山和程无牙眼，而他的两个师弟看他的眼色也不会善意到哪里去。片刻之后，范雄霍地转身，大步走出灵堂，大堆的人随即跟着他身后也走了出去。程无牙和段如山随后也都带着人马走了出去，灵堂之上，很快只留下秦无炎个人默默跪在地上守护着灵柩。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秦无炎手中的叠纸钱都放到铜盆中烧的干净了，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白绫之下的他的眼睛，漠然而没有光彩。
“师父”他的声音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师父啊你看到了么，这些人就是你的徒弟你的手下啊”
秦无炎冷漠的嘴角，慢慢泛上丝冷笑，冰冷而不带有丝毫感情。
第五章 内乱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沉浸在无形的紧张气氛中整整天的毒蛇谷似乎也慢慢的进入沉眠，幽暗的灯火缓缓熄灭，除了那个清冷孤寂的灵堂。
灵堂的门依然向外打开着，凄冷的夜风呼呼吹过，把灵堂上依旧燃烧的蜡烛吹得明灭不定，在地上投射出诡异的影子。门外远处，寂静之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在低声轻语，似哭泣，似低笑，又似乎根本就是风吹树动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只觉得心中有些发冷。
从灵堂上那几根还在苟延残喘的残烛照到屋外的光亮中，这个山谷的夜晚，屋外还飘着淡淡的薄雾，如轻烟般，在黑暗和阴影处，飘过来荡过去，变幻着各种形状。
而灵堂之上，彻夜守灵的人，依旧只有个秦无炎。
他仍跪在灵前，低着头，眼光飘忽不定，似乎在看着某个不知名处。在他面前的那个铜盆中已经满是烧化的纸钱变的黑色纸灰，随着不时吹进的夜风而颤动着，偶尔有两片散落的纸灰被风吹起，离开铜盆，缓缓飘荡在屋子之中，然后多半都悄悄的落回在灵柩前方的供桌上，飘落在供奉的三牲盘中。
冥冥中，可还有双眼睛，正望着这切
脚步声忽然响了起来，踏在平整的地面走进了灵堂。秦无炎身子震动了下，任谁来说，此时此刻突然在身后响起脚步声音，都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他回头望去，眉头皱，面色有些惊讶，显然来的这个人并不在他意料之内。
映入他眼帘的是个身材高大，但服装与普通魔教弟子大不相同的人，身道袍，方脸凝重，正是魔教万毒门的供奉苍松道人。
秦无炎看着苍松，苍松也看了看秦无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然后苍松径直走到灵柩前的供桌前方，拿起桌上摆放的细香，放到旁枝残烛上点着了，对着灵位恭恭敬敬行了礼，又踏上步，将香烛插在香炉之中。
秦无炎耐心地看着苍松道人的举动，从头到尾，当苍松道人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秦无炎微微低头，算是弟子还礼，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依然很镇定礼貌地说道：“多谢道长。”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道：“我与老人家毕竟宾主场，虽然这炷香上得有些迟了，但总是我番心意。”
秦无炎还是跪着，看向灵位，淡淡道：“无妨，道长只要心诚，想必师父在天有灵，必定会欣慰许多的。”
苍松道人凝视秦无炎，看了会，忽然笑了下，道：“秦公子，你好像直都不喜欢我。”
秦无炎双眼微抬，似乎没有想到苍松道人会突然问这么句，有些奇怪，但看了苍松道人片刻之后，他仍然心平气和地道：“道长误会了，阁下乃是恩师在世时候的客宾供奉，在万毒门中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无炎不敢心存怠慢。只是如今恩师不幸撒手人寰，在下心中悲痛，若有不敬失礼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苍松道人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目光也缓缓转到正前方毒神的灵位上，在那个灵位之前，装有万毒门门主印信的盒子正安静地摆在那里。苍松道人看了会，忽地从他身上传出几声低微而怪异的叫声，似乎如什么虫鸣般，秦无炎脸色微变，苍松道人也是怔，但随即忽然笑道：“老门主啊老门主，你应该可以安心地去了，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居然还有个这么了得的徒弟，真是不简单啊”
秦无炎面容沉，眼中厉芒隐隐闪而过，沉声道：“道长，你说什么”
苍松道人转过头来，微微笑，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起手腕袖子。秦无炎双眼瞳孔收缩，见到苍松道人手臂之上贴肉绑着只小盒子，刚才那阵怪声此刻又从这里面发出来，清晰可闻。
苍松道人面上带着神秘笑意，慢慢将这只手伸向前方灵位，但绑在他手腕上的盒子稍微靠近灵位之前放置万毒门掌门印信的那个盒子时，灵位之前的那个盒子里，突然也发出了低沉但十分清晰的虫鸣声，那声音听起来，和苍松道人手腕上盒子里发出的声音模样。
苍松道人慢慢收回手臂，转头望着秦无炎，淡淡道：“七尾蜈蚣”
秦无炎深深吸气，闭上眼睛，待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精芒大盛，整个人突然从那种沉默颓废的感觉变得精干凌厉，只见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眼睛紧紧盯着苍松道人，缓缓地复述了遍：“七尾蜈蚣”
原本幽暗阴沉的灵堂，在他这般站之后，突然变得似乎有些光亮起来，空气中原本的清冷气息也转眼消失不见，有的，只有凌厉的杀机。
苍松道人却看不出有什么畏惧之意，反而像是对周围的变化什么也感觉不到，还神色自若地向秦无炎问了句，道：“你说，若是你师父知道他的这些徒弟们在他刚刚死后不久，就在他灵前乱来的话，他应该会十分生气罢”
秦无炎冷哼声，道：“师父他老人家睿智聪明，早就看破了这所谓的礼仪俗法，不要说在他灵前对他不敬，便是我等弟子在这里互相厮杀，他老人家也多半会笑着看热闹而已。”
苍松道人缓缓点头，忽地叹息声，道：“的确如此，我这十年来与老门主朝夕相处，以他的性格，怕真是如此了。”说着，他看了看秦无炎，微笑道：“想不到你跟随他时日最短，却反而是众弟子中最了解他的个人。”
秦无炎神色不变，但身子却往前踏了步，冷冷道：“道长你，不也是十分了得么，不但看清楚了师父，而且连我的举动，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苍松道人面上的笑容微微僵，眼睛向秦无炎的脚步瞄了眼，忽然道：“现在已经过了你师父的头七了罢”
秦无炎怔，不知苍松道人突然问了这么句是什么意思，但今晚此人的态度委实古怪，高深莫测，更何况他已经看破自己在门主印信上做的手脚，只怕是不能留他了。秦无炎心中这般想着，口中淡淡地说道：“眼下是丑时，刚刚过去了，怎么，道长莫非有什么指教么”说着，他又向着苍松道人走近了步。
苍松道人却随即向后退了步，点头道：“那就好了，让你师父平安过了头七，也算是我番心意了罢。”
秦无炎怔，还没等他会过意来，苍松道人忽地身形动，转眼闪到灵堂门口，提气开声，大声道：“咦，门主印信啊”他前头几个字充满惊愕之意，说到半，明明还完好无恙地站在原地，苍松道人却突然如同受到重创般失声痛呼，像是被什么人偷袭般。
秦无炎顿时脸上变色，但已经来不及阻止，苍松道人的声音已然在寂静幽深的毒蛇谷上空，回荡不已，片刻之后远方都似有回声弹了过来，满山谷中到处都是隐约“啊”的声音。
最初的刻，毒蛇谷中像是被什么惊到了样，几乎比原来更加死寂，但只不过过了片刻光阴，无数嘈杂声音从毒蛇谷各个角落上澎湃响起，如波涛般轰然而响，但听得无数早已枕戈待旦的人跃然而出，种种问话声责骂声呵斥声指挥声融为体，化作无形之波涛，纷纷从四面八方向这座灵堂涌来。
苍松道人回头微微笑，对着面色铁青的秦无炎挥了挥手，道：“贤侄，做叔叔的我帮你把，日后万你能坐上门主宝座，千万不要忘了今日之情”接着也不多说，身影晃动，在秦无炎扑到门边的前刻，迅速飞入门外黑暗之中，转眼就消失不见。
秦无炎凭门喘息，眼中满是怒火，显然苍松道人这突然其来的下完全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此刻周围人声鼎沸，眼看着灵堂就要被三位师兄的无数人马团团包围，秦无炎狠狠跺脚，当机立断，也如苍松道人般投身于屋外黑暗之中，片刻之后隐没了身形。
下刻，无数手持火把利刃，杀气腾腾的万毒门弟子，在毒神三大高徒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毒神灵堂。
而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夜幕下的毒蛇谷中响起了愤怒的喊杀声音，顿时席卷了整个山谷。
夜色，愈发深沉了。
当初升的太阳将第道光亮投向大地的时候，从毒蛇谷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出的苍松道人，已经驭剑飞在半空，出现在毒蛇谷东北方向四百里外的座小城上方，他在天空中向小城四周仔细看了看，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