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我想问下,你知道龙首峰的林惊羽这次比试结果如何了,当时我在通天峰上,实在无暇去找他问了清楚。”
苏茹又看了看他,道:“他进了前八,但败在了同门师兄齐昊手下。”
张小凡怔了下,道:“原来他也谢谢师娘。”
苏茹微微摇头,道:“你休息吧”说著转身走了出去。
张小凡缓缓躺了下来,望著房间的天花板,默然不语。
青云山通天峰上,玉清殿内。
道玄真人居中坐著,其余六脉首座也赫然在座,此外,大殿之上再无他人。
众人皆默然不语,道玄真人低眉垂目,看著手中把玩著的根黑色的烧火棍。
“田师弟,”道玄真人打破了沉默,道:“你怎么看”
田不易沉默片刻,道:“张小凡上山之始,并无此物,多半是这些年中机缘巧合,在哪里偶然得到这等宝物。”
苍松道人在旁冷冷道:“此棍可与天琊相抗,已是神兵之属,但遍观天下,从未听说有这等宝物。”
田不易脸色沉,冷然道:“神州浩土,何等广大,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世出的奇珍异宝,你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苍松道人脸上怒色闪,还未发作,却听小竹峰的水月大师冷冰冰地道:“我们自然是井底之蛙,但这黑棍施法时妖气腾腾,明明便是件邪物,倒不知道为何田师兄却看不出来”
田不易哼了声,道:“发些黑气便是妖气了吗有些红丝便是邪物了吗若如此,我回去把脸涂黑了,诸位是不是也把我当做魔教妖人给斩了”
道玄真人眉头皱,道:“田师弟,你不要这么说话,怎么好端端的说自己是魔教妖人”
田不易冷哼声,甩过头去,不再说话。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把手中那烧火棍放到手边茶几上,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商议下,来此次七脉会武之中,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手中多了这件古怪法宝,来历不明而威力绝大。二来当初我等商议派前四位弟子去空桑山万蝠古窟查探,另三位大家都没意见了,唯有这张小凡”
田不易越听越怒,本来他对张小凡修行忽然突飞猛进也有些困惑,对这烧火棍亦有疑心,但在这玉清殿上,别人不说,偏偏对自己门下弟子诸般挑剔,他如何不怒,当下沉著脸,刷地起身,大声道:“掌门师兄,你欲待如何”
道玄真人没想到田不易竟有这么大的反应,吃了惊,众人纷纷侧目。坐他田不易身旁,向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拉了拉田不易的袖子,道:“不易,掌门师兄也没说什么,你先坐下。”
道玄真人脸色微沉,道:“田师弟,此间事的确有些古怪,我为门之长,自会秉公处理,你放心好了。”
田不易脸上怒色依然,但看著道玄真人脸色以及身旁曾叔常劝了两句,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道玄真人缓缓道:“诸位,此棍刚才大家也都看过了,外表平平无气,内里却隐有煞气。但最紧要的是,以我等修行,都不能掌控此物,反而是那个顶多只有玉清境第四层境界小弟子可以驱用,这是何理”
众人包括田不易都是默然,他们都是等的修真高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口来。
最後还是道玄真人道:“以我看来,这黑棍多半便是血炼之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座各位首座还是微微变了脸色,所谓血炼之物,便是以人本身精血化入炼造宝物之中。
这等奇术,方法诡异艰险不说,法宝材质更是苛刻无比,万中无。而且炼造过程凶险之极,个不小心便为法宝凶煞血厉之气反噬,死状苦不堪言。
当然,若能成功,则此法宝必定是威力绝伦,而且更有个好处,便是宝物与主人血气相连,除非有炼造人血脉,旁人皆不能用之,但也因为是以鲜血为引,往往便有了凶煞之气。
传说中这血炼之法,传於上古魔神,自古以来在魔教妖人中代代相传,却并未听说有什么出名的血炼法宝,多半是这法子太过凶险,连魔教中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只是,如今竟在青云门个少年弟子身上,出现了这等法宝。
道玄真人望向田不易,田不易脸色铁青,缓缓站起身来,道:“师兄,你说的或许有理,但我还是要说,张小凡年不过十六,如何懂得这血炼之术而且他自上山以来,五年中从未下山,来时更是身无长物,又去哪里找这举世难寻的法宝材质”
苍松道人忽地冷冷道:“或许他是魔教中人处心积虑安插进我青云门下,也不足为奇”
田不易大怒,道:“若他真有如此心机,又怎会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在近千人眼皮底下驱用此物再有,若他真是魔教细,嘿嘿,苍松师兄,你门下那个林惊羽怕也不乾净吧”
苍松道人似被刺到痛处,起身怒道:“你说什么,惊羽怎么能和你那笨徒弟相提并论”
田不易脸色更黑,哼了声,斜眼看去,道:“是啊我那徒弟是笨,但听说还进了前四,倒不知道苍松师兄门下那叫林惊羽的奇才此次名次又是多少”
苍松怒道:“他是运气不佳,遇到了他师兄齐昊,若非如此,又怎会进不了前四”说到这里,他冷笑声,道:“反正他是没有某人运气那么好,路之上,都靠著别人弃权轮空才得以晋级,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田不易大声道:“难道他与陆雪琪那场也是运气”
苍松道人接道:“不错,就是因为不是运气,所以他就败了,而且败得那么惨,几乎连命都没了”
田不易越发愤怒,他口舌向不甚灵活,说不过苍松,但心中怒气更大,脸色涨得通红,怒道:“你要怎样,是否也想看看我是不是浪得虚名”
苍松道人竟是丝毫无意退让,当即站起,傲然道:“那我就领教下田师兄你的赤芒仙剑”
田不易更不说话,踏上步,右手已握住了剑诀,大殿之上,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般。
“放肆”声大响,却是道玄真人掌拍在手边茶几之上,满脸怒容,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可是当我这个掌门死了不成”
道玄登上掌门宝座已近三百年,德高望重,平日里虽然和蔼,但这下发怒,田不易与苍松道人都是吃惊非小,心中震汤,随即退了下去,低声道:“是,掌门师兄息怒。”
道玄真人看了看这些首座,脸上怒容过了半晌方才缓缓退去,沉吟了下,道:“田师弟。”
田不易走出步,道:“掌门师兄。”
道玄真人看著他,道:“无论如何,这黑棍来历古怪,若真是魔教之物,那张小凡与魔教有何牵连,我们便不能容他,你可知道”
田不易微微低头,默然许久,才道:“是。”
道玄真人又道:“田师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滋事体大,我们不可不慎重行事。你今日且先回去,待那张小凡病势稍好,你便仔细盘问,再带到此处,我等再行商议,如何”
田不易脸上白阵红阵,忽然间重重顿了顿脚,点了点头,连话也不说句,转身便走了出去。
门外声呼啸,多半是御剑去了。
大殿之上,曾叔常向道玄真人道:“掌门师兄,田不易师兄的大竹峰脉难得出现个人才,却出了这等事,他自然心里不甚痛快,你莫要放在心上。”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自然不会在意,田师弟为人我是知道的,也是信得过的。”
说到此处,他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小竹峰水月大师道:“水月师妹,这几日你门下那女弟子陆雪琪”
水月淡淡道:“多谢师兄关怀,雪琪身体已经大致恢复。若不是田不易师兄门下出了那等怪人怪宝,场比斗中耗去了雪琪大半元气,她本也不会输给别人的”
苍松脸色变,道玄真人却已抢先摇手道:“哎呀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计较了。”
苍松和水月彼此瞪了眼,转过头去,道玄真人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不已,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身旁茶几之上,只见那根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正静静地躺在茶几上面。
第八章 正道
大黄躺在地上,眯著眼睛,尾巴不时摇上下,猴子小灰则趴在他的床上,双明亮的眼睛直看著脸色显得憔悴的张小凡。张小凡瞪了它眼,没好气地道:“你看什么看”
小灰自然不会对著张小凡说什么人话,却“吱吱”叫了两声,看它猴脸,主人受了伤,非但未有什么担忧之色,看著反而幸灾乐祸的样子多了些。
张小凡心中有些恼火,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到边去”
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未待他进门,张小凡已然听到,笑著道:“六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送饭”
他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只见田不易矮胖的身子从房门处缓缓踱了进来。
张小凡吃了惊,这些日子以来,苏茹只让他安心静养,其他各位师兄包括田灵儿在内只来看过他次,其余时间都只有杜必书三餐为他送饭来,根本想不到田不易会突然出现。
他在床上愣了会,忽然醒悟,连忙爬了起来,下了床就要行大礼,田不易心思重重,脸色阴晴不定,挥了挥手,道:“罢了。”
张小凡应了声,起身立於旁,看著田不易走过来坐在桌旁,口大气也不敢出。
田不易看了这徒弟眼,从刚才那反应看,这小徒弟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像是个内涵锦绣的奇才,反而比普通人似乎都差了些,但偏偏
田不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老七,你过来坐下吧”
张小凡又是惊,从来田不易对他都是不假颜色,今日对他和蔼了些,他反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不易等了会,却见张小凡惊疑不定地看著自己,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心中又是阵生气,微怒道:“是不是要让我请你坐下”
他这骂,气势十足,张小凡登时找到了往日师父威严的感觉,居然立刻反应了过来,乖乖坐了下来。
田不易看他样子,反而窒了窒,又多看了他眼,随之苦笑声,摇了摇头,道:“你身子怎么样了”
张小凡恭恭敬敬地道:“回禀师父,从通天峰回来以後,蒙师父师娘救治,还有各位师兄的照料,已差不多都好了。”
田不易看著他,淡淡道:“七脉会武已过去月有余,看来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有几句话,现在要问问你。”
张小凡心下沉,隐隐觉得自己直害怕的事情终於来了,但事在眼前却只能道:“是,师父请说。”
田不易缓缓道:“你那根黑色棍子,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心头跳,不由自主地向田不易看去,只见田不易也正盯著他,张脸虽然还是副平淡模样,但目光炯炯似有神光,竟是不怒而威。
那刻他在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时竟是不得做声,田不易慢慢沉下了脸,面色难看之极,再次沉声道:“你说”
张小凡被他催促,片刻间额头汗水已现了出来,他虽见识不多,但多年前幽谷之中噬血珠与那奇异黑棒激斗之後意外融合之事,毕竟太过古怪,其中凶煞险恶,且有吸噬精血异能,这些在平日里与诸师兄谈话时他已知道了绝不会为正道所容,如果被田不易知道了实情,只怕更是後果不堪设想。
此外,在他深心处,仍然还有事,直是个深深的忌讳,特别是自从他知道了普智和尚乃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後,再想到他传授给自己的那套口诀
在那个瞬间,他便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普智之事,连关於他的丝毫也不能说。
田不易盯著他。
张小凡在那逼人的目光中,站起,又跪了下去。
“师父”
田不易眉头紧皱,哼了声,冷冷道:“说。”
张小凡俯下头,慢慢地道:“那根黑棒,是数年前我与师姐同去後山幽谷中时,无意得到的。”
田不易微微怔,随即想起,两年前确有此事,田灵儿到那幽谷之中曾无故昏迷了过去,苏茹曾去查探过却并无什么异样,後来自己也去看了看,的确如此。此事直是个小小迷团,但日子久自己也就淡忘了,现在看来,多半便是这根黑棒的缘故了。
但是根黑棒无人催动便能令田灵儿昏了过去,这是何等凶煞之物,张小凡却如何能够得到驱用
田不易想到这里,心中疑团只有越来越大,沉声道:“你是怎么得到的”
张小凡不敢抬头,生怕被田不易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本就不是机巧之人,此刻更是焦急万分,仓促间无论怎样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藉口。
田不易见他迟疑,他是何等世故老练,当即大喝道:“说。”
张小凡被他吓,汗水涔涔而下,心头乱跳,不敢再瞒,终於把当日情况大致说了出来,但在这其中,他话到嘴边,却还是把有关噬血珠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来,只说是当日在幽谷之中,他看到黑棒,时好奇拿起,结果黑棒竟将他精血吸出其实那是噬血珠的缘故,并感觉恶心欲吐,其後他就昏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他隐约看到黑棒把他的精血吸了进去,融入棒身。
他说完之後,头也不敢抬,不敢再看田不易,田不易却皱著眉头陷入苦思:看这小徒弟倒是不像说谎,那种种法宝异能绝不是他能编造出来的,但这等奇异法宝,便是连他也是生平第次听说,如果说和这黑棒有些相似的,只怕便只有千年前魔教的大凶之物“噬血珠”了。
但是很明显,这黑棒与那噬血珠决然不同。
田不易站起身子,在房间中负手来回踱步,沉吟半晌,回头看向张小凡,道:“你先起来罢。”
张小凡低声应了声,站了起来,但仍然低垂著头,站在旁。
“但就算如此,那法宝与你有血气相连,是血炼之物”
张小凡讶道:“师父,什么是血炼之物”
田不易怔了下,随即不耐烦地道:“不知道就算了,我问你你听好就是。”
张小凡立刻低头,低声道:“是。”
田不易看著他,道:“就算那黑棒乃是不世出的异宝,但不管怎样你也要至少修炼到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四层境界才能驱用”
张小凡脸色变。
田不易缓缓地道:“当日在通天峰上,我就问过你,今日我再问你次,究竟是谁私传法诀於你的”
张小凡身子震,他知道自己此时为了这不知名的黑棒已然有了大麻烦,若再加上私自修习法诀之事,只怕等待自己的惩罚更是无法想像。
只是此刻,他眼前却彷佛飘过了田灵儿的样子:少年时带著自己上山砍竹的身影,雨夜里孤灯旁温柔的容颜,还有往日里大竹峰头的笑骂奔跑,就连那飘在记忆中她身体的淡淡幽香,此刻竟也这般清晰。
点滴,浮上心头
他再次跪了下去,重重地叩头,却再没有说个字。
他俯伏在地上,动不动,伤後初愈有些消瘦的身子有了分坚强,看起来却似带著分凄凉。
田不易深深地看著他,半晌,忽然长出了口气,道:“你起来吧随我到通天峰去,至於你有没有命回来,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云深处,仙气缭绕,切都平静祥和的如人们梦想中的仙境般。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
青云门七脉首座尽在此处,目光都看著跪在堂下的那个少年。
道玄真人望著跪在那里的张小凡,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五年前那两个被救上山的小孩的身影,白云苍狗,世事流转,彷佛转眼间,他们便已长大成人。
他在深心处低低叹了口气,目光离开张小凡,对其他首座道:“诸位,刚才张小凡说的话,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沉默,半晌,苍松道人的声音响起,断然道:“此子之话,绝不可信。”
跪在地上的张小凡身子抖,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道玄真人皱了皱眉,道:“苍松师弟为何如此肯定”
苍松道人看了张小凡眼,道:“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若非有魔教妖人指点於他,他怎会有这等见识法力来炼造如此法宝,所以此人必定是魔教细,不可饶他性命。”
苍松向执掌青云门刑罚之事,位高权重,说话声调坚决刚硬,张小凡听在耳中,脸上血色尽失,几乎喘不过气来。
众人都没有出声,田不易却沉著脸,缓缓道:“若他真是如你说的这般处心积虑潜入我青云门下,又怎会故意在众目睽睽下施展法宝”
苍松道人哼了声,道:“魔教妖人,本就难以猜测行径,居心叵测,做出些古怪事情也不足为奇。”
田不易怒道:“你这岂不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苍松道人冷冷道:“我强词夺理请问田师兄,这血炼之法,可是我正道中人所有”
田不易语塞,脸色涨红,此刻任谁也看了出来,田不易到底还是站在他徒儿边,正当这尴尬时刻,忽有个冰冷声音传了出来,听便知是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师:“请问苍松师兄,你口口声声说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请问句,它到底如何阴邪,如何恶毒了”
苍松道人张口欲言,忽又窒了下,只得道:“魔教妖术,还用多说吗”
水月冷冰冰地道:“如此说来,苍松师兄也是对血炼之法无所知,怎地便以为此法阴邪恶毒,便要诛杀这个少年了”
苍松道人向水月大师看了过去,目光炯炯,气势逼人,道:“哦,水月师妹,那你是什么意思”
水月大师淡淡道:“诸位师兄,此间之事,来我等对血炼之法所知不多,虽有所闻但多为揣测,若万所谓血炼之法当真便有这碰巧之事,我们岂不是错杀好人二来这少年年仅十六,身世来历又是清楚明白,强要说他是魔教中人,只怕於理不合罢。”
苍松道人眯起了眼,眼缝里却透露出尖锐光芒,道:“水月师妹为何今日反常态,大力为这少年开脱,真是令人不解”
水月秀美脸上怒意闪而过,即道:“我乃是就事论事,绝不似有些人,看不得同门别脉出了人才,害怕威胁自己地位,便抓住些小事赶尽杀绝,毫无人性”
若论口舌锋利,在座七人中有六个男子,却无可比得上水月大师,苍松道人气得脸色发白,霍地站起身来。
道玄真人连忙插口进来,道:“好了好了,说著说著怎么又吵起来了,坐下,坐下。”
苍松道人不敢置掌门的话於不顾,只得恨恨地坐回位置。反观水月,却是脸的若无其事,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之上。
道玄真人摇了摇头,转向其他人,道:“诸位,你们意下如何”
其他各脉首座沉默了会,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首先道:“掌门,我以为水月师妹言之有理。这少年来历清白,入门後又从未下山,只怕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件宝物,说起来反而是我青云之福。”
道玄真人抚须微微点头,转眼看向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天云看了看苍松,道:“此事我同意苍松师兄的做法。”
苍松道人得了个盟友,向著天云道人点了点头。
最後只剩下个朝阳峰的首座商正梁,他看了看田不易等人,又看了看苍松道人与天云道人,最後眼角余光又仔细瞄了眼道玄真人,微沉吟,即道:“我以为水月师妹说得有理。”
田不易脸上松,苍松道人却是哼了声,道玄真人随即点头道:“大家都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说到这里,他却先向著依然跪在地下的张小凡道:“小凡,你先起来罢。”
张小凡身子震,抬头看了看诸位师长,缓缓站了起来。
道玄真人多看了他两眼,彷佛想要把他看个清楚,然後对著其他首座说道:“诸位,其实我也以为张小凡不似魔教中人。这黑棒虽有凶煞之气但内敛其中,并不似过往中我等见过的魔教凶物般,杀气腾腾,凶相毕露”
苍松道人听著不对,忍不住叫了声:“掌门师兄,魔教妖人凶险恶毒,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
道玄真人脸色变,看了他眼,喝道:“苍松师弟,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苍松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道玄真人脸色严肃,但声调转为低沉,缓缓道:“苍松师弟,你执掌我门中刑罚二百余年,公正严明,为兄是十分敬佩的。但我看你这十几年来,戾气渐重,杀性愈盛,为兄心中十分担忧,你可知道”
苍松道人低声道:“是,师兄。”
道玄真人凛然道:“宁杀错不放过,乃是魔道中人所为,我青云门自居正道,向光明正大,若遇事便当宁可放过,也不杀错,否则我们与魔道中人有何区别苍松师弟,你道行虽深,但仍需潜修道义,参悟道法才是。”
苍松道人单掌竖起,道:“多谢师兄指点,苍松受教了。”
道玄真人面色松,道:“你知道就好了。”说著转向众人看了眼,众人都道:“掌门师兄做主就是。”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对张小凡道:“你都听见了”
张小凡心中感动,连忙道:“是,多谢多谢诸位师伯师叔,”说著又转向田不易,声音中带了些哽咽,道:“多谢师父。”
田不易摆了摆了手,却没有说话。
道玄真人拿起放在手边茶几上的那根黑色短棒,抛给张小凡,微笑道:“这东西非你不可驱用,你收回去吧”
张小凡伸手接住,入手後立刻感觉到那熟悉而冰凉的气息下子腾了起来,走遍全身,彷佛通灵性般的有说不出的欢喜。
他深深向道玄真人行礼,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真人微笑下,拍了三下掌,堂後立刻有道童走了过来,道玄真人吩咐几句,道童点头应了声,走了出去,过不多时便引了三人进来。
张小凡看了过去,却都是认识之人。齐昊与曾书书走在前面,曾书书趁著他老爹曾叔常不注意,还偷偷向张小凡做了个鬼脸。至於走在最後的,却是清冷美丽的女子,正是小竹峰的陆雪琪。
这三人再加上张小凡,正好便是这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前四名弟子
第九章 下山
齐昊与曾书书看到张小凡在此,或多或少都是微笑著打了个招呼,只有陆雪琪依然脸漠然,但眼光仍是向他瞄了眼,眼眸深处彷佛也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但转眼就消散不见。
道玄真人看著堂下四人,微笑道:“今日让你们四人前来,是有事,要让你们下山去历练番。”
齐昊等人起动容。
道玄真人便把前日空桑山“万蝠古窟”事说了遍,又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四人乃是我门下精英,所以才会派遣你们去查探番。但魔教妖人险毒辣,你们都要小心行事。”
四人齐声道:“是。”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此外,除了我青云门外,焚香谷与天音寺都有派出出色弟子前往同追查,你们在人前不可失礼,但也不可折了我青云门的气势。此外,长门的萧逸才萧师兄也早已过去空桑山追查此事,你们若找到他,凡事便多多商量。”
四人对望眼,又是齐声答应。
道玄真人细细看了这四个年轻代的弟子眼,最後目光落到齐昊身上,招手道:“齐昊,你过来。”
齐昊怔了下,走上前去,道玄真人上下打量了他番,转头对苍松道人笑道:“师弟,你们龙首峰後继有人啊”
苍松道人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不大好看,此时终於露出了些笑容,笑道:“师兄笑话了。”
道玄真人微笑著从怀中拿出物,递给齐昊,道:“收下罢。”
齐昊接过看,却是面小镜,形状古拙,青铜镂边,上刻龙,下刻虎,镜上刻著八卦方位,中间镜片处却非般铜镜,黄蒙蒙的看不清楚。
齐昊还没反应过来,旁的苍松真人已然喜形於色,喝道:“傻小子,还怔著做什么,快跪下谢恩。”
齐昊立刻醒悟,知道手中这不起眼的东西多半便是法宝“**镜”,连忙跪下,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真人微笑著道:“不必了不必了,起来吧”说著向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知道他要传授齐昊**镜的秘诀,便起退了出来。
走到殿外,张小凡首先和田不易走到边,田不易看了他眼,淡淡道:“你现在身负重任,就不要再回大竹峰,等下便与他们三人起下山吧大竹峰那里我替你说下。”
张小凡吃了惊,随即低下了头,低声道:“是,师父。”
田不易道:“你养伤的这个月里,我听说你师娘传了你些御剑法门和道法秘诀,你可都记下了”
张小凡点头道:“是,弟子都记下了。”
田不易转过了身子,缓缓道:“那就好,虽然你资质不好,但始终是我大竹峰门下,出去了不要给我丢脸。”
张小凡立刻道:“是,师父,弟子绝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
田不易哼了声,他背著身子,张小凡也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他是什么表情,但听他声音,倒也没有什么怒气。
半晌,田不易彷佛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张小凡,也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祭起仙剑破空去了。
张小凡怔怔地看著师父身影化做道赤芒,消失在天际,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下,吓了跳,连忙转过身来,却正是笑嘻嘻的曾书书。再看看周围,其他各脉的首座都已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还有站在远处独立的陆雪琪。
曾书书笑呵呵地道:“算你命大,我还担心你这次过不了关呢”
张小凡与他在起,登时便感觉轻松多了,闻言笑道:“是啊我也吓了半死。”
曾书书拍拍他的肩膀,向他前後看了看,低声道:“怎么没把小灰带来”
张小凡苦著脸道:“我早被师父带来,没想到会立刻下山,什么都没带呢哪里想得到小灰”
曾书书笑道:“没事,衣服我可以借你,要不等我们到山下河阳城里去买也可以。”说著他向张小凡眨了眨眼,悄声道:“呵呵,反正我们这次可赚到了。”
张小凡不解其意,道:“什么”
曾书书眉毛耸动,往身後瞄,嘿嘿偷笑道:“有美女同行啊”
张小凡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向陆雪琪那里看了眼,与此同时,彷佛陆雪琪也有感应似的,向这里看了眼,二人目光远远相望,张小凡只觉得她目光如霜,吓了跳,连忙移开了视线。
二人说笑了会,曾书书正对著他偷声说著以後与陆雪琪上路如何如何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张小凡原本微笑的脸上忽然僵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直了,盯著他的身後。
曾书书微觉疑惑,转头看去,却见在长长台阶之下,个男人歪歪扭扭走了上来,四十多岁,身上衣服还算乾净,但脸茫然,目光呆滞,口中胡乱地说些前言不接後语的话:“下雨了,天黑了臭娘亲啊神仙,神仙,嘿嘿,神仙啊”
在曾书书和远处看过来的陆雪琪的注视下,张小凡走了过去,走得很慢很慢,彷佛过了许久,他才走到那个男子身边。
就像,走到了往事身边
“王二叔,你还好吗”他拚命压抑著激动心情,低低地道。
那男人眼中却似乎完全没有张小凡的存在,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甩开张小凡走了过去,不久,消失在大殿後边。
“他是谁啊”曾书书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张小凡看著王二叔身影消失的地方,凄然道:“个疯子”
曾书书看他脸色,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过了会,满脸喜色的齐昊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向著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
张小凡心不在焉地与曾书书起走了过去,几人商议之下张小凡怔怔出神,言不发,决定先下山到河阳城里。
曾书书笑著对齐昊道:“齐师兄,掌门师伯传给你的**镜可厉害吗”
齐昊笑道:“**镜乃我青云门至宝,自然厉害,怕只怕我修行不够啊呵呵,好了,此处乃是山顶,除了七脉首座外其余弟子不能御剑,我们下去云海,从那里再御剑飞到河阳城吧”
陆雪琪面无表情,张小凡茫然点头,只有曾书书笑容满面,看来下山对他这个好玩的人来说,可算是件喜事。
从青云门到河阳城,这路之上,青云门最“出色”的四位弟子御剑而来,别人都是轻松自如,但张小凡便不免有些吃力。
他养伤月,苏茹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有事,传了他些青云门道法秘诀,顺道把如何驱用法宝御空而行的方法也传了给他。
其实说也简单,只要道行够深,法宝不是太次,以青云道法辅以念力驱动法宝即可。
不过张小凡修行不深,法宝虽然是不差,却大是古怪,对新学的青云门道法也颇为陌生,这用起来便大是麻烦。
当初苏茹也没想到他上通天峰就立刻要下山,还想著先让他记住法诀,回大竹峰後再让他多加练习,其他各脉的首座当然也不知道这古怪小子的底细,看他在七脉会武大试中的表现,想当然便以为这最基本的御剑道法他是知道的。
却不知张小凡偷学道法,糊里糊涂的练到了“驱物”境界,却哪里知道什么御剑的本事。
看著其他人祭起仙剑,齐昊是白色的“寒冰”仙剑,陆雪琪是蓝色“天琊”仙剑,曾书书则是柄微带紫气的仙剑──“轩辕”。
张小凡心中紧张,强撑著祭起“烧火棍”,但在感觉上却似乎差了些,没有七脉会武那日得心应手的感觉。
穿云越山,这段本是半日的路程,四人却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到达河阳城。张小凡与另外三人为了避嫌,在河阳城外个僻静处落到地上时,全身上下都已湿透,面色苍白,看这情形似乎比当日比试时还要辛苦。
这路在天上,他几次掌握不住烧火棍,若不是齐昊等人在他身边看出不对,不敢离他太远,及时加以援手,只怕他这新近的青云门“出色弟子”不免从高空摔下粉身碎骨而死,还未替师门争光便先遗臭万年,让青云门丢尽脸面。
齐昊等人决定在城外停下,步行进城,虽有避嫌之意,但也生怕万在城中闹市,众目睽睽之下,张小凡个不好栽了下去,青云门两千年来在这里辛辛苦苦建立的崇高威信便要毁於旦,呜呼哀哉
稍事休息,待张小凡缓过气来,四人便在夕阳中,向那座高大的河阳城里走去。张小凡走在最後,感觉到前头齐昊与陆雪琪不时投来疑惑的目光,显然他们不能理解为何个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大放异彩的人,居然连普通的御剑而行也用不清楚。
倒是曾书书依旧笑呵呵的与张小凡走在起,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口中滔滔不绝地向张小凡介绍著河阳城:“方圆百里之内,这里是最大最繁华的所在了。住在这城里的百姓,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万人,而且地理位置又好,往来商旅极多,更是热闹”
张小凡听著听著,心中著实佩服曾书书博学多识,道:“书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曾书书面有得色,道:“这有什么,百万\小说多了自然知道。”说著他面露诡笑,偷偷附耳到张小凡耳边,低声道:“其实我来过这里好多次了,都是偷跑下山的。”
张小凡大吃惊,道:“你,你”
曾书书嘴撇,道:“看你吓得那个样子这有什么。从我修习御剑之术,自然是要经常练习,飞著飞著飞到这里,累了下去逛逛街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小凡为之哑然。
听著他们二人在後边嘀嘀咕咕,齐昊微微笑,向身旁的陆雪琪道:“陆师妹,天色已晚,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明日再赶路吧”
陆雪琪张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丝毫表情,只淡淡点了点头。
进到城内,他们为了避免麻烦,早便把青云门弟子服饰给换过了,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但陆雪琪相貌绝美,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张小凡在旁瞄了陆雪琪眼,见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双明眸却闪过丝怒意,不由得为这些路人担心起来,万天琊出鞘,只怕这历史悠久的古城先毁了半。
不过陆雪琪的涵养显然要比张小凡料想的要好得多,直到他们住进家名叫“山海苑”的客栈之後,陆雪琪也没有什么动静。
齐昊在众人中阅历最深,四人隐隐便是以他为首,像这等住店之事也是他上前张罗,其後他们便被店家安排到最上等的後园居住。
这家山海苑规模颇大,後园**有四个别苑,他们四人住在西苑,每人间房子,回去休息了下,齐昊便叫上众人,到前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