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玄媚剑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 25 部分阅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自身,也是口浓血喷出,委顿于地。

仅刹那间,场中四人便行三人人事不省,只梅依玲呆若木鸡怔立当场。双目紧紧盯着独孤樵面容,惊愕得更难呼出口长气。

良久。

阵凉风吹过,梅依玲骇然惊,见阳真子面呈死灰,了无生气,比之独自盘膝运功调元的飞天神龙万人乐,显是所受内伤更重。他天山二怪数十年伉俪情深,心头狂震之下,梅依玲哪还能顾及其它,当下疾掠过去,伸手探鼻息,只觉阳真子气若游丝,少顷便有性命之厄。惊骇之际,忙将阳真子翻身侧卧,连点了他中冲合谷百会人中大敦等岤,运气于劳宫岤,力达指尖,以左右中指将内力源源输入丈夫体内。

天山二怪所习内功本是种,更是夫妻形同体,虽阳真子所受内伤极重,不到盏茶时分,梅依伶便以强劲内力将其已被震离的五腑归位。

饶是如此,梅依玲仍是深知丈夫的性命虽己从鬼门关前被拉了回来,但她苦在此时撤了内力,阳真子说不得依旧还须找阎王爷会面,更不敢有丝毫松懈,反运出平生修为,将内力自阳真子百会人中二岤绵绵不绝地输入。

少顷,阳真子梅依玲和飞天神龙万人乐二人,俱是头缠氲氤白雾,更不知方外之物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反是独孤樵岤道自解,率先醒来,陡见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之状,不由大感蹊跷,还道他们准是在弄何玄虚,当下复又闭上双目。不敢有丝毫异动。

如此过得盏茶时分见他三人仍是了无异状,不由心头犯疑,暗道:这三人皆是好斗之辈,那是断断不能与他们同行的。只是他们武功太高,身形如同鬼魅,跑是跑不掉的,那却如何是好

随即又忖道:此时他们动不动,状似老僧入定,纵若他们是故弄虚玄欺骗于人,我好歹也得试试,若能逃离那是最好,纵若不能,大不了也不过再被他们捉了回来。

思忖既定,便轻轻翻身立起,蹑手蹑足地悄悄离开,先是进住呼吸,步步慢慢移动,直如此步离三十余丈后,方放腿狂奔。并不见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追来,心头还暗道侥幸。

独孤樵自是不知,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故弄悬虚”之时,纵是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寻常少年,也可轻而易举地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三邪”除名。

第三十章

狂奔得半个时辰,距飞天神龙和天山二怪已有十数里之遥,独孤樵松了口气,顿觉胸间气血翻涌,难受万端。当下收慢脚步,缓缓而行,仰首望天,但见阳光细碎。方才拔足狂奔之时,尽往茂密处跑,此时四周昏晚,倒不易辨瞧时辰方位。

如此信步行出里许,仍是难辨东西,独孤樵苦着摇摇头,正欲寻个安歇之所,忽闻左侧数丈开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独孤樵心下大骇,只道是终给飞天神龙和天山二怪追寻到了,不由黯然长叹声,只待束手就擒。

殊不料他长叹之声未落,便被惊“咦”之声打断。

那声音有若黄莺啼鸣,煞是悦耳。

独孤樵心下微奇,举目观,顿即浑身如遭电击,再难将目光移开分毫了。

他看到了个少女。

个绝色少女。

个恍非尘世中人的绝色少女。

独孤樵几疑是在梦中,想使劲儿眨眨眼睛,又怕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就象传说中任何仙女下凡都会突然消逝那样。

然而那少女绝非仙女下凡,因为独孤樵不止次见过她。

她是玉女。

玉女见独孤樵呆呆盯着她,不禁面色微微红,将头转向侧。

独孤樵看到了她颈间雪白的肌肤,是那种弹指即破的肌肤。

独孤樵似是醉了,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然而可能。

不仅可能,而且实实在在,尚在玉女年幼时,独孤樵便见过她,只不过在当时抑或现在,他独孤樵便都是武林中最大的个谜,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除独孤樵急促的呼吸声外,四周片寂静。玉女心下大奇,微微转过头来,见独孤樵仍是目不转眼地盯着自己,禁不住“卟哧”笑了声,继而只觉面上温热,忙收敛笑容道:“是你”

独孤樵却依旧痴痴的难以言表。

玉女微觉羞怒,当下板起脸道:“独孤樵,你怎会在这儿”

纵是温怒之言,独孤樵也觉比仙乐还要动听,仍是无言。

玉女冷哼声,转身便走。

独孤樵似是大梦初醒,忙道:“请请留步”

玉女陡地转过身来,娇眉挑,怒道:“怎么”

独孤樵结结巴巴地道:“也不怎么,只是只是姑娘怎的识得在下贱名”

玉女怒火更炽,冷冷道:“独孤樵当日御兄要杀你,本姑娘还觉得你怪可怜的,早知你人品竟是这般低劣,我也就不劝御兄。而鬼灵子陆小歪甘舍己之命救你,总算得是有眼无珠了。”

“鬼灵子陆小歪”六字忽入耳,独孤樵顿即清醒,四年前的诸般事情渐渐清晰,只听他喃喃道:“是的,不错,我们本是很早就见过面的,只当时在下仅觉得你好看,竟未发现姑娘美若天仙,实在当得起有眼无珠四字”

言罢连连长叹不已。

这几句话实是说得无理之极,然天下妙龄少女,无不喜欢男人说她美丽的。何况玉女自幼与昔日“武帝”太阳叟和金童在起,自来人人对她敬畏有加,谁又敢直说如此“亵渎”她的话。

以至她虽美若天仙,自己却是不知,还道天下少女皆是般。此时独孤樵这般言状,倒使她心头三分薄嗔三分喜意,时作声不得。

忽听“噼噼啪啪”数声脆响,玉女尚不明所以,独孤樵双额已各印了十余条痕印,都是他左右开弓,自掌了几记耳光。

玉女大奇道:“你喂独孤樵你干什么”

独孤樵垂首道:“方才在下对姑娘无礼,本该挖去双目的,然若是双眼不能视物,倒委实有诺多不便,故而自掌稍示歉疚之意。似姑娘这般人品,原本是不该多看眼冒犯的。”

他说得诚恳之极玉女不由得心头喜欢,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独孤樵忙道:“在下若有半字虚言,叫在下不得好死,万劫不复超生”

玉女咯咯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谁又让你发这般重的毒誓了,我看你这人真有些傻气。”

独孤樵道:“在下原本是很傻的,姑娘之言个字儿也没错。”

玉女粉面红,正色道:“独孤樵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独孤樵也正色道:“若在下是假傻,先前之言便是存心欺骗姑娘了。在下真是很傻的。”

玉女忿然看了独孤樵很久,见他言出真心,不由奇道:“那我问你,现在武林中人人欲得你而甘心,黑道上的欲杀你,白道上的想救你。武林精英,眼下尽聚于这大峪山中,你却来自投罗网作甚”

独孤樵奇道:“什么叫自投罗网在下实在不知为何有人大杀我而有人又要救我,至于什么白道黑道,在下就更是弄不清了。对啦,姑娘是白道还是黑道不不不,在下最后这句话实是在问的愚蠢之极。”

玉女倒真是被他的最后句话给弄槽了,愣怔良久,才道:“你说什么”

独孤樵抬起头,但只敢看玉女眼,便赶紧低下头去,低声道:“在下这句话若说出来,对姑娘实是有所冒犯,若是隐而不言,也是对姑娘不敬,端的好生为难。”

玉女道:“你爽爽快快说了便是,又有什么为难了”

独孤樵道:“在下若说出来,姑娘可不能生气”

玉女道:“说便说了,干嘛婆婆妈妈的”

独孤樵鼓足勇气道:“好在下这便说了,只因先前姑娘转过头时,在下不慎看到了姑娘颈间肌肤,实是状似白雪,润似温玉,与黑字绝无半分干系,故在下问姑娘是白道黑道,那便问的愚蠢”

“之极了”三字尚未出口,玉女早面色寒,娇叱道:“住口。”

没料独孤樵轻叹声,接口道:“在下非礼于前,非言于后,大违君子之道,那叫做咎由自取。姑娘生气,本是应当,唉”

玉女怒气更甚,喝道:“什么非礼于前非言于后你休要胡说八道,若让我御兄听见,剑便杀了你”

独孤樵道:“君云:非扎勿动,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在下动是没动的,只是这视言二字,却真是非礼了的,纵若”

余言未能出口,玉女又是声清叱,手持白练,腾起丈有余,玉腕轻抖,独孤樵但觉眼前白光倏闪忽收,定眼看时,玉女早粉面含霜,复立当地。

独孤樵尚未来得及喝采,又闻阵“唰唰”声,青枝绿叶已如雨下,在玉女身周五尺方圆内铺成圈

独孤樵乍舌不已,却听玉女冷冷道:“独孤樵你以为本姑娘便杀不了你么”

独孤樵看看那圈青枝绿叶,又看看玉女,满有把握地道:“姑娘定然是杀得了在下的。”

玉女怒极,只以为独孤樵味调侃于她,当即喝道:“独孤樵你欺人太甚,本姑娘今日纵是败于你手,往日也定将让你死的苦不堪言看招”

独孤樵正自惶然,兀不知玉女为何怒气越来超甚,正欲再表歉意,然末等他开口,玉女说打便打。独孤樵忽觉气息窒闷,随后喉头甜,就此昏了过去。

却说鬼灵子数年来直跟着师父布袋和尚姚鹏行走江湖,虽也曾风光,且学到了不少本事,但总是觉得气闷。

姚鹏侠名卓著,身为江湖第大帮帮主,统率群雄,武功盖世,但鬼灵子觉得自己恰若大树下的株小草,始终摆脱不了师父的荫护。从散人谷中学到的本事,那是桩也派不上用场的。

偶尔牛刀小试,那也是为捉弄瞿腊娜以寻开心。无奈时日久,瞿腊娜便已习以为常,稍有过份,也不过给他两个栗凿而已,而太过份他自己也不忍心。还得受师父责骂,端的憋气得紧,只想寻个觑儿偷偷溜之大吉,干两桩大事以图新鲜刺激,更兼让人刮目相看。只可惜正所谓“知徒莫如师”,姚鹏看管得甚紧,始终难寻空子。后得知胡醉童超和毒手观音三人计较已定,欲将各自的平生绝技传授于他,让他在第二个四年之约时独斗公孙鹳,且布袋和尚已然应允,鬼灵子更是叫苦不迭,暗中也不知叹了多少长气。

这日在皖西境内,忽与天山二怪相遇。鬼灵子暗道天助我也,如此这般哄骗番,二怪大觉有趣,口个师祖地邀了布袋和尚前去饮酒。鬼灵子自言不胜酒力,奏准师父,让翟腊娜扶他先回落脚客栈口布袋和尚不知是计,又叮嘱瞿腊娜看管好鬼灵子,殊不知就此“着了道儿。”

方离酒店不到十丈,鬼灵子忽然道:“咦不对呀”

瞿腊娜道:“什么不对哼你少给我耍滑头。”

鬼灵子嘻笑道:“你这话就更不对了,我且问你,什么叫耍滑头”

瞿腊娜道:“你现在相点儿醉意也没有,那就是耍滑头。

走走走,咱们这便找姚大侠评评这个理去”

鬼灵子忙道:“师父他老人家正饮在兴头上,咱们这时去败他酒兴,那是千万不该的,何况”

说到“何况”二字,就忽然转头看着瞿腊娜嘻嘻地笑。

瞿腊娜白了他眼,问道:“何况什么哼我看你贼兮兮地笑,准是准是”

鬼灵子道:“准是什么嗯”

瞿腊娜张娇面胀的通红。此时他二人均已及弱冠之年,更兼情意已深,翟腊娜本想说:“准是不怀好意。”忽又觉此言出之于个女孩儿家的口里颇为不妥,便即强忍不言。

鬼灵子心机聪颖,个中之情焉有不知,故而有此问。

瞿腊娜窘急之下,时倒不知如何应答。

鬼灵子得寸进尺,续道:“若我所料无差准是二字后面定然尚有四字,可要我将这四个字说出来么”

瞿腊娜急中生智,冲口道:“是四个字又怎样也不用劳驾阁下尊口,我自己说出来也就是了,哼这四个字是:想耍滑头”

鬼灵子微微愣,心道这小姑娘倒也不笨,竟将我“顾左右而言它”的本事给学了去,应变得也算机伶,但若与“本师”相比,你却终究差着老大截。

当下笑道:“照啊方才是你说我想耍滑头是不是”

瞿腊娜道:“是又如何”

鬼灵子道:“也不如何。只是我再问你,你之所以说我想耍滑头,是因为你看出我其实丁点儿醉意也没有,是也不是”

瞿腊娜“哼”了声,道:“正是你跟令师说自己不胜”

鬼灵子忙截口道:“对对对简直太对了,你看我没丝酒意,便说我想耍滑头,那么天下此刻没有丁点儿酒意的人定然不下千万之数,就是说他们都想耍滑头了是也不是”

瞿腊娜明知这话大错特错,却不知如何辨驳,只道出个“你”字便没了下文。

鬼灵子则口若悬河,续道:“当然凡夫中人天下事皆不可概而论,方才是你我二人说话,与天下人可没没什么系。然就咱二人而论,依你看是谁的酒意多些”

方才瞿腊娜杯未饮,鬼灵子却多少喝过几杯。听鬼灵子如此问话,便自然而然地道:“我杯未饮,又怎会有酒意了”

鬼灵子笑道:“这就是了,既然没酒意的人便是想耍滑头,就咱们二人而论,只怕嘿嘿嘿嘿”

言下之意,竟是瞿腊娜想耍滑头的成份比他鬼灵子尚要多些。翟腊娜知自己斗口总是斗他不过的,当下跺足,道:“好你等着,我去叫了你师父来与你理论。”言罢转身便走。

鬼灵子暗道要糟,若真让瞿腊娜此刻走去告状,凭师父的脚程,他今夜无论如何是溜不掉的,为今之计,还是先拖刻算刻,最好能说动这小姑娘块跑,师父对这小姑娘挺放心,让他以为咱们直在客栈卿卿我我,放开海量大喝,时间越长越好。

也不知我那两个老徒儿成是不成,不过好歹试试总比不试要好,能跑得远些,开溜的机会总也越大。

心念电转,心头已有好数,当下故作不经意地道:“很好,你快去,我倒想试试自己这些年来功力进展如何,看能不能独自从师父眼皮子底下开溜。快去啊。”

瞿腊娜马上便停住脚步了,转过身来盯着鬼灵子,偏又不知该说什么。

鬼灵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还不去我好歹也得试试才成呀。”

瞿腊娜道:“哼我偏不去,方才令师交待要我看管好你,若让你试成了,我可怎么对得起姚大侠。反正今夜我是跟定你了,你妄想再耍什么花枪”

鬼灵子长叹道:“看来我今夜是溜不掉了。”

瞿腊娜咯咯笑道:“我步不停地跟着你,看你如何开溜”

鬼灵子道:“早知如此,方才我不告诉你自己的打算就好了,唉”

瞿腊娜道:“现在你想后悔也迟了。”

鬼灵子道:“你真的要步不停地跟着我”

翟腊娜道:“正是。”

“你不后悔我会生气”

“你生气又能怎样,哼”

“真的”

“真的。”

“君子言”

“驷不,你这人坏也坏死了,我又差点儿上了你的当。

若你要开溜,那我就堵住你”

“你干嘛这么怕我跑掉”

“哼”

“哼什么哼我知道你是怕我那老叫化师父生气,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

“其实你是大大的错了。”

“哼”

“与你讲大道理谅你也不知,我只问你,数年来我那老叫化师父最急欲办的却是何事”

“除胡搅蛮缠外,你又能讲什么大道理来了”

“这姑且不去论它,只是句话便问住了你,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哟你当我不知道么,姚大侠数年来将帮中的事务托给李长老卢长老和王长老三人照管,为的便是抽身到江湖中找寻独孤樵独孤公子。”

“哟真看不出来你也明白了这点,佩服佩服”

“少跟我来这套。”

“好好好,我再问你为何独孤公子的拜兄胡大侠和童少侠都不急,偏是我师父最急”

“这这大约是胡大侠和童少侠忙于追杀任空行等人,才将此重任交给令师姚大侠的吧”

“错了错了错之极矣自作聪明,可笑啊可笑哈哈”

“你得意个什么劲哼,谅你也是不知。”

“若我不知,天下更无人知晓的了。嗯,姑娘可否借步说话”

“在这儿说不是样么我看你是想捣鬼。”

“这儿人多耳杂,实有不便,好吧,有些话实不便直言相告,若你连当年送你回峨嵋山的是何人也不想知道,那咱们这回酒店去了也。”

“你你是说已知道当年差你田二叔夫妇送我回蜀中的那蒙面人是谁了”

“你想知道”

“他他”

“你真的很想知道么”

“当然很想我们整个峨嵋派都想找到那人报恩,只是不便强问田三侠。你快说他是谁”

“那人不愿泄漏身份,在此他说多有不便,咱们还是回酒店的好,否则家师若喝醉了,我那两个老徒儿可不怎么会服侍人。”

“不不姚大侠酒量如海,不会轻易便醉了的,咱们这便去寻个没人的地方,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好么求求你了,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这不大方便吧”

“不方便的”

“你说不妨么”

“嗯。”

“既然如此,我便不妨告诉你,今夜我是想走开”

“你想溜走”

“等我把话说完嘛。今夜我离开师父,那是大有道理的。”

“哼我再不信你的鬼话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过我可告诉你句,便是那蒙面人差我那两个老徒到此地来的。”

“这不可能。”

“那人差二怪来,要他们缠住家师,让我去办桩大事,因为此事普天只有我陆小歪人能办成。”

“也不知差,莫非你比令师姚大侠还更了得么”

“若论武功心智,我自是不及家师之万,但世间事,并非全靠武功能解决的,俗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譬如若论机关设阵妙手空空和赌技,家师大概便及不上我这做徒儿的了,哈哈”

“你不学好,那些下三流的勾当,姚大侠自然及你不上了。”

“非也非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何况我之所学,正好替你那救命恩公办这桩大事。家师武功虽高却偏不能,你信是不信”

“你你没骗我”

“你总是疑神疑鬼,难当大任,哼若错过明日辰时,你非但见那救命恩公不到,且那人委托咱们办的大事,只怕也难以办成了。”

“真的咱们能见他”

“别罗嗦了,快随我走。”

“”

“事急从权,你还犹豫什么是了,你不想见那救命恩公,也不想替人家办区区桩事,那就算了”

“好我跟你走,若你骗了我,我在姚大侠面前横剑自刎也就是了”

当下二人疾奔出镇,径投西南,只三四个时辰,已至大别山区。

其实数年来鬼灵子也直在猜测那差田归林夫妇送瞿腊娜回峨嵋之人是谁,隐隐约约似已有所悟,却总证实不了。他曾随师父到过柳家堡趟,其时白马书生柳逸仙已召回了三弟田归林,黑力铁姑也在堡内,却唯独未遇师姐柳玮云,柳念樵已近五岁了,除喜爱装扮鬼脸作弄人外,对世事尚无所知白马书生绝不许他离堡步。鬼灵子在瞿腊娜求恳下,使尽诸般解数,也未能从田归林和铁姑口里探得丝口风。饶他机智百出,也是无所获。

此时他骗得瞿腊娜他逃开师父,心头总在盘算如何能使她不再起疑,虽想好了无数说词,均觉不甚妥当。心头正自忐忑,瞿腊娜忽然收足转身道:“此地离姚大侠已过百里之遥,又是万山崇岭,你算是溜掉了,可以告知我那救命恩公是谁了吧”

鬼灵子故意神秘兮兮地四处环砚番,才道:“当夜你以为我已命赴黄泉而拳剑自刎,那份深情我陆小歪是终生感激的。”

口上这么说,心头却飞快盘算,如何能将大通谎话编的毫无破绽。心念电转,便已有了计较,正欲再言,却听瞿腊娜道:“什么深情不深情,是我自己愿意,也用不着你谢了。”

鬼灵子道:“真的么那就算了。”

“什么算了”

“找也不必说那人是谁了。”

“你”

“好好好看你急成那般模样,我说了便是。我问你,当夜你正欲挥剑自刎之时,可有了个蒙面女子出手相救”

“是,我”

“送佛送上天吧,我不妨再告诉你,救你性命,差田三叔夫妇送你回峨嵋,以及今夜令二怪来缠住家师的,原本是同人。”

“啊”

“你倒是猜猜看,我师父何等精细,怎会轻易上了天山二怪的当,那差二怪来的人,自是来头极大,你只往这方面去想可矣。”

“能差田三侠夫妇的前辈大侠,江湖中倒不乏其人,但能发动天山二怪前来的,倒是不大好猜。”

“怎不好猜,只须辈份比二怪高的,便能差动他们了。”

“但辈份比二怪高的女侠,江湖中却从未听说过呀。”

鬼灵子嘻嘻笑道:“我陆小歪不是比二怪辈份要高么”

瞿腊娜面色寒,叱道:“陆小歪你要再打哑迷,我便

便死给你看”言罢“呛”的声拨出宝剑来。

鬼灵子知她性子外柔内刚,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不禁骇然道:“腊娜休要如此你听我说。”

瞿腊娜并不还剑入鞘,只“哼”了声。

鬼灵子见事已至此,心头暗道:何不将自己平时所猜之人说了出来,只须留下些余地便了。

当下道:“那人身份极为隐秘,绝不愿为人所知,我若就此道出,她剑将我杀了那是活该,但唉你若敢发下重誓,绝不提及,我方敢告知于你。”

瞿腊娜毫不犹豫地跪下,凛然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瞿腊娜若敢泄漏救命恩人名姓,有若此树”

言罢挥长剑,将身侧手臂粗的杏树拦腰斩断,这才立起身来,还剑入鞘。

鬼灵子见状道:“好,你附耳过来。”

翟腊娜依言附耳过去,鬼灵子只轻身道得两句,瞿腊娜忽然“啊”的叫了声。随后仰首看天,只喃喃道:“是她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鬼灵子心头大惭,暗求上天保佑自己所猜之人不差,否则太对不起瞿姑娘了。退过旁,黯然无语。

良久,瞿腊娜方缓过神来,对鬼灵子道:“既是既是她吩咐下来的事情,无论上刀山下油锅,我瞿腊娜也是在所不辞的,只不知究竟是何大事”

鬼灵子大犯踌躇,沉吟道:“这个嘛嘘有人”

此番倒非鬼灵子使诈,二十余丈开外,果然隐约传来人声。

瞿腊娜惊,随即与鬼灵子起躲藏于棵巨树之后。

此时晨光初现,只五六丈外方隐约可视物事,少顷便有人声自十丈之外传来。

只听人道:“此番狼山双鬼捉住独孤樵夫妇归盟,咱们青衣堂益发不如人家了。”

另人道:“艾虎艾豹有什么了不起,他妈的,只不过运气好而已”

第三人道:“可不是么,那独孤樵不会丝毫武功,他老婆虽武功不弱,毕竟是女流之辈。若让咱兄弟们遇上了,不劳大师兄二师兄动手,就我甘不廉人,纵有十个人个独孤樵夫妇也给捉住了”

第四人道:“多言无益,反正咱兄弟四人就是不如狼山双鬼。”

第人说话平平淡淡,第二三人说话刚猛沉雄,最后人说话阴阳怪气,正是复圣盟青衣堂堂主活李广震天宏之四大弟子,老大姓左,名不礼,依次为凌不义甘不廉吕不耻。

四人之中,左不礼得师父真传最多,武功已臻流,使的也是袖子箭,几可与其师比肩,所欠只是功力不如而已,人称“十丈活”那是说他甩袖手箭,十丈之内无人能得以活命

凌不义甘不廉二人身“金刚太保横练”,据说已至刀枪不入之境,这虽未免夸大其词,但二人天生神力,却是众所周知的。

凌不义号“九刀死”,使把重达四十余斤的鬼头刀,临敌时前四刀专门以硬碰硬,震飞敌方兵刃,后五刀大开大阖状似疯痴,尽斩敌手要害。

这套“九死刀法”本是南海疯樵夫所创,昔年震天宏偶历其地,与那疯樵夫相遇,二人恶斗日,震天宏胜得半招,那樵夫盯着对方呆视良久,突然哈哈大笑,只道得“你赢了”三字,竟尔扬长而去。震天宏念其武功了得,日恶斗之后又觉力乏,便未追上取其性命。

不料待震天宏临离去时,那疯樵夫去而复回,言不发,在离震天宏七八丈远之地,将自创的刀法招招演练二三遍。

震天宏知他是感其活命之恩,以套刀法相赠,当下默默强记。

待樵夫又自行离去之后,便以掌代刀,试演番,虽觉威力奇大,但与自己性格大不相投,尤其后五招,倒似欲以对手拼个同归于尽,因尔舍去不练。后收得凌不义均徒,其脾性暴烈,三言不合便要拼命,倒与那疯樵夫有些相似,便将那套刀法传给了他,凌不义也因此得了个“九刀死”之名头。

与凌不义相比,“八超生”甘不廉性格之暴躁丝毫也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他使根粗逾门柱的木棒,虽也只重四十余斤,但如此粗大的兵刃,在江湖中委实罕见,每使开来,总是双手环握,照理决不能分手政敌,但他独练套“八荒棒法”虽共只八招,却招招进取,状似拼命,敌手若稍有怯意,他竟会撒手木棒,让它坚立于地,自己却合身扑上,拖住对方,用臂紧,便将敌手勒个肋骨寸断,他这抱乍看笨拙之极,实则已深得蒙古摔跤精奥,出手方位及时刻诡异而古怪,令人防不胜防。更兼他以“不廉”为名,使此招时更不管对手是男是女;反正他这招有个名目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对手纵是男人尚且畏惧几分,若是女流之辈,被他抱之后,纵是武功远胜于他,也当真是被“置之死地”

了。

吕不耻虽名列最末,武功却在其二三师兄之上,他所练的乃是套掌法,叫做“七步亡命掌”,本是乃师活李广震天宏从甩箭手法中自创出来的,虽不如何精奥,威力也并不如何了得,但他十指皆戴鸽卵大小的“戒指”,十只戒指中各栽何物,大约只有他自己才尽数知晓。临敌之时,那些黑黝黝的戒指中,谁也不知何时会喷出什么,有时是黄雾,有时是白粉,有时又是墨汁,人若嗅之沾之,或昏或痒或瘫或哑七步之内实难有人脱逃,故其自号“七步亡”,倒也并非胡吹大气。他虽只双肉掌,却似手中握有十般利器,端的诡异辛辣。武林中每提及此人,虽鄙其下流,却又骇然色变,无奈他自以“不耻”为名,你又奈其何哉吕不耻为人卑鄙无耻,说话阴阳怪气,得损人时便损人,纵是其同门也不轻饶,最是难缠不过。

师兄弟四人合称“礼义廉耻”,实是大大的名不副实,只因他们不弱,乃师震天宏更是难缠,般江湖中人倒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却说鬼灵子陡闻左不礼“此番狼山双鬼捉住了独孤樵夫妇归盟”之言,脑中猛然“轰”的声,恰似卦遭雷击,人竟昏了过去。

瞿腊娜兀自不知,待左不礼等人行出二十余丈之后,方道:“咱们跟不跟上去”

却不闻鬼灵子回应。

瞿腊娜心下微奇,转头看鬼灵子时,但见他双目紧闭,面色发白,不由大惊,失声道:“你你怎么了”探鼻息,知他早昏迷,不禁花容失色,急忙施救。

未久,鬼灵子悠然转醒,第名话便是:“他们还在么”

瞿腊娜道:“他们在那边去了。”言语间用手指了指西侧。

鬼灵子弹地而起,只道了两个字:“快追”人已箭射而出。

瞿腊娜微愣神,便即飞身跟上。

等瞿腊娜跟上,鬼灵子拉她手,并不放慢脚步,只急急问道;“他们还说了此什么”

瞿腊娜近年来虽剑法精进,但内力比之鬼灵子却远为不及,得其相助,这才勉强跟上,当下将左不礼凌不义甘不廉和吕不耻四人的话复述了遍。

鬼灵子越听越惊,急奔间忽觉天旋地转,眼前黑,俯身栽倒,将瞿腊娜也给带了个踉跄。

大惊之下,瞿腊娜急将鬼灵子抱离大路七八丈远,平放于地,再度施救。没料直过了盏茶时分,鬼灵子竟毫无清醒的迹象,却因此番鬼灵子正运全力提气疾奔,惊急之下股真力岔了经脉,就此昏迷过去。而瞿腊娜内力不若鬼灵子且路数不同,故无法将其救醒。

正惶急无措,忽闻道上传来声佛号,随即有人道:“咦腊娜,你怎么会在这儿”

瞿腊娜闻声先是惊,继而喜极而泣:“师父”

来者正是绝因师太。大袖飘飘,绝因师太早立于瞿腊娜身侧了,“啊”了声,才道:“腊娜,鬼灵子他怎么了”

瞿腊娜惊喜交激,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们正追,追人,陆小歪他他突然昏了过去,请师父快救救他。”

绝因师太又宣了声佛号,轻抚鬼灵子手腕门脉,已知究里,当下道:“不要紧,只股气岔了过去。”

言语间双掌轻招其商曲气海期门膻中诸岤数下,然后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见鬼灵子似无异状,翟腊娜迟疑道:“师父,他他真的没事么”

绝因师太含笑点点头,问道:“腊娜,方才你说你们追人,却是追谁”

瞿腊娜心头大定,遂将前因后果道了出来,饶是绝因师太道行深湛,也听得心头大震,急道:“那蒙面救你的人,于我峨嵋派实有大恩,竟连对为师也不能说么”

瞿腊娜道:“弟子已发过重誓,还请师父恕罪。”

鬼灵子业已醒来,却正听到绝因师太问那蒙面人身份,当下连大气也不敢出,听得瞿腊娜如此回话,不由大为感激。

却听绝因师太又道:“你们所追那四人身材容貌,腊娜你看清了么”

瞿腊娜道:“徒儿其时不知陆小歪已昏迷,只忙观察那四人,倒是看清了的。”

当下将左不礼师兄弟四人的容貌描述了番,续道:“却不知他们是何路数”

绝因师太听罢变色道:“你们好大胆,就凭你二人还敢跟踪,没落入他们手中算你们走运了。”

瞿腊娜奇道:“师父,他们是谁”

绝因师太道:“他们都是活李广震天宏的门徒,合称礼义廉耻”

瞿腊娜奇道:“什么礼义廉耻”

绝因师太道:“因他四人的名中,各有礼义廉耻四字”将左不礼师兄弟四人各自的武功路数叙述番,又道:“凭鬼灵子此时的身手,独斗左不礼当可取胜,纵是再加上其余三人中的任何人。鬼灵子虽不能胜也可全身而退,但你却敌不过其余二人,贸然出手,你们有败无胜。天幸正好遇上为师,此番却饶他们不过了,哼咱们这便赶去将他们齐擒了。再找震老儿算帐。”

瞿腊娜道:“可陆小歪他”

鬼灵子早醒多时,料知瞒绝因师太不过,当下弹起身来,冲绝因师太拜道:“陆小歪拜见师太,谢师太相助之恩。”

绝因师太微微笑道:“贫尼还以为你尚未转醒呢。”

鬼灵子扭捏道:“前辈取笑了。”

瞿腊娜不明究里,喜道:“陆小歪你没事了么那太好了”

绝因师太忽然面色肃,道:“鬼灵子你好大胆竟敢支使天山二怪缠住令师,骗了腊娜到此间来,究竟是何道理”

鬼灵子心念电转,早有计较,当下作出付大受委屈之状道:“晚辈并未指使天山二怪,本也愿常在师父身侧多受教诲,无奈此事委实干系重大,关系武林侠义道声誉,故只好与瞿姑娘与家师不告而别。”

绝因师太狐疑道:“既是事关重大,为何不与令师相商而行,只需令师声号令,侠道英雄莫不效力,莫非”

鬼灵子截口道:“师太有所不知,此事并非武力所能解决。

并非晚辈狂妄,此时纵齐聚天下武林精英。要成就此事也不过与对方玉石俱焚罢了,而晚辈人出马,倒多有几成胜算。”

见绝因师太面有不信之色,鬼灵子又道:“实不瞒师太,晚辈与那于贵派有恩之人关系非同般,这瞿姑娘也是知道的”

故意住口不言,只看着瞿腊娜。

绝因师太也是般。

瞿腊娜忙点头道:“师父,是真的。”

绝因师太知自己这徒儿从不会撒谎,对鬼灵子的话不禁多相信了几分。

鬼灵子又道:“连她也知唯有晚辈人可成就此事,故今晚辈连夜赶至此间,不料不料她却不见了。”

绝因师太道:“阿弥陀佛,贫尼也不敢强问你于敝派有恩那人是谁,只想知道她令你所办可事,竟与武林侠义道声誉有关”

鬼灵子道:“并非晚辈敢瞒前辈,实是那人不准晚辈泄漏其身份。而她差晚辈所办之事嘛,却是救独孤樵独孤公子。”

绝因师太连宣佛号,未了道:“方才贫尼已听腊娜转述了左不礼等人之言,只当那四人信口胡诌。如此说来,独孤公子是真的已现身江湖且落入复圣盟手中了”

鬼灵子默然不语。

绝困师太又道:“但复圣盟中高手如云,你又怎救得了独孤公子”

鬼灵子意将话题扯远:“据晚辈所知,复圣盟六堂主中,只有赤发仙姑卞三婆及其徒银钩仙子温玉玲二人死心踏地愿替任老魔效命,个中原委实难所知。病诸葛欧阳明虽武艺平平,其机关暗器之术却足可脾睨天下,只比他师兄赛诸葛欧阳明前辈稍有不及而已。然欧阳明前辈数十年前便已发誓不出江湖,欧阳钊苦不愿效力,只仗其绝技,纵是十个任空行大约也难奈何得了他,活李广震天宏早年被东方圣赶出中原,早是心灰意懒,更经这许多年苦心经营,已然称雄南荒,应无再入中原武林称雄之心;冷弥陀南宫笑的武功犹在副盟主铁镜之上,却甘居复圣盟末堂堂主,职位竟在年仪二十的银钩仙子温玲玉之下;而东海独行枭西门离武功绝顶,更不在盟主任空行之下,却也甘心效命。所以这些,前辈不觉得古怪么”

绝因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江湖中事,本就诡异难测。”

鬼灵子又道:“且不说西门离南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