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将鬼灵子自戕之后的诸般际遇悉数道出,未了道:“今日若非依仗鬼灵子与赛诸葛所学的那手绝活,别说师太见鬼灵子不到,纵是卢某,也该去阴公地府报到了。”
绝因师太直听得既骇异又惊喜,待卢振豪语音落尽方道:“俗言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鬼灵子得有如此奇遇,将来之造化,端的难以估量。”
卢振豪笑道:“只是鬼灵子从贼王时穷富那儿学到了妙手空空之术,只怕对贵派有些不妙。”
绝因师太奇道:“怎会因此对本派不妙陆小歪虽古怪刁钻,但为人却是侠肝义胆,且敝派与丐帮越来越好”
卢振豪截口笑道:“师太请看。”
言罢指楼道口。
但见鬼灵子搂着瞿腊娜纤纤细腰,正缓缓步下楼来。
卢振豪大笑道:“妙手空空,果然了得,竟连峨嵋派的哈哈”
瞿腊娜娇面红,连忙将鬼灵子挽在她腰间的手推开。
鬼灵子则大咧咧地道:“卢长老,你在这儿大吃大喝,我陆小歪可是饿了天夜了。”
卢振豪道:“卢某在此吃香喝辣,你却在上边大喝蜜糖,咱们算是扯了个平如何”
鬼灵子面不改色地道:“好说,好说。”
言语间已到卢振豪桌前,大咧咧地坐下,端起碗便吃喝起来。
瞿腊娜虽属峨嵋派,但她本是俗家弟子,倒也不忌荤素,在其师目光示意下,也坐到了鬼灵子对面。此时她已再无痴迷之状,只细嚼慢咽,美目流盼,刻不停地盯着鬼灵子。
卢振豪道:“师太,我冷面菩萨这味药效用如何”
绝因师太笑而不答。
卢振豪忽然道:“咦鬼灵子,你的右耳怎么啦”
鬼灵子淡然道:“出门时不小心,被挂了下。”
卢振豪故作奇状道:“那门居然长有牙齿,倒是古怪得紧。”
瞿腊娜张粉面已与块红布相似:鬼灵子耳上的齿印,自是她的“杰作”了。
却听鬼灵子道:“果然有些古怪。”
但最觉古怪的,恐怕还要数先前带卢振豪和鬼灵子上搂的那名店小二:绝因师太终日面色阴沉,瞿腊状似癫疯,仅个时辰,二人便与常人了无异状心头不由对鬼灵子这小郎中敬佩万分。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鬼灵子忽然轻轻拉卢振豪衣袂,悄声道:“卢长老,可有盘缠费么”
卢振豪倏然色变:丐帮中人,谁会有多余银两带在身上
鬼灵子淡然笑,复低声道:“请你们稍候。”
唤过那店小二,笑道:“你们这桐柏镇可有赌坊此时尚开业的么”
那小二对鬼灵子早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道:“有有有距此不过两百尺,便是此镇于最大的金钧赌坊,客官若有雅性,小的可为带路。”
瞿腊娜忽然立起身来,道:“陆小歪,你又要跑了么”
鬼灵子忙道:“不跑不跑,酒喝多了,我得去找个地方那个方便方便。”
瞿腊娜粉面红,只好坐回原位。
鬼灵子背对着她,冲那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当即二人出门,鬼灵子道:“那位师太和那小姑娘俱是身染沉疴,请了多少郎中也是无济于事,但本少爷手到病除,她们便给了许多银两。银两多出,自然手便有些痒了。”
那店小二连连道:“小的理会得。”
到得“金钩赌坊”,鬼灵子道:“你在这儿等我,呆多不过半盏茶时分,到时本公子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小二大喜,自是忙不迭的应了。
没料仅过片刻,但见鬼灵子沉着脸走了出来。
那店小二心下凉,只道那十两银子泡汤了。
却听鬼灵子道:“当真是古怪之极了”
小二道:“陆公子觉得有何古怪”
见鬼灵子不开口,眉头紧皱,当下又道:“赌场的老板号称本镇赌王,最会联手坑人哼”
鬼灵子道:“本公子说的不是这个。”
小二道,“那”
鬼灵子道:“实不瞒你说,本公子今年虽仅近双八年纪,搓麻将牌麻,倒也有五六年经历了,却只听人说过有天合之局。没料今夜竟给本公子遇上了。”
小二惊“啊”了声。
鬼灵子又道:“天合,牌嘛,自然只有东家才可遇上,可你知方才本公子那这桌上的东家是谁么”
小二“哼”了声,才道:“除了那坑害人的赌场老板还会是谁”
鬼灵子摇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是本公子”
那小二又“啊”了声。
鬼灵子道:“所以本公子觉得此事实在古怪。”
言罢掏出两锭银子递过去,道:“这是二十两纹银,小二哥为本公子带来好运,便给了你拿去买酒喝。”
二十两纯银,简直可自开家小铺子了,那小二喜从天降,又恍似置身梦中,竟跪下“砰砰砰”给鬼灵子磕了三个响头。
鬼灵子大觉得意,大咧咧地受了人家磕头,方与小二回至客栈,前后不到半盏茶时光。
复回原位坐下后,那小二自是不经掌柜的许可,便捧出瓶上等“西风”酒恭恭敬敬地亲自为卢振豪鬼灵子和瞿腊娜斟上。
待小二离去之后,卢振豪大笑道:“多少”
鬼灵子淡然道:“有金有银,没细数过,但若兑换成纯银,当不下千之数吧。”
瞿腊娜奇道:“你们说什么”
鬼灵子道:“方才我去方方便时,忽然遇着位坐在莲花宝座上之妇人,但见她浑身上下尽被层金光笼罩。
我正觉骇异,忽闻她道:陆小歪,你为救独孤樵而不惜以刀自戕,这包东西便给了你。
言罢扔过包沉甸甸的东西过来,我本想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的好,正欲还给她,没料眨眼间,那莲花宝痤和座上的妇人早已不见了,待我打开那包裹看,顿时傻了眼儿:里面全是金银”
言罢将包裹放在桌上,砰然有声,果然是十数片金叶子和数十锭纹银
瞿腊娜大觉惑然,只有“冷面菩萨”卢振豪和绝因师太心头雪亮:昔年“赌王”吴输赢和“贼王”时穷富调教出来之人,又怎能是区区个“金钩赌坊”老板可与比肩的了不由心头俱是暗笑。
忽见瞿腊娜面西而跪,口中念吟憎爱分明词,大谢观音菩萨。
直过良久,方才立起身来,对鬼灵子道:“陆小歪,正所谓好心必有好报,方才你所谓到的,正是观音菩萨,却不许你再以什么妇人称之,你可记住了么”
她说得如此郑重,以至于将鬼灵子弄了个哭笑不得,只得应允。
第二十六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卢振豪说他另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步出客栈门口,绝因师太道:“腊娜,你”
瞿腊娜连忙道:“徒儿自然跟着师傅。”
绝因师太故意皱眉道:“但鬼灵子此而复生,只怕先得去见其师布袋和尚姚大侠面,所以嘛”
她故意收口不言,看看鬼灵子,又看看瞿腊娜。
鬼灵子连忙道:“家师身为丐帮帮主。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卢长老又脚程奇快,此刻家师只怕已知晚辈死而复生之事了。”
绝因师太道:“你是要在这儿等令师么”
鬼灵子吱吱唔唔的难以开口,心头却暗道:真的见是了鬼啦,你明知我不愿与腊娜分手,却偏偏有这许多话说。
便听绝因师太又道:“这就有些难办了,距此不足二百里的山谷中,住着贫尼位同道故友,那位师太脾性古怪之极,除贫尼之外,律不见江湖中人。腊娜你跟着我,便连为师也难见她面了,偏偏为师又正有急事求见于她,这却”
鬼灵子闻言大喜,连声道:“不妨不妨师太你尽管去见那位前辈好了,谁敢动瞿娘姑根毫毛,我鬼灵子陆小歪定会与他拼命的”
绝因师太道:“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凭你是姚大侠之徒,又有谁敢轻易招惹你鬼灵子了。只是”
鬼灵子道:“只是,什么师太但讲不妨。”
绝因师太道:“只是若贫尼将小徒交给了你,就怕你会欺负腊娜。”
未等鬼灵子开口,瞿腊娜早娇喝道:“他敢”
绝因师太微微笑,道:“鬼灵子你怎么说”
鬼灵子故作肃然状道:“瞿姑娘虽只说两个字,但却无字是错的。”
绝因师太又微微笑,当下道:“既是如此今为师对得先行步了。腊娜,你与鬼灵子若见着布袋和尚那老叫化,请代为师问姚大侠好。”
“好”字出口,人已飘出数丈开外。
待绝因师太背影消失,鬼灵子突然哈哈笑。
瞿腊娜奇道:“你笑什么”
鬼灵子道:“出家人不打逛语,令师今日却足破了此戒了。”
瞿腊娜道:“你别诬陷好人,家师她老人家可是从不说谎的”
鬼灵子道:“既然从不说慌,为何偏要编出位子虚乌有而又脾性古怪的前辈师太来”
瞿腊娜道:“你是说”
鬼灵子咯咯笑道:“为了使二人能单独在起,令师绝因师太如此做法倒也不失为高招。”
瞿腊娜娇面微红,“哼”了声,才道:“臭美”
鬼灵子道:“这也不错,我臭而我美加起来下是臭美二字。”
随即又正色道:“只是令师口出逛语之事,咱们是个字儿也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若让少林武当那些秃头老道得知,对令师之声誉却大是有碍。”
瞿腊娜道:“不说便不说,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鬼灵子心头暗笑,当下带了瞿腊娜步出桐柏镇,方未行出半里,忽见左侧树林中跃出男妇二位老者来。
鬼灵子正自愣,却发现此二人正是他的老徒儿天山二怪。
只听二怪齐声道:“天山二怪拜见师父师母”
鬼灵子闻言倒没什么,只是把瞿腊娜羞了个满面绯红。
“呸”了声,将头转向侧,装作并未听到此言。
鬼灵子见状道:“二位徒儿听着,为师这便再宣布本门条门规”
天山二怪肃手而立。
便听鬼灵子又道:“往后见着为师之时,你们倒不必大叫三声师祖了”
二怪似突然拾了个大金元宝,齐大喜道:“师父这条门规,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徒儿谨记便是”
鬼灵子指了指腊娜,续道:“但往后若遇见了这位峨嵋派小师妹,你们若再师母长师母短的叫个不休,为师定将严惩不贷。”
二怪骇然道:“但但咱们该如何叫师叫她”
鬼灵子道:“你们便叫她瞿姑娘可矣。”
二怪心下虽奇,口上却齐道:“既是师父吩咐下来,徒儿岂敢不遵”
鬼灵子道:“那就好啦。”
随即又奇道:“你们怎知会在此地遇上为师和瞿姑娘”
阳真子抢着道:“真这么回事儿”
将如何见毒手观音和绝因师太师徒俩,又如何大是冤枉地跑陕南凤凰山趟未得与胡醉相遇,直至安康镇,方见瞿腊娜已被胡醉以药物加内力治愈,未了道:“当时我与依玲便欲与师与瞿姑娘相见,但偏偏令师也在安康,当时师父你尚未将每见令师便要让我和依玲大叫三声师祖之门规取消,故尔
总算依玲神机妙算,说咱们只要跟定师跟定翟姑娘,要见师父那是早晚之事下便路悄悄尾随于后,直到此间,果然哈哈若论聪明机智,天下又有谁堪与依玲比肩的了反正我牧羊童阳真子是大大的自愧不如”
梅依玲听阳真子对她赞不绝口,不禁面上大有得色。
殊不料鬼灵子却面色沉,肃然道:“为师到此镇已过三日,你二人为何不前来相见”
阳真子道:“这这个嘛”
梅依玲道:“这又有什么这个那个的了,老不死的吞吞吐吐,的端的是没有出息之至了。”
稍顿又道:“这么回事儿,冷面菩萨卢振豪带了师父你到那家客栈,我们便欲出面相见的,没料师父与师与瞿姑娘形影不离,好得蜜里调油恰似当初我方句与老不死最初相见时般,但不敢扫了师父情调,只好到此相候了。”
阳真子连忙道:“正是正是依玲说的字不差,只是另有点,咱们也想给师父和师和瞿姑娘来个意外之喜。”
二怪陡然现身,对鬼灵子倒的确是意外之喜,对瞿腊娜却恐怕并不见得,梅依玲那“形影不离”“蜜里调油”之言,又将她羞得粉面娇红。
鬼灵子道:“咱们虽只有三人,却也是湖江堂堂歪邪门派”
二怪截口道:“正是”
其实既“堂堂”又“歪邪”,本是不通之至。
鬼灵子又道:“当日你师兄妹投入为师门下之时,却有些有些”
只因当日在泰山之巅二怪受鬼灵子指点,在数千江湖群豪面前出尽了风头,此时听鬼灵子如此说话,阳真子连忙道:“本派以歪邪二字为名,自是与那些自命名门正派之辈大不相同,我和依玲却是自愿拜你为师的。”
见梅依玲也大点其头,鬼灵子方道:“既是如此,为师所问之言,二位徒儿自是愿意据实以答的了。”
二怪齐声道:“知无不言”
鬼灵子略作转忖,差别道:“你师兄妹二人数十年来感情笃深,这是天下皆知的,却不知当初二位徒儿是以什么东西作为定情之物”
阳真子大笑道:“师父是想效法徒儿,在师在瞿姑娘身上试试么哈哈”
未等瞿腊娜娇叱出声,鬼灵子早肃然道:“为师之问,你竟敢不答么”
阳真子连忙道:“咱歪邪门中之人,自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实不瞒师父说,初时咱们并无定情之自我物,后我偷了依玲件肚兜,依玲也报还报,偷了徒儿的条那个嗯”
梅依玲老脸居然红,高声道出二字:“裤衩”
阳真子连忙道:“对对对正是如此,于是咱们便成亲了。
而那肚兜和裤权,便成了咱们的定情之物了。”
二怪行事之邪,端的难以言表,直把个瞿腊娜羞得几欲寻个地洞钻了进去。
鬼灵子却道:“原来如此。我歪邪门之人,行事果然不同非响。却不知此时二位徒儿是否尚将那定情之物装在身上”
阳真子道:“徒儿自是将那肚兜视若珍宝,以油布包了随时揣在杯里的,却不知依玲是否也”
梅依玲“哼”了声,道:“你以为只有你老不死的才会这么做么”
阳真子喜道:“不敢不敢”
却听鬼灵子道:“我这做掌门师父的嘛,倒不可显得太过无能,否则二位徒儿也会觉得面上无光。这样吧,你们站好了,待为师演招。二位徒儿从未见识过的武功给你们看看。”
当场三人俱觉蹊跷:天山二怪成名于数十年前,可谓见多识广也,鬼灵子年方十二岁,竟能
三人正愣怔间,忽见鬼灵子疾掠而出,恰与泥鳅相似,眨眼间已自二怪之间窜了个来回,又笑吟吟地立于瞿腊娜身侧。
他身形虽快,却也没啥子得,二怪和瞿腊娜均暗道:这怎算得上是什么“从未见识过的”武功
便听鬼灵子肃然道:“有为师面前,二位徒儿也不必怕羞,此时可各自将怀中的定情之物打开了。”
瞿腊娜闻言连忙将头转向侧。
少顷,忽听阳真子“啊”了声。
瞿腊娜心下大奇,复将头转回来,却见天山二怪正大惑不解地看着鬼灵子。
再看二怪,阳真子和梅依玲夫妇二人正各自拎着自己的裤衩肚兜,两张油布撒落在他们脚前。
鬼灵子笑道:“方才为师这招武功有个名目,叫做妙手空空,二位徒儿果然从未见识过吧”
天山二怪方知是鬼灵子将他们各自的定情之物掉了包,当下齐大笑道:“师父神功了得,徒儿佩眼之至。”
言毕复将那两桩物事包了相易入怀揣好。
阳真子叹道:“数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号称贼王的时穷富,据说他的妙手空空之术独步天下,但若与师父你相比,只怕也大叹不如了”
他又怎知鬼灵子这“妙手空空”之术,正是昔日“贼王”时穷富所教的。
鬼灵子也不点破,只道:“果然如此么为师倒想与他比划比划。”
稍顿又道:“此番为师另有要事,二位徒儿尽管在江湖中大行侠义歪邪之事,以光大本派门户,顺便打探打探独孤公子下落如何”
阳真子连忙道:“大约独孤公子不会离此地太远,若师父不弃,我和依玲愿愿距师父和用姑娘二里开外相随。”
梅依玲也道:“老不死此言大有道理,反正相距二里,咱们是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的。”
鬼灵子笑道:“那也由得你们。”
带了瞿腊娜,当下便举步而行。
天山二怪果然直等到估计他们走出二里之后,方才随后跟上。
瞿腊娜直闷闷不乐,行出约十里之后,方道:“有那两个老邪物跟在后面,当真是别扭得紧。”
鬼灵子笑道:“我那两个徒儿行事虽邪,却非大大恶之辈,小姑娘倒不必计较他们。并且有他们作保镖,倒也不算是桩坏事。”
瞿腊娜道:“哼谁是小姑娘”
鬼灵子连忙道:“好好好自今而后,我便叫你大姑娘可好”
瞿腊娜娇嗔道:“那难也难听死了。”
鬼灵子故作惑然道:“那我该叫你什么莫非”
语未了,忽闻有人道:“没有什么莫非”
语未了,忽闻有人道:“投有什么莫非了,到阴曹地府之后,阎王爷自会替你们安排称谓的。”
二小俱是骇然惊。却见面色漠然年约七旬身着紫衣的胖头陀率了点苍派当今掌门“苍山樵”段凡和二男二女,正堵在前面五丈之外。
鬼灵子失声道:“段掌门,此人是”
段凡漠然道:“这是南宫前辈”
鬼灵子截口道:“原来是复圣盟紫衣堂未堂堂主冷弥陀南宫笑南宫前辈,在下鬼灵子陆小歪久仰之至”
他虽如此说话,面上却毫无久仰之色。
南宫笑漠然道:“老朽出道之日,你尚未到此阳世,却用不着什么仰之言了,只是你小小年纪,怎知老朽是复圣盟紫衣堂堂主”
鬼灵子笑道:“贵盟月前不是曾与家师有约,要在安康镇与丐帮较雌雄么”
其实鬼灵子所知复圣盟之事,也是绝因师太和卢振豪在桐柏镇那三日详告地他的,这也正是他不回绝天山二怪在二里后相随之意。
此时天山二怪不知师父危在眉睫。只怕还在慢腾腾地信步而来。鬼灵子自忖道:这“冷弥陀”数十年前便与“千佛手”任空行和“东海独行桑”西门离合称“毒二掌”,他的“激魂掌”端的不可小觑,其武功当可列入绝顶高手,为今之计,还是先拖延时光,待天山二怪赶到,令他们缠住此獠。
二怪随即又忖道:观“苍山樵”段凡面色,大有受控于人之状,居时不妨与他单独叙,兴许尚有全身而退之机,
正思忖间,忽听“冷弥陀”南宫笑道:“你二人为丐帮帮主之徒,为峨嵋派掌门之徒,凭你们师门名头,也许能吓得了别人,可我冷弥陀却不吃这套,先取了你们首级,再要姚鹏和绝因老尼性命,那也并非难事。”
鬼灵子却道:“人活世,草木春,早死晚死,本无区别。
何况在下已经死过次,对这死之字,倒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随即又道:“只是段掌门人,为何不替在下引见引见这四位”
段凡忙道:“南宫前辈请稍候。”
这才转向鬼灵子,道:“此四人是段某门徒。”
依次指着那四人又道:“他名段风,她名段花,她名段雪,他名段月,分别为敝掌门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弟子。”
鬼灵子人人作奇状道:“久仰久仰却不知他们大师兄因何未至此间”
段凡道:“敝首徒段阳,此时仍留守大理点苍山。”
转向四名弟子,又道:“还不快拜见姚大侠高足鬼灵子和峨嵋派瞿姑娘”
段风等人万拱手,尚未开口,便听南宫笑道:“没必要了,将两之人,纵是拜见也是枉然。”
鬼灵子却作揖道:“鬼灵子陆小歪和峨嵋派瞿腊娜拜见点苍派二位段兄和二位段女侠。”
点苍派二男二女顿即尴尬异常,看看师父,又看看鬼灵子,时竟不知该如何区才是。
段凡也是大觉难堪,只得顾左右而言它,道:“陆少侠和瞿姑娘勿须多礼。”
但听南宫笑道:“陆小歪你已离死不远,如此装佯作态,却是”
“为何”二字尚未出口,忽闻有人道:“好臭好臭谁他妈的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大放狗屁,敢说我师父离死不远了”
话音落尽,天山二怪已左右守于鬼灵子和瞿腊娜身侧。
方自立稳足跟,阳真子便“咦”了声,道:“南宫笑是你”
南宫笑也自奇道:“天山二怪,谁是你们师父”
阳真子道:“普天之下,除我歪邪门创派掌门鬼灵子陆小歪外,又有谁配做我天山二怪的师父了”
南宫笑闻言居然怔立当场。
便听鬼灵子道:“二位徒儿,你们可有把握胜过这胖大头陀么”
阳真子哈哈大笑,反问梅依玲道:“依玲,此人既已欺到咱们掌门师尊头上,你说咱们该当如何”
梅依玲道:“你南宫笑的游魂掌固然不弱,但在三千招内,不是你死,便是我天山二怪丧命当场,你信是不信”南宫笑面色阴沉。
阳真子又道:“天下武林中人多如牛毛,你谁不好招惹,却偏要来招惹我天山二怪的师父说不得,咱们只好以死相拼了。”
鬼灵子闻言大喜,道:“二位徒儿,你们只须缠住南宫老儿千招左右,为师自有办法制服住他,上”
二怪肃然道:“是”
“是”字出口,人已双双扑上,早与“冷弥陀”南宫笑打了个难解难分。场中三人俱是运足全身功力,更无人能开口说话,
却听鬼灵子道:“段掌门人可否与晚辈借步说话”
段凡点点头,与鬼灵子步出十丈开外,鬼灵子方道:“听说月前在安康镇,段掌门人竟助狼山双鬼,刺了绝因师太左臂剑,可真有此事么”
段凡黯然长叹声,随即点了点头。
鬼灵子又道:“当日在武帝宫,段掌门人受太阳叟东方圣的药物所控乃至迷失心性,据晚辈所知,胡大侠和毒手观音见独孤公子剑刺死东方圣后,均未曾有暇与你解毒,却不知”
段凡道:“是任空行亲自替我送来解药的。”
鬼灵子淡然道:“就因为此,段掌门人便甘愿断送贵派为复圣盟效力了”
段凡摇了摇头。
鬼灵子奇道:“那”
段凡沉吟良久,方道出番话来。
数十年前,点苍派掌门人本是“九天玉龙”殷冉独,掌门大弟子号称“旋风剑”,也是姓段,名岳克,段凡身为第二弟子。
忽日,“旋风剑”段岳克不知因误食何物,竟尔身染沉疴,久病不起,而且言语不清。段冉独对此掌门大弟子爱逾亲生骨肉,竟自去遍尝诸等药物慈草,终是未果,待“旋风剑”段岳克死去之后,段冉独竟是终日魂不守舍,年余这后,派中切事务,均由二弟子段凡照管。
忽日,掌门师尊段冉独突然失踪点苍属下弟子悉数下山,半月后仍未寻到其丝毫踪影。
众弟子正自惶然,忽在第十六日上,段冉独竟若无其事地回归本派,并将段凡召至掌门练功密室内,将本派武功剑法,尽数相传。七日之后,尽召本派弟子,当众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苍山樵”
段凡。末了,从怀中掏出小块铜钱,凛然道:“凡我点苍门下弟子,包括新任掌门段凡在内,往日若有人持同铜钱到此,无论其人如何,均须切听其号令”
当时段凡奇道:“师父,这却”
未等他将话说完,便听段冉独厉声道:“段凡你堪堪才任掌门,便敢不听为师的话么”
段凡连忙道:“弟子不敢”
段冉独又道:“为师下山的第三日,到令师兄墓前,方自拔出利剑欲自抹颈项自戕之时,忽然粒铜钱将为师手中长剑击落,为师当即便将那强劲内力击的不少人力,幸得那人以内力相助为师方有今日。”
段凡当即道:“当今天下有此功力者,仅”
没料段冉独又厉声道:“便是这枚铜钱,你且休管此人是谁,若某日他持同枚铜钱至此,无论他有何求,你段凡均要听从其号令,记住了么”
段凡连忙跪下道:“凡谨记师尊之命便是。”
段冉独微微笑,竟尔坐毙当场,却是自绝经脉而亡了
言语间大有黯然之色。
鬼灵子见状道:“若晚辈所料无差。段掌门人定是将令先师九天玉龙与令先师兄旋风剑合葬处了”
段凡黯然道:“正是。”
旋即又道:“实不瞒阁下说,敝先师兄段岳克正是敝先师的独生爱子,此事中原武林中人不知,但在我大理,却是人人均知之事。”
鬼灵子道:“原来如此。”
稍候又道:“是冷弥陀南宫笑持了枚与令先师赐予段掌门人模样的铜钱到了贵派”
段凡点点头,并未多言。
鬼灵子也觉黯然,二人时俱无言语。
直过良久,段凡方道:“不管光师所言如何,他老人家临终前最未句终归是这样句:你段凡必须听其号令,记住了么”
鬼灵子奇道:“请恕晚辈愚鲁,不知段掌门人此言之意。”
段凡道:“段某有所求,不知陆少侠愿不愿意”
鬼灵子肃然道:“前辈但有所求,晚辈无有不遵。”
段凡道:“此时南宫笑与天山二怪只怕斗愈千招了,若南宫笑觑空溜出战圈,令敝四小徒斩杀瞿姑娘,那却大为不妙。”
鬼灵子闻言大骇,当下道:“晚辈先行告辞。”
话音甫落,人早飞掠至先前立足之地,却见瞿腊娜了无异状,而段风段花段雪和段月四人,也是漠然置于战圈之外。
鬼灵子松了口气,再观场中,二怪与南宫笑堪堪打了个平手。那南宫笑以敌二,兀自未落下风,其功力之深,连鬼灵子也是大为叹服。
又过得三百余招,鬼灵子忽然心头动,暗道:不好
当下直奔段风面前,失声道:“段兄,快随在下来”
段风不明所以,但见鬼灵子满面惶然之色,当下便随鬼灵子直奔段凡置身所。
甫见面,段风不由骇然色变
柄剑
或者只能说是小段剑柄。
因剑刃已自段凡左胸直穿而出
段风飞旋转身,对鬼灵子怒道:“你”
鬼灵子却道:“段前辈,你又何须”
他二人均未将说完,便听段凡气若游丝地道:“段风你过来。”
段风依言过去,道:“师父,是这个杂种害了你老人家么”
段凡微微摇了摇头。
段风道:“那”
段凡强忍口真气,道:“是他救了我点苍派。”
稍顿又道:“段风,你师祖临终之前那段话,你现在替为师字不漏的背了出来也算是为师求你了。”
段风肃然道了声“是”,方道:“先师祖临终之前的那段话是:便是这枚桐钱,你且休管此人是淮,若某日他持相同枚铜钱至此,无论他有何求,你段凡均必须切听从其号令,记住了么”
段凡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丝笑意,道:“普天底下均只有个苍山樵段凡,若这段凡死,那枚铜钱便无丝毫效用了。”
段风失声道:“师父,你”
段凡道:“方才为师支开鬼灵子后,便写了封血书在此,你这便率了师妹师弟回我大理,让你大师兄当众拆了宣读。我点苍派好歹也算江湖九大名门正派之,为师决不希望本派自此便从江湖中除名。”
段风泣声道:“弟子谨尊师父之命行事便是”
段凡又道:“稍候若有时机,你们便助鬼灵子将那南宫笑杀杀”
语未了,早是气绝身亡
正当此时,忽闻“冷弥陀”南宫笑长笑声,道:“与你二怪拼个同归于尽,我冷弥陀是决不干的,告辞了”
话音落时,人已在十数丈开外,鬼灵子自知已追他们不上,当下也高声道:“二位徒儿,且让他多活几日也无大碍,便让他去吧。”
话音落尽,天山二怪段花段雪段月和瞿腊娜早联袂而至,见状均是大骇。
却见段风冲鬼灵子作揖道:“多谢阁下于本报之恩。”
转向段花等人,又道:“恩师不愿为人所制,已然自尽身亡,师妹师弟,咱们便遵恩师遗命回苍山去吧。”
言罢也不与天山二怪告辞,径自抱着段凡尸首径投西南。
待段风行离去之后,阳真子方道:“师父,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鬼灵子沉声道:“你们将那南宫笑给放跑了,又是怎么回事”
梅依玲连忙道:“南宫笑滑溜得紧,自知敢徒儿们不过,竟在二千七百三十招上,使出记怪招,便即逃遁了。”
阳真子也道:“段凡自尽身亡也和南宫笑差的不多,不说也罢。”
阳真子奇道:“师父当真了得,竟连那段凡也敌你不过”
鬼灵子淡然道:“此事既了,咱们多言也是无聊。依为师看,还是先找到为师那老叫化师父为要。”
天山二怪连声称是。
鬼灵子又道:“你们还是跟在为师和瞿姑娘身后二里左右吧。”
天山二怪自然允应了。
月之后,点苍派由掌门大弟子段阳主事,隆葬了受业恩师,继任了点苍派掌门之职,亲自至峨嵋山将事情原委道出,赔礼道歉,也不必多提了。
第二十七章
布袋和尚自陕南安康镇与胡醉等人分手后,直奔长安丐帝川陕分舵总堂,言明自己已身为帮主,不宜再兼巡察长老之职,当下授手书,着即任命原川陕分舵舵主李仁杰任护帮长老,而将其舵主之位让给蒋昌扬,“冷面菩萨”卢振豪仍为丐帮执法长老,升原江南分舵舵主王栋为巡察长老。
于是丐帮此时便为
帮主:“布袋和尚”姚鹏。
执法长老:李仁杰。
巡察长老:原江南分舵舵主王栎。
而川陕分舵蒋昌扬和此舵身佩六袋的宋昭魁以及王栎江南分舵原副舵主柏寒寿及五袋弟子温琨各加袋,分任正副舵主。
洛阳皎东豫皖和普鲁四舵不变,舵主分别为郑雄烈于不健王柏和徐鲁康,各佩七袋,宇文虎龙刚冯熙宏和叶维副之,各佩六袋。
俱皆大喜。
尤其是江南分舵,自前舵主周温自戕之后,俱觉心头愧疚,没料姚帮主倒把后任舵主升为巡察长老,俱是大觉面上有光,对这新任帮主,更是平添了数分敬意而豫皖分舵舵主王柏本是王栎之弟,此时见其兄长得升高位除田主外,丐帮三长老便为职位最高者,有先斩后奏之权也自喜极无限。
畅饮三日,众人方奔本舵各司其职,而布袋和尚姚鹏自听绝因师太言昔谈之后,心头大有疑窦,当下与新任巡察长老李仁杰过别,径奔鄂中柳家堡。
不日,己至豫鄂交界之所,忽闻有人道:“几年不见,姚大侠功力精进如斯,实令在下惊佩之至。”
布袋和尚闻言惊,随即笑道:“老叫化还道是谁,原来是你。”
正是“东海独行枭”西门离。
西门离道:“好说。”
布袋和尚道:“老叫化有事不明,敢请阁下指教:”
西门离道:“姚大侠有话但讲不妨。”
布袋和尚道:“贵盟约本帮在安康镇较雌雄,因何至期不战而退”
西门离道:“那是任盟主的旨意,大约他并未料到胡大侠黄少侠毒手观音和绝因师太会不约而同地齐到了安康。”
布袋和尚笑道:“大约并非如此吧,因老叫化有幸在安康与敝帮前任帮主千杯不醉胡醉相遇。”
西门离微微愣,道:“既是如此,在下也心存大疑团,敢问姚大侠”
布袋和尚截口道:“阁下但问不妨,若叫化知无不言。”
西门离道:“在下与胡大侠曾两度拼斗,若以真实功夫而论,当在估仲之间,然第二次相斗之时,胡大侠与前次判若两人,至少内力打了个拆扣,这却是什么道理”
布袋和尚道:“很简单,因他引阁下番剧斗之后,又随其师姐去以内力救了个人。”
西门离沉吟良久,方道:“原来如此。”
随即又道:“他至多只恢复了九成功力,与在下之斗,明明是徒自送命,可他因何还要依约前往”
布袋和尚只谈然道了个字:“侠。”
西门离也淡然道:“仅为了个侠字,便不顾自身性命,当真是若在下所料不差,那侠字便意味着公平,不知姚大侠以为然否”
布袋和尚道:“正是。”
西门离道:“既是如此,在下此时倒想公公平平地领教番贵帮秘而不宣的打狗棒法高招,不知”
布袋和尚道:“阁下但有所求,老叫化无有不遵。”
西门离大喜,右手朝左侧乱石岗挥,道:“请”
布袋和尚也道了个“请”字。
当下二人步人那乱石岗内,相距五尺立住身形。
西门离道:“你我辈份相若,大家皆用不着客气了,待在下数完二三之后,便即同时出手如何”
布袋和尚笑道:“这的确很公平。”
待西门离数至“三”字,二人齐出手,俱是各运全力,只刹那间,那乱石岗已被夷为平地
布袋和尚所使的是“降龙十八掌”。
西门离则是使的“天罡旋”。
但闻“砰”然有声,二人正是功力悉敌。
如此五百招方过,西门离突然跃出战圈,道:“姚帮主功力了得,倒与胡大侠不分轩轾,但如此打将下去,终是个没完没了,而在下所欲领教的,却是贵派秘而不宣独步天下的打狗棒法,不知姚帮主肯予赐教否”
布袋和尚道:“你我功力相若,以掌对掌,那才公平,若老叫化真的抽出了敝帮帮主信物打狗棒来,那却有失光明。”
西门离道:“不妨不妨姚大侠竟管施为便是,纵是我东海独行枭丧命当场,那也总比那也死而瞑目了。”
布袋和尚当下抽出根三尺余长,绿色幽幽的“竹棍”来,道:“这便是敝帮的打狗棒了,却并非青竹,而是玄铁所铸。此时在下手中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