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在细长的指间灵活转动。
他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床上的克莱斯特。脸上的微笑仿佛是用印模倒出来直接刻在脸上,僵硬固定不会改变。
“克莱斯特。戴纳你,还记得我吗?”
虽然在笑,可是兰德沃克的说话声却很冷,口气也很平淡。
这句话似乎问得有些多余。但克莱斯特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的记忆又重新回到过去,回到六十多年以前的黑金镇。
变异罂粟是种对生长环境非常挑剔的植物。在核大战结束之后的最初几年里,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密集的辐射尘中。酸雨,是干硬土壤唯的水份来源。它们破坏并且改变了原有的分子结构,造成大面积不适宜居住的中重度辐射区。尽管“魔爪”的势力遍布整个废土世界,然而最终寻找到能够种植变异罂粟的地方,却仍然只有黑金镇这块小小的位置。
那个小镇并不是从开始就像现在这样繁荣。六十年前,那里仅仅只是“魔爪”的个分据点。连同镇上居民和武装守卫,所有人数加在起还不到两百。除了种植变异罂粟,那里的切,都和荒野上普通的小型定居点没什么两样。
克莱斯特清楚地记得那是个阴沉暗淡的白天,个身穿黑色外套,头戴礼帽的中年男子,带着个长着金色长发,非常漂亮的女人来到了黑金镇。
他有着不同于荒野流民的干净脸庞。身材高大但却不显强壮,他手里提着个褐色的皮箱,背后则背有个长达八尺的木盒。喜欢眯起眼睛,无论见到谁,嘴上都挂着公事般的微笑。
他没有进化或者强化能力,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在荒野上通常都是被奴隶贩子和暴民猎杀的对象。然而黑金镇上的居民却没有对他表示出敌意,甚至还非常欢迎。
他是个持有医生联合协会下发执照的持牌医生。无论在废土世界的任何个角落,医生,通常都能得到足够的尊敬。
他的医术非常高明,使用的药剂也不是那些价格昂贵的合成制品。他会告诉病人在哪里采集适合病症所需的植物,或者是利用些简单有效的方法对病痛进行缓解。而他所需要的报酬也很少个干净的房间,足够两个人日常消耗的食物和水,仅此而已。
黑金镇的居民非常庆幸能够有这么个人在镇上定居。在辐射的影响下,许多旧时代的疾病已经产生本质上的变化。即便是感冒之类的病痛,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恶化成瘟疫类的致命传染源。有名持牌医生,无论是心理或者生理上,都能够让人产生出稳定安全的寄托。
那个金发女人,名字叫做珍妮。
她实在是非常漂亮,克莱斯特从未见过像她这么美丽的女性。她身上穿的衣裙虽然做工粗糙,却随时都保持干净。她有着细腻雪白的皮肤,在这个充斥着辐射,绝大多数人都患有灰藓病症的时代,足以成为吸引切目光的焦点。黑金镇上那些肮脏肥胖,因为缺水,长时间不能洗澡,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恶心臭味儿的女人根本没法与之相比。她很和善,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非常悦耳,美得令人想起来就忍不住有种颤抖的欲望。
那年,克莱斯特刚满二十岁。
依靠支强化药剂获得的力量,在普通人当中很自然就能形成威慑。来自周围畏惧的目光,让年轻的克莱斯特产生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家族血裔的身份,使他成为当时黑金镇的实际控制者,而他本人也努力扮演着公正友善的统治者角色。如果让这种情况继续保持下去,医生很可能会永远呆在小镇上,终其生。
克莱斯特实在太年轻了。这是他那个时候最大的弱点。如果他的时间阅历能够更久些,三十岁四十岁或许,所有的切,都不会发生。
黑沉沉的夜晚,从废墟里弄到的留声机发出强烈的音乐节奏,超过六十度的伏特加,群年轻男人被酒精充斥头脑的结果,就是寻找任何可能释放出内心狂暴和欲望的机会。
黑金镇上有酒吧,也有女人。不过,那两个年纪加起来至少超过八十岁的婆娘,已经被镇上几乎所有男人轮流干过。她们肌肉松弛的身体,克莱斯特实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两个酒女也非常喜欢这种随时可能被男人按翻在地的生活。她们根本不穿内裤,裙子也短得可怜,只要愿意,并且拿出足够的钱,谁都可以把住她们的屁股狠狠乱捅。
对于她们,克莱斯特早已干得想吐,甚至看见那两张涂抹着劣质化妆品的肥胖油脸就觉得恶心。和她们上床,丝毫没有快感或者兴奋,反倒有种自己正被女人骑在身上强的错觉。
拎着半瓶喝剩的伏特加,克莱斯特和几个“魔爪”士兵歪歪扭扭走在小镇街头,面喷吐酒气,面放开喉咙狂吼着自以为最美妙的歌声。走近医生居住小木屋的时候,门正好从里面被拉开,身穿灰色长袍的珍妮露出半张美得令人心颤的脸。她似乎想要出门,却又恰巧撞上群酒意醺天的醉鬼,犹豫间,不知道究竟应该关上房门,还是走出房间。
克莱斯特已经记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开的头。他只知道把那具白腻身体按倒在地的美妙滋味儿。声嘶力竭的惨叫,暴怒混乱的咆哮,打斗流血咒骂还有枪声,让人无法判断现实,只觉得所有的切都沉浸在迷乱的梦幻中。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被捆绑在小镇中央的木杆上。夜里的混乱中,他用手术刀割断了名“魔爪”士兵的喉咙。至于珍妮就躺在小镇酒吧的大厅里。雪白粉腻的皮肤表面,布满道道形状可怖的青淤和划痕,两条光滑修长的大腿被折叠成令人恐惧的角度,巨大的白色骨头从腿根部位硬生生地挣脱出来,肩膀完全脱臼,大张的眼睛早已失去光彩,木然惊惧地望着天花板。就在两腿中间被黑色荫毛覆盖的部位,已经扩张成直径超过十厘米的可怕深洞。散发着腥臊恶臭的黏白色液体,正从里面缓缓流出,靠近边缘的部分,基本上已经干涸。
黑金镇需要医生,但是男人同样需要女人。尤其是像珍妮这种漂亮温柔令人忍不住想要强行蹂躏的美女。
镇上所有男人都干过珍妮。他们当中可能有些人会觉得畏惧,但是在混乱中,理智很容易会被欲望吞噬。看着别人在那具充满诱惑力身体上肆意抽锸,他们的脑子也很快充血,肾上腺素分泌加速,不由自主脱掉裤子,摇晃着赤裸裸的屁股和生殖器,加入到轮流施暴的队伍中。
发泄欲望的那瞬间,没人会记得医生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强犦珍妮,反抗和阻拦立刻被视作敌意。镇上的男人把医生牢牢捆紧,得意洋洋地抱起他的女人,冲进近在咫尺的酒吧,任凭愤怒的咆哮与丧失尊严的哀求在耳边回荡,加上身下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每个人的神经,都被彻底麻醉迷失在肉欲和冲动的旋涡中。
第二百四八节 死妻
滴温热的眼泪,掉落在克莱斯特左边面颊。湿漉漉的,有种很不舒服的麻痒。
“听着,我我对那次的事情感到抱歉。医生,我我我本来不想我,我的意思是那,那个时候,你只是个普通人。你,你应该明白,那不是我的错”
克莱斯特语无论次地反复纠缠着几个简单的字眼,喋喋不休竭尽全力想要表明自己没有什么值得提的大错。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兰德沃克碧色的眼眸深处,正随着从泪腺涌出液体缓缓释放的虐意与仇恨。
“你说的对在这个肮脏的废土世界,普通人的确只是没有地位和权利的猪狗。只有进化人才是高高在上统治切的王者。你们可以肆意剥夺所有属于他人的东西,财产生命尊严自由哈哈哈哈这就是个他妈的该死的混蛋世界。”
兰德沃克微笑着爆了句粗口。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极少发生。他灵活地把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刀花,左手轻轻抚过克莱斯特的胸口,非常恶意地拈起根粗长黑硬的胸毛,狠狠用力挣断。
胸口传来的骤痛,使克莱斯特眼角本能地跳了下。他抽搐着嘴角,全身肌肉僵硬得如同铁石,扭动着面颊,勉强挤压出个非常难看,根本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惨笑。
“我我可以补偿你。女人金钱权力只要开口,所有的切都没有问题。我甚至可以”
“老子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兰德沃克突然伸开手指,狠狠抓紧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克莱斯特头发左右摇晃,怒声咆哮:“你杀了珍妮,她,她是我唯的妻子”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可是克莱斯特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中的特别之处。被药剂束缚力量的他只能默默地望着暴怒的医生,他很明白兰德沃克为什么如此痛苦。克莱斯特自认也算心狠手辣,随着进化力量不断增加,在“魔爪”内部获得的权力越来越大,间接或者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计其数。可是在他的脑海深处,总存在着珍妮灰暗纤瘦的身影。她只会在自己睡梦中出现。伴随着死者的哀嚎与无数凄惨可怕的面孔。有血和火,还有无数干枯惨白,说不出究竟是人类或者动物的骨肉。她的容貌已经变得非常模糊,有时候却清晰得令人感到恐惧。那张只在记忆中出现的脸不再清丽脱俗,而是充斥着死者才有的灰白,眼角和唇边都流着血。她直在微笑,慢慢走向自己,直到近在咫尺的距离,才猛然撕裂衣服。
那具曲线凹凸的身体,已经腐烂成散发着恶心臭味儿的残骸。本该高高鼓起的r房,被几根弯曲的肋骨代替。它们表面沾挂着脓黑肮脏的腐肉,其间还不时钻出条条肥胖滚圆的白色蛆虫。
尽管身上没穿衣服,房间里的温度也不算高,克莱斯特却觉得自己手心里已全是汗水,温热的鲜血似乎已经充斥了浑身上下每个角落,让他胸口发闷发慌无法控制的感到恐惧。
“我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我都可以给你”
克莱斯特有气无力地喃喃着。
“给我?你能给我什么?”
兰德沃克“嘿嘿嘿嘿”地冷笑着,嘲笑着他的天真:“你什么也给不了”
“戴纳是个应该被永远打入地狱,永远不可能得到解脱,罪恶无比的姓”
兰德沃克脸上已经逐渐恢复平静,在如此近的距离,克莱斯特清晰看到了那两道目光中的冰冷。那里面,毫无宽容和仁慈可言。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兰德沃克为什么会忽然提及自己的姓?
“从二十世纪开始,戴纳,已经成为势力遍布整个北美与欧洲的黑手党家族。据我所知,你并不是戴纳家族的直系血亲,而是出自利益联姻产生的旁支。核战争在毁灭旧时代文明的同时,也摧毁了黑手党苦心经营上百年的根基。在战争中,当时的直系血亲几乎全部死亡,整个戴纳家族,只剩下你的父亲和另外两名男性成员,在仓促之下得以进入地下避难所。不得不承认,黑手党家族的继承顺位的确森严无比。他们忠实按照族内遗训,由你的伯父继承家主之位。换句话说,“魔爪”,其实就是在废土世界继续地下统治的黑手党。”
兰德沃克细长的手指在克莱斯特胸口和肩膀上的肌肉表面慢慢摩挲着,淡淡地说:“戴纳家族与洛克菲勒家族之间的合作,早在美洲大移民时期就已经开始。由于利益和实际控制权方面的相互需要,黑手党都会按照洛克菲勒的要求,在得到足够报酬的前提下,帮助他们处理些无法用正常手段处理的特殊问题。绑架杀人盗取或者抢夺商业机密由于洛克菲勒的庇护和刻意扶持,戴纳家族直稳守黑手党的核心控制权,即便是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他们也仅仅只是暂时让出部分势力给对手,实力却没有遭到任何损伤。”
克莱斯特有些奇怪兰德沃克为什么会把话题扯到这方面?但他心里却随着对方的话语下意识地阵阵微颤,那是莫明的,对未知的恐惧。
“洛克菲勒就像是头巨大无比的章鱼。它的触须,在旧时代可以延伸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带来利益的东西和技术,无论允许或者拒绝,他们都有办法让拥有者将其让出,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果你看过旧时代二零零年四月号的《柳叶刀》期刊,肯定会注意到其中有篇名为《神经强化与分解性肌体》的文章。发表这篇东西的时候,我刚刚得到英国皇家医学理事会的入会身份认可。在那个时候,我所掌握的生物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人类医学界能够接受的正常范围。洛克菲勒家族也同时看中了我的研究。他们要求我加入在美国特别设置的科研机构,同时以两亿美元的价格对我手上的数据进行购买。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实在太年轻了。居然会相信什么“科学属于全人类”之类的鬼话。为了躲避洛克菲勒,我带着珍妮从迈阿密跑到亚特兰大,又从伦敦跑到普利矛斯,埃及刚果尼日利亚摩纳哥几乎每过几个月,我们就要被迫更换住所。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洛克菲勒的确不择手段。接受委托的戴纳家族派出数百名杀手对我进行围捕。他们杀光了我的家人,封冻我的银行帐户。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和珍妮甚至在印度山区呆了两个多星期,仅仅只依靠野果和兽肉为食。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简直怕得要死,但我偏偏是个非常倔强的人。越是强行索取我的东西,我就越是宁死也不会说出个字。”
“二零零九年在比利时,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梵蒂冈教庭的红衣大主教。利用更换身体器官的方法,我治好了困扰他多年的美尼尔氏综合症。作为报答,他承诺将我和珍妮伪装成神职人员,随同巡视队伍起离开,并且隐姓埋名安排在俄罗斯教区。就在我们临上飞机前的半小时,收到消息的黑手党杀手也赶到了机场外围。为了引开他们,珍妮把我打昏,脱掉修女黑袍冲出机场。混乱中,那些枪手把她打得面目全非。等我醒来之后,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无闻呆在靠近西伯利亚的个小村子里,对着破旧的教堂和圣像,终日祈祷,痛哭流泪。”
兰德沃克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克莱斯特听起来却有种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甚至不敢直视兰德沃克的碧色眼眸。那里面充满冰样的寒冷,如刀似刺般的锐利。
“我直想要报仇,我想杀光戴纳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的每个人。也许是上帝的意愿吧我没有死于战火,非常幸运地活了下来。离开地下避难所,我在家废弃医院里找到些没有完全损毁,仍然可以使用的医疗器械。依靠这些东西,还有我直藏在结婚戒指里面,从珍妮身上取下的几片指甲,我成功的把她复制了出来。你根本无法想象当我看见她从培养舱里走出来的那种场景。她没有记忆,没有任何主动思维。单纯只是具和珍妮外形完全相同的躯壳。我抱着她号啕大哭我需要个妻子,上帝却给了我个没有灵魂的女人。失去的东西再也拿不回来,她只是个存在于脑海深处的记忆,个不可能出现的符号。”
兰德沃克坐在椅子上,目光越过克莱斯特的身体,平直投射在对面白色的墙壁上。他仿佛能够看穿这堵隔绝视线的阻拦,直望向虚幻的遥远尽头。
“她不再是原来的珍妮,为了重新找回失去的灵魂,我像孩子样教她重新学会说话识字。她学得很认真,虽然智力进化程度无法跟上身体发育的速度,但她已经慢慢成长为个真正的女人,个和珍妮逐渐重合,两个人最终能够穿越时间和死亡限制,成为我为之熟悉的那个妻子。”
说到这里,兰德沃克停顿了下,平淡的目光垂落在克莱斯特的视线中央:“知道吗?那段时间我曾经想过放弃复仇。不管是戴纳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他们的死活已经不那么重要。荒野上到处都是旧时代人类留下的骸骨,时间能够冲淡仇恨,也许是上帝的旨意,也许我本来就是医生的缘故,我只想和珍妮起,找个偏僻宁静的小镇,相拥相守,了此残生”
克莱斯特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变得僵硬。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兰德沃克的目光已经失去平淡与柔和,正在被寒冽如冰的杀机和冷漠取代。
“你们杀了她,烧掉了她的尸体。那是我唯的妻子,唯的”
兰德沃克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而且渐渐弥漫着早已淡化,又迅速出现的痛苦和绝望。直到这个时候,克莱斯特才终于明白他的话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奇怪黑金镇的那个混乱之夜,被捆绑在木杆上的兰德沃克拼命企求哀嚎。他恳求疯狂的镇民们能够把珍妮的尸体还给自己。在废土世界,普通人的要求永远不可能得到重视,被暴虐和滛欲冲昏头脑的“魔爪”士兵在死人身上遍又遍发泄到了最后,腐烂的尸体再也看出珍妮本来的面目,逐渐恢复清醒的镇民们才把她架在火堆上烧成灰烬。
“我再也不可能复制她”
兰德沃克脸上凄凉的神情,即便是最残暴的死亡之魔看了也忍不住想要落泪:“你的爷爷,也就是老戴纳杀死了真正的珍妮。而你,又带领着那群醉鬼毁了她的替身。你们彻底毁灭了她,连根头发都没有留下。除了报仇,除了杀光黑金镇和戴纳家族的每个人,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是值得让我去做的事情。”
克莱斯特仰望着灰白的天花板,眼神逐渐涣散。即便两个人中间隔着近米的距离,还有肌肉骨胳等其它附属身体组织,他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兰德沃克内心深处永远也无法消失的愤怒与仇恨。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机械地喃喃地哀求道:“医生,求你我,我很抱歉”
“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有用吗?”
突然,兰德沃克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用锋利的手术刀指着克莱斯特,仿佛受到强烈刺激的精神病人,近乎于疯狂般地大笑着,叫着:“嘿嘿,哈哈哈哈我查过,你是戴纳家族最后的血脉继承者,我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杀了你。亲爱的克莱斯特,我会非常仁慈地让你活着。千万不要对刚才这句话感到质疑。我绝对不会违逆自己说过的话。你会活着,没有任何生命威胁,安全地活着。当然你永远也不会得到自由。因为,你毕竟是个该死的九星寄生士”
对于医院,林翔总有种说不出的特殊感觉。很亲切,非常平和,甚至就连那股随时充斥于嗅觉神经,刺鼻难闻的消毒水气味,也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留存于人脑潜意识的记忆里,总有着些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痕迹。
林翔不可能忘记自己在旧时代野战医院苏醒,那个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石竹花淡淡香气的早晨。
刘宇晨说的没错死去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复活。利用应嘉头发复制出来的女孩当然不可能具有她的灵魂,但她深爱自己,自己也深爱她这就已经足够。
在隐月城医院,兰德沃克是个身份非常特殊的存在。
他不愿意接受副院长的职务,却在林翔的安排下,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研究室,能够得到充足的电能供应,需要的各种相关物资,也由城市管理委员会应提供。
推开门,走进没有悬挂任何标牌的研究室外间,端坐在办公桌背后的兰德沃克正端起只黑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在热咖啡表面的腾腾蒸汽,俨俨地抿了大口。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定非常喜欢。”
看了眼刚刚走进房间的林翔,兰德沃克把半空的咖啡杯放在边,推开椅子从桌前站起,整了整凌乱的衣服领口,推开通往房间内部的厚厚门板,穿过条十余米长的走廊,进入了宽敞明亮的研究室。
个用三角形钢架撑起的卵形培养舱,被牢牢固定在房间中央的瓷砖地面上。这是种在旧时代医院或者研究所里经常能够见到,体积中等,长度大约为米左右,用硬化聚脂制成,通体透明的生物培养器械。几条粗大的电缆从三角架底部延伸出来,与安装在墙壁表面的电源接口相互连接。椭圆形培养舱里注满淡蓝色的营养液,顶端,两道呈螺旋形状的金属环分从左右两边将舱口封住,连通中间用软质材料制成的垫层起,把克莱斯特的整个脖颈牢牢固定住,无法松动,更不可能摇晃。
兰德沃克没有撒谎克莱斯特的确没有死,他仍然还活着。
但是,除了生命,他再也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第二百四九节 智脑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兰德沃克走到培养舱旁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坚硬冰冷的舱壁。
克莱斯特没有四肢,从胸颈锁骨以下的部位,全部都被切除。没有肌肉,除了垂直悬浮在营养液中的脊椎,浑身上下看不到任何根骨头。唯保持完整的部位就是头颅,蓬乱的头发被完全剃净,块寸许见方,类似电流磁极板之类的金属薄板紧贴头皮镶嵌在颅顶,几条直径约为三毫米的电线,从金属板边缘的孔洞里延伸出来,高高悬挂在从屋顶垂下的塑料管槽中央,与两台放置在墙壁侧面,带有大型显示屏的机械仪器相互连接。
“我割掉了他的肠子,切掉了他的胃,用块生理肠膜片代替新长出来的组织部分堵住了食道。人类进食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获取能量以维持新陈代谢。只需要按时更换新的营养液,他就可以得到足够的活下去的物质。这样做,对他来说应该是种非常不错的待遇。不需要吃东西,也就不会进行消化和产生食物残渣,更不需要通过肠道系统和肛门,进行粪便排泄活动。呵呵用更加通俗的话来说,他可以永远不用拉屎”
兰德沃克转过身,走到培养舱正面,距离舱体两米左右的台仪器前。伸手按下控制斜面上只拇指大小的绿色按钮,顿时,克莱斯特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把如刀似剑般锐利的目光,投向站在面前的两个男人。
“肝脏与心肾只是维持身体机能的附属品,没有存在的必要,已经被我摘除。由于技术限制,我暂时没办法把他改造成像鱼类样用鳃进行呼吸。因此,他的肺部还算保持完整。我在培养舱里放置了些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框架,能够代替胸廓骨胳支撑柔软的剩余脏器。你也看到了,他浑身上下只剩下头颅。这样做,当然不完全是出于报复心理。我自认为是个相当务实的人,也是名科学家。我只会从最合理的方面对事物进行改造。我保留了他完整的中枢神经系统,对你而言,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敌人,而是个非常管用的宝贝。”
听到这里,林翔不由得偏过头,疑惑地看着面色沉稳的兰德沃克。
“虽然你也是寄生士,但是对于病毒的理解,你可能永远也不会达到像我这么透彻详细的地步”
兰德沃克说话的口气很平淡,其中却丝毫没有炫耀或者讥讽的成份:“洛克菲勒完全是在偶然情况下,得到了能够对人类进行彻底改造的病毒。我不知道植物基因与人类细胞之间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奇怪的反应,但是,这种肉眼无法看到的小东西,对于寄生的宿主有异常强烈的求适性。它们自身非常弱小,却可以通过强行改变宿主细胞组织结构的方法,使自己在寄主体质产生飞跃性的质量变化。它们对于所在环境的改造程度,远比人类对地球自然界的相同行为更加彻底。尤为特别的是这种改造会根据宿主的身体特征,产生极其微妙的变化。”
“什么变化?”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翔的声音很平静,眼瞳深处的光芒却微微地亮了下。
“它们根据宿主身体特征对细胞组织进行全面重构。如果宿主是四肢健全的普通人类,那么将在速度力量思维能力等方面均衡发展。如果宿主天生带有残疾,又没有诸如“再生”之类的特殊异能,病毒的改造方向也会随着身体缺陷产生偏移。剩下的残肢会更加发达,身体的平衡感与单肢运动能力得到大幅度强化。呵呵它们的确是群非常有趣儿的小精灵,也是帮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小坏蛋。为了存活,它们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正如旧时代那句话所说——“世界上切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成功或者失败,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兰德沃克显然已经感觉到林翔脑子里此刻的想法,神秘地笑了笑,把目光转向固定在培养舱里的克莱斯特,说:“我切除了他身上与思维能力无关的所有东西。但他仍然活着。为了得到适宜的生存环境,病毒改造方向也会转朝他残留的大脑和中枢神经,还有能够与外界进行联系的各种感知器官。呵呵也许我的解释过于复杂,用简单点的话来说,现在的克莱斯特已经不再是“魔爪”的副会长,而是台具有强大运算功能和智慧的生物大脑。”
“他与电脑有什么区别?”
林翔皱紧了眉头,双眼盯着克莱斯特悬浮在淡蓝色营养液里的神经系统,问。
“他的运算能力比电脑更强大,而且具有主动思维能力。他能帮助你管理整个城市,负责处理繁琐杂乱的日常事务,对人力和资源分配进行条理有序的优化组合。在旧时代,这些事情通常都交给出电脑处理。该死的战争毁灭了切,从废墟里挖出来的电脑大多都是无法使用的废物。幸存的是上帝在关上扇门的同时,也为我们打开了另外扇门。”
兰德沃克眼中明显燃烧着近乎于狂热和亢奋的光芒,他连吸了几口气,稍微平缓了下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沉稳而有节奏地说:“克莱斯特是个九星寄生士,寄生病毒对他残余身体的改造程度,远比般低阶寄生士要强大得多。我知道你对刚才听到的这切心存疑惑。或者,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认为是在胡言乱语。呵呵不是自夸,在生物改造和人体结构方面,这个世界上可能没人比我研究更加透彻。高阶寄生士是非常优秀的改造材料,我可以按照各人不同的身体特质,将他们修改成我所需要的物件。生物大脑贴身保镖半机械士兵在病毒改造基础上出现的变异人类,加上旧时代科技的融合,在未来的某天,说不定真的会出现几个真正意义上的神。”
林翔没有说话,他平静地看了兰德沃克眼。当双方目光接触的瞬间,他黑色的瞳孔忽然收缩成状如针芒的细点,兰德沃克的碧色眼眸深处也释放妖异的光。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谁也不想把视线焦点从对方脸上挪开,而是在疑惑与冷傲之间相互流转徘徊。
“他该怎么用?”
林翔首先打破了房间里近乎沉闷的空气,他微笑着,把目光和注意力转朝培养舱里的克莱斯特,认真地问。
倒不是他故意示弱或者想要拉拢,而是兰德沃克此前的话里,提到过个非常关键的词“我们”。
兰德沃克脸上也露出丝友善的笑意,他指了指标根斜插进克莱斯特头皮的金属探针,说:“我正在给他灌输更多的资料和信息。人脑的记忆和思维能力远比电脑要强大得多,很遗憾,我们并没有让它发挥出全部功能。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大脑使用率只有百分之,即便是历史上记载的智者,最高使用率也仅为百分六。如果克莱斯特的脑部得到全面开发,他就是台活生生的人工智库。”
“至于使用”
兰德沃克再次点下控制台上的绿色按钮,指了指已经睁开眼睛的克莱斯特,说:“你可以问他任何问题。”
克莱斯特的眼睛直在跟随林翔和兰德沃克转动。也许是因为药物和液体浸泡的缘故,他的面部表情显得非常冰冷,脸色惨白,虽然没有表露出仇恨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却也看不出丝毫笑意或者友善。
“加等于几?”
林翔选择了个简单得令人想要发笑的问题。这样做,并不是出于无聊。按照兰德沃克的说法,克莱斯特目前为止应该还保留着独立思维。他想用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试探下,这颗被固定在培养舱里的九星寄生士头颅,是否会撒谎?
这点非常重要。林翔并不怀疑兰德沃克在生物学和医学方面的能力,但这毕竟是台利用人脑改造成的机器。如果他对自己存在敌意,故意撒谎,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那么,哪怕他的运算能力比旧时代的超级计算机还要强大,也是堆没有任何作用的废品。
“等于二”
克莱斯特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原来的音调,机械冰冷。林翔注意到在他左侧咽喉上,系着只拇指大小,带有绿色电能光源的黑盒。这应该是个声源扩放装置,使喉部通过的气流能够发出足以令人听见的声响,从而起到代替胸腔发音的作用。
“另外,这个问题具有六万四千八百零九种直接答案,三百九十七万九千百二十八种见接答案。当然,这得看你输入问题的同时,是否还带有其它附属条件。”
克莱斯特干瘪的嘴唇慢慢翻卷着,电子合成声听起来有种很不舒服的模糊感。
“放心吧他不会撒慌”
兰德沃克显然看出了林翔的担忧,他从口袋里摸出把寒光四射的手术刀,在细长的手指间灵活地来回转动,微笑着说:“我切除了他的情绪传输系统,神经,是大脑意志和外来信息的中枢传导器。大脑能够思考,情绪反应却必须通过外来信息与脑部记忆产生交汇融合才能产生。作为台生物智脑,我只需要他能够进行思考。至于情绪,那完全是多余的东西,病毒也不会对这种额外的传导器官进行修复。虽然克莱斯特的大脑皮层当中仍然存在对你我的愤怒与仇恨,可是在没有外来信息的触动下,它们会永远保持沉默。”
林翔平静地看着面色僵硬的克莱斯特,过了很久,慢慢地叹息着:“医生,我得承认,你的确是个非常可怕的家伙很幸运,我们不是敌人。”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兰德沃克嘴角在微微向上,牵出个模糊的笑容:“为了生存,病毒被迫改造宿主的身体。为了活下去,我也必须利用各种方法与这个该死的世界进行抗争。你,也不例外。”
林翔默默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非常感谢你的这份礼物。另外,你还需要些别的什么东西吗?我希望,你能够真正把隐月城当作自己的家。”
“家”
兰德沃克玩味地念叨着这个词,眼眸里流露出丝略带嘲讽意味的惆怅,过了几分钟,他收起夹在指间的手术刀,关上控制台上与克莱斯特连通的红色按钮,慢慢地说:“可能的话,帮我弄几个五星级别以上的寄生士回来。能够是活人当然最好,死人也不要扔掉。只要足够新鲜嘿嘿嘿嘿尸体,也是很不错的实验材料。”
宽敞的会议大厅里,像往常样摆放着条形长桌和两两对立的高背椅。地面和墙壁都经过处理,涂刷上层新的油漆和石灰。空气中丝毫闻不到血腥和死亡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股徘徊在鼻孔间,刺激着嗅觉神经忍不住想要打喷嚏的化学品气味。
坐在首座的林翔身体挺得笔直,他穿着套只有骷髅骑士团高级军官才有资格配发的浅灰色战斗服,双手交叉合十轻轻摆放在桌面上,漂亮得令人心颤的脸上带有丝淡淡的微笑,令观者感到友善与亲近的同时,也隐约散发出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气势。
十余名与会者分坐在长桌两边。他们是整个隐月城军政方面的高层管理人员。其中,除了刘宇晨这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还有来自爱玛城的艾琳娜和葛利菲兹。
林翔从未要求两城管理者共同参与过任何会议。但万事总有开头,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每当这种时候,肯定有极其重要的事务或者决定要宣布。
“我准备设置个军事参谋部,主官暂时由考伯特担任。周之内,参谋部必须完成初步组建并且开始运转。你们的第个任务,就是制订在最短时间内,对索斯比亚的全面进攻计划”
林翔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充满磁性的声音无比悦耳。其中,却有种令人不容置疑的果断与坚决。
葛利菲兹疑惑地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布兰琪,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艾琳娜。两个女人眼睛里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显然,她们和自己样,对林翔刚刚宣布的决定无所知。
“我们和索斯比亚之间的矛盾迟早都会爆发,然而现在开战,并不个明智的选择。”
葛利菲兹扭了扭臃肿肥胖的身体,从椅子中间挣出丝勉强能够活动的缝隙,他用力擦了把额头上流下的汗,说:“爱玛城的人口统计与城市改造虽然已经完成,但我们还需要对城市管网和电力陪输系统进行调整。军事食品生产道路铺设都需要大量物资和人手。恕我直言,对索斯比亚的战争,最好在多等至两年。”
“亲爱的葛利菲兹,你实在太过于谨慎了。”
林翔脸上保持着不变的微笑,说:“以我们目前拥有的军事力量,并吞整个卢顿家族根本不成问题。”
“可是管理怎么办?”
葛利菲兹皱起眉头,寸步不让地说:“索斯比亚领地范围内总共有大型城市两座,中型城市七座,另外还有三十七个小型定居点,在册总人口超过百二十万。这还不包括东部沿海那几座被重辐射区域包围的城市。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行政管理人员对它们进行消化。次性攻取根本不切实际,最好的办法,就是点点蚕食他们。”
“管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林翔笑了笑,端起杯摆在面前的咖啡:“直接沿用原来的管理者,整个城市运作系统只会按照我们需要的方向进行改变。”
“谁来控制他们?谁来对那些投降的家伙进行威慑?”
葛利菲兹仍然并不看好林翔的计划:“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对卢顿家族抱有相当程度的忠诚。如果用实力强悍的异能者率领军队驻扎在城内,的确可以形成有效的威慑性统治。可是那样来,隐月与爱玛周边的防御力量都会被抽调空。如果受到攻击怎么办?何况,你也没有足够数量的寄生士,对每个据点进行控制。”
抿了口咖啡,林翔的表情罕见地认真起来:“葛利菲兹,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我并不狂妄,思维也很冷静。我要尽快并吞索斯比亚,伯格森和卢顿家族的所作所为已经威胁到隐月城的安全和利益。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哪怕是将整个索斯比亚范围内所有城市全部夷为平地,我也必须保证隐月和爱玛的稳定。”
第二百五十节 爱慕
在隐月城的武装序列当中,城卫军是仅次于“秃鹫佣兵团”的正规战斗力量。利用自己的血液进行淡化处理,林翔把每名经过管理委员会挑选,有资格进入军队的士兵,都改造成拥有五级进化能力的变异人。这种以异能者为基础组建的军队,在所有家族武装当中都属于绝对精锐。他们往往被冠加以“卫队”之类的特殊称号,战斗力也的确要比普通士兵强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