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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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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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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至三个人的帮助下,戴着完备的防护器具进行工作。母鸡很喜欢啄食人类的眼珠,它们甚至会在不注意的情况下,突然从地上跳起,用锋利的牙齿咬断饲养者喉间的血管。它们并不拒绝玉米渣和各种野菜嫩茎拌成的饲料,却更加喜欢在日常饭食里添加进新鲜的人血。

除了鸡和鸡蛋,林翔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另外件事情上。

无论在旧时代还是新时代。进化,都是个足以吸引眼球的词。

从那个被毁灭的时代获得被病毒赋予异能的时候开始,林翔就拼命在思索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病毒宿主的进化?

除了他自己,所有接受病毒注射,从旧时代存活至今的寄生士,全部都停滞在最初拥有的异能级别。近百年的时间,他们毫无寸进,改变身体的病毒赋予了他们超乎常人的强大力量,却像道无形的枷锁,把他们牢牢限制其中,根本无法脱出。

相比之下,在辐射环境下产生的变异进化人,却拥有旧时代寄生士们无法比拟和梦寐以求的优势。

他们的异能可以提升。

这是林翔刚刚发现的秘密。

他曾经给过王彪二十支用自己血液为基础,搀以营养液配置而成的强化药剂。疤脸男把它们分发给了最强壮的镇民。服用后的效果非常明显十七名男子,三个女人,全部拥有等同于六级强化人的实力。

强化和进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由外物药剂注入体内产生。药剂里的活性病毒以生成新的组织,或是让现有的器官组织发生改变的方式,从而使注射者得到强大的异能。强化者得到的能力多少,必须以病毒自身能够影响的身体强度为基准。既无法扩张,也无法缩减,永远成为固定的恒久形态。

相比这种强行改变的野蛮提升方式,进化更像是曲优美柔和的华尔兹。它是生物为了对抗和适应环境,依靠基因突变在体内产生的异化。在这种自然的转变过程中,细胞会按照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变得更加强大。它不会固定,会根据环境和各种不稳定的外界因素随时产生新的变化。就像地球原生时期出现的原始生命体,分别按照自己选择的进化方式,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更换内体器官和形态,最终变化成包括人类在内的亿万种生物。

在烈焰城最早遇到王彪的时候。他只是个拥有五级进化力量的异能者。但是现在,他已经突破了六级障碍。

产生变化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接受药剂注射的二十个小镇居民,都在同时间产生了新的变异。林翔配置的药剂显然不是表面上的强化提升那么简单,这种以他自身血液为基础的试剂,在促发改变着注射者身体,使之从普通人获得相当于六级强化能力的同时,竟然还诱使着细胞进行新的自我改良,举达到了相当于七级强化能力的标准。

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强化来加以概括,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转变,足以把本该形态固定的小镇注射者归类于进化人的群体。按照强化等同于进化百分之五十的对比换算,他们其实就是群拥有三极半进化实力的异能者。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变异?

充满辐射的环境?

时间?

还是新生代人类对于病毒的强大适应能力?

假以时日,他们会不会逐级而上,突破九级限制,进化成强大的寄生士?

林翔找不到答案。他不是生物学家,也没有足够的研究设备。他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抱着惊讶而好奇的心态,默默关注着小镇居民的变化。

他仍然在继续配置着新的药剂,并且尝试着用增加血液浓度的方法进行实验。出于安全考虑,这些药剂没有下发隐月镇上的居民总数还不到两百,加上王彪,拥有整整二十名进化人的比例已经高得可怕。为了不引起潜在对手的察觉,二十名实验观察对象,已经足够。

林翔也想过离开小镇独自前往新疆。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算不上个好主意。毁灭后的世界与记忆中的时代完全不同。综合索斯比亚和骷髅骑士团的地图,最远标注距离仅仅只达到西面五百多公里的位置。在那些广袤的黑色区域里,除了几座零星的城市和临时营地,所有的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陌生。没有食物补给,没有干净的水源,即便带上足够的汽油驾车远行,也没有相关道路和区域环境的情报。遍布荒野的变异生物和暴民随时可能向你发动攻击。在轻度和中重度辐射区域的边缘,你很难分清楚其中的差别冒然进入。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强烈射线的照射下,变成滩腐烂腥臭的脓水。

旧时代的外出旅行只能有泛黄的书籍和传说中才会存在。在没有确切目标终点,并且沿途可以保证食物和饮水补充的情况下独自外出,只有死路条。

人类的活动范围。被恶劣的自然环境死死锁定在这个狭窄的小圈子里。

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随着人口和耕地面积增加,人类的探索区域也会随之扩大。越来越多的居住点会建立,信息的交流和完善,可能使荒野上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流民。地图上那些黑色的未标注部分,会逐渐改换成其它更加安全的颜色所有的切都需要时间。也许几十年,或者是成百乃至更加漫长的岁月。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在林翔的潜意识当中,他直认为齐越和方雨洁等人还活着。他的血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异能力。这也是他最大的倚仗和信心来源。

他现在唯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使隐月镇变得更加强大。利用可以从索斯比亚和骷髅骑士团获取的各种资源,把这里建成自己最稳固的后方基地。拥有足够的物资和庞大的人口,才能打通条连绵向西行进的道路。

荒野上的流民群,是种结构非常特殊的组合体。

谁也无法说明流民群的最初来源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某个迁移的家庭,或者是几个朝着共同方向寻找食物和水的流浪者。在这种无序而漫无目的的过程中,偶然相遇的两个群体,会根据彼此之间人口数量武器配置食物拥有量等等复杂的因素,以实力最强大的方为主,重新组合成为更加庞大的流民群。它们像块巨大的磁体,吸引着每个与之相遇的孤身流浪者或者其它更小的种群。经过融合并吞消化之后,使之成为自身的附庸或者群体中的部分。

这其实就是个小范围内的社会构成体。每个流民群都有自己的秩序和规矩,实际制订者是群体当中拥有资源和武器数量最多的小集团。他们按照自己的需要和各种具体因素,对群体成员进行或者半民主统治。能够接受规矩或者被承认身份的流民,会成为集团员并且逐渐形成新的中坚阶层。至于那些新加入群体的外来者,则属于被统治的对象。个体分工不同,使群体迅速形成类金字塔形状的结构。尽管各个流民群的实际构成部分有所差异,但是从主要集合群体和最终方向来看,与旧时代的人类社会发展过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毫不夸张地说,个大型的流民集团,就是个小国家。它们会按照各自不同的区域生活习惯语言等因素,给种群添加上富有个性意义的名称和附缀。旦寻找到适宜居住的地点,形成固定的村落或者集镇之后,群体的名称,自然也就变成居住地的名字。

阿尔泰斯基,是个人口数量超过五百的流民群。这个明显带有旧时代俄罗斯风格的群体,由三名德高望重的长老,进行类似议会形式的共管。在外人看来,这几个皱纹占据身体皮肤面积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甚至切割成块扔进锅里都很难熬出滋味儿的家伙,的确老得过分。但是在族群里却没有人敢动他们根指头。强大的家族力量和日积月累的威望,使流民们根本无法置疑他们的存在。即便这三个老头某天因为意外而亡故,继任的同样也是他们早已指定或者由亲族推举出来的血缘连带者。

这是个牢固的权力圈子,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在阿尔泰斯基流民群里,玛特梁娜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按照群内定下的规矩,除了经过长老们认同的法定夫妻或者固定伴侣之外,任何男子想要与女性发生肉体方面的亲密接触,都必须遵循两点原则。

第: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自愿结合。

第二:付出足够的报酬,进行身体和利益的等价交换。

荒野上并不缺乏女人,她们的数量可能会比男人要多得多。但是无论哪个女人都不会主动脱光衣服任由男人享受。尤其是在有族群规矩保护的情况下,即便你肾上腺素分泌无比旺盛,硬得发涨的下身足以把你活活憋死,她们也绝对不会因此多看你眼。

除非,你能拿出令她们心动的,足够丰厚的好处。

这点,在新旧时代都不会改变。

也许是上帝造成的错误,男人在这方面的需求远比女人要强烈得多。当然,想要压制激素欲望的方法也不少,充满桃色的幻想,还有粗鲁野蛮的手指摩擦同样可以达到缓解冲动的效果。但是综合心理和生理的缓解程度来看,只有两具身体产生碰撞纠缠的时候,才能产生最完美的激|情释放。

没有人清楚玛特梁娜的实际年龄。五十六十,或者七十也不奇怪。荒野上的人通常发育很早,加上疾病和营养不良等因素,四十岁的人很可能拥有七八十的外表。

她很丑。骨瘦如柴,头发几乎全部掉光,脑袋还长满了令人恶心的溃烂脓疮。

她患有轻度辐射病。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闻见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脓腐气息。

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玛特梁娜是个真正的女人。她拥有全套完整的女性生理器官,而不是经过手术把男性身下那条坠物割掉以后,重新安装缝合而成的改造产物。也正因为如此,她非但没有饿死或者变成汤锅里熬煮的骨头,而且正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迫不及待展开对林翔的报复。

第九十三节 酝酿

午后的阳光照在地面上。反射出强烈的刺眼炽芒。枯死的树把蜘蛛网般的荫影落在岩石表面,刻画出形状莫名的图案。刚刚从地面发出嫩绿幼芽的植物萎缩在地缝里,它已经彻底放弃被炙烤得快要翻卷起来的叶片。如火般炽烈的骄阳晒干了空气中每丝水份,除了热,世界上似乎再也没能剩下什么多余的东西。

几十个用木竿和钢筋条作为撑架,顶部用满是补丁的毛毡和布块绷成的简易帐篷,矗立在平整的荒野上。它们排列的顺序很乱,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规律,就好像野地里的杂草那样无序。

大群流民横七竖八的挤在布幔下面。他们衣衫褴褛,破烂的布料很随意地围在身上不可曝光的私密部位,裸露出的皮肤表面满是污垢和油泥。这些人大多数都比较瘦弱,他们目光呆滞地坐在布幔遮成的荫影下面,仿佛是群没有灵魂,状若行尸走肉的躯壳。

五六个体格健壮,戴着破烂草帽的男子,分散游走在距离帐篷约百米远的区域。手里端着老式的单发步枪,赤裸的上身露出饱满贲张的肌肉。下身穿着的裤子或长或短,布料和颜色也五花八门。尽管如此,和那些仅有块烂布裹身的家伙相比,他们已经算得上是乞丐中的国王。

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个身材清瘦的老者站在岩石上。举起右手斜搭在额前,借助指掌形成的遮挡,眯缝着眼睛,久久地望着远处隐月镇所在的方向。在他身后,两个手持双管霰弹枪,身材像铁塔样结实的光头壮汉分别站在左右。任何心怀叵测想要接近这里的外来者,都会被当场轰成面目全非的烂肉。

玛特梁娜躬着腰,垂手站在老人右前方三米远的位置。上身像平常样裸露着,这种绝对谈不上性感的打扮方式,至少能够让她在炎炎夏日感到丝难得的凉爽。

“听巴扎罗夫说,你和那些人有过接触?”老人淡淡地问,目光始终未能从远处隐约可见的警戒塔上离开。

“是的。那座城镇里的个男人,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猎物。”玛特梁娜恭敬地回答着,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丝刻骨的阴狠。

老人对此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反反复复地观察着视线里所有微小细节,过了很久,才从眼角瞟出道余光落在玛特梁娜身上:“你确定,这里距离水源很近?”

玛特梁娜用力点了点头,从裹在腰间的破布条里抖索着摸出把潮湿的泥土,咧开牙齿几乎掉光的瘪嘴,用漏风的声音说道:“附近的湿土层距离地面只有米左右,水源肯定不会很远。水质也很不错,我尝过,又清又甜。”

老人转过身,目光越过玛特梁娜干瘦的身体,直接注视着她握在掌心里的湿泥,颇为感慨地微微笑:“只要有水。就什么都好办了。你做的很好。作为奖励,这个月,你可以吃饱。”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玛特梁娜听在耳中,身体却涌起阵丝丝兴奋的战栗。

流浪在荒野上的人最期盼得到的东西,莫过于块流淌着甜水的聚居地。

这种在旧时代足以被当作笑料的想法,在充满辐射的世界里,却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最先走出避难所的大家族,凭借末日来临前早已准备好的各种储备资源,轻而易举占有了勘探区域内的全部水源。他们派出强大的武装力量,像蝗虫样扩张。所有存在干净水的地方都会引发战争,大机构和家族势力殊死争夺着它们。即便是已经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往往也会同时出现两个甚至更多的势力进行争抢。流民原住民暴民,甚至就连荒野和废墟里的变异生物,也会因为饥饿和干渴加入到你死我活的战争中来。

表面上看,它们争夺的只是口仅够滋润喉咙的水。实际上,却是能够在这个残酷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权力。

被狂热报复心理冲昏头脑的玛特梁娜,跟随着越野车消失的方向走了很久,终于发现了多达千亩的玉米地。

她的报复计划很简单以水作为借口,诱使阿尔泰斯基族群在隐月镇附近扎营,进而建立永久性居住区。只要做到这步。隐月镇上的原住民和流民之间,肯定会因为水源和耕地等问题,产生系列无法调解的矛盾。只要加以简单的挑拨和激化,很容易就能演变成不死不休的战乱。

旦计划能够成功无论隐月镇还是阿尔泰斯基族群都会伤亡惨重。这块水土丰饶的幸福之地,也会变成尸骨累累的乱葬岗。

从正常人的理智观点来看,恐怕很难理解玛特梁娜的混乱思维。事实上,盘旋在她脑子里的,已经不仅仅是对林翔的报复,而是把这区域内所有的人都包括在内的可怕仇恨阿尔泰斯基族群里欺骗蹂躏过她的男人,隐月镇抢走母羊的年轻小子,甚至就连流民群里每个女人和孩子,都被她看做不杀不快的对手。

林翔和母羊,仅仅只是愤怒的向导和仇恨爆发的诱因。玛特梁娜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和屈辱,来自女人的白眼唾骂鄙视,被男子野蛮蹂躏殴打强,食物很少,身体被病痛反复折磨无休止的苦难和悲伤,被习惯和麻木久久压制在内心最深处。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像狗样活着的老妇人,所需要的只是根引爆她潜意识里黑暗和疯狂的导火索。

望着踌躇满志的老人,玛特梁娜被红肿和污垢掩盖的眼角,流露出丝带有强烈冲动的快意。她狞笑着拼命纂紧手里的那团湿泥,被挤压出来的浑浊泥水,顺着指间的缝隙,慢慢凝聚在倒垂的手背骨节顶端,缓缓掉落在地面,被燥热的沙土瞬间吸干。

既然作出了决定,从想象转化为现实也仅仅只是个过程。和所有流民群体样,阿尔泰斯基族群也携带着建立营地的基本设备和器材。两天后。座用木板和旧钢筋做为支撑,以石头进行加固的简易营地已经初见规模。与之前用布幔搭成的帐篷不同,流民们从荒野上收集了大量岩石,环绕营地周围堆砌成道米许左右的矮墙。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各种建筑材料的积累,它的高度也会慢慢向上攀升。

部分男人离开营地,在附近搜集石料。除了老人和孩子留在营地里做饭烧水,还有外围必不可少的警戒者,整个族群所有的劳动力,都在周边适于耕种的区域里忙碌着。他们已经在营地内外各打了口水井,剩下的,就是赶在雨季来临前,把已经发芽的马铃薯尽快种下去。

流民营地和隐月镇之间的直线距离,大约在两公里左右。从西面蔓生过来的玉米地,像葱郁的密林样隔在中间。透过梢顶青嫩的枝叶,隐隐可以看到小镇外围用水泥和砖石砌成的警戒塔尖。

火红的太阳盘据在天空最高的位置,释放出无比强烈的高温。腾腾热浪从地平线的尽头翻滚着涌来,把远处的风景扭曲成难以辨别的模糊图画。地面干得看不到丝潮湿,赤脚踩在坚硬的沙石上,可以清楚地听见接触面上传来的“哧哧”声,还能闻到生肉被瞬间烤焦发出的糊臭。

十几个衣服破烂,神情疲倦,皮肤粗糙得像沙子样的女人,在几口用钢架吊离地面的大铁锅前忙碌着。她们用木桶打来井水。清洗着从荒野上挖到的些植物根茎。两个上年纪的老妇扛着口袋粗面,在几口锅中顺序倾倒入相同的份量。颜色像锯末般泛黄的面渣,很快煮沸变成喷吐着泡沫的糊浆。几块像岛屿样的骨头,孤零零地矗立在面糊中央,它们的表面被剔得非常干净,某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清晰的牙印。显然,它们已经在汤锅里被煮了很多次,而且极有可能被继续熬煮下去。

被布幔撑起的凉荫下面,坐着三个穿着细布袍服的老人。他们赤着脚,坐在张细软柔和的厚毛毡上。只用红木制成的漂亮茶几放在他们中间,上面摆着套精美的细瓷茶具。杯中的红茶汤色纯净,香气浓郁。六个手持枪械的粗壮男子守卫在帐篷四周,肌肉发达的脸上写满了傲慢和冷酷。

同样都是流民,因为身份和地位不同,有的必须忙死累活,有的却能轻松惬意地喝茶乘凉。这种事情在任何时代都不会改变。

看着十几米外挥汗如雨的女人们,坐在左边的老人端起茶杯,轻抿了口,带着说不出的舒服感慨道:“水质甘甜可口整整六年了,这是我喝过最好的茶。”

中间的老人看上去年纪大约有五十来岁,精神矍铄的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带的地下水量非常丰沛,现在开始耕种也不算晚。今年土豆的收成会很不错。司契夫潘苔莱,流浪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可以有个稳定的家了。玛特梁娜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烂货,但是这次,她至少做了件好事。”

右首的潘苔莱头发已经全白,却拥有在他这个年纪极其罕见的强壮身体。他把衣服袖口高挽在手肘以上,肌肉扎实的胳膊用力杵着盘曲交叉在毡布上的膝盖,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眼隐月镇所在的方向,瓮声瓮气地说道:“科尔尼洛夫,我觉得你未免有些过于乐观。古老的旧时代有句谚语:“山不容二虎。”你觉得,那些人会同意我们在这里扎营吗?”

科尔尼洛夫双眉挑了挑,把刚刚端起的茶杯又重新放回盘子:“冲突肯定不可避免。他们不可能退让,我们也不会。”

“我仔细观察过那个小镇。”坐在左边的司契夫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们拥有完备的防御体系,武装程度也很高。我们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那可不定”

潘苔莱狞笑着挥了挥拳头:“你大概忘了,我们可是带着不少宝贝。那东西比任何武器都要管用得多。”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那东西。”

科尔尼洛夫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玉米地,淡淡地说道:“我们需要的,只是块流着甜水的土地。这里很大,非常广阔,没人能够独占。你死我活的争斗其对谁都没有好处。也许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邻居,共同在这里生活下去。”

按时对耕地进行巡查的武装小队,把驻扎在小镇东南方向的流民营地坐标,报告给了镇内的管理者。对此,林翔显得非常平静。

这片荒野实在太大了。

地下暗河的水量。足以供应上百万人的消耗。如果不是顾及土地被污染,必须以区域轮耕的方式,在定时间内进行更换的话,整个灌溉区内的粮食产量,将是个极其恐怖的天文数字。

隐月镇上的人口很少。加上六名几天前刚刚从爱玛城退休的老雇佣兵,全镇居民总数也仅有两百出头。想要用这点人数控制附近的荒野,无疑于痴人说梦。

林翔并不拒绝外来的加入者。只要不是劫掠成性,凶恶残忍的暴民,任何流民群体都可以在附近扎根定居。荒野上的流浪者非常勤劳,他们极为珍惜拥有干净水源的聚居地。正常情况下,块土地上的农作物产出,可以养活很多人。如果有足够的流民群在附近形成附庸,形成稳定的产粮基地,隐月镇就可以解脱繁重的农耕劳动,把有限的人力转移到别的方面。镇后的山脉有充足的石料,依靠大量卡车组建的运输队,可以在周边几大城市和聚居点之间进行资源交换。假以时日,驯化中的畜群还能随之产生品种繁多的贸易商品,发达的农场种植也能催生其它附属产业。作为区域核心的隐月镇,受益无穷。

林翔甚至考虑过与这支外来的流民集团结盟在下次播种季节来临的时候,以隐月镇出动机械挖掘,对方进行中后期管理收割的合作方式,共同对荒野进行开发。那样得到的粮食数量远比小镇自行耕种要多得多,无形当中,流民族群也会因为利益的关系,与小镇紧密捆绑在起。

除了单纯使用人力劳作,流民没有任何交换优势。隐月镇则不同,便捷的运输方式和密集的全民武装程度,使他们可以自由往来于各个城镇之间进行贸易。盐布料武器油脂流民需要这些东西,在耕地和水源得到保证的情况下,他们会用比平常更加高昂的价格进行需求兑换。

只要在这片有水的荒野上牢牢站住脚,就能在未来控制个庞大的商业流通网络。甚至可以发展成为像索斯比亚和费迪南德那样的大型机构,拥有自由发行货币的权力,在荒凉的辐射世界占据牢不可破的稳固地位。

流民当中很少具备这种拥有战略眼光的人。新生代人类虽然继承了旧时代人类的智慧,却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将它们实践。饥饿干渴安全他们像远古时期的游牧民族样,按照雨水和冷暖季节交替,在荒野上往复奔忙迁移。或许也会有人看穿货物交换带来的巨大收益,可是在没有稳定产出源头和运输方式的前提下,所有的切都是空虚的幻想。他们只能按照旧有的经验,以自己曾经和那些固定聚居地打交道的模式进行思考。

在策划报复的玛特梁娜和阿尔泰斯基族群的三位长老看来,水源和耕地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能将之拱手让出,他们甚至在修建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按照防御模式,把守备火力最强的面指朝隐月镇方向。却从未想过,事情会朝着自己意想不到的方面发展。

地球每天都在转动,所有的事物都会因为某个微小的变化,进而产生演化出无数种结果。玛特梁娜这只老蝴蝶煽起的风向,的确在按照她所预计的方向扩大着。但是无论充满善意的林翔,还是保有戒心的阿尔泰斯基族群三大长老都没有想到,隐月镇和流民在荒野上的相遇,会给这个世界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茫茫的夜色,给苍凉的荒野披上层黑暗的面纱。

群挥舞着茭刀的黑影,在玉米地里慌张地忙碌着。他们砍倒颗颗已经长出穗包的玉米杆茎,用绳索飞快捆绑在起,像旧时代潜入山林中的偷猎者样,兴奋异常地拖拽着自己的收获物,悄悄返回了流民营地。

第九十四节 废料

清晨的空气,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潮湿。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淡淡的光线从透明的雾中穿过,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漂亮光晕,给即将承受酷热的岩石和植被,笼罩上层如水晶般剔透的润泽。

露水渗入泥土,把干燥的灰尘变成片散发着清新气息的泥泞地。越野车宽厚的橡胶轮胎从上面碾过,也会因为受力不均的软泥向四周迅速滑开,使沉重的车身像玩具样颠簸摇摆。

林翔坐在驾驶座上操纵着方向盘,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相比之下,副座上的王彪却拼命皱缩着眉头,粗壮的胳膊交叉紧抱在胸前,面部纠结的肌肉,在这种被强烈愤怒支配的动作下挤压在起,使那道贯穿眉心的锯齿状疤痕,看上去越发显得狰狞。

在临近流民营地的玉米地附近,越野车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从车里跳下。首先进入林翔视线的,是大片齐根砍断,整个地上茎株不翼而飞,只剩下大约五六厘米高斜向切口的玉米根。狭长形状的绿色叶片散落了地,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十几颗显然是在慌乱中被踩倒的玉米倾卧在地面上,被折断的根杆被拖拽着从土里倒翻出来。抖落的穗苞表面沾满了泥浆。透过被撕裂开的苞叶,可以清楚地看见表面像珍珠样圆润,颜色却还带有青绿,正在灌浆成长的粒实。

整块田地被破坏的面积至少超过三百平米。小镇的巡查人员在第时间把情况迅速报告给管理层。想要找到早已逃遁的偷盗者其实并不困难沾满黑黄|色泥浆的脚印,还有掉落在地面上的残碎茎叶,从片狼籍的田地边缘,直延伸指向远处可以看见石头围墙的流民营地。

林翔抬起头,望着被淡薄雾气笼罩的远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两条浓密的眉毛朝着中间慢慢纠紧。

“这些该死的混蛋,在荒野上流浪的家伙都是些卑鄙的小偷强盗。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满脸愤慨的王彪狂暴地咆哮着。

“随便发怒对身体没好处,先上车再说。”神情淡然的林翔冲他捏了个响指,跃身跳进驾驶室。

骂骂咧咧的疤脸男冲着地上狠狠啐了口,愠怒地低吼道:“去哪儿?”

“当然是找窃贼们讨要公道。我直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对这些人下手呵呵!现在好了,多完美的理由,根本就是自己送上门来最好的借口。”

林翔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充满磁性与柔软,即便是诉说阴谋诡计的时候,也有种如沐阳光的温和。

初升晨光的照耀范围,不仅仅只是隐月镇。它同样笼罩着荒野上每个没有被遮挡的角落。无论这片土地上的人即将面对死亡或者幸福,至少在承及金色阳光恩泽这点,大家都很公平。

架在火上的大锅里,像往常样煮着颜色灰黄的面糊粥。其中上下浮泛的骨头,早已丧失了对人们的诱惑力。它被煮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即便不用舌头品尝,光是看看表面灰暗得像渣料样的颜色,就可以想象出如果真正嚼在嘴里,会是种什么样的可怕滋味儿。

喷吐着泡沫的粥糊中间。可以看到很多漂浮在上层的青绿色植物叶茎。它们是妇女和老人从荒野上采集而来的收获物。只有被甜水滋润的土地里才能长出可食用的植株,尽管它们闻起来有些辛辣,味道也远不如正常的农作物那般甘美,但是在这个缺少食物的季节,它们却占到流民们日常食物消耗的四分之以上,甚至更多。

每口锅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手里拿着形状各异的容器,紧密地簇拥在起,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前面被人头和身体遮住的锅沿。几个身材特别壮实的男人,拎着粗木棍或者铁管之类的武器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队伍。如果有谁不长眼或者耐不住饥饿拼命向前拥挤,他们会把这个制造混乱的家伙当场揪出,用拳头和棍棒让他理解“秩序”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在荒野上,如果能够跟随阿尔泰斯基这种数量超过五百的中型群体,意味着安全可以得到足够的保障。当然,依附也是交换的内容之。外来者想要成为其中的成员,除了上缴随身衣服外的所有东西,还必须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按照惯例,新近加入的外来者,都会被挤在队伍最后。他们往往只能得到很少的点剩食,甚至连刮取锅里最后残渣的机会也没有排在前面的人会更早步把面糊舔得干净彻底。

既然不想挨饿。就只能在分粥的时候跑得更快些。混乱和拥挤在所难免,拳头和棍棒自然也会毫不犹豫的落下。

铁锅每天都在熬粥,分发食物的标准也按照各人劳动的情况不而定。但是每天倒进锅里的面粉永远都只有那么多,负责掌勺的女人唯能做的,就是兑水,兑水,再兑水

除了单调寡味的薄粥,承担重体力劳动的男人和经过长老认同的女人,还可以得到块巴掌大小,混杂有大量糠皮和野菜茎叶做成的杂合面饼。拥有武器负责营地警戒和护卫的强壮男子,他们的伙食标准又更好些。他们得到的食物数量足足超过其他人三倍,面饼的质量更白更软,粥汤也更稠更香。甚至,可以得到少量的粗糖。

即便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老人和孩子,也不会想到要和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争食。他们很清楚,除了被痛打顿,自己什么也得不到。长老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得到更多的食物,要么自己在荒野上努力寻找更多可食的植物根茎,要么就是像玛特梁娜样,高高翘起黑得发臭的屁股,让全营男人肆无忌惮的轮番进入。虽然最终得到的食物很少,却也比碗越发刺激肠胃的稀薄面汤好得多。

用身体交换食物,在流民营地非常普遍。不过像玛特梁娜这种彻底放开,随便什么人都能上的老妇却只有个。其他女人同样出卖身体,往往会略微挑拣下爱的对象。即使在太过饥饿,无法选择的时候,至少也会在充当嫖资的食物数量上讨价还价。她们非常鄙视愤怒嘲笑玛特梁娜那种就算没有食物,也能随意给男人操的举动。用旧时代的话来说。这属于破坏市场规则的非正常竞争手段。大家都出来卖,个人降价,所有人都会受影响。

整个夏天,流民们都得在半饥半饱中渡过。为了填饱肚子熬到收获季节,他们会想方设法寻找所有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巨鼠角马腐狼任何落单的动物以及在荒野上偶然遭遇的陌生人,往往会成为满足肠胃需要的消耗。熬粥铁锅里,也因此多出些很难看到的肉块和新鲜骨头,划在营地外围的粪便排泄区里,人们拉出的屎也比平时更臭。

由远及近的发动机轰鸣,压制了阿尔泰斯基营地嘈杂的喧嚷。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使围站在铁锅旁边的人们脚底有种微弱的刺激感。

营地外围的几名守卫者紧张地站在石头垒成的掩体背后,将武器对准远处越来越清晰的越野车。他们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慌乱。尽管坐在车里的只有两个人,但是架在车顶上的十二点七毫米机枪,却使他们明显感受到死亡和临近和威胁。

带着疯狂的速度,越野车从石头矮墙中间的入口头冲了进来。粗大坚固的轮胎在潮湿的地面上,碾出两条带有规则花纹的平行辙印。在所有人惊讶慌张畏惧的目光注视下,庞大的车身直到冲近营地中央长老居住大帐篷前,这才猛然顿,带着巨大的惯性和滞力,稳稳停在距离帐篷三米左右的位置。

林翔跳下车,望着围站在四周,面带敌意的人群。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与其说这里是个营地,不如说是个大垃圾场。

当然,这种泛指并不包括正前方的大帐篷。和旁边用铁皮和杂物堆成,摇摇欲坠的临时性窝棚相比,它的所有建筑材料都要坚固得多,铺在地面上的厚毛毡也很干净。尤其是坐在中间的那三个老头,身上的服装质地较为细腻洁净。他们旁边小木桌上放着整齐切割开来,没有搀杂任何粗粮,完全用面粉做成的白面包。盘显然是刚刚出锅,香气扑鼻,表面“滋滋”冒着油珠的煎肉片摆在旁边。在桌面其它零星的角落里。还可以看到盛盐的细瓷小罐,以及装有胡椒的精致玻璃瓶。

相比之下,帐篷外面铁锅里熬煮的粥糊,简直就是难以下咽的猪食。

对于两名陌生人的出现,阿尔泰斯基营地的居民们起了小小的马蚤动。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满敌意,丝毫不加掩饰。他们用各种方法默默评估着自己和来者彼此的实力,显而易见的数量对比让流民们感到有机会存在。几个特别强壮的家伙,甚至悄悄拿起锋利的砍刀和火药枪。无论是这辆外形威武的越野车,还是目标身上携带的物件和服装,都让他们有种难以遏制的冲动,眼睛也随之变得片赤红。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林翔朝旁边的王彪淡淡地使了个眼色,身材如山般魁梧的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沉重的鼻息,狞笑着大步走到距离最近的口锅前,像头愤怒的公牛,飞起脚重重踢在装满粥糊的锅底。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重量至少超过上百公斤的巨锅连同深插进地下的全钢撑架,像炮弹样斜向崩飞出去,在半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重重跌落在数百米外的地方。

疤脸男的说服力果然够强,望着他那身过于发达,线条粗壮得足以让人窒息的肌肉,所有表情不善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畏惧。那些从人群缝隙中伸出的火药枪管虽然没有完全退缩回去,至少在没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它们绝对不敢轻易发射。

林翔平静地走进帐篷。粘满泥浆的鞋底肆意践踏着干净的毛毡,每走步,坐在帐篷中央的科尔尼洛夫眼皮就会不由自主地跳动。

“年轻人,有什么事吗?”他端起杯红茶,神情凝重地问。握着杯柄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虽然刚才的场面太过震撼,可是从林翔的眼睛里仍然可以看出他在微笑:“听说你这里伙食不错。能请我吃顿早餐吗?”

这样的回答显然出乎意料之外。三个大感惊愕的老人面面相觑,他们用目光迅速交换着彼此的意见,良久,不约而同地轻点了点头。

面包夹肉的味道不错,像巨人样高大的疤脸男非常满意。他很不习惯长老们细嚼慢咽的文雅方式,而是把几份面包叠摞起来,浇上稠厚的肉汁。对掰成团再捏紧压实后,这才带着满足的快感,塞进尺寸惊人的大嘴里来回咀嚼。

司契夫长老皱紧眉头,把目光从胃口好得出奇的王彪身上收回,重新投注在仔细嚼咽的林翔身上:“现在,可以说说你真正的来意了吧?”

林翔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截从被劫掠田地里捡起的青玉米穗,扔在面包已经所剩不多的空盘子里:“对于这个,你们似乎应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三个老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不同的是,司契夫显得若有所思,年纪最大的科尔尼洛夫目光较为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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