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肖雪不可否认,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也是最大胆的姑娘,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很有精神,很灵动,就这么看着她。
肖雪自负美貌,却从不曾用美貌逼人,她说嫁给他其实也不是仗着自己一批好皮囊,而是心中莫名其妙的英雄美女的情结作祟,这都要怪肖冰,老喜欢带她看一些风花雪月的英雄美女戏码。
赵澈打横抱起她,肖雪虽是北国女儿,十四岁发育还没完全,娇小玲珑的,赵澈抱她和抱闺女似的,很轻松就抱着她出去,外面兵马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的一队亲兵,一看王爷抱着一名大美女出来,个个瞪圆了眼睛。肖雪被一干男人盯着,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一天是十五,肖雪没有浪漫细胞,也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情怀,可那一天她觉得十五的月亮真是好看,从此喜欢上赏月,赵澈的怀抱暖和又有力,她觉得安心,于是忍不住打量起赵澈。
不得不说,肖雪这闺女基本上是没什么危机感的,她一贯随遇而安,人安全了,别的心思就多了,总要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摸样。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赵澈的容颜,程家男人的表皮都是傲人的,而立之年的赵澈英挺俊逸,一身戎装,不怒而威,瞬间就让肖雪觉得,男人就该是这样的。
赵澈让人送来水和粮食,肖雪饿了几天,吃得急给呛着了,赵澈在慢慢地拍着她的背,他问,“你家在哪儿?”
“北郡!”
“北郡哪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肖雪想了想,“我自己回去。”
赵澈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肖雪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赵澈的好容颜,说真话,他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是程慕白,可赵澈有一种气势,让你移不开目光的气势。
她看人一贯生猛,饶是身经百战的赵澈也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姑娘家哪有这么看人的。
肖雪望天无比纠结,她听他们叫他王爷,嗯,很有身份,长得又这么好看,看起来怎么有二十五了,南国男子十八岁就成亲的比比皆是,侯门望族成亲更早,他应该有娶亲了。
赵澈见她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纠结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又小得意,一会儿又挫败,他第一次见到脸部表情变化这么多的女人,且是这么有趣的女孩。
肖雪纠结了好一会儿,本着死也要死甘心的原则问赵澈,“你娶妻了吗?”
其实肖雪挺可爱的哈,赵澈就该配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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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澈淡淡说,“没有!”
肖雪眼睛亮得如十五的月光,漂亮炫目到赵澈都觉得刺眼,她是一个单纯的丫头,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他看得一清二楚,赵澈喜欢这样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喜欢简单一点的,他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不信任任何人,任何事,复杂对他而言太辛苦,他不喜欢花心思去对付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花心思来对付他。
他更喜欢直接一点,单纯一点的人,你要什么,你和我说,如果我能给你,我会给你,如果我不能,我会告诉你,他喜欢这样的,肖雪就让他觉得很简单,他不必去猜她心中想什么,因为她都表露给他看,所以赵澈一看到她这眼神就知道这小姑娘对他有心思了。
他不禁发笑,他三十一年来不沾风月,虽说有的是女人投怀送抱,他却没什么兴致,反倒是对刚认识不久的云瑶夫人有了心思。他心里一旦有了目标,身体就更忠诚,那是老赵王教给他的事情,老赵王对他不好,扭曲过他很多是非观念,唯独一条教给他的,等他成亲后,真正意识到他的意义时对老赵王的他恨也淡了许多,他终究是教给他一样对的东西。
那就是忠诚。
对伴侣忠诚,他误会了赵澈的母亲,最在意的便是忠诚,他几乎是严苛把这两个压在赵澈身上,又和他说女人没什么好东西,总是朝三暮四的贱人,于是赵澈自幼反感女人,不懂得和异性相处,却把忠诚两个字谨记在心中,对自己忠诚,对伴侣忠诚,这是他记了一辈子的东西。
他对肖雪说,“你的年纪都能当我女儿了。”
如果他十六七岁成亲,如今就该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南国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许多都有了和肖雪这么大的女儿了,若是他对肖雪有瞎想,他还真觉得自己禽兽。
这女孩单纯可爱,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有那么老了吗?”肖雪一时大受打击,她是看对眼了,看心上人的目光自然宽容许多,她觉得赵澈顶多大她十岁,没准就大她八岁。赵澈身材好,人又足够有魅力,显得成熟年轻,一点风霜痕迹都没有,肖雪觉得他年轻很正常,许多人都绝对他年轻,一个好皮相的好处就在这里。
赵澈心情大好,唇角抿出一丝笑意来,“小丫头,我三十有一了。”
肖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赵澈觉得这真是天底下最美的一双眼睛,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如一颗宝石澄澈,眼线很长,眯起眼和弯月一般,睫毛又长又密,一眨一眨的如最柔软的扇子,美到极点。
她受打击的表情也毫无遗漏地落在赵澈眼里,赵澈不免得大笑起来,这是他记忆中最开心的笑容,一直到成亲的那一天,他才记起,原来他曾经笑过。
后来,宁州马蚤乱,赵澈带兵匆匆离开,把她交给自己的副官周正,肖雪的小心脏还在倍受打击中,他竟然那么老了?呜呜呜,苍天啊,不带这么玩我的,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男人啊。周正看着小姑娘脸色变化多端,他也觉得乐,那一年的周正也是一名少年郎,比肖雪大七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又可爱的女孩。
他问她要不要回家,肖雪从受打击中回过神来问,他人呢?周正说回宁州了,肖雪望天喃喃自语,掰着指头算,严格来说,她再过一个月才十四岁,赵澈三十一岁了,比她大了整整十八岁。他说的没错,的确可以是他闺女,她的混蛋爹今年才三十七岁呢。
肖雪欲哭无泪,周正说,“王爷看起来很年轻的。”
肖雪重重地点头,表示赞同,周正也是崇拜赵澈的,对他又忠心,于是很尽责地把赵澈的英雄事迹一遍一遍地和肖雪说,说得肖雪一颗少女心荡漾荡漾。
接着她有掰着指头算,十八岁……的确是个不小的差距,然而,他看起来很年轻,和她的混蛋爹绝对不是一个界限的男人,肖雪宽宏大量地觉得,嗯,十八岁的距离是可以接受滴。
肖雪没让周正送,她自己快马加鞭赶回北郡,豪言壮志地和她的混蛋爹和哥哥宣布,我找到意中人了。郡王欢天喜地,啊,苍天啊,终于有人能被她闺女祸害了。世子愁眉苦脸,妹没这么快就不要他了,哪个没良心的混蛋拿走她的心。
郡王和世子问她的意中人是谁,肖雪很铿锵有力地回答,“赵澈!”
世子倏然从椅子上跳起来,郡王一屁股栽到地上去,肖雪兴致勃勃地把赵澈英雄救美的事迹说了一遍,接着握拳,“爹爹,哥哥,我一定要嫁给他。”
世子怒,“什么狗屁的英雄救美,人家是扫荡强盗窝正好救了你,什么眼光,什么眼光,他都能当你爹了,你不是要找个年纪小的吗?你不是要找个疼你的吗?你不是要找个听话的吗?他哪点符合你的要求了,他年纪不小,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疼你,他看起来像是会听你话的吗?啊啊啊啊……”
世子抓狂了,语句蹦得和机关枪一样,打得肖雪一愣一愣的,她了解地笑笑,英气地拍着世子的肩膀说,“哥哥,我嫁人了最爱的也是你。”
世子总算觉得有点小安慰了,肖雪又做星星眼,“所以哥哥,你就让我嫁给他吧,你赶紧帮我说媒去。”
世子吐血三升不起。
想当然的这桩婚事没人同意,世子从家国天下说到品德性格,又从他们的生辰八字说到夫妻相的问题,从各方面论证了赵澈和肖雪不般配的论点,抬出n多论据,最后都没能打动肖雪,她还是坚持认为赵澈最好,她要嫁给赵澈,肖冰肺都气炸了,就是没能阻止他妹妹如气泡一样膨胀的单相思。
肖雪想法很简单,她觉得赵澈好,她要嫁给赵澈,这和北郡没有什么关系,单纯是两个人的事情,肖雪喜欢赵澈这件事在肖家是闹得惊天动地啊。郡王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昏庸,却是一个最好的父亲,他对儿女的宠爱超过一切,超过他对地位名利的追求,他贪财是因为他想让儿女过更好的生活。他使出杀手锏,几乎是哭丧着脸和肖雪说,“你让他叫父王爹爹,你让父王情何以堪啊,他以后一定会谋逆,他没好下场,闺女啊,父王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啊,你舍得父王送走你母亲又送走你吗?”
一抬出王妃,肖雪就没辙了,可这一次她意外地坚持。
她觉得他是北郡郡主,如果和赵澈联姻,他一定同意的,因为当年赵澈的势力还没到如日中天的地步,需要北郡,肖雪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当年她北郡王提出联姻,赵澈一定会同意。然而,北郡王不肯,肖雪好几次都想去宁州找赵澈,她要自己追求自己的爱情去。
北郡王和肖冰把她看得死紧,最后同意到了十八岁如果赵澈还没娶亲,他们就去娶亲,肖雪愤怒,“十八岁,那要五年,他一定娶亲啦,我不要拉拉啊……”
世子握拳,“不怕,他娶妻我就杀了他王妃,他照样娶你。”
肖雪,“……”
基本上,肖雪是很听肖冰的话,肖冰就这么幼稚的忽悠下,肖雪也同意了。她派人打听赵澈的喜好,开始学诗词歌赋,开始学舞蹈,开始学一切他喜欢的事情……
赵澈在成亲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女孩,在他不知道的那些岁月里默默地喜欢自己,等着自己,他甚至不知道,不堪的自己哪一点值得肖雪青睐。
赵澈登基后,肖雪有些失望,因为他是皇上,登基后九天至尊,三宫六院,一定会有很多女人,他根本都不知道有她的存在,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程慕白给肖冰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想让肖雪进宫,肖冰不愿意,他哪儿舍得自己的妹妹进皇宫那水深火热的地方,日后再见妹妹一面难上加难,何况他单纯的妹妹怎么在皇宫里立足。
赵澈是什么人,那是果敢狠厉的皇帝,他怎么会对肖雪好。
他知道,肖雪一定也不愿意,所以这件事他就和肖雪直说了,谁知道肖雪同意了。这么多年的相思让肖雪对赵澈有一种特别的执着,只有一面之缘,却那么执着,她自己也不明白,可始终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
又圆,又亮,是她人生中的最美的晚上。
然而,一等半年,立后的圣旨始终没有下来,程慕白又写了一封信,让肖冰主动提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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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等半年,立后的圣旨始终没有下来,程慕白又写了一封信,让肖冰主动提议,肖雪是有点愤怒了,北郡兵强马壮,三郡联合起来都不够北郡塞牙缝,他不娶她是什么意思?
肖雪一怒之下就做了她人生中最正确一个决定。
她也写了一封信,夹在肖冰的奏折里,一起送往京城。肖雪的信,只有两个字。
这一日对赵澈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北郡的人送来奏折,李公公帮他放到一边,午后他小憩片刻,去御花园走一走,夏日花园的荷花开,亭亭玉立,赵澈难得有心情来赏荷,这宫中一位妃嫔都没有,朝中百官议论纷纷,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不担心他的地位。
内有北堂镇南,外有程慕白,他的江山稳固得很,他不想为了别的什么愿意娶一名自己不认识的女人,他渴望一份云不悔和程慕白那样的感情。
所以立后的事情就缓下来,程慕白说他这么挑剔,又在宫中能认识什么女人,最终估计是宫女为后。赵澈不在乎他人的言论,他警告程慕白,再废话他就让云不悔进宫,程慕白乖乖的闭嘴了。
这一日中午在凉亭赏荷,他不想回御书房,就让李公公把没处理的奏折拿过来,其中有北郡世子的奏折,赵澈没想到的是,肖冰的奏折下面还有一封信,他先看了奏折,肖冰表达自己的意愿,想送妹妹进宫。赵澈只是冷笑把奏折丢到一旁,他最近特别反感这一类的奏折,朝中大臣家中有女儿,有侄女、有孙女的都迫不及待地送女儿进来,什么心思他自然清楚。
他原本不想拆那封信,可信封上娟秀的字迹让他有了好奇心,这不是男人的字迹,所以他打开了信,赵王这么多年什么没经历过,唯独没经历过被人求亲这件事。
娶我!
两个字,简单明了,甚至是带着命令的口气的,他想,这女人一定很强势,他不喜欢强势的女人。后来赵澈成亲后,了解自己的妻子才能想起,她写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多么的怨念,应该是嘟着嘴巴,很愤怒地写的。
那幻想出来的画面无比的可爱。
周正问,“皇上,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正从十一岁就跟在赵澈身边,是他最忠心的人,赵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很开心吗?周正说,“皇上,您笑了,属下这几年没见过您笑呢。”
除了宁州那一天晚上的大笑,这几年他的笑容屈指可数。
赵澈心想,他的心情的确是愉悦的,就冲这两个字,他娶她。赵澈起身往回走,“周正,把陈鸿起叫来,朕要立后。”
立后的圣旨如期到了北郡,肖雪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兴奋地大喊大叫,仰天大笑,姑娘我苦守这么多年,这男人终于是我的了。
郡王很纠结,世子很担心,这对他们来说不算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肖冰有预感,肖雪一定会被宫中的女人生吞活剥了,可肖雪这一刻那么的开心。
从圣旨下来,肖雪就一直保持着特别兴奋的心情,一直到十月,肖冰护送她上京,总算是要成亲了。
皇上大婚,又是立后,自然隆重。
赵澈给了肖雪最大的婚礼排场,十里红妆,百里红绸,仪式是少见的隆重,费心,这让肖冰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赵澈为的是这一名皇后,尚以为是因为北郡。
老实说,肖冰对赵澈真心不满意,肖雪一心都在他身上,他能有什么办法。
肖雪上京早了七日,住在驿馆中,宫中有嬷嬷来教她宫廷礼仪,教导礼仪的姑姑叫如意姑姑,三十出头,保养得好,容颜娇美,人很好相处。肖雪单纯可爱,如意也悉心教导。肖雪聪明,学得快,这让如意姑姑很省心。
肖雪的贴身侍女名叫绿珠,她比肖雪小一岁,机灵活泼,主仆一个性子,如意姑姑教导礼仪的时候特别也教导绿珠,免得她在宫中犯错。
皇宫。
“皇后真的好美,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比以前的陈贵妃还美吗?”
“当然,她一笑,我的魂都酥了,不信你去问如意姑姑,她见到皇后都看得痴。”
“真的吗?到底多美?”
“仙女,不,比仙女还没美。”绿衫宫女说,“不仅美,脾气也好,又爱笑,人很随和,一定是好伺候的主子。”
……
宫女们叽叽喳喳在说着未来皇后多美,没有注意到赵澈和周正等人就在不远处,赵澈本来要去别院,没想到听她们说起肖雪,这才停下脚步。
很显然,肖雪的美貌征服了去教导礼仪的姑姑和宫女,周正笑道,“皇上,看来皇后真是美人,连见惯绝色的宫女都赞不绝口。”
“天下第一美女,自是不差。”赵澈淡淡说,女人的外貌对他而言没多大的差别,“美人易得,佳人难寻。”
肖冰不准肖雪在京城随便乱走,肖雪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妹妹,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要在京城了,总不能总在皇宫中吧,她至少要知道,她第二个家是什么样子的。
如意姑姑每次来教导礼仪在上午,肖雪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过关,所以她没什么教给她的,晌午后肖雪就没事了,所以她就带着绿珠偷偷跑出驿馆,在京城大街上逛。
肖雪的美貌放眼京城是一绝景,所以在绿珠的建议下,肖雪脸上蒙了一层白纱,把她的容颜遮住。绿珠和她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两人都是机灵活泼的人,问了路就随便走,打听了京城的绝美风景便直奔而去。十二月的京城很冷,寒风呼啸,尚未下雪,并没有什么绝美景色欣赏,这时候是冬天了,梅花却又还没开,所以景色并不算宜人。肖雪最主要是想领略京中的风俗,这和北郡是不一样的。
北郡的豪迈和京城的繁华是两种景象。
两人瞒着肖冰偷偷溜出来三次,都没被逮着,总是太阳下山前回去,没出过什么意外,第四天却有点不同,出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两名纨绔子弟和一名小姐发生争执,三人似乎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争执,于是打起来,打得溏心楼中一片狼藉,肖雪正好和绿珠在溏心楼用膳,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绿珠护着她跑下去,不甚跌了一跤,幸好伤得不是很重,主仆两人退出去好远。
两名公子哥打得上了火,最后拔出宝剑,那名引起纷争的小姐呆愣地看着,没了反应,肖雪是北郡是横着走的,可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地盘,若是北郡出这种事她早就一箭把人给射开了。眼看两人都挂了彩,越打越激烈,肖雪一扯那名女子,不悦大吼,“喂,你是死人啊,他们都要为你闹出人命,你还站这里干什么?”
肖雪说罢,一脚把那女子踢到站火圈里,那两名男人怕伤了她,骤然住手,那女子吓得惊魂未定,绿珠一看不好,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不是普通人,郡主一来虽然制止了他们斗殴,可仿佛也惹恼了他们。绿珠觉得他们很莫名其妙,明明是小姐好心解围,否则还真闹出人命,结果他们却怪肖雪伤了那女子,绿珠拉着肖雪往驿馆的方向跑。
赵澈和周正都是看热闹的人群里,那女子是穆云霓,穆将军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其余两人一人是镇北侯的孙子,一人是刑部尚书的儿子,赵澈不想管这事,不过倒是被蒙着面的肖雪引起兴致。
周正忐忑地说,“皇上,那女子似乎是皇后。”
“你说什么?”
周正说,“那丫头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叫绿珠,属下那天见过,也打过招呼,没认错。”
赵澈蹙眉,“去看看。”
“皇上您……”
“去!”赵澈冷声说,周正慌忙追着过去,别让人真的伤着皇后。
赵澈蹙眉,程慕白曾经说,肖雪是温柔可爱,温婉大方,知书达理,玲珑剔透……嗯,光看那霸道的娶我这两字,他以为这女子还有一个强势的性情。可看她刚刚那粗鲁的一脚,什么温柔,什么知书达理,根本沾不上边,北郡小郡主肖雪的事迹他听过的也就是美貌,其他的倒是真的没听说过。
程慕白,他这三寸不烂之舌还真什么都能吹出来,显然是骗了他, 也幸好他对这肖雪的兴趣是起于她的大胆,而还真不是什么温柔、知书达理这一类的,京城随便拎出一个千金小姐就有这优点。
然而,他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皇后?
赵澈开始有点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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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雪和绿珠跑得快,没一会儿就跑到巷口拐角处,周正从暗处闪身出来挡住两位公子的追杀,亮出腰牌,两位公子慌忙跪地,周正打发他们离开,此事就这么算了。肖雪和绿珠是跑回驿馆的,往常他们都从后门爬墙进去,如今被人追得急了,从正门进去,自然惊动肖冰。
肖冰震怒,免不了一阵教训,肖雪知道自己犯了错,却还是顶嘴,道理说得一通一通的,把肖冰气得眼睛都直了,严令侍卫守着肖雪,成亲之前不准她再外出。肖雪立刻服软,央求肖冰,什么手段都使出来,最后也只是让肖冰消了火,却没得到再出驿馆的许可。
说起来,肖雪是有点倒霉,第二天她因为水土不服,脸上起了一些红疹,她原本不在意,可中午过后,红疹越来越痒,肖雪忍不住用手挠,一挠红疹就更鲜明,长得越多,绿珠吓坏了,慌忙去找肖冰,肖冰不敢耽误,慌忙去请大夫,后天就是婚礼,皇后却因为水土不服毁了容,谁这叫肖冰焦头烂额。
大夫医术高明,可这红疹消失也要十来天,没有快速消退的法子,肖雪两边脸颊都长了红疹,花容月貌的脸变得分外可怕,接着出现呕吐下泄的现象,肖冰心疼不得了,她来京城好几天都没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这快要成亲才出现这状况,他有点懵了,不知道怎么办。
肖雪一直是乐观的女孩子,古灵精怪,可再活泼洒脱的性子她也是一名女孩子,且是十分爱美的女孩子,美貌虽不是她一贯自负的东西,她却极爱这张脸,心情瞬间糟糕,两天都闷闷不乐。
“哥哥,你想想办法,我不想他看见我这副鬼样子。”肖雪快哭了,她的脸根本没法看,肖冰着急,也没办法,无奈之下去请御医,宫里有比宫外更好的药膏。但消除红疹也要四五天的功夫,却要忌口。
婚礼前一天,赵澈听周正提起御医去驿馆的事,随口问,“皇后怎么了?”
周正说,“据闻皇后水土不服,皇上要详问的话,属下去找当值的御医。”
赵澈想了想,“不必了!”
婚礼第二天如期举行,皇上立后,普天同庆。
肖雪戴着凤冠,红头巾覆盖,她起了红疹的脸覆盖在红巾下,肖雪走得很小心翼翼,怕出一点差错,她的心情复杂,喜悦中夹着一点惋惜和恐惧。这本该让她兴奋的婚礼,却让她觉得挫败和压力,赵澈从肖冰手里接过她的手,那是一只莹白的手,十指芊芊,四个手指上都带着宝石戒指,本是俗气的东西她戴起来非常好看,珠光宝气又贵气。她的手心全是汗,似乎很紧张,他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
赵澈暗忖,他的皇后不是很大胆的么?
婚礼的程序是冗长的,祭祖,鸣炮,接受百官祝贺,肖雪一步一步都按照如意姑姑的嘱咐,十分谨慎,这是一场万千瞩目的婚礼。
这是她和他大喜的日子。
肖雪这时候才真切地感觉到,她这辈子都要和当初自己一眼看上的男人紧紧地窜在一起,紧密不可分离。
婚礼持续到傍晚,如意等人才扶着肖雪去了未央宫,这是皇后的寝宫。
到了未央宫,肖雪屏退了宫女,留下如意姑姑和绿珠,问她的脸该怎么办,如意教导她礼仪,当然知道肖雪的水土不服长了红疹,她想了想,让肖雪覆上白纱。
若没见过肖雪的花容月貌,刹那间看见她如今的脸会吓跑任何一名男子,皇上没见过皇后,若是见她这幅摸样,恐怕会心生厌弃。男人都是好色之人,这是如意的结论,她是真心为肖雪好,所以让肖雪尽量别让皇上看她的容颜,这段时间也要忌口,直到五天后,红疹完全消退。
肖雪忐忑不安地在未央宫等着赵澈,二更天的时候,赵澈终于姗姗而来,绿珠和如意行礼后退出未央宫,本来要有教导姑姑帮皇上和皇后行礼仪的,赵澈却不喜欢,把人遣走,虽不符规矩。他们也习惯了皇上的独断独行,所以没人敢反抗,他们就出了未央宫。
肖雪更忐忑了,如今人坐在这里,更鲜明地感觉到面前多了一个人,她的手藏在袖口内,紧紧地握着,赵澈看着床上皇后,她意外的娇小,北国女子大多高挑健美,肖雪高挑,却纤细。他挑了盖头,意外地看见肖雪脸上的白纱,如他那天所见的一般,赵澈蹙眉,不解何意。
盖头一掀,肖雪便迫不及待地抬头看他,已快五年不见,她记忆中的心上人仍是五年前的模样,定格在他三十一岁之时,她想看看如今的他。
快五年了,他一点变化都没有,真要说变化,只能说眉宇间的寂寥和沧桑要比五年前重一点,肖雪的目光顿时变得柔软起来,是他,是她记忆中的他,她终于如愿嫁给他了。
被女人目不转睛看着,他是第一次,哪怕是云不悔也不曾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赵澈身上有一股锋利的气质,总让人不敢直视,总令人觉得恐惧,所以敢和他对视的女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哪怕是云不悔,对视也没几秒钟,也会稍微掩饰自己的心惊胆战。
可肖雪丝毫没有恐惧,她看他的眼神仿佛看着多年重逢的恋人,没有对皇上的敬畏,也没有对夫君的顺从,那是一种他无法说出来的目光,眷恋,迷离,激动又欣慰。
他习惯了别人服从他,敬畏他,不习惯别人如此生猛地凝着他,可意外的,不排斥她的目光,老赵王教给他的东西里最重要的是忠诚,且不管肖雪于他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娶了她,就会好好对她。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干净澄澈,睫毛又长又密,不算很翘,就这么如扇子一样覆在柔软的肌肤下,这样似曾相识的眼睛让他有一点恍惚,他记忆极好,仿佛在哪儿见过这样的眼睛。
两人相对无语。
良久,赵澈伸手想要解开她脸上的白纱,肖雪如梦初醒,慌忙挥开他的手,如被什么刺激一般,人迅速站起来退开一米之外,敢这么挥开赵澈的手,肖雪是第一个,赵澈不悦地眯起眼睛,肖雪把自己所学的宫廷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以一种很柔软的语调解释,“我水土不服,脸上起红疹,不能看。”
赵澈想起周正说过,皇后水土不服,他此刻第一关心的不是她的脸怎么样了,赵澈问,“我们之间见过?”
肖雪一时忘了她的忐忑,仰着脸问,“皇上在宁州的时候救过我。”
她一提起,就如一把利剑刺破了朦胧的膜,赵澈总算想起来,她是谁了,当年他救下的小丫头,问他娶妻没有的小丫头,那个在月光下对他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喜欢的小丫头。
那个让他大笑的小丫头。
难怪他觉得她的眼睛熟悉,这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印象自然深刻,他果真是娶了女儿一样的皇后,他比她大了十八岁,他当年做梦都没想到,这小丫头真的嫁给他。
“小丫头……原来是你。”赵澈莞尔,一身冷硬退去,人自然而然地变得轻松起来,他以为会见到一名强势霸道又有点嚣张的皇后,没想到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听北郡的人说过,郡王和世子宠着小郡主在北郡街上都是横着走的,可想而知,这样宠上天的结果会把小郡主变成什么样的女孩。
肖雪喜悦,眼睛瞬间亮起来,“皇上还记得我吗?”
赵澈点头,这不算违心之论,当年匆匆一别,后来没特意想起她,只是见到云不悔的时候想起过这双眼睛,因为那女子也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他想那是不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时,脑海里闪过那年的宁州,那一年的月光,那年的小丫头,没特意记得她,直到如今。
赵澈的点头,取悦了肖雪,她变得活泼而轻快,赵澈让她坐到身边来,肖雪说,“那你不能解我的白纱。”
“好!”
肖雪乖巧地坐到他身边,赵澈把她的凤冠拿下来,肖雪动了动自己酸疼的脖子问赵澈,“我以后都要戴着它吗?”
“很重?”
肖雪重重点头,“它好丑,戴着我一定老了十岁。”
赵澈心情愉悦起来,唇角微微上扬,果然还是那名能让他笑的小丫头,他揉揉她的发丝,“既然丑,那就不戴,我派人做一顶好看的给你。”
“真的?”
“真的!”赵澈说,心中暗忖,至少他娶了一名他不讨厌的女子当皇后,这是今天一场繁忙婚礼下来,他唯一的开心之处。
正文 259
两人虽有过一面之缘,却有些生疏,哪怕肖雪古灵精怪,活泼开朗,今天仍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再粗神经也有一丝待嫁女儿的娇羞之心。何况喜欢赵澈这么多年,难掩娇女儿的心思,时常娇羞地低着头,赵澈从来也不是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男人,问她,“饿不饿?”
肖雪点点头,他走到桌前,拌着一些莲子、百合之类的甜品给她充饥,她带着面纱,吃得慢,赵澈看着她说,“我知道你长什么样,解开面纱吧,我保证不被你吓跑。”
“不!”肖雪意外地坚持,“你以前见我,我还不到十四岁,如今我十八岁了,你要是见到十八岁这样的我,一定会吓到的。”
赵澈无法理解女人对容颜的坚持,他也不打算为难肖雪。
兴许见过一面,本来他就不反感这小丫头,且他和她在一起心情极好,放松,她是纯真的丫头,年纪又小他这么多,再加上从小的忠贞观念,赵澈对肖雪自然会有一丝怜惜和疼爱,无关爱情。
肖雪吃了一些东西填肚子,可觉得不足够,把碗交给赵澈,表示自己还想吃,赵澈挑眉,这小丫头是让他伺候她了?他起身,走到桌边,肖雪在背后喊,“我要吃肉。”
赵澈暗忖,还点菜了,嗯,他的皇后比他更随遇而安,更适应这身份。
赵澈把鸡丝和鸭肉、鹅肉放在一起,断来给肖雪,肖雪一点都不客气地吃,一边吃一边挑剔地说,“我们的厨子做的味道更好,这里的御厨做的东西不好吃。”
赵澈说,“菜放了一天都凉了,味道自然差一些。”
肖雪问,“你不吃吗?”
他没有纠正她的称呼,他也知道,肖雪的宫廷礼仪白学了,可他和她是夫妻,没必要讲究这么多,肖雪这样随意,他反而喜欢,若是娶了一名处处敬畏,唯唯诺诺的女人,他会反感。
“我不饿。”
肖雪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东西,没再说话。
等她吃饱了,总算满足,赵澈把交杯酒端过来,肖雪为难地看着酒杯,一定要喝酒吗?御医说要忌口,其中就是严禁酒,赵澈见她表情不对,问,“不会喝酒吗?”
北国天气苦寒,烈酒多,男女几乎都有好酒量,不然抵不住严寒,肖雪咬唇,接过交杯酒,刚要说自己忌口,赵澈说,“不懂喝也喝一点,喝了交杯酒才算真正的夫妻。”
肖雪疑惑,“喝了交杯酒才叫真正夫妻,真的吗?”
“没人教你吗?”
肖雪困惑地挠挠头,“如意姑姑好像教过,我忘记了。”
赵澈嗯了声,把她的手臂和他交叉,肖雪想了想,既然喝过交杯酒才是夫妻,她当然要喝,死也要喝,听如意姑姑说过,交杯酒是洞房花烛夜最重要的过程,不能错漏。
酒不算烈,对肖雪而言,这种酒喝十几碗都醉不了。然而,酒喝下不到一刻钟,她就觉得脸上发烫得厉害,几乎要烧起来,她难受得捂着脸,赵澈发现不对,慌忙扶着她,“肖雪,怎么了?”
“我的脸,难受……”肖雪痛苦地sheny,眼睛浮起血丝,赵澈骤然大喝一声,“李铭,叫太医!”
太医来得快,肖雪已经难受得昏迷过去,太医一来立刻给她诊脉,陈太医是为也肖雪诊治的太医,他惊讶地问赵澈,“皇上,娘娘是不是喝了酒?”
赵澈点头,“交杯酒。”
陈太医慌忙从医药箱中把针具拿出来,给肖雪扎针放救,赵澈不解,“她是喝酒才这样?”
陈太医无法一心两用,如意说,“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水土不服,脸上起了红疹,大夫开了一些药,需要忌口,特别是酒,奴婢交代过娘娘,不能喝酒,她记得的。”
赵澈眉心拧起,想起肖雪为难的眼睛,若非他说喝了交杯酒才是夫妻,肖雪不会喝这杯酒的,她也不会难受得昏迷,这傻丫头,来日方长,要喝交杯酒还没时间吗?
这份心意,让他觉得动容,这小丫头是真的喜欢他吧,迫不及待想要证明,掏心陶肺要对他好,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
“皇后可会有生命之危?”赵澈问。
陈御医说,“皇上请放心,把酒放出来就没事,幸亏皇后娘娘喝得不多,之前又吃了一些食物垫着。”
赵澈松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肖雪醒来时,赵澈已上早朝。他见肖雪喜欢如意便把如意分派给她,当她的掌事宫女,绿珠是近侍,未央宫又分了十二名伺候她的宫女,一名太监小云子。
肖雪摸着自己的脸蛋,脸上还覆着白纱,一想到昨晚,她就有点害怕,她真是冒险了,幸好这酒没要了她的命,不然她到阎王面前都不甘心。
用了早膳,如意端来一碗药,服侍她喝,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