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曾师兄，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曾书书心情大好，冲着法相做个鬼脸，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法相笑了笑，向远处的鬼厉看了眼，只见那人站在那里，手中拿着本蓝面厚书，面色似乎有些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下摇了摇头，对其他人道：“此间事情已了，我们也走吧，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曾书书当先点头，随后林惊羽和陆雪琪也默默点头赞同。
他们四人化作四色豪光，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了圈，随即远去。
鬼厉站在巨大树干之上，忽然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倒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般。他的目光随即落到手中这本书上，然后举起了手，看似要将此书扔了出去，但忽地苦笑了声，终于还是将这书收了回来，放到怀里。
随后，他深深呼吸，再长出了口气，振作精神，道：“小灰，我们出去吧。”
小灰这次连眼睛也没睁开，模模糊糊地叫了两声：“吱吱，吱吱。”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回答。
鬼厉微微笑，右手挥，驭起噬魂法宝，化作青光，如电飞去，离开了这棵巨树。
腾云驾雾般，穿越了迷雾瘴气，鬼厉飞驰在死泽上空，从内泽出来，在半空中微微辨认方向，随即向鬼王宗在外泽布置的人马所在处飞了过去。
他这般飞行速度自然是极快的，但死泽着实颇大，也飞了小半个时辰，眼前望见的到处都是茫茫草海，翠绿片，虽然不知道这下面有多少死亡陷阱，但在半空看去，倒也景色如画，让人精神振。
只是快飞到鬼王宗人马所在之地，鬼厉突然皱起眉头，空气中竟是隐隐飘荡着股熟悉的血腥味道，随风飘散。
鬼厉脸色变，轻啸声，顿时脚下青光更盛，从高空中冲了下去。
青光锐芒，从天而降，带着激烈劲风，从青绿草丛池塘上飞过，无形之风，将草海池水吹向两旁，在水上，荡起阵阵涟漪。
很快的，鬼厉望见了鬼王宗人马聚集所在，只见许多人仍然聚集在此，看来至少大部分人还安然无事，这才放心了半。
这时，鬼王宗弟子也发现了鬼厉从天而降，纷纷站起。
鬼厉落了下来，站在地上，但第反应，却是眉头锁的更紧了。这里的血腥气息，竟然浓烈之极，看来刚才在高空闻到的血腥味，就是这里散发出去的。
旁边众鬼王宗弟子，都低头肃立，鬼厉这些年来虽没有滥杀人命，但他修行魔道，性子大变，身上往往不由自主地散发出冷酷之意，在鬼王宗里，除了宗主鬼王，其他普通弟子最敬畏的人，反而是他这个后起之秀。
此时有人从人群中越众而出，是个年轻男子，剑眉锐目，颇为英俊，正是燕回。
只见他走上前，向鬼厉行了礼，道：“副宗主，你回来了。”
鬼厉点了点头，道：“这里怎么了”
燕回欲言又止，以目视鬼厉，鬼厉会意，向前走去，燕回向周围看了眼，大声道：“副宗主回来了，大家更守岗位，不必惊慌。”
众人齐声相应，随即散去。
燕回快步跟上鬼厉，低声道：“您跟我来。”
说罢，大步向右侧偏僻处走去，二人走了会，来到处草丛茂盛所在，野草足有半人多高，眼见四下无人，而空气中的血腥位，却是越发重了。
鬼厉向燕回看去，燕回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低声道：“你自己看吧。”说着，走到那片草丛之前，伸手拨开野草。
鬼厉缓步上前，向那草丛里看去，瞬间脸色大变，只见这草丛外表看去与周围无异，但中间竟然尽数被人血染作鲜红之色，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闻之欲吐。而在浓密草丛之下，竟然堆放着十三具人的尸骨，死状惨不忍睹，几乎每个人身体都碎裂成了几块。
饶是这些年来鬼厉身在魔教之中，见惯了腥风血雨，但这等残酷手段，却也是第次见到。
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随即面色回复了冷静，慢慢的走上前去，在这些尸骨前仔细查看。
燕回跟在他的身后，低声道：“这些弟子都是昨晚安排在这里警戒的，此处离我们大队人马所在处最远，是我们布的最远的眼线，这些人也相当精干。不料昨晚夜之间，毫无声息的就被人全数屠戮。”
鬼厉面色阴沉，目光渐冷，缓缓道：“凶手是谁，有头绪了吗”
燕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道：“副宗主，你来这里看看。”鬼厉看了他眼，只见燕回向草丛深处走去，跨过这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在草丛更深的地方，还有具尸骸，但这个人的尸体却相对完好，只有只左手不知哪里去了。
鬼厉眼角微微抽搐了下，这个人他是认识的，名叫徐冲海，是他属下道行颇高的个人物，想不到也死在此处。
只见燕回走到徐冲海身边，道：“您看。”
鬼厉走到近处，向地下看去，赫然只见徐冲海头颅旁边，仅存的只右手在泥地上划出二字：
鱼，怪。
那“鱼”字还算清楚，但第二字“怪”字则已然缭乱，看来徐冲海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鱼怪”鬼厉皱起了眉头。
燕回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这是何意难道这附近竟然有鱼怪妖孽，但今日发现他们之后，我立刻在周围搜查，却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鱼怪踪迹。”
鬼厉缓缓转身，走出了这片草丛，燕回也跟了出来，空气中难闻的气味还是很重，但比起草丛里，却仿佛清新多了。
鬼厉深深呼吸了下，忽然道：“杀生和尚呢，他怎么不在此处”
燕回沉默了下，道：“他早上看到这片情景之后，暴跳如雷，后来他从徐冲海手势之中，也不知怎么看出说那些神秘鱼怪是往南而去，便独自人追去，我苦劝他也不听。而且”
他说了半，忽然停了下来。
鬼厉向他看了眼，道：“怎么”
燕回面上闪过丝恨意，道：“本来副宗主你严令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不能和合欢派及万毒门发生冲突，但今早这等血案，我觉得只怕是万毒门或合欢派下的毒手，便偷偷带人前去他们所在，想要探究竟，如果真是他们所为，自然便当报仇。”
鬼厉淡淡道：“事发突然，你并没有错。那去了之后，结果如何”
燕回犹豫了下，道：“这个，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万毒门的人马，原来在前日不知为何突然已经全部撤出死泽，而合欢派那里，”他看了看鬼厉，低声道：“好像也发生了和我们样的事情，死了二十多人。”
鬼厉脸色微变，道：“有这种事”
燕回道：“不错，我亲自查谈清楚，这才回来的。”
鬼厉沉默不语，站在那里，似乎陷入深思。燕回时不敢打扰，但过了许久，见鬼厉还是没有说话，忍不住轻声道：“副宗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鬼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转头向他看来，道：“在我回来之前，鬼王宗主来过这里吗”
燕回脸色变，随即点头，道：“是。”
鬼厉眼中淡淡光芒闪过，道：“他说什么了”
燕回道：“宗主是和青龙朱雀二圣使起来的，他老人家到这附近看了看情况，脸色很是难看，但最后只说了句：此间切事务，都由副宗主处理之后，就带着二位圣使走了。”
鬼厉面无表情，又是阵沉默，燕回自然还不知道鬼王与鬼厉之间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关系，只得在旁注视着他。
片刻之后，鬼厉点头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如今死泽的事已告段落，从现在开始，你立刻带领下属离开此处，转回狐岐山。”
燕回点了点头，道：“那副宗主你呢”
鬼厉转过头去，望着天边悠悠白云，那里看去洁白无暇，谁能想到在它下面，会有多少血腥事情发生呢
他淡淡的道：“杀生和尚人虽然冲动了些，但追踪之术却有独到之处。这些鱼怪来历不明，又杀了我的手下，我自然要追查下去。”
燕回在背后微微低头，道：“是。”
鬼厉点了点头，道：“你去吧。”说完，他目光渐渐向南望去，只见那里草海茫茫，风过死泽，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期然的，他脑海之中，突然浮现起了数日之前，他和金瓶儿秦无炎暗中会晤之时，突然袭击小环的那个神秘鱼头怪人
第二章 问讯
风声萧萧，古道萧索，孤独的向前延伸。
周仙和孙女小环已经离开死泽，向东行了三日。这天日正当中，他们仍然走在古道之上，只不过古道两侧原本平坦的荒野，已经被逐渐多起来的山丘丛林所取代。
周仙向前看了眼，只见前头不远处的路旁有个残破的石亭，正好觉得走的累了，便转头对小环道：“我们过去歇歇。”
小环应了声，随即向后看了眼，眼中盈盈都是笑意，道：“道长，起去坐下吧。”
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野狗道人笑了笑，点了点头。本来野狗道人离开死泽之后，不知怎么，就远远跟着周仙和小环，还惹的周仙有些忐忑不安。但在前几日突然在路上遇见那位自称万人往的中年人后，小环与他说了几句话，关系倒也亲近了些，这几日便接近了许多，直接跟在他们后面了。
周仙走到亭子中，看着野狗道人也跟着小环走了进来，他对野狗可没有像小环那么客气，白眼翻，忽地阴阳怪气地道：“我说野狗道长，你怎么直跟着我们两个人啊我们可都是穷光蛋，没什么让你好抢的。”
野狗道人瞪了周仙眼，反唇相讥道：“臭老头，又在装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根竹竿里有古怪”
周仙与小环都是怔，周仙当即如被火烧了屁股般跳了起来，满面通红，怒道：“好家伙，老夫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原来果然是觊觎我的钱财。”
野狗道人白了他眼，还没说话，只听旁边小环也微带讶意道：“道长，你怎么知道的”
小环开口，野狗道人不知怎么声音就突然小了下去，犹豫了下，讪讪对小环道：“他每天竹竿不离手，就连睡觉也抱在怀里。这倒也罢了，偏偏他每过小会儿，总是不由自主地摸摸竹竿，看了这个样子，白痴都会知道那竹竿有问题。”
小环噗哧声笑了出来，周仙老脸红，哼了声，扭过头去，忽又觉得这般实在太过丢脸，转回头对野狗道人怒道：“就算我这竹竿有问题，也论不到你来管。你倒是说，你为什么直跟着我们”
野狗道人愣了下，时说不出话来。
周仙顿时得意起来，脸上露出笑容，指着野狗道：“哈，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小样的垂涎我的财物和我们家小环的美色，整天图谋不轨”
“爷爷”小环满面通红，大声对周仙叫了声，周仙这才醒悟说话不对，但老脸拉不下来，呐呐道：“说，是不是”
野狗道人偷偷看了小环眼，只见那少女脸上肌肤白皙，此刻白里透红，微带羞涩，但明眸如星，闪闪发亮，股青春美丽当真如扑面而来般。野狗忽地心中阵没来由的自卑，低下头去。
小环瞪了爷爷周仙眼，她自幼和周仙浪迹天涯，见多识广，自然比普通人家的少女要放得开，此刻转头对野狗道人道：“道长，你别听我爷爷乱说，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仙勃然大怒，道：“你居然敢骂爷爷是狗，明明那家伙才是野狗”
小环吐了吐舌头，冲着野狗做了个鬼脸，野狗脑海中嗡地响了声，只觉得眼前满是这美丽容颜，再也容不下其他色彩了，也顾不上周仙讥讽自己。
周仙没好气地转过头来，对野狗道：“喂，你还没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说得出好听的理由，老夫就让你跟着，说不出，嘿嘿，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野狗慢慢从收回目光，沉默了许久，道：“我也不知道。”
“哈”周仙哈哈大笑，满脸不屑，小环却看着野狗道人，颇有兴趣地道：“道长，怎么了，总不会你无家可回罢”
野狗苦笑声，道：“你说对了。”也不知怎么，他此刻似乎特别愿意在这个少女面前说话，话头开，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说了下去，“我从小样子古怪，出生后就被父母当作妖怪丢到荒郊野外去了，任我自生自灭”
“啊”小环以手掩口，吃了惊，周仙却是白眼翻，脸不信的样子。
野狗道人继续道：“后来我被群野狗找到，它们居然也没吃完，反而叼来食物喂养了我，所以等我懂事以后，我直就自号野狗。”
周仙在旁边又是声冷笑，但小环却是脸专注，微微点头。
野狗道人也不理会周仙，对小环笑了笑，道：“所以我从小就没有家，如果定要说的话，狗窝就是我的家了。后来前代炼血堂的位前辈巧遇到我，时怜悯，将我收入门下，传我道法，从那以后，我便当炼血堂是我家了。”
周仙冷笑道：“那你便该回炼血堂去好了，怎么还整天在外面溜达”
野狗道人低下头去，面色阴沉，半晌道：“炼血堂已经被鬼王宗灭了，带头的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鬼厉。”
“什么”周仙与小环同时吃了惊，魔教内斗激烈残酷，但对外却并不大肆宣扬，所以周仙等人对鬼王宗吞并炼血堂事还不知道。不过同时吃惊，二人的反应却也不同。
周仙皱起了眉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摇头叹息声，道：“可惜啊，当年黑心老人在时，炼血堂何等威势，唉”
小环却没想那么多，不过惊愕过后，却想起事，道：“是那鬼厉带人将你们灭了么，那你怎么还跟着他”
野狗道人嘴角抽搐了下，慢慢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遍。
小环听了，哼了声，对周仙道：“年老大那些人，太也没有骨气。”
周仙却瞪了她眼，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骨气不骨气的若是生死关头，那份骨气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小环嘴角撇，道：“那这位野狗道长不是宁死不降么”
周仙看了野狗眼，点了点头，道：“我以前倒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份骨气，不简单。不过这些年来，那鬼厉号称血公子，杀人无算，怎么偏偏就放过你了”
野狗道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周仙沉吟不语，眼中似有深思之色，平时的嬉皮笑脸倒是渐渐消失，野狗道人看到周仙突然露出这等神色，与往日大不相同，不禁怔，但正好同时，小环开口说话，便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小环看了他两眼，低声道：“那你这样整天跟着他，心里不难受么他灭了待你有大恩的炼血堂，你定很恨他吧”
野狗阵茫然，随后沉默，半晌方缓缓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是恨极了此人，但这段日子以来，却慢慢想到其实怪他又有何用就算不是他，不是鬼王宗，万毒门和合欢派样会做同样的事，鬼王宗不过抢先步而已。”
“嗯”小环没有说话，周仙倒是先发出声微带讶意的声音，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野狗道人番，颇有刮目相看的味道：“你居然能想到这层，我倒是小看你了。”
野狗道人白了周仙眼，显然对周仙的称赞不感兴趣，周仙讨了个没趣，呵呵笑，居然也不生气。
野狗道人看了小环眼，只见她双明眸如水，其中盈盈眼波，像是在流动般，真个是动人心魄，不知怎么，不敢多看，低下了头，道：“那天从死泽出来，心里又烦极了这样整天在鬼王宗那群人中呆着，特别是偶尔还会见到年老大等人。正好看到你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上来了。”
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迅速抬起头来，对小环道：“但是我可决没有任何要害你们的心思，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大概就是随便走走吧。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走好了。”
小环微微笑，道：“没关系呀，我是无所谓的。那你以后就跟我们起走吧，反正天下这么大，我看你好像也没地方去。”
周仙吓了跳，拉过小环压低声音道：“笨丫头，你胡乱弄个这个家伙跟着我们干什么”
小环白了爷爷眼，道：“什么这个家伙那个家伙的，人家可是有名字的。再说了，他又没有恶意，只不过跟我们走走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周仙怒道：“你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可是魔教里臭名远扬的人，听说他以前”
周仙忽然停口不说，小环盯着他，道：“他以前怎么了你倒说说你以前听说过他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了”
周仙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讪讪道：“好像没听说他干了什么”
小环噗哧笑了出来，正要转身，周仙把拉住小环，道：“不过你让这个人跟在我们身边，总是没好处的吧，这有何必”
小环淡淡道：“好像昨晚我们路过荒岗的时候，从路边窜出来只野猪，爷爷你可是躲的远远的，是这位道长冲上来将野猪赶走的，不然我这个弱女子可就要个人对着只大野猪了。”
周仙脸上红，道：“我老人家年老体弱，如何能拦的住只大野猪，再说了，你算弱女子么，别说野猪，就算来只老虎你还不是”
小环忽地咳嗽声，周仙也就没说下去了。
小环回头，对坐在边的野狗道人嫣然笑，道：“道长，那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了。”
野狗连忙起身，道：“没没有的事，如果有什么粗活，你让我干就好了。”
周仙远远的哼了声。
这在此时，忽然亭外传来个冷淡平和的声音，道：“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野狗道人身子震，转头看去，旁边的小环已然失声道：“啊，是你”
石亭外头古道之上，站着位年轻男子，面无表情，肩头趴着只灰毛猴子，正是鬼厉。
这时正是初秋时分，虽是正午，但日头也并不如夏日般酷热，石亭外头也不时吹来丝凉爽的风。
只是在石亭之中，气氛却随着鬼厉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突然沉默了下来。
野狗道人脸上红阵白阵，坐在旁，眼睛盯着地上，看的出着实有些紧张，鬼厉却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另侧，也不多看野狗道人，反而是注视着周仙。
小环看了看野狗道人，又看了看鬼厉，半晌小心地道：“嗯，张鬼厉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鬼厉向她望了眼，道：“我是来找你爷爷的。”
周仙怔，道：“找我”
鬼厉点头，道：“是，请教前辈个问题。”
小环登时放下心里，暗中对着野狗笑了笑，让他放心，随即转而对鬼厉颇感兴趣道：“啊，你这么厉害的人，有什么要问我爷爷的”正说话间，她忽然望见鬼厉肩头的小灰，双滴溜溜的眼睛转着，正冲着自己咧嘴而笑，不由得顿时阵喜爱，笑道：
“哈，我可是那天给你冰糖葫芦吃的人哦，你还记得我吗”
“吱吱，吱吱。”猴子小灰阵叫嚷，点头不迭，忽地从鬼厉肩头跃了起来，跳到小环怀里，看来这猴子对当日那冰糖葫芦印象极好。
小环笑颜遂开，伸手将它接住，不料入手之后忽地沉，竟然是出乎意外的沉重，险些竟丢到地上去了。还好她反应算快，连忙加力，这才稳住身子，将小灰抱稳，但心中阵惊奇，这不过数日的工夫，而且看小灰身形也没长大多少，怎么体重突然重了快半以上，真是奇哉怪哉
鬼厉看着小环逗着小灰，在旁咯咯笑个不停，很是欢喜的样子，眼中深处，似也有丝淡淡笑意，但随即消失，转过头来，面对周仙。
周仙耸了耸肩膀，道：“我老人家才高九斗学富六车，天下事哪有我不知道的。不过你居然会向我老人家请教，这倒奇了。有什么事，你说罢”
鬼厉也不去理会他自吹自擂，淡淡道：“那日在死泽之中，有个鱼头怪人偷袭你的孙女，你还记得么”
周仙怔，旁边的野狗道人和小环听在耳中，同时都看了过来，小环边抱着小灰，边道：“是啊，那个怪物凶的要命，要不是鬼厉公子和瓶儿姐姐及时出手，我都差点被它害了。”
鬼厉依旧看着周仙，道：“你当时说那怪物乃是南疆六十三异族之的鱼人，是么”
周仙沉默了片刻，道：“不错。”
鬼厉拱手，道：“不知道前辈对这鱼人族，可还知道些什么”
周仙看了鬼厉眼，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鬼厉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我请教前辈，其他的也不用瞒你了。你们走后，我手下似乎被群与那鱼人相似的怪物偷袭，死伤惨重，所以我想向前辈了解下。”
周仙眉头皱，身子渐渐挺直，眼中渐有思索之色，却没有说话，鬼厉也不着急，安静地站在旁。半晌，周仙忽道：“你手下死亡之人，是不是死状残酷，尸体多被砍成数段，惨不忍睹”
“啊”这声轻呼，却是小环发出，看她满脸惊骇，显然很是吃惊。
鬼厉缓缓点头，目光深深看着面前这个老人，道：“不错，正是如此。”
周仙点头道：“那不会错了，肯定就是南疆十万大山六十三异族的鱼人族所为。这只异族外貌奇异，出生之时即鱼头人身，按他们本族传说，乃是上古鱼神与人类女子交合而生的后代，是以他们向来以鱼神后裔自居。这异族向来残忍好杀，而且相信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在屠杀之后只有将尸体斩开碎裂，才能将鬼魂同时切碎杀死，免除后患。所以在他们手下，不管动物还是人，多半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旁边忽然传来阵异声，二人看去，却是小环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看来有点反胃。
周仙微微摇头，叹道：“天下之大，还有多少更凶残无比的事，你还不知道呢。”
鬼厉自然不会像小环样，但也微微皱起眉头，道：“怎么这等凶蛮异族，往日都不曾听闻过”
周仙淡淡道：“你向来居住中原，自然不了解这等蛮荒异族。南疆十万大山之中，处处是恶水凶山，那里的人茹毛饮血，与中原开化之人截然不同。不过那些异族向来习惯于他们祖先聚居所在，而且中土之地与南疆相连必经的道路之上，正是天下三大正派之的焚香谷所在，偶尔有几个蛮族跑了过来，也大都被焚香谷的弟子以仙家道法斩杀了，所以中原之地，向来不知南疆异族的详细情况。我也是年轻时候游历天下，跑到南疆十万大山附近，才略为知道二。”
鬼厉缓缓点头，但眼中精光，却是渐渐亮了起来，道：“那按前辈所言，偶尔跑个异族进来，还情有可原，但这么大群异族无声无息进入中原，而且到了离南疆不下万里的死亡沼泽，根本就是不可能。除非镇守南疆的焚香谷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周仙忽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才懒得管。”
鬼厉沉吟片刻，点头道：“多谢前辈。”
说罢，转过身来，却只见小环正抱着小灰逗着它玩，眼角余光望见鬼厉看了过来，不禁笑道：“你这只猴子好可爱啊，对了，它怎么突然重了这么多呀，还有，你看它额头上突然开了道这么深的灰痕，好像多了只眼睛似的。呵呵，是不是啊，猴子”
说着，小环向小灰做了个鬼脸，小灰“吱吱吱吱”咧嘴而笑，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
鬼厉心中动，自从当日在天帝宝库之中，小灰喝下了那杯神秘液体外加吞了那颗奇石之后，就像喝醉了酒般，足足睡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也不见它吃什么东西，但体重就突然增加许多，而且外形也渐渐开始变化，毛色越发光鲜亮泽，特别是额头之上的那道灰痕，越来越是明显了。
不过除了这些，小灰却也没什么其他变化，还是样的贪玩好吃，开始鬼厉还有些担心，但见小灰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渐渐放下心来。
此刻他顿了下，把目光移到野狗道人身上，野狗道人看了他眼，眼中不由得有些畏惧。
鬼厉淡淡道：“你打算以后跟着他们起么”
野狗道人沉默了片刻，道：“是。”
鬼厉道：“我以前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年老大这些人随时都会来找你的。”
野狗道人面色阴沉，但看了看小环，仍然道：“我知道了，我也不在乎，是他们自己叛派，还有脸来见我么”
鬼厉有意无意向小环望了眼，随即收回目光，道：“既然你要这样，那也随你。”
野狗道人怔，抬起头来，似乎想不到鬼厉这么好说话。鬼厉却没有管他，走到边，向小灰打了个招呼，小灰嗖地下从小环怀里窜了下来，三下两下跳到了鬼厉肩头。
小环怔了怔，颇有些不舍，道：“你这就要走了啊”
鬼厉点了点头，向周仙拱手，随即身下青光泛起，瞬间化做灿烂青光，直冲上天，不会就消失在天际。
看到那人身影消失，野狗道人忽地长出了口气，似乎刚才鬼厉站在这里，就有种无形威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小环看在眼里，正想笑他几句，忽听身后阵风声响动，又有个柔媚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妹妹，我们可是又见面了。”
小环怔，还没会过头已经笑了出来，道：“瓶儿姐姐。”
回头看，果然正是风情万种风华绝代的金瓶儿，微笑着站在背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
野狗道人毕竟乃是魔教中人，对金瓶儿颇感畏惧，表情便有些不自在，但小环与金瓶儿却着实交好，看到她便欢喜不已，拉着她笑个不停。
金瓶儿如姐姐般，颇为疼爱地摸了摸小环的头，随即有意无意向天空望了眼，道：“小环妹妹，我今天找你们，其实是向你爷爷问几句话的。”
小环周仙包括野狗都是愣。
金瓶儿淡淡地向周仙道：“关于南疆异族鱼人，我还有几个问题向你请教请教呢。”
周仙为之哑然，皱起眉头，金瓶儿目光却在问话之前，又轻飘飘的向天际望去。
只见那里高空白云之间，隐约有道光芒穿梭在云中，渐渐向南方而去。
第三章 剑舞
深夜。
青云山，小竹峰。
天色阴暗，不见有月亮星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小竹峰。陆雪琪身白衣，独自伫立在小竹峰后山的望月台上。
此处的望月台，其实就是小竹峰上最有名的所在，与青云山通天峰上的“云海”“虹桥”并列为青云六景之的“望月”。
小竹峰后山也是遍布着茂密的竹林，但与大竹峰后山上的“黑节竹”不同，小竹峰上盛产的是另种奇异竹子泪竹。这种竹子颜色翠绿，竹身细长，比般竹子少了近倍的竹节，但竹质坚韧之极，号称天下第，普通樵夫都无法砍断。但泪竹最著名的地方，却是在竹子翠绿的竹身之上，遍布着点点粉红色的小斑点，宛如温柔女子伤心的泪痕，极是美丽。
而小竹峰的名字来历，也是从此而来。
至于望月台，其实是个孤悬在半空中的悬崖，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悬在高空。据说当月色明亮的夜晚，月光会慢慢从山下升起，缓缓爬上望月台，而在月光完全照亮望月台的那刻，也正是月正当空的时候。
而望月台最美丽的时候，也就是在那时，瞬间月华清辉会突然灿烂无比地洒下，从光滑的望月台岩石上倒射开去，顷刻间照亮整座小竹峰，而在那刻站在望月台上的人，几乎就像是站在仙境中般；更有甚者，传说当甲子方才出现次的满月之夜那天，竟会让人觉得自己站在明月之上，那感觉之激动，委实令人无限向往。
不过今天晚上月黑风高，显然并非欣赏望月美景的时候，此刻不要说是这小竹峰后山望月台上，就是前山弟子聚居之处，也是片黑灯瞎火，显然众人都早已经入睡了。
只有陆雪琪不知怎么，独自人来到了这孤僻冷清的所在。
从不离身的天琊，还在她的身后，在黑暗中轻轻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亮，照亮了周围些许地方。夜风冷冷吹来，将她身如雪白衣，轻轻吹动。
鬓边，有几丝柔的秀发，被风儿吹的乱了，拂过她白皙的脸庞，只是她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默默地站在望月台悬崖的最前方，怔怔地向着远方凝望。
山风，渐渐大了，她的衣裳开始在风里飘舞。
往前再进步，就是片黑暗，就是万丈深渊。
悬崖边，微光里，那个白衣女子孤单伫立。
点点的，是什么在深心浮现，原本是温柔的情怀啊，怎么慢慢的，却变成了伤心。
下，下，像看不见的刀锋，在心里深深刺着。
镂刻在深心的痕迹，原来却是个人的容颜。
相思，刻骨
她在黑夜无人的时分，在僻静无人的地方，慢慢的，张开双臂，前方，就是无边的黑暗，仿佛天地苍茫。
风这么急，冲入怀里像是要把人撕扯般，脚下的黑暗也突然蠢蠢欲动，从不知名处伸出黑暗的手，缠住她的身躯，想把她拉入深渊。
只是她竟仿佛是痴了般，只是默默凝望着，风吹着她此刻那么单薄而脆弱的身体，就像是，黑暗中盛开的百合花。
夜色，深深。
那莫名的寒，透入了身体的每分肌肤，只有脑海，只有头脑中忽然炽热，那深深隐藏在深心里的柔情此刻突然像是燃烧的火焰般，迸发开去，然后凝结成
张容颜。
“呛啷”
声锐响，在黑夜里突然响起，远远回荡开去。
天琊神剑出鞘，在黑暗里绽放出灿烂光芒。白色的身影随之腾起，在半空中接住天琊，凛冽的山风霍然席卷而上，伴着那白色身影，在望月台上，开始了美丽到不可世的剑舞。
秋水如长天落下，化做无边银河，在纤纤素手中婉转腾挪，在黑夜里欢畅奔流。时而冲天，时而落地，时而化作银衣流光，眷恋那绝世容颜；时而又散做漫天繁星，闪闪发亮。
陆雪琪就在这望月台上，深深咬住了唇，闭上了眼，身子仿佛随风飘荡，如飘絮，如冷花，舞出了这世间凄美的身姿。
她化作白色浮光，用尽了所有气力，脸色那般苍白，仿佛还看到淡淡汗珠，可是她竟然还不停下，也许身体倦了，才能忘却所有
所以她舞着，舞着，夜色里那道身影，幽幽而美丽
“叮”
轻轻的声脆响，天琊神剑缓缓的从手中落了下来，那锋锐的剑锋根本无视坚硬的岩石，如刺雪般，无声无息地刺进了石头之中。
灿烂而美丽的白色身影，渐渐低伏，黑暗悄悄涌上。
谁在黑暗中，低低喘息
有水珠，轻轻滴下，落在石头上，许是疲累后的汗水
她轻轻的喘息着，喘息着，然后慢慢的平静下来，目光抬起，却有淡淡的惘然。
不知何时，她舞到了望月台的后边，眼前是片竹林，在她面前的，是纤细而温柔的泪竹。
淡淡微光下，点点的泪痕，像伤了心的女子。
她怔怔地看着，然后忽然笑了出来，无声地笑着，仿佛还带有几分苦涩，随之也不顾地上尘土，不顾身上洁白衣裳，背靠着泪竹，坐在了地上。
抬头，望天
苍穹无垠
夜风吹来，仿佛有淡淡熟悉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原来疲累过后，那心中的容颜，却是更加深刻的。
往事，点滴，都似刻在了心头，再也抹不去了。
就像是那日在天帝宝库之外，他冲动地拉住她的手救她，根本忘了自己的危险。
她仍然闭着眼睛，可是，嘴角却有淡淡的微笑出现。然后，想着，想着
直到想到了那最后时刻，出现在他们周围飞舞的神秘文字，这才发现，那些字竟然是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也许，这样可以忘了他吧
她这样对着自己的深心说着，虽然她自己也不信，但是口中，仍是轻轻念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深夜里，古远的文字仿佛魔咒，低低地回响在黑暗中。
青云山通天峰，祖师祠堂。
大殿里的光线还是和平时样显得有些昏暗，掌门道玄真人手捧三柱清香，恭恭敬敬地向无数祖师先辈灵位行了礼数，然后踏前步，将手中的檀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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