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几次遇到长生堂的门人,但自从昨夜之后,你可曾还看到有长生堂的徒众”
小环惊。
周仙笑了笑,脸上渐渐露出与他往日里嬉皮笑脸不样的神色,目光渐渐锐利明亮,道:“特别是那日你遇到那鱼头怪人时,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与金瓶儿相会的,正是魔教其他两大宗派鬼王宗和万毒门的年轻高手,鬼厉和秦无炎。这三个人在这个时候,又是在长生堂总堂所在势力之内会面,你说会干什么”
小环柳眉皱到起,半晌忽地失声道:“爷爷,难道你是说”
周仙截道:“不错,只怕八百年来风光时的长生堂,竟然就灭在这三个年轻煞星手里了,玉阳子何等道行,居然也”他忽然长叹声,神色忽然萧索下来,沉默半晌,道:“如今魔教内斗日益激烈,正道中却也勾心斗角,青云门十年前元气大伤,至今未复。这天下,怕是又要生灵涂炭了。”
小环怔怔出神,周仙长出了口气,忽地振作精神,嘿嘿笑,道:“天下要乱就让他乱去罢,与我们有何干系走,我们继续造福世间百姓去。”
小环哑然,周仙却似乎全然不曾在意,走过去把拎起包袱,手上拿着那根系着“仙人指路”的竹竿,回头正要招呼小环,却忽地呆,目光向小环身后看去。
小环见爷爷目光古怪,连忙也转身看去,不由得也是呆,只见野狗道人满脸晦气,脸阴沉地从死泽方向走了过来,目光扫,却看见小环和周仙正站在村口。
今日早,本来直跟随鬼厉的野狗道人,突然被鬼厉命令立刻离开死泽,野狗愕然之余,但心中其实也隐隐知道如今死泽之内凶险之极,走也有走的好处,只不过被鬼厉那年轻人板着脸冷冷说了两句,心中大大的不痛快,这路上骂骂咧咧,愤愤然走了出来。
此刻在那村口突然碰到小环,野狗不知怎么,心里跳,下意识就往旁边绕开,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不料没走两步,小环的声音却从后面传了过来:“道长,等等啊。”
野狗怔了下,缓缓转过身来,周仙皱眉走到小环身边,没好气地道:“你叫他做什么”
小环瞪了周仙眼,没去理他,面上浮起笑容,走了过去,从身边包袱中抽出把雨伞,对野狗道人道:“道长,你的伞我还没还你呢”
野狗往那伞看了两眼,脸上阴晴不定,时有些恍惚,也没伸出手去接,小环倒不在意,把伞塞到野狗道人手中,向他嫣然笑,道:“那天多谢你了。”
野狗道人眼前突然觉得亮了起来,似乎有些眼睛花了,暗地里悄悄吞了口口水。
小环走回周仙身边,接过周仙手中的包袱,道:“我们走罢,爷爷。”
周仙瞪了兀自呆呆站在原地的野狗,跟着小环走去,嘴里兀自道:“你干嘛直对他笑嘻嘻来着”
小环嗔道:“爷爷,人家是好人”
周仙“呸”了声,道:“他是好人,我岂非是佛祖转世”
小环与周仙身影渐渐远去,声音也渐渐小了,野狗站在原地,拿着手中的雨伞,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顿脚,大步走了上去,向着小环和周仙去的那个方向。
他们的身影逐消失之后,大王村里又恢复了平静,距离村口数丈之外的个角落,站着男女,男的长身白衣,女的黑纱蒙面,正是青龙与幽姬。
青龙淡淡道:“这周仙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隐藏在黑纱背后的幽姬没有说话,只是望见黑纱轻轻晃动,似微微摇头。
青龙沉吟片刻,眼中似有深思之色,随即道:“此人颇不简单,而且他孙女居然和合欢派的金瓶儿有往来,日后需要多多注意。”
幽姬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们走吧,宗主吩咐我们要进行的大事,可不能耽搁了。”
青龙看了她眼,眼中闪过淡淡丝忧色,但面上不动声色,道:“不错,我们走罢。”
说完,他二人缓缓走出大王村,但行去的方向却和周仙等人相反,正向死亡沼泽而去。
也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掠过天地间,隐隐有苍凉味道。
天色似又暗了几分。
“轰隆”
乌云中声雷鸣,豆大的雨滴顿时纷纷落下,淋湿了整个天地,灰蒙蒙的片,鬼厉站在棵大树顶上,举目四望。
身后依然是那片巨大无匹的瘴气之墙,其实若按常理,寻常山间恶水的瘴气旦遇到雨水,便往往会收敛沉寂,但死泽之内这剧毒瘴气,却仿佛丝毫不惧雨水般,任凭风吹雨打,依然巍峨不动。
鬼厉缓缓转过头来,向前望去,却只见在这内泽之中,意外的竟是生长着茂密的森林,眼望去,但见在凄风苦雨之中,这林子也无限蔓延,不知道有多大而且雨势颇大,视线虽然比刚才在瘴气中要清晰许多,但依然不能看的太远。
“吱吱,吱吱”
忽地,身边树枝跳动几下,却是刚才离开的小灰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又跑了回来,三下两下跳回到鬼厉肩头,手中居然不知从哪里摘来的几个野果,咧嘴而笑,递给了鬼厉个,自己手里捂着三四个野果,张嘴大嚼。
鬼厉微微笑,接了过来咬了口,只觉得入口青涩,但另有番甜味。
这时雨势渐大,雷声不绝,鬼厉也不运用法宝抵挡,任凭雨水淋落身上,小灰坐在鬼厉肩头,身上毛发渐渐变湿,但看去似乎也不甚在意,只在乎口边果子,“咔叽咔叽”吃的正欢,老长的条尾巴在鬼厉身后伸过来晃过去,伸过来,晃过去,看着倒也颇为有趣。
鬼厉慢慢把手中野果吃了,忽然轻声道:“小灰,刚才你也认出她了吧”
小灰嘴里想是还咀嚼着野果,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声,双猴眼滴溜溜向鬼厉望了几眼。
鬼厉也似乎没想着能从猴子身上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自顾自地道:“她为什么不杀我她向来不是最痛恨魔教之人么”
“轰隆”
小灰没有回答,天空中倒是响起了声惊雷。
鬼厉缓缓抬头望天,漫天雨丝,如刀如剑,化做万千,倾洒而下.
他身子微微颤,忽然间神思飞荡,竟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分的那个夜晚,自己和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村子外头,他平声静气地对自己说着话。
这幕,竟是刻在他深心里,这许多年来,不曾有丝毫淡忘。
他双手握紧,指甲也深深陷入掌心,甚至连身子,也开始因激动而颤抖。此刻,依偎在他袖子里的噬魂之上,也如往常般,几乎同时发亮,熟悉的冰凉感觉游遍全身,噬血珠上的凶戾之气,仿佛在他眼中点点的凝聚。
小灰在他肩头,不安地叫了声。
天空里,道闪电霍然刺破长天,鬼厉厉啸声,纵身飞起,半空中全身红光大盛,右臂伸出,噬魂已然到了手上,只见玄青光芒在雨水之中凝聚成巨大光芒,轰然斩下。
他眼中此刻已经尽是血色红光,满脸杀气,面容扭曲,口中低吼,如野兽般。
这巨大青芒霍然劈下,刚才还站立着的那棵大树,被他硬生生从中间劈成两半,轰然向两边倒塌。
轰隆
天际,又是声惊雷响过。
小灰跳到边,默默地望着他。
鬼厉单腿跪在被雨水浸泡的污秽不堪的泥土之中,右手紧紧握着噬魂,全身颤抖,眼中凶光闪动,单面上却满是痛苦之色。
有谁知道,他沉沦的痛苦
股平和的正阳之气,在他身体之中,幽幽腾起。
被雨水淋湿的衣服上,在右臂的地方,忽然又亮起了个圆形的微光,这股正阳之气纯和之极,从绑在他右臂的玄火鉴上传出,再进入体内,渐渐将噬血珠那股凶戾之气抵住。
许久,他眼中的血色红光渐渐消失,面容也平和下来,而相对的,噬魂与玄火鉴散发的法宝豪光,也逐渐微弱而终至不见。
鬼厉仿佛经历了场大战般,缓缓起身,神色疲倦。这十年以来,他日夜修习魔道天书,噬血珠天生凶戾之气更是日夜浸滛,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如今日这般险险被噬血珠魔气所控,但来他体内毕竟还有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都是正道无上修行真法,这才能勉强抵御的住。
但最关键的,每到他神志堪堪将散的时刻,他身上的另件神秘法宝玄火鉴,总会发出神奇而纯和的刚阳之气,将他从完全沉沦杀戮魔道之路上,又生生拉了回来。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够抵挡这天生魔物噬血珠多少时日,而且对他来说,每当想到往事,想到碧瑶,那种痛苦折磨,只怕反而更是痛楚不堪。若不是他性子中坚忍无比,只怕早就发疯了。
而这些事,却是精明如鬼王者,也不曾发觉,浑然不觉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人,却是日夜处在疯狂的边缘。
他缓缓站了起来,张开了口,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
“小灰,我们走吧。”
小灰眼睛眨了眨,顺从地跳了回来,三下两下跳上了他的肩头。
鬼厉轻轻抚摸小灰的毛发,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深深吸气,迈开脚步,向着前方森林深处,走去。
被漫天雨丝笼罩的死亡沼泽内泽之中,除了风声雨声,天地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古老而茂密的森林里片寂静,雨打枝叶,水珠滑落。
天际,又是声惊雷
这雨下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是没有停歇的样子。
林惊羽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水珠擦去,但不消片刻,又是片雨水打将下来。他微微苦笑声,放弃了努力。
他置身在古老森林之中,前后左右,却只有他人身影。独自处身在这片蛮荒凶险而陌生的地方,真的有种莫名的恐惧之感。
本来青云门和正道天音寺焚香谷众出色年轻高手,是起进入内泽里的。但在穿越那道瘴气之墙的时候,先是事发突然,遇上了中间奇异的暴风眼,将众人冲的阵脚大乱,但还不等他们稳定下来,瘴气之中突然又出现了只巨大无比的怪兽,正从他们中间穿过。
那怪物因为瘴气遮目的缘故,谁都未能看清模样,而那怪物似乎也只是路过,倒也不曾做出伤害他们的动作,但那身躯实在过于庞大,众人虽然道行极高,但危急中各人惊惶飞开,加之又在瘴气风暴之中,竟然就这般失散了。
林惊羽路飞翔,仗着斩龙剑护身,冲出了瘴气,也来到了这片古老内泽森林之中。而他冲出的位置,其实离鬼厉所在,不过是短短数十里地而已。
这两个童年好友,曾经亲如兄弟的人,此刻却对这个情况浑然不觉。只是,就算他们知道了,那他们所面对的,只怕反而更是痛苦的场面吧
林惊羽自然是不知道这切的,他抬头望了望天,只见乌云依然厚重,看来这场雨还要下个半天,不由得口里低声咒骂了几句,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迈步向前走去。
穿行在森林之中,其实根本没有路可言,除了那些高大的大树之外,林间也满是密密麻麻茂盛的荆棘灌木,种种奇异花草,在死泽之外的世间从未出现的异兽毒虫,不时就出现在林惊羽的眼前。
只不过才行了会工夫,林惊羽已然数次遇险,若不是他聪明机警,这十几年来修行道行又激增许多,险险便要吃了大亏。
“呜”的声,斩龙剑划过道碧芒,将只从旁边树枝上扑来的浑身赤红的毒蛇斩为两段,同时,林惊羽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立刻腾空而起,借着法宝之力,凌空而起。
他在半空之中,这才稍稍放心,同时也暗暗吃惊,这内泽之中,当真是步三惊,凶险之处远远胜过外泽,真不知道如此之多的异种毒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向地下看了眼,那只赤红毒蛇的残身兀自还在地上挣扎扭曲,看去仿佛还未死绝,而除了这只毒蛇,他刚才还分别遇到了毒蝎蟾蜍异种蜥蜴的攻击,真个是危机四伏。
本来林惊羽还想着不必浪费体力,就在这地下走上段,但如今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落地了。他在半空中举目四望,忽然间身子震。
只见前方森林深处,在漫天雨丝背后,突然有道金色光芒闪过,夹杂在风雨之中的,更隐隐有人叱喝之声。
林惊羽心中喜,更不迟疑,急忙催动法宝,向那金光闪动处飞了过去。
他这般法宝御空飞行,速度何等之快,不消片刻工夫,便飞到近处,定睛看,不由得大吃惊,只见这里的森林中竟是奇怪的空出了老大块空地,但中间块水洼之中,竟然盛开着只奇异之极的异花。
这花体巨大之极,直径竟有数丈之大,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以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异种。
从半空中看下,这花体下端呈现青色,上端却是分开成无数分支,做红艳之色,中间红绿两色区分清楚之极,明显看出道分隔线来。而在上端那些红色分支处的尽头,却都有如露珠般晶莹的小球,上边水光淋淋,也不知道是雨水淋着,还是本来就是如此注
在这风雨之中,这奇花随风轻颤,隐隐有着淡淡甜香传播在风中。
林惊羽惊愕之余,随之注意力便被这奇花旁边的两人兽吸引了过去,眼看去,登时面有喜色,只见站在场中的两人,正是同门风回峰的曾书书,和天音寺的法相。
在这陌生之地遇见熟人,林惊羽心中实在是欢喜之极,忍不住叫了出来。
场中二人突然听到叫唤,都是惊,转头看,见是林惊羽冲了下来,都是大喜,但片刻之后,曾书书指点林惊羽向前看去,林惊羽镇定心神,顿时又被前头那只怪物吓了跳。
本来与法相曾书书二人对峙的这只怪物,也是奇异之极,但来林惊羽在半空中先被他们身前那巨大奇花震住,二来看到他们太过高兴,时竟不曾注意面前怪物,此刻看去,只见这怪兽模样似凫,竟有人来高,身躯作青色,浅红眼睛,红色尾巴,嘴中有獠牙,背生双翅,看着仿佛是只凶恶鸟类注二。
此刻但见那怪物低声吼叫,双翅震动,顿时阵狂风夹杂着雨水扑了过来。
林惊羽落在曾书书与法相身边,他们三人此刻背靠奇花,林惊羽眉头皱,向后退了步。
不料法相脸上突然变色,从旁边急伸过手来拉住林惊羽,低声道:“千万不可靠近那花”
林惊羽怔,站住脚步,但他看了法相眼,本来满脸的笑容却突然冷了下来,淡淡地将法相的手挡了开去。
法相眉头皱,叹息声,把手缩了回去,知道林惊羽毕竟心里还记得当年草庙村的那场惨剧,兀自放不下。
此刻曾书书突地提高声音,叫道:“小心”
二人惊,向前看去,果然那怪物翅膀震动,飞跃半空之中,冲了过来。
曾书书急道:“法相师兄,我们按计行事。”
林惊羽本来还要出手,但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怔了下,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怪物扑来之势猛烈快速,转眼已到跟前,法相和曾书书忽地同时声低喝,分开向两边散开,那怪物模样凶猛,但头脑似乎不打灵光,时扑在原地还呆了下,似乎下子没想清楚要追哪个敌人,但就在这片刻工夫,法相的轮回珠和曾书书的轩辕剑,同时从侧面向它打去。
那怪物居然丝毫不惧,张口大吼,“砰砰”两声,这两件法宝打在怪物身上,居然只将它打的向后飞了出去,但看半空中怪物张牙舞爪,竟然是丝毫无损的样子,这份耐力连林惊羽也不由得为之变色,换了是他自己,只怕还未必能接下曾书书和法相这全力击。
眼看那怪物震动翅膀,旦稳住身形便要凶猛反扑,林惊羽凝神戒备,但就在此刻,他却全身震,微微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那怪物向后飞去,背后更无他物,正是那朵巨大奇花。只见这怪物身子飞动,凌空碰到了那花朵上方个个红色晶莹的分支,突然,那怪物咆哮声,但声音中已经满是惊恐之意。
片刻间,这奇花已经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的花朵突然全部都活过来般,从四面八方纷纷向这怪物所在之处围拢过来,而那花朵分支上的红色晶莹圆球,竟然似有强烈粘力般,那怪物粘到上边,虽然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不消会,越来越多的花瓣层层围了上来,终于将这人多大的怪物包裹起来,连那怪物的咆哮之声,也渐渐低沉了下去。
设下这个陷阱的法相曾书书,此刻眼见这奇花竟然如此可怖,不由得也和林惊羽般,都是脸上变色。
许久,那奇花终于将这只怪物完全包住,再也看不见怪物的影子,场中又突然回复了平静,天地间只剩下了风声雨声。
三人面面相觑,法相叹息声,单掌竖立,口中轻声念佛。
注:神魔志异百草篇噬人花:蛮荒异种,花开逾丈,上红下白,上端有红珠,粘连生人活物吞噬之。
另注:现代食虫植物大全:此物疑是“狸藻属”生物,南美洲亚洲北美洲未曾查询清楚,似乎也有分布均有分布,但体形不大,食虫,对人类并无大的危害。外观与古书近似,可能是水生狸藻,也可能是毛氈苔。
注二:此物典出山海经山经第五卷中山经青要山
第三章 夜谈
三人沉默了会,还是曾书书性子活泼,人也机灵,看出林惊羽和法相之间有些尴尬,便当先开口微笑道:“林师弟,你是怎么来的”
林惊羽虽然和曾书书不是很熟,但来在这种陌生之地看到同门,先有几分亲近之意,二来他心里知道当年曾书书与张小凡要好,不知怎么,对他便有些好感,当下点头道:“刚才在瘴气中我和诸位师兄失散,路疾冲,居然也冲了出来,落到离此不远的地方,正好望见这里有法宝豪光闪动,便赶过来看看。”
曾书书呵呵笑,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在这种凶险地方,还是人多比较好,是吧,法相师兄”
法相微微笑,点头道:“不错呃,雨停了”
曾书书与林惊羽怔,抬头向天空看,果然不知何时,刚才还下个不停的雨势,竟然渐渐小了下去,此刻天色渐亮,连天空看去也仿佛开阔了几分。
林惊羽深深呼吸,只觉得雨后林间的空气,清新无比,仿佛还带着丝丝甜味,渗入心底。
法相回头望了望那已经完全合拢起来的奇花,道:“这里古怪甚大,这怪花也非善类,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罢。”
林惊羽没有说话,曾书书微笑道:“法相师兄说的对,我们走吧。”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林惊羽,林惊羽默默点了点头。
当下三人整理下,纷纷驭起法宝,腾空而起,曾书书在半空中沉吟片刻,对他二人大声道:“法相师兄,林师弟,这片森林大的惊人,而且毒虫异兽种种凶恶之物数不胜数,只怕那传闻中的异宝正是在这林间深处,我们接下来如何”
林惊羽奋然道:“曾师兄,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曾书书看了他眼,又转头向法相望去,只见法相微笑合十,显然也没有什么异议,当下笑道:“如此也好,我们便好好探探这等蛮荒恶地,到底有什么异宝出世”
三人都是精神振,催动法宝,化作三道豪光,继续向森林深处飞去。
夜幕渐渐低垂,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林惊羽等三人搜索了半日,却无所获,那传闻中的异宝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这倒也罢了,偏偏这片古怪森林之中种种怪兽毒虫,却当真是见识了不少,其中颇有些匪夷所思的,有时候连他们人在半空,飞过棵大树旁边,居然大树上根枯枝突然也化做灰色毒虫,张口咬了过来。
如此这番连着下来,三人虽然靠着本身修行过人,都是各门中出类拔萃的人才,大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但也不禁暗暗惊心。
此刻见夜色渐深,三人商量了下,正好找到块林间大石,看去倒还平整,三人便落脚到上边休息。
曾书书小心翼翼走到边,凝神戒备,同时将法宝轩辕剑驭起,衬着微光,仔细提防,挑挑拣拣,最后好坏拣了些比较干的枯枝回来,准备生火。
林惊羽在边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苦笑声,曾书书听在耳里,与他对望眼,知他心意,不由得也是呵呵笑了出来。
青云门建派两千年来,要说拣柴火拣的最仔细最小心谨慎的,定便是今日的曾书书
回过头来,曾书书从怀里拿出火折子,但白日场大雨,这附近木柴都有些潮湿,生了好半天,冒出了许多浓烟,这才点燃了火。
法相向周围望了眼,只见森林中黑幕沉沉,沉吟片刻,向林惊羽与曾书书打个招呼,示意他们坐的紧密些,随后深吸口气,口中缓缓颂咒,法宝“轮回珠”从他手间缓缓祭起,片刻后柔和的金色光芒闪烁,扩展出去,在外围形成了道六尺方圆的金色光环,将三人笼罩其中。
夜色中,他们三个人的面色在轮回珠柔和的光芒下,都被映的有些淡淡金色,林惊羽与曾书书都是名门出身,法相这手道术自然看的清清楚楚,林惊羽虽然对他心有芥蒂,但也和曾书书样,登时都露出惊佩之色,曾书书微笑道:“法相师兄好法力,佩服,佩服”
法相微微笑,道:“这里毒虫实在太多,只怕这小小火堆之光,还不足以防御,有了这般若心圈,今晚我们也不必担忧这寻常的毒物了。”
说罢,他向二人淡淡而笑,目光有意无意地向林惊羽望去,林惊羽看了他眼,缓缓低下了头,没说什么,法相慢慢移回目光,望着三人中间的那个小火堆,火光倒映在他眼中,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时场中气氛渐渐安静下来,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听见周围深深夜色沉沉黑暗之中,突然起了风。
这风声仿佛呜咽般,如久远前伤心女子独自哭泣,在林间轻轻飘荡,掠过树梢,拂过枝叶。
整座黑暗的森林,在这个漆黑的深夜里,突然仿佛有了生命般,仿佛敞开了胸怀,让它的子孙在它无限宽广的胸口,自由的活跃歌唱。
夜色更深,风过林梢。
火光摇摆不定。
法相闭目打坐,曾书书仿佛也累了般,合衣躺在火堆旁边,似乎已经睡了,只有林惊羽依然坐在火堆的另侧,毫无睡意,目光炯炯,怔怔地望着那燃烧的火焰。
缓缓的,伸出手去,拿过根枯枝,“啪”的声拗成两段,轻轻投入火堆之中。
火焰慢慢吞食了枯枝,看去又旺盛了些。林惊羽忽有所感,向旁边看去,只见法相不知何时睁开眼睛,默默地望着他。
“林师弟。”似乎顾忌到正在睡觉的曾书书,法相特地放低了声音,低声道,“你怎么还不休息”
林惊羽收回目光,重新看着面前的火堆,过了会才淡淡道:“大师你不是也没有睡么”
法相道:“小僧向来打坐休憩,已成了习惯,倒是林师弟你年纪尚轻,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林惊羽默默无语,半晌之后,忽然道:“这十年来,我向来很少睡觉。”
法相皱眉,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林惊羽眼中倒映着身前燃烧的火焰,闪闪,缓缓道:“只要我合上眼睛,就会想起无辜惨死的草庙村乡亲,就会想到如今不幸沉沦魔道的小凡兄弟。”
“啪”,声脆响,在幽深的夜里轻轻回荡开去。林惊羽把手中的枯枝再次拗断,然后慢慢投入火堆之中。
夜幕漆黑,黑暗中的森林仿佛在远方的寂静里,无声地咆哮。
法相默默地望着林惊羽,微弱火光旁的那个年轻人,此刻身影看去仿佛有些孤单,却又那么倔强。
半晌,他收回了眼光,望着在自己身前半空中,轻轻沉浮的轮回珠,忽然道:“你还记挂着张小凡张师弟么”
林惊羽没有回答,但目光冰冷,向法相望来。
法相眼中有着淡淡伤痛,但声音还是比较平和,缓缓地道:“这十年来,他入了魔教鬼王宗,如今已经是鬼王宗的副宗主高位,天下人都知道,他迟早是鬼王宗的下代鬼王宗主。”说到这里,他慢慢转过头来,迎着林惊羽的眼光,眼角仿佛抽搐了下,但仍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十年来,他杀人如麻,噬杀成性,连魔教中人也冠以血公子而不名,全天下正道视为心腹大患,”
“够了”林惊羽突然喝了声,牙关紧紧咬住,手中握拳,隐隐看到了青筋。
法相凝望着他,却还是说了下去:“如果有天,你面对了他,你怎么办”
夜色渐冷,仿佛整个天地,都是这般冷淡而无情。
林惊羽英俊的脸庞之上,被火光金光轻轻倒映,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他是我的兄弟”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片寂静中,林惊羽突然这般开口,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迟疑。
法相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惊羽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知道,他如今已经沉沦魔道,回不了头了。日后再与他相见时刻,多半便是誓不两立的仇敌”
“啪”,他拗断了第三根树枝,然后缓缓放到火堆里,静静地道:“只是我们生死决斗也好,誓不两立也好,我也不去管你们这些正道前辈怎么想的,在我心里,纵然是正魔不两立,迟早战,不管是他要杀了我,还是我要杀了他,我也当他是我兄弟。”
他微微笑,带着几分苦涩和决绝,淡淡地道:“他是我这辈子,唯的兄弟”
没有人说话了。
古老的森林里,越发寂静了,冷冷的风中,仿佛有谁在那树梢,在那遥远的天边,悄悄叹息
曾书书忽然睁眼,翻身坐起,眉头紧锁,似乎在凝神倾听什么,倒是把法相和林惊羽都吓了跳。
林惊羽讶道:“曾师兄,怎么了”
曾书书面色凝重,道:“有些不对劲,你们听”
法相与林惊羽都是惊,刚才他们谈话谈的入神,时竟都不曾注意到身边动静,此刻连忙注意向四周观望,凝神听去。
森林中,除了依旧呜呜吹过的风声,似乎还是片寂静,什么动静也没有。但片刻之后,他们同时皱起了眉头,远方,竟然传来了轻微的,但是密密麻麻的“沙沙”声音,仿佛是百虫夜行,虽然隔着黑暗看不真切,那声音又似乎很是遥远,但这等细细声音,听来竟有几分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面上神色惊疑不定,林惊羽皱眉道:“难道又是什么毒虫”
曾书书强笑了下,道:“只怕数目还不少呢”
三人对望眼,都是望见别人眼中的忧色,在这个毒虫遍布凶险难测的死泽之内,仅仅日下来,他们已经对这里的凶物有了几分戒心,而且这里各种各样的古怪之物实在太多,真不知道又会出来什么东西
就在他们三人正凝神戒备的时候,前方森林远处,忽地喧哗之声大做,片刻后声怒喝夹杂在片虫鸣声中传来,林惊羽等三人都是怔,曾书书首先叫了出来:“是焚香谷的李洵师兄”
林惊羽神色振,疾道:“李师兄可能遇险,我出去接应”
他说着身子正要动作,忽地旁边伸过只手来,将他身形拉下,却是法相,只听他快声说道:“我去,这里凶险非常,你们二人在这般若心圈之中,不可轻动。”
说着,也不待林惊羽和曾书书反对与否,身子飘,月白色的僧袍托着身子凌空飞起,片刻后他的身影就没入了前方黑暗之中。
林惊羽与曾书书都是怔了下,但只不过片刻之后,前方嘈杂之声再次大作,怒喝连连,虫鸣喧天,其间夹杂着几声惊疑之声,显然法相已经到了李洵附近,与那些不知名的怪物接上了手。
夜幕深深,森林里冷冷夜风,突然间似乎也大了起来,声声凄厉,前方喧哗声音越来越大,但黑暗却如不可逾越的高强,挡在了曾书书和林惊羽的身前。
似鬼哭,似狼嚎
就在林惊羽和曾书书都渐渐沉不住气,准备突出去的时刻,忽地前方声锐啸,瞬间虫鸣寂灭,黑暗深处人影闪动,两个身影同时飘了回来,正是法相和焚香谷的李洵,二人身上衣服都有撕扯破开的地方,李洵身上更是隐隐见血。
只见他们身形极快,不出片刻,便飘回了这个金光闪闪的圈子之中,林惊羽和曾书书急忙上前接应,却见他们二人脸上都有几分疲倦之色。
也不等林惊羽他们问话,李洵剑眉动,突地喝道:“小心”
众人又是惊,却只听着周围森林黑暗之中,忽地虫鸣之声大做,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在中间,也不知有多少陌生而恐怖的眼光,散发着幽幽光芒,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什么东西”曾书书睁大眼睛,向四周望去,口里同时向法相和李洵问道。
李洵寒着脸,道:“是许多巨蚁,大家小心”
林惊羽和曾书书都是怔,曾书书奇道:“是什么”
正在这时,旁边的法相突地轻声道:“小心,来了”
众人惊,连忙凝神戒备,只见在火光和轮回珠金色的光芒照耀下,从周围森林深邃的黑暗中,沙沙之声大做,渐渐的黑影攒动,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等到了近处,林惊羽等人看的仔细,登时都倒吸了口凉气,只见周围不断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怪物,都是蚂蚁模样的怪物,但这些东西每只却都有常人小腿般大小,而数量却似乎是无穷无尽般,瞬间沙沙的毛骨悚然的声音,充斥了这个林间空地。
曾书书等人饶是修行颇高,此刻脸色也白了几分,但那些巨蚁不知是对法相布置的般若心圈,还是场中燃烧的那堆火焰有些畏惧,虽然靠的近了,但也只是围在半丈之外,并没有靠近,但是从黑暗中涌出来的巨蚁却是越来越多,怕不下至少数万只。
黑影僮僮,四人脸上都有些发白,风声凄厉,掠过这古老森林,仿佛也在嘲笑这些愚蠢人类,马蚤扰了这里亘古的安宁。
那悠远的风声里,仿佛还有缕幽幽笛声,随风飘荡。
李洵脸色变再变,突地提声大喝道:“哪个魔教妖孽,在这里装神弄鬼”
他这喝,声势不小,瞬间仿佛连风声也暂时停了下来。
这下不止曾书书和林惊羽,连法相也吃了惊,他刚才出去接应李洵,也只是看到无数巨蚁,并不曾发现什么魔道人士,当下立刻问道:“什么,这些巨蚁是魔教妖人搞的鬼”
李洵哼了声,目光凌厉,向四周看去,道:“不错,入夜时候,我在这附近突然遇见个陌生男子,喝问之下,那人立刻就翻脸动手,用的正是魔教妖法。至于这些怪物,都是那厮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竟然可以驭使此等凶蛮之物”
李洵话音未落,忽地黑暗中有人轻笑声,道:“这位正道大侠说的可真是有板有眼,不过我记得似乎是你先向我动手的罢”
这声音是个男声,听起来年纪似乎不大,但声音飘忽,时分辨不出他身在何处
李洵脸色变,在这等不利局势之下,却也无丝畏惧之色,大声道:“你既是魔教妖人,我自然要除妖降魔,是男人的就站出来,我们单独决斗三百回合,用这些无知畜生,算什么英雄”
那男声忽地笑,淡淡道:“英雄是你们这些正道大侠当的,轮不到我。”
随着他说话之声,笛子声音幽幽响起,那片巨蚁突然分开,让出条道来,个年轻男子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金色般若心圈外头,含笑而立,气度儒雅。
正是万毒门秦无炎
法相面色严峻,仔细打量了他番,忽然道:“年纪轻轻,道行深不可测,又能驭使万千毒虫,莫非是人称毒公子的万毒门秦无炎公子么”
秦无炎眉头皱,转过眼来仔细看了看法相,忽地微笑道:“原来是天音寺的法相大师,难怪法眼如炬,在下正是秦无炎。”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悠然道,“人说如今正道三大门派年轻弟子之中,公认以天音寺法相大师为翘楚,智深德高,今日见,果然名不虚传,秦无炎这里有礼了。”
说罢,微微点头,脸上含笑。
法相眉头皱,几乎就在同时听到旁边李洵嘴里轻轻哼了声,心中凛。
秦无炎面上挂着笑容,但心中却是急转念头,与其他人不样的,他出身于魔教万毒门,进入到这有无数凶兽毒虫的内泽之中,别人视若畏途,对他来说,却与突然进了宝山般,实在是欢喜之极。
寻常可遇而不可求的剧毒之物,此刻竟然是遍地都是,其中更有无数他往日也闻所未闻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