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跳了出去,向那只比猴子身躯大上无数倍的妖物冲去。
鬼厉眉头皱,连站在后面的金瓶儿也怔了下,眼看去,那两只横掠在半空中的动物外形差别实在太大了。
不料就在金瓶儿如此想甚至还微微有些替那只猴子担心的时候,只见青色光芒之中,小灰的身形竟然在不断变大,不过是短短时间,它已经由只不到三尺的灰色小猴,变成了只几乎塞满整个洞岤空间狂怒尖啸,三眼血红的三眼灵猴。
两只巨兽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周围石壁似乎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撞击,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金瓶儿甚至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开始摇晃。倒是站在前方两只巨兽不远处的鬼厉,脸色慢慢回复了平静,嘴角还似有丝淡淡的笑意,全然不把周围落石如雨杀气腾腾放在眼中。
巨大黑色妖蝠显然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巨猿吓了跳,但仍然凶悍地扑了过来,只是灰色巨影掠过,小灰敏捷至极地从妖蝠双爪间闪了进去,两只巨大的手掌向前抓,抓住了妖蝠靠近身子的两翼根部。
妖蝠发出声凄厉之极的尖啸,仿佛第次感觉到了恐惧,但是它面前那三只红色的眼睛却比它更是恐怖,尖利的獠牙在黑暗中闪现而过,随后仰天长啸。
那啸声如洪涛,在这个洞岤之中轰然而去,势不可挡,仿佛在对着这世间万物,桀骜不逊地挑衅
那黑色与青光的闪烁下,凶残与愤怒的交替间,巨猿狂啸之中,巨大的手臂挥舞着,如妖魔狂笑而舞
“嘶”
蓝色的血液瞬间飞溅,巨大的黑色妖蝠,被三眼灵猴硬生生扯成两半,扔出老远。
远方,那长啸回声,依然层层回荡,源源不绝。
怒之威,乃至于斯
巨猿慢慢转过身来,低头看去,那个男子还站在原地,看着它。
它眼中的血红光芒慢慢消失,忽然间,它伸出手抓了抓脑袋,咧嘴笑,身子迅速地缩小,很快回复到了原来的大小,变成了小灰的模样。
它蹲在地上,转过头,看着主人,右手不时摸着脑袋,身后长长的尾巴轻轻摇晃着。鬼厉看着小灰,眼中慢慢有了温和的笑容,只有对着这只猴子,他才能这般全心全意的微笑罢。
他微笑着,伸出手。
小灰“吱吱吱吱”叫了几声,双脚弹,三下两下又蹿上了鬼厉的肩头,趴了下来,咧着嘴笑个不停,很是高兴的样子。
鬼厉想了想,又伸手将猴子小灰提了起来,双手抱住,将它提到自己身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看,灰毛猴子三只眼睛起眨动,不知道鬼厉要干什么。金瓶儿此时也慢慢走上前来,站在旁,看着鬼厉,脸上若有所思,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鬼厉看了小灰片刻,点了点头,将它放回自己肩头,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忽然微笑道:“出去以后,我给你买酒喝”
金瓶儿正自出神沉思,冷不丁这句话入耳,时竟没反应过来,愕然张口,脑海中有那么片刻空白。相反的,那猴子怔了下,随即大喜雀跃,“吱吱吱吱”笑个不停,在鬼厉肩头张牙舞爪跳来跳去,片刻之后,似忽然醒悟,诛仙 把将身上背了许久但早已空瘪的那个大酒袋摘了下来,看也不看,使劲向地下扔,发出“啪” 的声响,尘土飞了老高。
鬼厉微微笑,向前走去,渐渐融入黑暗之中,但是青色光芒之下,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那么鲜明,还有那只灰毛猴子欢喜的身影,也和他是那般的融洽,仿佛就是体模样,不能分开。金瓶儿慢慢走上几步,看着那人猴的身影,不禁有种为之寒的感觉。只是不知不觉之间,周围失去了鬼厉噬魂青光的照耀,渐渐黑了下来,金瓶儿反应过来,右手伸,紫芒亮起,重新照亮了周围。
她定了定神,刚想着加快脚步,追上鬼厉,忽然间只见前头黑暗中个黑影晃动了下,竟是向她蹿了过来。
金瓶儿惊,急忙凝神戒备,不料那身影蹿到近处,紫芒照耀之下,竟然是猴子小灰。
金瓶儿皱了皱眉,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只不知道这只和它主人样古怪之极却也厉害之极的猴子,突然跑回来有什么事情。
小灰几下跳到金瓶儿身前,向周围看了看,忽然面上出现恼怒神色,对着金瓶儿大声叫唤咆哮起来。金瓶儿怔,摊开双手,讶道:“你做什么”
小灰三只眼睛起瞪着金瓶儿,金瓶儿本是绝色美人,但显然这美色对猴子毫无效果,小灰脸没好气的样子,愤愤然指脚下,金瓶儿看了下去,“啊”了声,退了步,却是自己正好踩在刚才小灰丢掉的那个大酒袋上。
小灰忿忿不平,将那个酒袋又拣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尘土,居然又将这大酒袋重新挂在了身上,金瓶儿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喂,死猴子,那可是你自己扔掉的,你对我这么凶做什么”
小灰对着金瓶儿“吱吱”怪叫两声,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随后“嗖”的下倒蹿了回去,转眼消失在了前方黑暗中,显然是追鬼厉去了。
金瓶儿怔了片刻,终究是苦笑摇头,跟了上去。
镇魔古洞深处,火盆中的火焰仍然在寂寞地燃烧着。尘封的往事仿佛还在这寂静的洞岤里轻轻回荡,兽神与那个黑暗中的神秘女子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沉默着,似乎都还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就连旁的饕餮,也有些倦意般趴在地上,似乎是睡着了。
但就是在这片寂静之中,突然,饕餮似被什么惊动,猛然从自己双爪之间抬起头来,巨大的铜铃巨眼瞪向远方出口方向,口中发出刺耳的咆哮声,带着丝不安。
兽神慢慢睁开了眼睛,微微皱眉,而黑暗里,似乎那个女子也“咦”了声。
那声隐约的长啸,虽然已经变得有些微弱,但仍然从远方如桀骜狂野的野兽冲来,肆无忌惮地打破了这片沉默,轰然而至。
“有人来了。”兽神淡淡地道。
那黑暗中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竟然有人能够找到这里,只怕多半是云易岚那个老头叫人过来送死,顺便摸摸你的底罢。”
兽神脸上看去似乎还是那般的疲倦,还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道:“随便了,我也懒得去管,不过这些人竟然能够进入洞岤这么深了吗,听那声音,似乎已经过了黑蝠所在之地。不过能进这洞岤,多半也能对付黑蝠了,只是洞口还有个黑虎凶灵,他们居然能够不声不响地进来,黑虎也没有什么动静,却是不简单了。”
那黑暗中的女子声音忽然道:“你既然已不再是不死不灭之躯,那以你现在所受重伤,可以对付这些实力未明的敌手吗”
兽神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担心。”
那女子道:“为什么”
兽神微笑道:“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那女子声音沉默了会,冷笑道:“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可不要以为我帮了你次,这次就定还会帮你。似你这等妖法道行,虽然和我有些交情,但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翻脸我也难说,还不如你早死早好了”
兽神咳嗽了两声,面上似乎还有些痛楚,但嘴角的笑意倒丝毫不减,只是看着暗处,道:“我迟早会死的,你放心就是。不过在那之前,你不是还要参悟这巫族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么我若死了,你岂非全盘落空”
那女子哼了声,道:“法阵就在此处,我还怕你做甚”
兽神笑道:“世间流传至今的八凶玄火法阵阵图,只有此处和焚香谷玄火坛。焚香谷阵图已经损毁,便只剩这里了。你仍未参悟其中阵法奥秘,便只有我能够发动法阵供你参悟,若你有玄火鉴在手,自然也能启动法阵,可惜你没有啊。”他说到此处,顿了顿,面上闪过丝淡淡惆怅,道,“你现在也是知道的了,这法阵乃是玲珑当年为了禁制于我才设下的,我若死了,这法阵也将灰飞烟灭,如此以来,你岂非什么也得不到”
那女子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道:“算你狠。这些人我来对付好了。”
兽神慢慢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狠,是你自己有了牵挂,才如此受制于人。不过”他缓缓抬眼,看向那黑暗深处,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谁,定要冒险和我在起,参悟这个法阵的呢”
没有回答,周围片寂静,似乎就在刚才那个瞬间,黑暗中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走得远了。火盆里的火焰还在燃烧着,倒映在兽神眼中。
饕餮慢慢站了起来,不断发出低吼,显得十分不安,兽神默默看着前方虚无的黑暗,沉默着
第十章 异人
中土,河阳城外二十里地。
天色渐渐黑了,古道之上的行人也渐渐不见了,时逢乱世,妖魔盛行,虽然说在正道巨擎青云门山脚之下,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谁的命都只有条,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是爱惜自己性命的,更何况是在那场兽妖浩劫刚刚过去的时候,劫后余生的人们,自然更加珍惜自己。
只是,终究还是有几个身影,很是显眼地走在路上,排头个老者,道骨仙风,手持着杆竹竿,上面挂着块旧布,上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字。后面还跟着男女,男的头巾蒙面,女的清秀可爱,虽然天色暗了,但似乎还是专心看着手上本黑色无字封面的书。
这自然是周仙小环和野狗道人行了。
路之上,他们拖拖拉拉,周仙不时就将路人拉到旁,眉飞色舞胡天胡地乱说上通,小环和野狗道人自然也是看不过眼,只是那些被他拉去算命的人,却当真如周仙先前所说的,被他算过命之后,个个精神为之大震,付钱之后似乎重燃生机,开开心心地离去了。
到了后来,周仙银子赚得饱了,小环却已经根本懒得管了,只管自己百万\小说。这段日子以来,小环对鬼先生那日留下的这本记载诡异鬼道秘术的书,竟然是越来越着迷,非但是休息的时候常看,便是平常走路的时候,也手不释卷,此刻天色已暗,她却似乎点也没有发觉的样子,仍然是全心投入在书本之中。
旁边野狗道人招呼了周仙句,道:“前辈,今天看来我们又是走不到河阳城,如果找不到人家的话,只怕还是要在野外露宿了。”
周仙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随即环顾周围,但只见四周昏暗,不要说有什么人家住在这荒野之外,便是年久失修的破庙破屋也无处。
周仙咳嗽声,却只见野狗道人看着他,孙女小环居然点反应也没有,还是跟在野狗道人背后,门心思读那本黑色鬼书。周仙从来就觉得孙女看这本鬼道之书大大不妥,但哪里不妥却又不好说,每次他说鬼道如何如何残忍无道,乃恶毒妖邪之术,小环都用句话就将他打发了:“这门妖邪之术救人的法子多得很,比你的相术强”
周仙每每听到此话,都为之汗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他脸皮够厚,不肯认输,但再要小环丢掉鬼道类的话便说不下去了。不管怎样,周大仙人反正是看着小环看着这书是大不顺眼的,此刻更是微怒喝道:“小环,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看那鬼书”
小环这才把头从那书上抬了起来,看了看周仙,不耐烦地道:“爷爷,我们走得这么慢,不是我百万\小说看的,是你给人看相算命骗钱所以搞得这么慢的。”
周仙窒了下,老脸微红,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干笑道:“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个,我是说,我们现在没地方住了,总的想个法子罢。”
野狗道人摇了摇头,道:“在这里真的找不到人家借宿的,前辈你对这里比我们熟悉,想想附近有没有什么破庙类的所在,我们也好对付宿。”
周仙哼了声,冷笑道:“你怎么又知道我对这里比较熟悉了,老夫虽然从小生在河阳城,但从来都是浪迹天涯,什么时候对这里熟悉呃”
他突然若有所思,话说了半也停了下来。
小环和野狗道人都有些奇怪,小环道:“爷爷,你想说什么”
周仙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不能确定,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前方,似乎正在努力回想着什么:“那个好像我还真记得,前面不远有条岔路,从那个小路上进去,虽然有点远,不过倒的确是有间屋子在那里的。”
小环和野狗道人都高兴了起来,小环笑道:“真的啊,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啊。”
周仙不知怎么,却显得有些迟疑,眉头直皱着,努力在回想着什么,道:“可是我心里老是觉得有些不对,时间太久了,我只隐隐约约记得河阳城外这个方向的确有个屋子,可是那屋子似乎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它究竟是什么,我又想不起来了”
小环白了他眼,当先走去不去管他,口里道:“好啦,我们快走罢,至少有个屋子,再破也无所谓了,最少比露宿好罢。”
小环先走了,野狗道人自然也跟了上去。周仙走在最后,身不由己地跟着,但不断用手轻拍脑袋,紧皱眉头,嘴里念念有词,道:“究竟是什么屋子呢,我怎么就是记不起来啊”
向前走了段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借助着天上几点微弱的星光,三人果然在大路边发现了条几乎隐没的小路,通向荒野深处。
小环和野狗道人都点了点头,向着那小道上走了上去,野狗道人还加快了脚步,边走在了小环前面,边警惕地向四周注意着。只有周仙还是跟在最后,口中不时还有些抱怨样子地咕哝着,似乎还是想不起来到底记忆中的那个屋子是什么来历和做什么用的。
这条小路居然十分长,三人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看见有屋子的迹象,小环有些怀疑起来,回头对周仙道:“爷爷,你当真没记错”
周仙被小环看了眼,不觉有些心虚,干笑道:“这个这个你知道人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会记错点事情,不过我真的记得这条路上有座房子的,只不过那房子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时是想不起来了。再说了,这多少年了,那房子被人拆了也不无可能,就算没人拆,风霜雨雪的只怕塌了也说不定啊。”
小环时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子,忽然前方野狗道人站住了身子,随即回头高声叫道:“你们快来,房子在这里。”
小环与周仙都是怔,周仙随即大喜,大声笑道:“啊哈,老夫就说嘛,以本仙人之聪慧,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里有房子,怎么可能记错嘛”
小环不去理他,快步走到野狗道人身边,向前看去,果然看见小路尽头,有座房子,占地居然不小,只是远远看去,庭院荒芜,墙壁破损,点人气都没有,显然早就被废弃多年了。
周仙慢慢走来,摇头晃脑,嘴里啧啧有声,似乎还在自夸,小环白了他眼,嗔道:“快走了啦,爷爷。”
说罢,三人向那房子走了过去,夜风吹来,荒野之上有些寒冷,三人都缩了缩脖子。
走到近处,看得更清楚了些,这实在是座破败不堪的屋子,原先围墙的地方塌的塌碎的碎,就连庭院大门也只剩了个破旧之极的门框,也门板都没了。至于庭院之中,也只有个屋子,上方的屋顶从外面看去似乎也少了半,连横梁也露了出来。屋子似乎还有个门,虚掩着,整个屋子看去像是用木板盖成的,风雨侵蚀之后,股霉味随风飘来。
小环皱起了眉头,但周仙倒是颇为高兴,慢慢走进了院子,四处张望了下,只见虽然杂草丛生,倒也没有其他怪异的地方,看来虽然还是记不得这里是什么屋子,但起码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他回身招呼小环和野狗道人进来,小环走到周仙身边,犹豫了下,忽然转身对野狗道人道:“道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屋子的布局,我们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野狗道人怔,向四周看去,看了半天不明所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周仙不耐烦道:“你又记得什么了,这屋子年月深久,连你爷爷我都记不得了,你难道还看见过”
小环耸了耸肩膀,道:“也是,算了,我们进去看看罢。”
周仙呵呵笑,挥了挥手,道:“走。”说罢,带着两人走上了屋子前的石阶,“吱呀”声推开了门。
就在周仙站在门口,向着黑暗的屋子里探头探脑张望的时候,小环突然觉得脚下动,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却是块破旧不堪的黑牌,上面好像还有字迹。时好奇心起,蹲了下来,将黑色木牌从废墟中拉出,拨开碎屑,仔细看去,片刻之后,她身子忽地抖,连退了几步,连脸色都白了几分,又有几分恼怒,大声道:“爷爷,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周仙愕然回头,显然虽然张望了半天,但里屋太黑,时还没看清楚,道:“什么啊,小环”
小环指他的脚下,怒道:“你自己看。”
周仙低头看去,在那木牌上仔细看了看,忽地怔住了,摇了摇头,用手擦了擦眼睛,又看了遍,忽地“啊”的声大叫,从石阶上跳了下来,伸手矫健,点也不似年纪大了的人。
那块黑牌之上,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认出正是“义庄”二字。
小环又气又怕,对着周仙怒道:“你你带的什么路,竟然又把我们带到这种鬼地方来了。上次在河阳城里,你就干过次这种事了。”
周仙老脸又红又白,尴尬之极,道:“这个这个老夫不是也说了么,真的是只记得这里有个房子,但实在记不起是做什么用的,原来,原来是”
小环“呸”了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就你话多,还多说什么,快走啊。”
周仙忙不迭道:“是,是,我们快走,诛仙 每次遇到这种地方,我们都会倒霉呃”
他正急急转身,口中说话时,却忽然愕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小环和野狗道人都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小环从背后探出脑袋,怒道:“爷爷,你又做什么”
她的声音,忽然也停顿下来了。
此刻,月黑风高之夜,寥寥星光之下,荒野鬼屋之前,周仙三人愕然站在原地,只见他们身前,刚刚进来的那个庭院大门的地方,赫然竟站在个人影。
那人身材颇高,衣衫布料看去似乎也颇为不错,只是全身上下极为肮脏,连衣衫也破了好几处,只能勉强看出本来似乎是墨绿色的颜色,看那款式,竟似乎还是件出家人穿的道袍。
不知怎么,那个人的脸似乎直处在阴影之中,周仙等三人都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是此人竟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几如鬼魅般,股凉气,从他们背后腾腾冒起。
许久,那人仿佛石头般,站在那里动不动,却令周仙等人更是惊惧,他们竟是从这个人影身上,感觉不到丝活人的气息。
“你你究竟是谁”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终于还是小环慢慢开口,问了句。
那人没有反应,更不用说回答了,但片刻之后,那片笼罩在他面容之上的阴影里,忽然如鬼火般,点燃了两点幽幽暗红之光,仿佛是双诡异眼眸正深深注视着面前之人。
“啊”
突然,周仙发出了声轻呼,小环和野狗道人都是吓了大跳,转眼看去,只见周仙却没有看那人的脸,相反,他的目光看向那人的手臂地方,道:“那那是青云门的标记啊”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黑暗仿佛永无止境,挡在鬼厉和金瓶儿的身前。他们走了很久,但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古洞之中,似乎只有条路,并无其他岔路,倒免了迷失方向的担忧。
自从过了黑蝠之后,镇魔古洞中每隔段距离,都会有只或几只强横的妖物把守,其中些甚至令金瓶儿也为之动容,但鬼厉在此时此刻,赫然展现出过往从未有过的实力,路竟是势如破竹,径直杀了进去,几乎更无妖物可以挡的住他的出手攻击,甚至连那头三眼灵猴小灰,它的强悍也令人震骇,那只黑蝠的下场,也同样发生在了几只其他强横的怪物身上。
金瓶儿路上都没有动手,但路看下来,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鬼厉道行之高,精进之快,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甚至到了最后,她心中暗自思忖,魔教之中,难道还有人可以比得上此人么
那个雄才大略的鬼王还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鬼先生
此刻,鬼厉刚刚当着金瓶儿的面,将只凶厉之极的双头魔豹击飞,那巨大的兽躯重重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眼看着也是凶多吉少了。
鬼厉也不多看那豹子眼,神色不变,继续向前走去,趴在他肩头的小灰却仿佛精神抖擞,四下张望。金瓶儿跟在他们身后,路过那双头魔豹身旁,转头看去,只见那豹身之上,原本厚实的躯体竟然整个干瘪了下去,仿佛体内精华都被吸噬走了,这自然便是那噬血珠妖力所致。
只是这等魔物,本身就是强横之极的生物,鬼厉纵有噬魂魔棒利器在手,但须臾之间就将偌大妖兽置于死地,这份修行,几乎不是高强,而是可怖了。
这个男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道行竟如此突飞猛进了
金瓶儿心中越来越惊,看着鬼厉背影的眼神也越来越是复杂,正在此刻,突然,鬼厉的身子却停了下来,面上慢慢浮现出有些警惕的神色。
金瓶儿怔了下,路上虽然众多妖兽把守,但从未见过鬼厉有此慎重神情,当下连忙凝神戒备,果然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了。
双头魔豹死后,周围又恢复了这里贯的寂静,但此刻在那片无形的黑暗中,却传来了阵低沉又幽深的歌声:小松岗,月如霜,人如飘絮花亦伤。
十数载,三千年,但愿相别不相忘
那歌声凄凄切切,虽然听来声音不大,但不知怎么竟钻入耳中,个字个字听得是清晰无比。初听那歌声,似乎十分凄凉,然后心境竟随之哀伤,仿佛冥冥之中,竟跟着那歌者穿过了三千年光阴,重温那未知却凄美的温柔。
光阴如刀般无情,温暖你心的,是不是只有双淡淡微笑的眼眸
你忘了么
多年之后,又或者另个轮回沧桑
你记得的,又是什么
那空白的空虚就像回忆样,怔怔地看着黑暗远方。
曾经的,我曾经拥抱过么
和你。
猴子小灰突然“吱吱”叫了声,似乎十分欢喜的样子,竟然从鬼厉的肩头跳了下来,嗖地蹿进了黑暗之中。
第十章 天狐
小灰的身影转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似乎鬼厉也没有想到小灰会突然有这个异样的举动,吃了惊,但随后他却并没有起身追去,反而是慢慢抬起了头,聆听着那黑暗中传出的幽幽歌声。
这歌声竟有几分熟悉,仿佛曾几何时,在哪里听过
多少年的光阴,便如这歌声般,匆匆而过了。
金瓶儿走到鬼厉身边,小心注视着四周,低声道:“怎么了”
鬼厉没有回答,脸上却现出了复杂的神情。小灰的声音从远处依稀传来,似乎在那“吱吱”叫声之后,还有个微带讶异的“咦”声,不过很快的,小灰就再无声息,而那阵缠绵幽怨的歌声,也慢慢停了下来。
黑暗的洞岤之中,周围是片出奇的沉默,似乎黑暗中有什么注视着他们的身影,鬼厉的眼神慢慢变得清亮起来,凝视着前方那片黑暗。金瓶儿却仿佛有些心神不宁,刚才那阵歌声,她听了很不舒服,而此刻阴森森未知的黑暗,令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反感。
她下意识的向鬼厉走近了步,刚想说话,忽然,黑暗深处精光闪,几乎是与此同时,鬼厉与金瓶儿脸色都是变,不同的是,鬼厉是有些错愕,金瓶儿却似乎是长出了口气。
幽幽道白光,在黑暗深处闪亮,迅疾无比地飞出,向着两人所处的光亮处射来,鬼厉站着没有动弹,果然那白光穿过他的身旁,却是直打向金瓶儿。
金瓶儿微微冷笑,对她来说,似乎敌人陡然的袭击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反而是刚才未知的沉默。
那白光转眼就到了眼前,金瓶儿俏脸寒,口中声轻咤,右手翻,顿时只见紫芒亮起,在鬼厉噬魂青色的光环中,掠过道带着些梦幻味道的青紫微光,凌空劈下,准确无比地斩在了那道白光之上。
“啪”
那道白光竟被金瓶儿这紫芒刃法宝刀两半,分作了两份,向两边飞散了出去,只是不曾飞出六尺地方,那两道白光竟是又亮了亮,原先缩小的半形体,霍然又回复了原来大小,等于是同时出现了两道诡异的白色光环,呼啸盘旋着又飞了回来,同时半空中尖锐啸声陡然响起,那来势竟是急了倍有余。
金瓶儿原本轻松平静的脸色为之变,哼了声,紫芒刃再度泛起,但只见两道紫芒几乎同时亮起,重新飞来的白色物体又被她斩成两半,变成了四个,无力地倒飞了出去。
只是,那诡异的白光如妖魅般,又次在飞出不远之后,重新发亮,迅速回复了原状,变成了四个与原来大小样的白色物体,再次向金瓶儿急速射来,来势更急。
金瓶儿脸色终于是沉了下来,露出凝重神情,向后退去,但这幽深洞岤之中,又岂有多大的空间,很快金瓶儿就被这些诡异的白色光环包围住了,只听金瓶儿清声呵斥,紫芒闪闪,那些白光迅速被金瓶儿击落或是打飞,但这些小东西着实诡异,几乎都是片刻之后又回复了元气,重新冷酷无情地向金瓶儿袭来,同时被金瓶儿切断分生的白色光体越来越多,慢慢地,已经将金瓶儿的身影掩盖过去了。
远远看去,白色的光环飞舞萦绕,像是慢慢织成了个光茧,将金瓶儿就要困在其中。
站在旁的鬼厉看着金瓶儿对这些神秘的白色光体应付得越来越是吃力,却并没有出手,但可想而知,那黑暗中的神秘人物还未现身,只凭借这个道法竟然就将金瓶儿缠得如此吃力,可见此人妖法之强,委实非同小可,多半便是那个凶灵黑虎口中提起的神秘妖孽了。
眼看着金瓶儿形势渐渐危急,但不知怎么虽然白色光体越来越多越来越盛,金瓶儿却依旧能够坚持下去,白光越攻越急,声势越来越大,诺大的山洞之中,此刻白色的光亮竟然已经压过了原来噬魂的青光,而半空之中的呼啸之声也越来越尖厉。眼看着金瓶儿也渐渐左支右绌,但偏偏能够坚持下来,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应付多久。
鬼厉忽然身子晃,却并非向金瓶儿飞去,而是欺身冲入了黑暗之中,几乎是在他身形启动的同时,直笼罩在他身上的噬魂青色光亮瞬间熄灭,下刻,他便融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远处,仿佛有声冷哼。
熟悉的黑暗里,冰冷的气息四处游荡,远远的地方,还传来围攻金瓶儿那些诡异光体呼啸的声音,但近处四周,却是片异样的平静。
突然,平静的地面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周围洞岤的石壁也开始震动,洞顶之上在发出巨响之后,开始慢慢掉落下无数小块石头和沙石尘土,片迷蒙景象。
轰隆声中,乱象四现,黑暗越发浓郁,便在此刻,那些落下的石块突然在半空之中硬生生停了下来,有那么刻,几乎似时光停顿,万物静止,片刻之后,尖啸骤起,所有的石块尘沙汇聚成条规模巨大的洪流,隆隆向前方黑暗某处冲去。
那洪流声势惊人,路之上气势排山倒海,更无物能阻挡,眼看便冲到了黑暗尽头,忽地,那黑暗中,竟伸出了只白皙而纤细的手掌。
那手掌食指尾指竖立,无名指半曲,拇指中指轻轻相扣,结的赫然是个类似佛门的法印,却并无半分佛门庄严气象,更多的反而乃是说不出的诱惑妖魅之像与森森妖力。
无形之气,从那手结之印上瞬间凝结,那个刹那间,似乎那个手掌竟放大了无数倍,如只巨掌,硬生生挡在了洪流之前,而下刻,仔细看时,却发现手掌还是那只纤细的手掌,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那曾经不可阻挡的洪涛,竟被挡在了半空之中,发出了震天巨响,无数的巨石失去了动力,轰然坠落,瞬间沙土飞扬。
鬼厉消失的身影,突然从沙石飞扬的尘土中闪现而出,如电般向那只手掌扑去。
那只白皙的手结印变,四指并立半曲,拇指从中横扣而出,向下沉,几乎是在同时,远处金瓶儿声呼啸,原本被那些白色光体压制下去的紫芒突然暴涨,如紫色光环迸裂开去,时光芒大盛。
但看去并非是金瓶儿突破了那些白光压制,相反,她面色非常难看,而此刻已经分散作无数点的诡异白光飞散开又汇聚到起,竟是结成了面巨大的白色光墙,说时迟那时快,如面炽烈光墙,从背后以怒涛般的速度向鬼厉身影更快冲来。
光涛尚未及身,鬼厉的呼吸竟然已为之窒,在半空中飞掠而来的身体亦为之晃动,可见那光涛威力之强,若是被它撞上,当真是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只是鬼厉面色不变,竟似乎根本不把身后那危险之极的白色巨涛放在眼中,身形越发急速向那只白皙手掌之处冲来。只是他身形虽快,那光涛却当真如疾光雷电般,竟是从远及近,怒涛般已冲在了身后,眼看着就要将他的身影吞没。
金瓶儿在远处,忍不住轻呼出口。
而黑暗中,那只白皙的手,似也微微颤抖了下。
便在此时,鬼厉的左手忽地向后伸了出去,拇指内扣紧贴掌心,中指半曲,三指笔直竖立如山,竟是赫然结成了个佛家正宗金刚法印。看他手掌缓缓推出之势,法相气度庄严肃穆,几给人以凝重如山之感。这推之力,便是佛祖当年发大慈悲用大神通移山之威力
于无声处竟有惊雷
于黑暗中大放光明
瞬间,掌心中庄严金光大盛,佛门真言闪而过,那怒涛般的光墙轰然而至,硬生生撞在了这只结成法印的手掌之上。
“轰”
声若流星坠地,隆隆远去,绵绵不绝,这洞岤之中异光大起,彩光耀耀,竟似瞬间有无数彩色眼眸同时睁开,闪闪发光,动人心魄。
那白色光墙轰然而散,流星若雨。
只有身前黑暗,如往昔
鬼厉已到了那只手掌跟前。
他伸出手,右手,向那手掌抓去。
白皙之手翻起,竟不退缩,五指忽成爪,凌空迎上,鬼厉右手瞬间闪过,却是避开瞬间尖锐似刀的指尖,抓向白皙之手的手腕。
那神秘人物的手掌翻,竟是在间不容隙之间闪了过去,反而是并指如刀,切向鬼厉右手手掌根部。须臾之间, 两个人在半空中的两只手掌竟是疾如电快如光般急速闪动,招招皆是对敌凌厉之极的杀招,却都被对手闪避过去,反击回来的是更加凶狠的回击。
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竟没有了丝声响,两个人斗法斗到这等地步,生死似已在呼吸之间,但两人的手掌,却始终没有接触过。
直到,背后的流星光雨,终于完全坠落,黑暗突然重新将临,将所有的光亮全部掩盖。
黑暗深处,才忽然响起了声轻轻的微响。
“啪”
那声音清脆而低沉,幽幽传来,没有半分的杀气,却仿佛儿时我们在起,两只手轻轻拍打着的声音。
然后,切都归于沉默。
抓住了,那只手。
握住了,那只手。
感觉到的,没有杀气,没有妖力,却只有,柔软与温柔。
像是突然间,天旋地转,飞越了万重山水,碧海青天,竟是都拥入怀中。那个个温柔身影,竟都在身旁,不曾离去。
就那样,生欢乐,欢笑声,逍遥度过了
这岂非是仙境,这难道是人生
从此醉了罢,不醒了,莫非更好
幽幽黑暗,仿佛也在诱惑着谁
只是,他在黑暗中猛然睁开双眼,双眼如血,仰天长啸
那只手掌猛然抖,向后缩了回去,鬼厉全身青光大盛,噬魂瞬间出现在手上,顶端的噬血珠珠体之上的暗红血色全部亮起,妖气腾腾,向着那黑暗最深处,刺了进去。
无声无息
那个空间却突然凝固了,整个的黑暗如凝成坚硬岩石,坚不可摧,但噬魂钝而无锋,不知怎么那以至强妖力凝结的结界,竟对其毫无作用, 被噬魂势如破竹般刺了下去。
终于,有人微怒地轻哼了声,那个黑暗结界瞬间散去,个人影向后飞出了丈,让开了噬魂这妖气腾腾势不可挡的刺。
只是转眼之间,鬼厉的身影竟是如影子般贴了过来,那个神秘人影周身黑影不散,也并无慌乱模样,却是又伸出了只手来,此番却是五指合拢,握成了个看去十分秀气的拳头,向鬼厉打了过来。
鬼厉却是脸色微微变,身形顿时窒,眉头微皱之下,双眼中血红之光突然间尽数消散,连噬魂也瞬间消失在他手里。只见他胸怀大开,却是双手扬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