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把佳人寄
作者:楷隶儿
序言
那年,
她,柯雨宁十岁,遇上满身撒着阳光味道的他,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虽然历经了八年,她仍然忘不了他,还有他那强烈的占有欲。
所以,当他要求履行娶她的承诺时,她感动得心都痛了
但是她决定走爱他愈深就得离他愈远
因为
第章
淡淡的三月天。
在南投的个小镇,山坡上开满了粉红的雪白的杜鹃花,那野生的芬芳伴着刚下的小雨,被风带着从山里路蔓延到路上,再透进了私立念涛高中的校园里,萦绕不去。
开学个多月了,柯雨宁仍然不能从那股花香中自拔,精神恍惚得不可收拾。她觉得三月是个很糟糕的月份,空气中总飘浮着种轻盈的分子,让人不觉地昏昏沉沉思绪不定。
偏偏她就是这个月份出生的,今天正是她的十七岁生日。
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喜欢下雨和宁静。她长得高,才高二就有百六十六公分的身高,得以坐在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子,落得清静。
这个上午,她对数学第章实在没办法专心,干脆丢下铅笔打开窗户,让微风带进三月所有的初春气息。
第堂课的钟声早就过了,八点二十五分,导师兼数学老师李津城还没走进教室,同学们都议论纷纷,猜测着“蛮牛”可能的行踪。“蛮牛”是班上同学为李津城起的绰号,因为他有股执拗的脾气,直来直往地,是学校里出了名的。
蛮牛走进教室,终结了所有的猜想。而他身后跟着个陌生的男孩,身材挺拔英气逼人--非常人也。因此,新的猜想又开始流窜,自然,大多数都是来自女孩子们。
“各位同学,这位是新来的转学生。”李津城转过去对那名转学生说:“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转学生面带微笑,写下了狂妄飞扬的板书--韩上伦哼,看起来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狂人柯雨宁立刻决定自己不会喜欢这个同学。
蛮牛拍拍他的肩,对全班学生说:“韩同学从今天起转入本校,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阵爱的鼓励掌声响起,整齐划。
当然,柯雨宁从不参与这种活动,她不屑所有的盲从--群体盲从。
“大家好,我从台北的中转过来,因为我祖母需要在此静养,所以我家搬来这里定居,希望和大家成为好朋友。”韩上伦的声音低沉稳定得令人信服。
“好,那韩同学你就坐在最后排吧也只剩个位子了。”蛮牛带他走到教室后面,要他坐在柯雨宁隔壁的位子。
所有的女同学都不掩饰羡慕之意,盯着韩上伦走到那位子;柯雨宁就像座标靶,被那些凌利的眼光射得体无完肤。
她的“安宁”突然像朵花,枯掉了。
“嗨,你好。”韩上伦笑得宛如阳光的化身。
柯雨宁偏偏喜欢雨,憎恨阳光。
“课本发下来以前,先和柯雨宁起看。”蛮牛对韩上伦交代完后,走回讲台,开始用山东乡音讲起数学第章。
“可以和你起看吗”韩上伦很有礼貌地发问,并把桌椅移到她旁边。
柯雨宁几乎想把整本都奉送给他,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两人坐近,她觉得初春三月所带来的晕眩感更加凝重。
翻开课本,柯雨宁立刻脸红了,因为在纸上空白的地方全画满了盛开的杜鹃花;那是她无心上课时的杰作,从来没想过会让别人看到。
她正想用手遮住,却被他拉开了。
“很漂亮啊”他赞道。
虽然他的笑容看来纯真,但柯雨宁却不敢轻易相信。她发现他还握着她的手,掌心传来他的温暖,让她低叫声,更加惊慌地连忙抽回手。
“嘘老师在看我们了”她惊道。
他脸有趣地看着她,但她不喜欢这样被盯着,便回避了他的视线。直到下课为止,她仍然可以感受到韩上伦专注的注视,热烈得让人不敢回视
今天是她的生日,瞧老天给她送来了怎样的份大礼
下课钟响,蛮牛还没走出教室,全班的注意力立刻转到韩上伦身上。大家对这个从名校转来的人物充满好奇;至于女同学,则是对他多了分兴趣。
韩上伦的桌椅并没有移开柯雨宁的,显然是下节课也要和她起百万\小说。
看来她躲不掉了她根本不想听他和同学们的问答,可是要挤出这道人墙又很尴尬,只好坐在原处,两眼盯着窗外,却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二楚
“高中是怎样的学校很棒吗”有名同学问。
“中的老师都把学生当天才看,净要求些摘星采月的不可能任务,很烦的。而且它又是和尚学校,当然没有念涛好啦,这么多美女”韩上伦的这番话惹得女生们阵娇笑。
油腔滑调的柯雨宁心想。
“你家住哪儿”班长杨轩问。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路,靠近座很大的公园,园里还有个湖。”韩上伦答。
“我们镇上就只有座公园,那是和平公园啦”杨轩说。
惨了他是她的邻居恶邻柯雨宁心里暗叫不妙。
“你要参加什么社团呢”杨轩又问。
“有没有篮球社我最喜欢打篮球了”韩上伦兴致勃勃。
“太好了我就是篮球社的总干事,非常欢迎你来参加,只要跟我报名就可以了。”何梅君含情脉脉的说道。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名女生又问。
“当然有啊你们都是我的女朋友。”韩上伦调皮地说。
大伙儿听了哄堂大笑,柯雨宁却笑不出来。
同样的三月天,柯雨宁穿了套白色裙装,倚在所国小的校门口,她在等着女儿以璇放学。每次到了这个乍暖还冷的时节,她的脑筋就不太能够正常运作,要直到五月结束,奇书网.整理提供才能彻底摆脱这种恍惚感。
天空下起了丝缎般的绵绵春雨,让她朦朦胧胧地陷下往事中,无法自拔。这情况已经好久不会有了,想必是这雨水和空气中分子的关系,毕竟这是三月的飘雨天,可怪不得她的。
下午四点五十分,准备接小孩的家长愈来愈多;柯雨宁撑起蓝色小圆点的伞,相信女儿会以此认得她。
又过了十分钟,钟声响起,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冲出教室,其兴奋状态可比拟刚越狱成功的逃犯。
“妈”以璇小小的身子从人群中钻出来,她背着个小猫造型的大书包,沉甸甸的。
柯雨宁看着不忍,随后帮她背了起来,并叮咛道:“拉住妈妈的手,别走丢了。”
以璇点点头。她向很聪明,活在这城市的小孩都不得不学着聪明。
母女俩走了两步,柯雨宁问:“晚餐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清粥小菜。”
柯雨宁知道其实女儿是比较爱吃披萨的,她这样说只是为妈妈设想而已。
“你不想吃披萨吗”
“不要,我要和妈妈每天轮流选择,天吃妈妈爱吃的,天吃我爱吃的;昨天已经吃过手扒鸡了,今天应该吃清粥小菜。”以璇噘着嘴摇头。
柯雨宁没说什么,只笑着摸摸她的头。
这时-
“雨宁”
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噢不会吧这真是个大震撼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那是谁,但她真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
柯雨宁僵了秒,慢慢转过身去。在这片刻,她心头浮过各种矛盾情绪,但最后,她选择了冷静以对。
“你好,韩先生。”她客气地寒喧。
“真的是你我简直不相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老天,我们多久没见面了”韩上伦身西装挺拔,头发向后梳得很服贴。他已是个成熟的男人了,眼神和笑容却还是带阳光的味道,像他十七岁时的样子。
“约有七八年吧“但又像七八十年她想。
“这几年你你好吗”
“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她活下来了。
她切都好,只是教岁月迷朦了眼睛,心沉潜了。
名年轻的红衣女郎走来,撑着把银色的伞,姿态窈窕,娇声地问:“上伦,你在跟谁讲话”
“我正好碰到位老朋友。”韩上伦答。
那女郎打量了柯雨宁番,眼中略有敌意,但看到柯雨宁竟牵着以璇的手,心想,她们应该是母女,脸上才稍稍入下警戒之心。
“我们要去接小峰呢,走吧”女郎拉韩上伦的手。
韩上伦却摇头说:“你和司机先去找小峰,我还要和她讲些话,待会我会到车上等你们。”
他的坚持让那女郎很不是滋味,但又不敢惹他不高兴,只好悻悻然离开,临走前还瞪了柯雨宁眼--哀怨而愤恨。
柯雨宁并不想去猜测他们的关系或相处情况,那是超乎她世界以外的事情。
“你现在住在哪儿”他问。
“士林。”否则会是哪儿
“我以为你会在别的地方,原来我找错了方向。”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有点慌乱地说道:“和我吃个饭”
“恐怕你没有时间。”
“我当然有时间我找了你这么久,直想再见你,我要问你,当年为什么你至少欠我个解释”
柯雨宁无言以对。她应该保持沉默,然后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空气中飘忽的气息让她昏沉,不知道该如何举步走开;他的眼瞅着她,像当初那样,专注得让她心痛。
以璇不懂大人们在僵持些什么,但她的肚子已经噜噜地叫起来了,便抗议说:“妈,人家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嘛”现在不管是披萨或清粥小菜,她都很有胃口了。
这几句话让韩上伦的脸色变。刚才他根本商注意到她还牵着个小女孩,现在他看着以璇又看着柯雨宁,像是突然有人对他宣布“这是世界末日”样,让他脸净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柯雨宁在心里吐口气。反正命运就是要这样对待她,她也没办法了。
“抱歉,我们要走了。”她说。
她伸手拦住了部计程车,立该打开车门,让以璇先坐进去。然后,她对仍然惊讶过度的韩上伦说:“忘了今天的事吧”说完,坐进车里。
韩上伦站在原地淋雨,这时才开口说:“不,我们定会再见的”
转学来念涛高中星期后,韩上伦很快成了班上的宠儿不,应该是全校的偶像。篮球场上的精湛表现智力考试荣获第名爽朗健谈的个性,加上他那太阳神阿波罗般的外型和笑容,立刻赢得所有男同学的友情以及女同学的倾慕。
不只念涛的校园里,甚至别校,都掀起了这股”韩上伦”热潮。
柯雨宁似乎是唯置身事外的人。
她和他共看了个星期的课本,但句话也没对他说过。她妒忌他的个性,那完全是她所没有的。他随和,她看公平冷漠;他常大笑,她只喜欢宁静;他受欢迎,更衬托了她的孤独。
这天下午,她又跷课了。她不想浪费时间在体育课上,这可是三月耶她跑到学校后门的小山坡上,躺在榕树下发呆,这是她最平静的时刻。
没有人会发现她跷课,正如没有人会发现她在场,就算老师点名点到了,也会假装没事打个勾。她有跷课而不被记警告的特权,因为老师们还想明年接到校长的聘书,不会没事找她碴。
身为校长的女儿,她只能被景仰被孤立。
高入学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点,其他人也都没感觉到。第次跷课是音乐课,由班上的几个男女同学带头,她也跟着参加了。
结果东窗事发后,只有她个人没被记警告,不必写悔过书,隔天再来上学时,大家已经把她当作”校长的女儿”看待,而不是位叫做”柯雨宁”的同学。
那也就是为什么今天她会个人躺在这小山坡上的原因。
寂寞的十七岁,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大概相差不远了吧
“雨宁,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上伦的声音陡然冒出来,打断了她的冥想。他穿着身蓝色运动服,手里抱着颗篮球,脸上尽是笑容。
拜托就不能给她点清静吗听他随意喊她的名字,真是讨厌她闭上眼,转过身,不想理他。
“咦你睡着了吗”他又问。
她感觉他在她身边躺下,且靠得很近,害她不禁警戒地睁开眼。
“哈哈,原来没睡着。”他笑说。
哼用这种方法叫醒人,也未免太不正大光明了她挪开了点距离,瞪住他。
“哦你跷课”他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指责的意味,还说:”雨宁,我陪你跷课好不好”
不速之客最讨厌她摇摇头,但他显然完全不在乎她的反应。
他就那么笑眯眯大刺刺地躺着,甚至哼起了首歌,颇为自得其乐,副打算赖着不走的样子。可恶这样个美好的时刻,就要被他破坏殆尽了吗有他在身边,柯雨宁点也感受不到那种悠闲自在了,她抿着唇,站起来便要走开。
“等等”
就在她快站起来时,韩上伦也坐直了,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柯雨宁个重心不稳,竟然跌到了他身上。
事出突然,柯雨宁脑中片空白,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他怀里。
她的脸贴在他胸前,感觉到他强壮的胸肌和加快的心跳,抬起头看,他的脸和自己只距离五公分左右,两人顿时都红了脸。
她坐在他大腿上,他的大手揽着她的腰和背,她的胸部则贴着他结实的小腹,体温互相传递。年轻的肌肤互相接触,立刻产生迅速的连锁反应,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燃烧着,两人都因为这状况而愣住了,双目交接,慌乱惊讶羞涩和都表露无遗。
微风送来野生杜鹃花的香味,柯雨宁从不曾发觉它们竟是如此浓烈,令她昏沉无力,只幽幽地叹了口气。
韩上伦嗫嚅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才猛然清醒了过来,其实刚才那刹那大概也只有十秒钟左右,她却仿佛经历过许多复杂感受。
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他更用力抱住她。
“雨宁,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他握着她的肩,激动地问。
他没有错,他太优秀了,是她太孤僻了,可不可以难道定要每个人都喜欢他吗他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你说话啊我想听你说,因为我真的很在意”
“啪”的声,她给了他巴掌,并用力挣脱他,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雨宁”他在背后呼喊着,但她已听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柯雨宁除了不跟韩上伦说话以外,更是连看都不看他。
女同学们都很开心,她们早就对柯雨宁很吃味了,因为她不但坐在韩上伦隔壁,还可以天天起百万\小说,真是羡煞了她们若不是课本终于送来,而且柯雨宁总是脸冷淡沉默,恐怕早就被她们妒忌的眼神杀得片甲不留了。
这天下午五点半时,下起了场雷雨,班上的人都走得精光了,柯雨宁才从教室外跑进来。她刚才在小山坡上正享受作白日梦的乐趣,没想到豆大的雨点突然落下,让她稍微淋湿了衣服。
她收拾了东西,背起书包,便撑着伞走出门。她直低着头,看雨滴在地面产生的涟漪,像千百个同心圆,很是有趣。
走到校门口,她才发现,前方有个身影正在走廊下躲雨,那不是别人,正是她最不想见的韩上伦。
两人视线接触,都不禁想到那天的”相拥”事件,颇不自在。柯雨宁心猛跳,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起撑伞,毕竟他家就住在附近,雨又下得如此滂沱,她不行举手之劳,似乎是太过分了,但是要她主动走近他,开口说”我们起回家吧”那简直比叫她自动自发做数学还难
她犹豫了几秒钟,心想,就假装没看到他好了,反正他淋不淋雨,也用不着她来操心。
于是她低着头走过他面前。幸好他什么话都没说,否则她定会受不了那种矛盾心理而把伞丢在原地跑掉。
但当她走出门口,他却也跟着走在她左后方,隔了三四步的距离;她慢他就慢,她快他就快。
她有点不安起来。这条路终究也是他回家的路,她有理由能不让他同行吗
她从眼角瞥到他全身都湿了,微透明的制服下露出强健的体格,雨水从发梢流到他的眼睛,但他却毫不在意,只专注地望着她。
走了约三分之的路程,他们走进条较小的巷子,柯雨宁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决定和他起撑伞;她就是不想再看他这副淋雨的模样
韩上伦停下了脚步,脸诧异地看她把伞撑高,让他也能站在伞下。他的表情是复杂的,有错愕不信,和更多的喜悦。
柯雨宁简直羞死了。出于时冲动才这么做,现在却不知道如何收场,万他说了什么令她讨厌的话,那她可要拔腿就跑了
“咦柯雨宁,是你”个男孩的声音从巷子另头传来。
她认出那是她的国中同学萧力峰,曾经纠缠她年多,毕业后才消失了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个烦人的男孩子。
他现在长高了许多,撑着黑伞,着了身花衬衫和黑色泡裤;旁边的人也是类似的打扮,叼着烟,表情张狂,显然都非善类。
“哇,愈来愈漂亮了水灵灵哦”萧力峰笑着说。
柯雨宁退后了步,不幸地发现在这雨中的路上,连半个其他路人都没有。
“不要这样嘛老同学相见,应该亲热点才对”
他伸出手要摸她的下巴,但是她立刻闪开了。
萧力峰哈哈大笑道:“看你那对奶子,真的也长大了很多兄弟们,有没有兴趣啊”
其他人都发出附和声和口哨声。
柯雨宁嘴唇不住颤抖着,心想,若有不测,她就马上咬舌自尽。
萧力峰伸出双手,正要往她的胸部侵袭,她倒退两步,便贴近了韩上伦的胸膛。韩上伦立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到身后,沉声说:“躲在我后面。”
“啊哈你是哪个不识相的想英雄救美啊”萧力峰哼道。
“你们谁也别想碰她”韩上伦瞪起人来,气势强盛。
萧力峰冷笑道:“给你条生路,现在就走人,否则的话就别想走,要用抬的了你马上给我滚”
“除非我死。”韩上伦口气坚决。
柯雨宁被这话吓得失了魂,忍不住握紧了手,心下噗通直跳。他真的愿意为她而死
“好老子今天就让你达成心愿给我打吧”
萧力峰喊开打,其他三人也随之行动。
韩上伦手脚攻势凌历,起初还占上风,但三个人扑了上来,将他压倒在地,令他动弹不得,萧力峰就开始在他身上拳打脚踢。
柯雨宁靠在墙边看着这切,她想闭上眼,但过度的惊恐使她无法做到,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大雨中,那四个人挥舞着拳头,就像群猛兽似的撕杀吼叫阵势骇人,仿佛下刻就要出人命了
她想到了韩上伦说的那句话--除非我死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若他死了,她会愿意吗不,她不愿意她冲向前,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却被萧力峰把推开,重重地扑到墙上。
“臭表子敢帮着这小伙子看我等下怎么修理你哼哼”
他露出垂涎的笑容,伸手要扯开她胸前的扣子;这次她没有力气逃开了。
“不准碰她”韩上伦突然大叫。
推开了那三个人,他脚踢上萧力峰的胸口,萧力峰时不察,被踢得跌倒在地。
韩上伦随即挟持住他,从背后扭住他的脖子,大叫:“不要动谁敢动下,我就扭断他的脖子,我是说真的”
其他三人都呆在原地,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你才不敢杀人呢”其中个说。
“为什么不敢我没满十八岁,最多在少年感化院蹲两年,我老爸又有钱,几百万都拿得出来,说不定半年就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不信的话,你们就试试看”
萧力峰咳了几声,道:“快滚啊难道让他拿我的命去试吗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跑,不要再回来”他的脸阵红潮,显然是呼吸不过来了。
那三人见到老大这种濒死的脸色,再看看韩上伦狂怒的眼神,担心真的出人命,转过身,立刻拔腿飞奔。
“快快放开我”萧力峰拼着最后口气说。
韩上伦看他们走远了,才放松了双手。萧力峰重新得到呼吸,不禁喘气连连。
韩上伦又补了他脚,狠狠地踢地萧力峰的胯间,说:“这只是给你个小小教训,你胆敢再碰雨宁根寒毛,我就教你绝子绝孙”
萧力峰惨叫声,双手抱着命根子,飞快逃离。
韩上伦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墙边,身体慢慢滑了下去,坐在地上。
柯雨宁看到他倒下了,不顾自己脑里还在嗡嗡作响,捡起地上的雨伞撑着,从书包拿出手帕,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替他擦去嘴角的血。
雨伞隔开了雨水,她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和身上的伤痕,那是被鞋跟踢出来的;他的衣服上都是鞋印和血迹,还粘着地上的沙土。他闷哼声,皱起眉,似乎疼痛难受,但双眼仍然直直盯着她,仿佛她才是最重要的。
柯雨宁看他这样子,眼眶热,泪水就流了下来。
“不要哭”他握住她拿着手帕的手。
她轻轻挣脱,但他执意不放。
“保护你,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你别难过。”他说。
柯雨宁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泪水却还是不断流下。
“雨宁,要怎么样你才会不哭呢告诉我好吗我希望你可以对我笑下,说句话”他拿走她的手帕,开始为她拭泪,动作温柔和他刚才的阳刚暴戾有天壤之别,让她更想哭了。
这是柯雨宁的十七岁,三月的绵绵春雨中,转学生和她在条小巷里记忆永恒的幅画。
雨势丝毫不减,柯雨宁撑着伞,扶着韩上伦走向他家。
“我先送你回去。”韩上伦却坚持要送她。
她泪痕未干,摇摇头。
“万他们又回来打你怎么办到时我就没有办法保护你了,我定要先看到你回家才能安心。”
他的硬脾气在这时就完全成型了。
走到她家,他仍跛跛的,血流不止,但仍故作坚强地说:“我没事的,你先进去吧”
柯雨宁担忧地望着他,不知道如何说出“谢谢”。因此,她把手中的伞递给他,转身跑进家中,在那几秒钟内,她直感觉到他的注视。
第二天,韩上伦没来上学,柯雨宁瞪着他的桌椅发呆。她摊开张信纸,思索许久,千言万语却也化成了“谢谢”这两个字。
欲写华笺凭谁寄,多少心情难托
放学时,她终于把信纸拆好,放进信封里,回家时路过他家,便投进那写有”韩宅”的信箱。当晚,她作了恶梦,也作了美梦,交错不休。
隔天,韩上伦准时上学了,自然是伤痕累累。对大家的惊讶和关心,他只笑着说是在公园打篮球和人擦撞,不小心就干起架来。
“是哪校的我们去堵他”有名同学不平地道。
“不用了啦我自己也有错,是我先出手的。”韩上伦挥挥手说。
“几比几”何梅君问。
“比四喽”韩上伦倒挺得意的。
“这么行干脆你做我们大哥好了”众人大笑起来。
柯雨宁看他身体没有大碍,也就放心下来。大家环绕着他,像众星拱月般的,她不想加入;这时,她反而有些后悔自己写了那封信。
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别班的女生都陆续来探望他,班上像是他的接待室,他也很欢迎各式各样的朋友,来者不拒,地向他们答谢致意。
柯雨宁开始觉得那天他只是时的见义勇为而已,对任何女生他都会如此,她根本不该多想。所以,当他终于拔空站到她面前,喊她的名字时,她故意假装没听见,继续看着窗外。
“上伦,我做了点饼干,你过来尝尝嘛”何梅君跑过来扯着他的袖子,看他正盯着柯雨宁,便说:“哎哟你不要理柯雨宁啦,她根本就像哑巴聋子样,你是在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似乎要他把时间花在她身上。
韩上伦再喊了柯雨宁声,她仍然没有反应,他发火了,推开粘在他身上的何梅君,大踏步往教室外走去。
这是第次,大家看见阳光男孩韩上伦出现满脸阴霾的模样,除了惊愕万分,不免又窍窍私语起来
第二章
“小璇,今天放学后,就到隔街的速食店等妈妈,知道吗”柯雨宁边帮女儿梳头,边叮咛道。
“为什么”以璇抬头问。
“听妈妈的话就是了。”她终于帮女儿梳好两个髻,看起来可爱极了。
“好嘛”以璇噘起嘴。
柯雨宁帮女儿拿起书包,便和她起出门。夜的雨后,大地充满了清新气息,行人道上树的味道散发着自然和活力;这是春天了,而她有点不能习惯。
“妈,我们老师说今天会有个转学生来耶”
“哦。”柯雨宁心头震,差点又陷进往事。她叮嘱着:“在路上记得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哦”
以璇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妈妈再见”
在站牌送完女儿上了公车后,她才走路到区公所上班。
她在这儿服务已经三年了,虽然工作没什么乐趣和成就感,但拥有份稳定的薪水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她不是单身个人,她还有女儿。
“雨宁,早啊”罗吉宏向她要了招呼,笑容里显露着她绝对不可能看错的多情。
被称为“士林之花”的柯雨宁,想追她的人自然不会少,但知道她已经有了名七岁的女儿,大部分都打了退堂鼓,毕竟任谁想到她十七岁怀孕十八岁生子,都不会有太好的联想。
而罗吉宏就是那小部分想不开的人之。他才二十八岁,就当上了财政科主任,虽然是家世背景的强助,但他的能力和智慧确实也受到了大家的肯定。像他这样“值钱”的单身汉,个性明朗爽直,又长得表人才,多得是小姐主动找他相亲,很可惜地,他却选错了追求的对象,而且执迷不悔。
柯雨宁朝他点点头,便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开始处理公文。
但她随随在份“急件”的公函里发现张便条纸,上面端正地写着:今晚有空吗愿不愿意和我共进晚餐
唉这是第几张纸条她已经数不清,也不知道拒绝他多少次了。正想再婉转地写封回绝的便条,但心思转,她又改变了主意,写下:下班后请你和我起去接小璇,谢谢。
她是自私的,也是恐惧的。她很明白韩上伦这个人,他今天定会出现,而且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因此她不愿个人孤军作战,也许有罗吉宏站在她身边,会让她理直气壮勇敢些
她将纸条夹在公函中下午才传回给罗吉宏。他果然喜出望外,看着那张纸条发了下午的呆。
快五点了,办公室些人已经先溜了,通常罗吉宏也会让她先走,好让她去接她女儿放学,柯雨宁为此很感谢他。
他是追得很紧很勤没错,但他不会因上司的身份给她压力或马蚤扰,他是个真正的君子。想到自己居然利用这样的位君子,让她很是过意不去,几乎就要开口取消那个约定。
但是,罗吉宏已经走到她身边,笑容可掬地说:“收拾下,我们走吧”
柯雨宁硬生生地把喉中想说的话吞下,告诉自己,这切都是为了保护以璇,她什么都必须做。于是,她微笑地跟他走出办公室。
所有叽叽喳喳的小姐们都停下了鼓动的舌头,瞪大了眼看着罗吉宏和柯雨宁的身影--她们最欣赏的主任替柯雨宁开了门,笑得就像个恋爱中的男人
然后,他们双双离去,留下满室的叹息和心碎。
“小璇会去速食店找我们。”在罗吉宏的车上,柯雨宁这么对他说。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接她呢”
柯雨宁沉默会,决定透露部分的真相:“对不起,老实说,今天可能会有个男人在校门口等我,而我不想见他。
她原本以为他至少会有点怒意的,但他还是微笑地说:“啊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会做我该做的事,不会让他打扰你的。”
柯雨宁脸红了下。“谢谢你。”
他诚心地说:“真希望有天你能不必对我说对不起或谢谢,把这切都当成是自然而然就好了。”他间接地示爱。
她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无话可答。
速食店到了,人潮鼎盛,多是家长带着孩子,典型的亲子用餐时间。于是,他们分工合作,罗吉宏排队站着,柯雨宁去找位子。
五分钟后,她才等到张桌子,四人座的。坐下了以后,她的思绪又混乱了起来,不能预料今晚将会有什么事发生。总之,她很不安。
“妈我在这里。”
“小璇,你”柯雨宁看到女儿就站起来,但随即又脚软地坐下;因为女儿正被个男人抱在怀里,那是韩上伦。
韩上伦笑得很开心,还香了以璇下,令她咯咯笑着。他们走到她面前,很顺理成章地坐下来,在别人的眼里就像是普通小家庭常有的画面,柯雨宁的心却已经不知道漏跳了几拍。
以璇问:“妈,韩叔叔说他是你高中同学,真的啊”
“呃”柯雨宁恍惚地点个头。
韩上伦从口袋拿出包水果软糖,以璇立刻不再多话。
韩上伦握住柯雨宁颤抖的手,微笑说:“以璇告诉我,今年二月十四日是她的七岁生日,那么她应该是你十八岁生下来的,也就是你十七岁的五六月间怀孕的,是不是”
他的微笑不再是阳光,令她感到寒冷。
“是又怎样”她冷冷地道,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
他握紧她的手,那么紧那么紧,几乎想捏碎她,但柯雨宁声也没吭。
“你瞒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他的眉头深锁,眼里有掩不住的恨意。
她咬咬牙,说:“我当时有很多人追的,别自以为是。”
“不可能的,我最了解你。”他摇头。
她不想多说,用力抽回手,但他还是像当年样,牢牢地抓住她不放。
这时,“雨宁,我点了很多东西哦。”罗吉宏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看到座位上那个不该有的人,不禁怔,但随即恢复冷静。
“哇罗叔叔,有我最喜欢的奶昔和洋葱圈,谢谢”四个人之中,只有以璇是有食欲的。
“你好,敝姓罗,名吉宏,我是雨宁的上司,也是她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罗吉宏在柯雨宁身旁坐下,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膀。
柯雨宁担心罗吉宏是否做得太过分,因为韩上伦的眼睛开始凝聚火花,就像他那时挑战四个混混,说着“除非我死”的样子。
韩上伦掏也名片丢在桌上,冷冷地说:“我是以璇的父亲。”
以璇和罗吉宏都张大了嘴,以璇甚至洒了身奶昔。
噢老天,你定要这样对待我吗柯雨宁沮丧地简直想大叫。
“小璇,过来妈妈这里。”
“雨宁,他说的是真的吗”罗吉宏问。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不要他来打扰我。”她坚定地说。
其实罗吉宏也早知道以璇是别的男人和柯雨宁生下的,但他以为那不负责的父亲已经消失,根本不会是自己的情敌,没想到他居然又从历史中复活了。
认清楚状况之后,罗吉宏决定要将柯雨宁母女完全接收,不再让她们受眼前这个凶恶男人的马蚤扰。
“听到了没有雨宁不要你来打扰不管你是不是以璇的父亲,劝你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快走吧”罗吉宏对韩上伦说道。
“这句话还轮不到你来说。”韩上伦眼神锐利,像把利刃要把罗吉宏切成片片肉丝,最好再剁成肉松。
“不然你想怎样”罗吉宏也不是被吓大的。
“先把你的手离开雨宁的肩膀。”韩上伦严重警告着。
“我就是要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不行吗”罗吉宏还把柯雨宁搂近了点。
“吉宏”柯雨宁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罗吉宏平常总是听她叫他“主任主任”的,显得见外,这下子搂着她的香肩,又无意中听到她喊他的名字,口气中充满了关怀,颗心都快飞上天了,当下更是决定非她莫娶。不过,要先把眼前这个小小障碍摒除就是
“你真的不放开她”韩上伦盯着罗吉宏问。
“我就是不放打死都不放”罗吉宏胸中豪气万千。以前他可是大学拳击社社长呢
韩上伦倏地站起,死盯着罗吉宏说:“这里有很多小孩,又是做生意的地方,我们到外面去解决,对”
“那有什么问题”罗吉宏正有此意,彻底清除路障
“吉宏”柯雨宁看情况发展至此,点都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放心等我回来吧”罗吉宏做了个胜利手势。
韩上伦冷笑。“等他是没用的,等我。”
她们等了个小时,以璇问了千百个问题,柯雨宁却无法回答。以前她总是对女儿说爸爸已经到了天堂,现在这个死而复生的爸爸到底是真是假呢
柯雨宁头疼得很,她只能告诉女儿,韩上伦确实是她的父亲,但却回答不了为何会有七年多的时间隔开他们。
“我以为再也碰不到他,才会说他已经去世了。”柯雨宁无奈地说。
“噢那现在呢我们要和爸爸相认吗”以璇点头。
“我也不知道,情况变得团乱。”她皱起眉。
“妈,你看我和他长得像不像”
“很像,你们的眉毛都很浓,不像妈妈只有两条弯线而已。”
“我要叫他爸爸吗”
“如果你想的话。”这是以璇的天生权利,她不能剥夺。
她拿起桌上那张名片,发现韩上伦现在已经是韩氏家庭企业的总经理;他父亲终究还是将他栽培成功了
“那你们以后会不会在起就像王子的公主样”以璇问。
柯雨宁被这问题问倒了,看着女儿期盼的脸,她左右为难
“会。”韩上伦从她们背后出现,代为回答了这个问题。
柯雨宁看到他身挂采,却不见罗吉宏。“吉宏呢他怎么不见了”
韩上伦不立刻回答,抱起以璇,坐到柯雨宁身旁。“以前你会先看我的伤势如何,拿手帕替我止血,甚至为我流泪”他眼中藏着被伤害的情感,仿佛等待着她句关心的话。
她得咬紧下唇才能不尖叫出声。他逼得太紧了
“我们都已经不是十七岁了。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我拦了辆计程车,叫司机送他去医院急救了。”他撇撇嘴。
“他伤得严重吗”都是她害惨了他柯雨宁心想。
“没什么,他只是左手骨折。谁叫他要碰你的肩膀,我已经警告过他,他自己不爱听,其实就是眼睛啦脑袋啦双脚啦,和他的命根子你早知道我的作风,不是吗”他贴近了她的脸问。
她脑海立刻浮现当年萧力峰被他揍的惨状。
“哇爸爸,你好厉害”以璇突然插口。
韩上伦听到这声称呼,所有的细胞都激动了起来。他拥抱着以璇,喃喃道:“小璇小璇你真乖真是好女儿”
以璇虽然不明白他的激动,但也乖巧地说:“爸爸,你也是好爸爸。”
柯雨宁坐在旁,百感交集。这场戏到底如何收场呢”
平静下来后,韩上伦抱着以璇站起来,道:“我送你们回家。”
“我们自己会回去的。”柯雨宁没好气地说。
“我很坚持。”韩上伦不容妥协的语气。
“我要去医院看吉宏,你叫计程车送他到哪家医院”
他手抱以璇,手拉起她的手。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如果你去看他的话,我就让他的左手完全残废”他说的到做的到。
“你”柯雨宁气得瓣开他的手。“把小璇还给我”
他摇摇头,改用柔声说:“我不会抢走她,我只是想送你们回家而已。连这点要求都不行吗”
“妈”以璇也想跟父亲多相处会。
面对这对父女样的哀求表情,柯雨宁无奈地投降,只好跟他走到停车场。
路上,柯雨宁保持贯的沉默。七年多的鸿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因此,只有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