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锐利如电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书呆子一会,似乎先来一个下马威,用目光震慑着书呆子,从心理上压住了要审问的犯人。显然,这个所谓的三爷,在审问人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这时书呆子墨滴更加惊慌了。三爷骤然沉声喝问:“秀才。你知不知犯了死罪?”
书呆子说:“我,我,我不知道。”
“大胆!你还敢说不知道,你在大街上肆意辱骂朝廷,毁誉官府,蛊惑人心,意图谋反。说!你是不是东林的残存余党?”
“冤枉!在下祖先没一人入仕为官,也没有与朝廷任何一个官员来往,就是在下,也只读了二年书,连个秀才也考取不上,怎是什么东林余党了?”
“那你在大街上胡说了什么?”
“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在下不过胡乱议论几幅画而已。”
“你议论什么画了?”
一个大汉拿着那两幅不成画的画摆在三爷的面前说:“三爷,他议论的就是这些画。”
三爷看了愕然地说:“这不是顾老酒后乱涂的东西吗?怎么是画了?”
汉子说:“三爷,这书生可不是这么说,他说这画大有含意和隐喻,一般人看不出来。”
“唔?他说什么了?”
“三爷,小人不敢直说,叫这书生说。”
三爷转问书呆子:“书生,你怎样议论这些画了?”
书呆子说:“在下说那幅黑夜景,既然是黑夜,当然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所以不用去画什么山呀,水呀,房舍呀等其他的景物了!”
汉子忙说:“三爷,看来这刁滑的书生,不打是不会招供。只要这书生招供了,我们就有证据去抓那姓顾的老头。”
“胡闹!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三、三爷……”
“滚!我要和这书生好好地说话!”
“是!三爷。”
两个大汉有点颓丧地走到舱外船头上去了。两个大汉一走,三爷和颜悦色地对书呆子说:“先生,对不起!老夫两个手下对先生冒犯了。先生,请坐!”
书呆子一时有点受宠若惊,神态迷惘地说:“在下不敢。”他不知这威严的老者是什么人。是朝廷的官员,还是东厂的一位要员?但绝不是锦衣卫的人。”
“先生,你坐下就是,老夫有话与你说。”
“那在下告罪坐下。”
“先生贵姓?何处人士?”
“在下姓胡名,湖广岳州人士。”
“唔!听先生口音,的确是湖广人;至于胡,恐怕不是先生的真实姓名吧?”
“不不!在下的确是姓胡名,不敢相欺。”书呆子听这所谓的三爷一说,内心暗惊,这老者的目光如电,他怎么察觉我用的是假姓名了?于是他更加谨慎地回答,以免连累家人。
三爷一笑:“老夫不管先生姓甚名谁,先生认识重庆的顾老?”
“顾老!?在下从没听闻,更谈不上认识了,这顾老是谁?”
“先生既不认识顾老,怎么对顾老的画如此欣赏?”
“在下欣赏,并不在乎画者是谁,只是就画论画而已。”
“这画有什么可欣赏之处?”
“笔法老练,泼墨有劲,一气呵成,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不可能有此笔锋走墨,至于画中原先的含意,在下并不知道,只是自己主观想象而已。在下之想,恐非画者之意。”
“所以先生借画讥讽朝廷无道,天下漆黑一片,百姓暗无天日了!”
书呆子一下无言。三爷“嗯”了一声:“先生怎不说话?”
书呆子惶恐地说:“在下是一时性起,信口开河,当不了真。”
“那先生也是有感而发了!”
书呆子长叹一声:“当今各地官府横行,民不聊生,清廉正直之官,可以说没有几人。”
“看来老夫手下并没有看错先生,先生确是东林党残余之辈。”
“这是天大的冤枉,在下从不与任何人来往交谈,往往独自一人寄情于山水之间,怎会是东林党之流了?”
“那先生起码对朝廷不满,对东厂看不惯,还在大街上肆意而言,蛊惑人心。”
“那,那,那怎么办?”
“请先生随老夫走一趟了!”
“你们要带在下去哪里?”
“去酆都城!”
“你们要杀在下?”
“先生想不死,只有一条路,老实说出你是什么人,同党人是谁?”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有什么同党了?”
三爷不再理睬书呆子,拍手叫那两汉子进来,对他们说:“你们好好招呼这先生,带他到舱下去。”
“是!”
两条汉子顿时抓起了书呆子,掀起舱板,将他扔进舱下了。然后便盖上舱板,问三爷:“三爷,要不要先拷打这秀才一顿?叫他说出实话来。”
“唔!到夜里无人处再说。”
“三爷,要是这秀才什么也不说怎样?”
“那就将他杀了,沉尸江底。看来这秀才也没有多少料,只是不满朝廷的一个书呆子。既然捉了来,就放他不得。”
“三爷,哪怕这秀才是铜皮铁骨,小人也要从他口中扒出一些话来。”
“唔!你们看着办好了,千万不可惊动了过往的船只。”三爷心想:你们这两个蠢材,他不过是一介不满现状的书生而已,也将他捉来邀功。看来,以往你们不知冤死了多少人!这个书生,也是活该。
这个三爷,一向不将别人的性命当一回事,明知是冤枉,捉了也能放,干掉了了事,何况书呆子还有一些所谓大逆不道的言论,杀了也不冤枉,只是用刑过重而已。
三爷走到船头四下打量,他身后家人打扮的四位武士也跟随出来。这四位武士,一个个深藏不露,都有一身独步武林的武功,是三爷贴身的保镖,也是三爷的心腹悍将。其他十二个人,包括那两个汉子在内,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至于船上的水手、梢公,都是化了装的东厂鹰爪。这一艘官船,的确是三爷四下流动的巢岤,不为武林人士注意。三爷,更是行踪莫测,时而在船上,时而在6上的某处深宅大院。但他贴身的四位保镖,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管三爷去哪里,都是形影不离,他们除了保护三爷外,什么事也不用做,出外活动抓人,杀人和跟踪人,是三爷的另一批鹰犬的事。三爷是什么人,除了四位保镖和他另一些心腹外,就是船上的武士、水手也不知道,只知道三爷是一位可怕的人物,在官场上,地位显赫,只要他亮出身上的腰牌,州府的官员们都得敬畏相迎,对他的说话,没人敢不听从。
三爷在船头上打量了两岸的景物和过往船只,再看船后江面上的点点船帆,先前尾随的一叶轻舟不见了,不知这一叶轻舟在何处消失了。换上的是一些货船和客船,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他打量一会,又转回内舱去了。
小神女的一只快船,隐藏在一些货船、客船和渔船之中,不为三爷注意。
暮色苍茫,西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了。一些渔船纷纷靠岸。三爷的官船,也停泊在长江边离一处叫蔺市小镇的不远之处,江面上的货船、客船却仍然趁着暮色航行,要赶去涪州城。这里离涪州所在地的涪陵,还有4o多里水路。
蔺市小镇,是油江小河流入长江的出口处。这里,可以说是长江三峡景色的,整个长江三峡风景名胜区,是西起重庆,东达湖广宜昌,荟萃了众多自然景色和丰富的人文景观,满布在这一带的长江两岸,宛如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气象万千地铺展在神州大地上。
涪陵对岸神秘的石鱼,令人惊奇。下面,从奇特的酆都鬼城,到楼台耸峙的石宝寨;从草木葱茏的张飞庙,到彩云之间白帝城;从雄险幽绝的翟塘峡,到烟雨迷离的神女峰等等景色,朝晖夕影,变幻千万,意蕴丰富的三峡景观,真是令人惊叹神往不已。
可惜在这景色的蔺市小镇,隐隐升起了一股血腥的杀气。小神女的快船,也悄悄靠岸停泊,距离官船约半里的僻静地方,她们准备在今晚深夜里行动,救出书呆子墨滴。
夜色降临大地,官船上的人在酒醉饭饱之后,略为休息了一下,那两个汉子要提审书呆子了。他们掀开舱板,喝令饿了大半天的书呆子爬出来。可是没半点反应,更不见书呆子爬出来。两条汉子相视一眼。暗想:难道这酸书生饿得浑身无力了,还是给吓得不敢出声,缩在一角不动呢?
两个汉子又是怒喝一声:“给老子滚出来!”舱下仍然没任何动静,仿佛舱下无人。一个汉子对另一个汉子说:“不会这酸书生死了吧?”
“老子下去看看!”这个汉子跳了下去,有人听到“咕咚”一声,似乎有人翻倒了,接着便没了任何声音。站在舱面上的汉子等了一会,不但不见书呆子出来,连他的同伴也不见出来。他问:“歪嘴,你怎样了?”
没有回应,这汉子顿时思疑起来,将几上的一盏风雨灯提起,俯身伸头往舱下看,看看舱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刚伸头往下张望时,一只手从黑暗中倏然伸出来,就将他连人带灯揪到舱下去了,仿佛一下掉进了死亡的深渊,刚叫了一声,就再也叫不出来。守着外舱门和在外舱内的四个水手装束的武士,看见如此情景,一时间全愕然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歪嘴下去没出来已够古怪的了,而现在大眼又无端端地连人带灯翻了下去,总不会是大眼多喝了两杯,脚步浮浮,一下不小心翻进舱下去吧?
这两个抓书呆子的汉子,原来一个叫歪嘴,一个叫大眼。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三爷身边的千里眼,顺风耳,他们在这条船上,地位比其他鹰犬略高,但比三爷身边四位高手又低得多了。
歪嘴和大眼,原本以为抓到了书呆子,再从书呆子口中挖出有用的口供来,就可以在三爷面前邀功,谁知他们双双翻进舱下不见走出来。似乎舱下发生可怕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四个所谓水手的人,愕了一会,有两个探头探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谁知他们刚一探头,“嗖”的一声,两支不知是什么暗器,从舱下激射而出,这两个水手连“呀”的一声也来不及叫喊,双双便翻到在舱板上,眉心处流出一股鲜血,两人早已魂归地府。
剩下的两个水手更吓呆了。在船头上望的两名带剑打手闻声走了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他们……”两个水手指着两个已不会说话的尸体说。
两个打手一怔:“是谁杀了他们?”同时,凝神戒备,四下打量,以防不测。
“不,不,不知道。”
“歪嘴、大眼他们去了哪里?”
“他,他,他们下舱后就不见再出来了。”
这两个持剑的打手感到不妙,一个守在舱外,紧盯着那个黑乎乎的舱口,一个跑到内舱向三爷报告了。
三爷在宽大舒适的内舱中,倚窗凝看江中的月色,内舱与外舱之间,是三爷身边两个护卫住的地方,内舱与后舱也同样隔着一间房间,那是另外两位护卫的卧处。没有什么要事大事,船上的任何人都不准闯入内舱来。
这个打手刚一闯进,就给三爷贴身一位护卫用剑拦住:“什么事?”
“快,快,快报告三爷,前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我们船上两位弟兄给人干掉了!”
这个护卫一怔:“什么!?谁这样大胆,竟敢在我们船上杀人?”
“我,我,我不知道。”
“难道你们没看见刺客?”
三爷在里面说:“放他进来说话!”
“是!三爷。”
护卫放了这个打手进去,三爷仍端坐不动,大有处变而不惊的大将之风,他冷冷地听了这在船头值夜的打手报告后,问:“歪嘴和大眼进了舱下就不见再出来?”
“是!在舱内的弟兄是这么说的。”
“那位书生呢?”
“小人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你在船头上没看见有什么人跃上船来?”
“没有!岸上没有任何动静。”
三爷对一个护卫说:“李卫,你和他到前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看人是谁杀的,死于什么暗器之下。”
“是!三爷。”
李卫和这个打手出去了。三爷又对身边两个护卫说:“张卫、韩卫,你们两人跃到船篷上,注意有什么可疑的人物跃上船,船头船尾也要严格巡查一遍。”
“是!”
张卫、韩卫分别从船沿跃到船篷上去了。他们不敢相信,不闻动静,也不见人影,怎么会有人夜探这条戒备森严的船了?难道此人的轻功异常了得。的确,船虽然停泊在江边,但离岸仍有二三丈远,不是轻功好的武林高手,跃不上船来。就是跃了上船,船也会晃动,也有响声,一下就会被守夜值班的人发觉,又怎能进舱杀人?那歪嘴、大眼怎么会无端端地翻下舱底而爬不出来?两个在前舱值夜的人,又怎会莫名其妙地中暗器倒下?难道是那位抓来的书生干的?不会吧?从这书生的举止上看,怎么也看不出是会武功的人。自己看不出,难道目光敏锐的三爷也看不出?任何会武功的人,怎么也逃不过三爷的一双眼睛。他能从任何人的举止言谈和神色之间,看出会不会武功,是一流高手还是一般的武林中人,只要抓到的人会武功,三爷就会迅速出手断了他的经脉,令他武功全废,再无任何反抗之力,然后才从容地审问。三爷没有向这书生出手,显然这书生是个不会武功的文人。他怎会杀得了歪嘴、大眼和那两位弟兄?
张卫、韩卫刚跃上船篷时,又听到前舱有人一声惨叫,似乎是李卫的叫声,这两个护卫,也是江湖上少有的一流高手,一下像被电击一样,全身怔住了。接着想也不去想,行动异常敏捷地从船篷跃到前舱去了。他们在灯光下一看,更是震惊得瞪圆了一双眼,前舱倒下的人,不但有李卫的尸体,前舱所有的人,全部倒卧在血泊之中,没一个生还。
张卫和韩卫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看来,这个刺客不但武功极好,而且行动也异常的敏捷,他只在瞬息之间,就将前舱所有人都干掉了!而且还不闻打斗交锋的响声。干掉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干掉李卫,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在东厂,李卫也是一位一流的高手,交锋经验丰富,为人更是机警,一般的武林高手,不可能接近他身前半步,怎么他只惨叫一声就倒下了?除非是杀人者突然从暗中骤然出手,令李卫全无防备,不然,就是武林高手,没有几十回合的交锋,根本不可能干掉了李卫。
张卫和韩卫两个背靠背地立在前舱之中,拔剑严密警惕在黑暗中的刺客从各个方面的骤然出击。他们四周上下打量,前舱无任何人影,静得如死人之地。这官船,一下成了神秘、恐怖、死亡之船,挂在船壁上的灯火,幽幽地发着光。
这时,三爷也带人来了。三爷这时的身边,只有聂卫一个护着,其他的都是船上的打手。三爷见前舱如此情景,也愕住了,厉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卫说:“属下也是闻声从船篷而来,一下就看见这种情景,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们也不见任何踪影?”
“没见。”
三爷不禁暗想:他们从船篷上闻声而入,自己也从内舱来到前舱,也没看见任何人影,这个神秘可怕的杀人凶手又去了哪里?莫非他杀了人后,又跃入舱下去了?三爷一双目光,紧盯着那黑乎乎的舱口,骤然一掌拍出,几块舱板顿时给击得四分五裂四下飞散,整个船舱下的舱底全暴露了出来。众人在火光下一看,只见歪嘴和大眼的两具尸体横卧在一角,那位书生已不见踪影。众人心中顿时大骇,难道这个书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船上的人,都是他在霎时间干掉的?
三爷双目顿时精光四射,吼了一声:“搜!将船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从船头到船尾,全都给我搜遍。誓将这个书生找出来!”他又对张卫下令,“你带四个人,到江岸一带搜捕!”
“是!”
众人正想分散行动,一条人影蓦然从船舷闪了进来,落地无声。宛如一片落叶,悄然从外面飘进舱来,语气森森地说:“你们不用去搜索了,我在这里!”
三爷等人在灯光下一看,那人蒙了大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衣衫不整,他手中提着的,正是已死去的李卫手中的剑。众人一时间又愕住了!
三爷一双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射出的目光,简直可以穿透对手的心,他沉声地问:“你是谁?”
蒙面人沙哑而低沉地说:“你们看看船壁上插着的一束花,便知道在下是什么人!”
三爷和众人一看,壁上插着的一朵鲜红的杜鹃花,这一束杜鹃花,似乎刚刚从江边的草丛中采摘下来。
三爷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你是杜鹃?”
“不错!”
“杜鹃”二字刚从三爷口中吐出,空气仿佛一下凝固了。所有在场的人,几乎连一口大气也不敢透出来。惊呆了。
杜鹃,已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神秘人物,他来临,就意味死神的来临。他出没无常、行踪诡异,来去无踪无影。自从他出道以来,江湖上出现了一桩又一桩的大血案,至今仍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各派武林高手,东厂以及各地的捕头,几乎倾尽了全力跟踪、搜查这个神秘的人物,不但追踪不到他的任何半点踪迹,连他的真正面目也没人见过,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僧道还是尼姑,是游侠还是盗侠般的打扮。他成了江湖上最为神秘的一个可怕人物。尤其是东厂的人,弄得人人提心吊胆,个个坐立不安。闻名而色变,就连蓝魔星君也不例外,何况东厂的其他人物了。
蓝魔星君初时还不将杜鹃看在眼里,认为风流等星君无用和大意,才遭了杜鹃的毒手,所以便千方百计将杜鹃引来四川。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杜鹃来了,一下便在四川制造了一桩桩震动人心的血案,连善变、狡猾,武功极好的百变星君,也在峨嵋山下死于杜鹃的剑下。这时,蓝魔星君才感到害怕了。后悔不该将杜鹃招惹来,而且杜鹃还一步步地逼到了自己的身边。蓝魔甚至怀疑东厂人中,有神秘杜鹃的耳目,现在他谁也不相信了。行踪更为隐秘,至于各地出现的蓝魔,都是他替身,真的蓝魔在哪里,就是东厂的人,也不知道。
三爷见这个衣衫不整,声带沙哑的蒙面人自认为杜鹃,他简直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杜鹃?”
蒙面人冷冷地说:“你不妨试试我手中的剑,看看是真是假。”
“我手下的这些人,都是你干掉的?”
“不错!下一个轮到你了。”
“大胆!你敢对我们三爷如此不敬。是不是还嫌死得不够痛苦?”张卫在一旁忍不住地喝叱。
蒙面人冷笑一下:“三爷!?在下似乎从没听闻东厂人之中,有三爷这号人物。说!三爷是谁,是不是蓝魔?”
聂卫却说:“蓝爷,是你能见到的吗?”
蒙面人侧头问:“那么说,他不是蓝魔星君了?”
三爷说:“老夫是谁?你到地府去问阎王爷,他便知道老夫是谁。”
“好!我不管你是三爷也好,蓝魔也好,今夜里我誓必杀了你。”
蒙面人话音一落,张卫、韩卫骤然跃起,连人带剑,如电闪般向蒙面人分左右刺来,这是杀手之剑,志在一击必中,而不顾及自己的生死。
蒙面人在这两道急似电闪、避无可避的剑光中,像幻影似的闪了出来,并且还一剑击出,剑光如弧形一闪,这才是真正的杀手剑。剑光先是划开了左边张卫的喉,剑尖的落点刚好击中了右边韩卫的眉心。这两个三爷身边所谓用剑的高手,双双翻倒在舱板上,再也爬不起来。
蒙面人只轻出一招,便干掉了张卫与韩卫,怪不得杜鹃杀人只在刹那之间了。众打手看得魂飞天外,连紧紧护着三爷的聂卫也惊得目瞪口呆。三爷心中的一股冷气,从心底升了起来,他看出了蒙面人刚才的一招,的确是千幻剑法,蒙面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杜鹃。他喝着四周的打手:“你们还不给我齐上,乱刀剁了这贼子?”
七八个打手明知是死,也一起提刀扑向蒙面人了。蒙面人长啸一声,剑光如一道千变万化的光圈,挡者不死即伤,转眼之间,七八个打手没一个能幸存,有的更横飞出舱外,摔到江水中去。
在蒙面人急杀之时,三爷突然如一只凶猛无比的枭凌空而来,双手如一双利爪,一手去抓蒙面人的剑,一手去抓蒙面人的脑袋。在鹰爪门中,三爷的武功已属上乘,江湖上极少有人能接他快速的三招,因为他一双手,十指都戴上了尖尖的钢套,不畏刀剑,抓剑剑断,抓刀刀断,抓着人的任何部位,都经断骨碎,抓着人的脑袋,更是脑浆迸射,死得极惨。
蒙面人见三爷这一招来得异常的凌厉,不得不闪开了!三爷一招落空,第二招又来,容不了蒙面人有喘息的机会。同时聂卫也挥剑进攻了。他不像张卫、韩卫两人,空门大开,不顾生死地进招,他是一剑三式,攻中有防,防中有攻,在用剑上,他在三爷四大护卫之中,是最好的一个了。
两大高手联手齐战蒙面人,船舱的面积不大,活动的地方有限,但他们三人,宛如疾燕飞鹰,丝毫不受局限,纵跳飞腾来往自如。
当他们双方在前舱激烈交手时,船尾的梢公早已护着一位老家人打扮的人物,悄然离开了官船,在夜幕之下,驾着一叶轻舟,驶向江心,直往涪陵城而去,消失在茫茫的江面上。
官船前舱上仍在激烈地交锋,三爷猛然转身一抓,抓住了蒙面人,顿时一阵骨头的碎裂声。三爷狞笑起来:“杜鹃!老夫这下看你怎么的死法。”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一看手中抓着的人,不是杜鹃,却是一个受了重伤不能动的手下,这个手下,还没有死,但给三爷一抓,早已魂归地府了!
原来蒙面人在闪开三爷这劲道十足、凌厉的一抓时,将这个打手捉到他手上去了!三爷正在愕异时,聂卫急叫:“三爷小心!”
原来蒙面人这时已轻出一剑,直刺三爷的要岤,幸而给聂卫挡住了,令三爷大难不死。聂卫一边挥剑一边叫着:“三爷,你快走!”
蒙面人说:“你们能走得了么?在下今夜而来,为的是要铲除你们这群鹰犬。”
三爷见自己和聂卫联手,也战不下蒙面人,而且还处在下风,防守多,攻招少,刚才要不是聂卫为自己挡了这一剑,自己恐怕早已去了鬼门关了,心中早已有了退意,便骤然跃起,破窗往江里跳去。
蒙面人说:“你别想走!”可是给聂卫拼死将他拦住。蒙面人大怒,两招之后,挥剑放倒了聂卫,想再去追杀三爷时,三爷潜入江水中,早已不见踪影。蒙面人立在船舷上,凝神倾听,想寻找这个从他剑下逃生的游魂,朝何处潜去。他要追杀的三爷没有找到,却发觉从江面上飞来了两条矫健如流星般的人影。蒙面人不禁皱皱眉,摇摇头,也悄然下水而去。三爷,可以说是神秘杜鹃要杀的人中,唯一能逃生的人。并不是聂卫拼死救了他,聂卫只能将时间拖延片刻,真正救了三爷的,反而是这两条从江面飞来的人影,令杜鹃悄然避开而去,从而在无意中救了三爷。
这条从江面飞到船上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小怪物和婉儿。本来他们打算在子时一过,便前来救书呆子,可是小神女凭自己深厚的内力,隐隐觉察到官船上有人打斗和听到一两声惨叫之声,不由心头一怔,说:“不好!官船上有人交锋了!”
小怪物和婉儿一时愕然:“怎么官船上有人交锋了?是谁?”
小神女说:“不知道,要不是书呆子自己动手,就是有人前去救书呆子了。”
婉儿问:“书呆子不会武功,能动手吗?他不是自己找死了?”
小怪物说:“会有谁去救这书呆子呢?”
小神女说:“你们别问了。快去!我打扮一下,随后赶去。”
于是,小怪物和婉儿,飞也似的赶来了。他们在夜幕之下,轻轻地飞落到船篷上,可是官船上再也没听到任何的打斗声,却嗅到一股血腥之味。小怪物不禁凝神倾听,船上没有人声,也没有走动的响声,似乎官船上再也无人,是一个死的世界。
小怪物讶然:“不会是交锋完毕,人都死了吧?”
婉儿说:“我们快进舱里看看。”
他们双双进到前舱,船壁上两盏灯仍幽幽地燃点着,可是灯光下的舱板上,处处都横卧着尸体,舱面有一个大洞,舱底下也横卧着两具尸体,舱里的情景,惨不忍睹,宛如地狱。
小怪物说:“看来,这船上的人,全都死光了!再没一个活人。”
婉儿惊疑地问:“是谁杀了他们?”
小怪物四下打量,再看看一些尸体上的伤,说:“是杜鹃!”
婉儿一怔:“什么!?是杜鹃,你怎么知道是杜鹃了?”
“你看!船壁上插着一束杜鹃花,不少死者身上的伤,都是剑伤,全都是一剑致命,这是千幻剑法,不是杜鹃又是谁了?”
“你快嗅嗅,是不是和书呆子的气味一样。”婉儿说到书呆子,一下想起书呆子来,她和小怪物前来,主要是为了救书呆子,怎么一下几乎将主要的事都忘了?接着说,“飘哥,我们快在船上寻找书呆子,不知他死了没有,还是被关在船上什么地方了。其他的事,我们别去管了。”
“对对!我们几乎忘记了这件大事!”
婉儿和小怪物,顿时就在船上找起来。这时小神女打扮成一位富家公子模样赶来了。婉儿一时之间误将小神女当成其他人了,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会在这船上的?”
小神女说:“丫头,你不会连我也认不出来吧?”
“哎!三姐姐,是你?”
“这船上情形怎样?”
“人,全都死光了!没有一个活人。”
“那书呆子呢?”
“不知道!我在船头、前舱里找,找不到他,死人堆中也没有他的尸体。”
“小怪物呢?”
“他在后舱、船尾上寻找,不知道他找到了书呆子没有。”
小怪物从后舱走出来了。婉儿急问:“找到了书呆子没有?”
“没有!”
“你是不是什么地方都翻寻过了?”
“我不用翻寻,我一嗅气味,就知道他在不在,船尾、后舱,根本就没有他留下来的气味,这书呆子没有去过后舱和船尾。反而在船头,前舱留下他的一身酸气味。”
小神女问:“船上的人,是谁干掉的?”
婉儿说:“是杜鹃!”
小神女问小怪物:“杜鹃身上的气味,与书呆子身上的气味有什么不同?”
“我嗅不出来,他们是一样的气味,好像是一个身上发出来的一样,要不是杜鹃和书呆子都一同在官船上,我一定认为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
“小兄弟,你再用心嗅嗅,不论是杜鹃也好,书呆子也好,他们在船上什么地方离开而消失了?”
小怪物又细心地嗅寻一阵,说:“这一气味,是在这船舷上消失了!”
“他朝何方向而去?”
“三姐!看来他不是凌空跃回岸边,就是潜水而去。”
“小兄弟,你们上船时,有没有发现有人从船上跃到岸边去?”
“没有!”
婉儿说:“我也没有发现。”
小神女说:“这么说来,他是悄悄地从这里潜水离开了。”
小怪物说:“那我就难以去追踪了。”
婉儿担心起来:“三姐姐,要是杜鹃从这里走了还好,要是书呆子,他会水性吗?他敢从水里逃生吗?”
小怪物说:“要是他不会水性,那一定给人扔下江中淹死了!怪不得在船上找不到这书呆子了,连死人堆里也没有。”
婉儿说:“那书呆子就被淹死了吗?我们回去怎么向小棋交代?他一心盼望我们能救出他家的二公子哩!”
小神女说:“丫头,你别着急,杜鹃既然在官船上出现了,他除了杀掉这船上的人外,也一定会将书呆子救走的。来!我们到江岸一带寻找。小兄弟,找不找到书呆子和杜鹃,我就全指望你了!”
“三姐,只要书呆子在岸边,我就一定能找出来。我就是担心书呆子在杜鹃来之前,船上的人先将书呆子害死了,扔到江中。”
婉儿叫起来:“你说些好话好不好?”
小神女微笑:“我看出书呆子不像是一个短命之人,他几次大难都死不去,不会在这次死去。来,我们上岸找去。”
他们离开了死亡之船,在江岸一带寻找。小怪物在山岩边一丛杜鹃花中,终于嗅到了不知是书呆子还是杜鹃留下来的气味,高兴地说:“找到了!他曾经在这里呆过。”
小神女在月色下打量了一下问:“小兄弟,你嗅一下,看他朝何方向走了?”
小怪物四周又嗅闻一下,露出了困惑之色,婉儿急问:“你找呀!他去哪里了?”
“他,他,他似乎又跃回官船上去了!”
“不会吧?他跃回官船干吗?跃回官船,就算我们不知道,三姐姐也难道没发觉?”
小神女说:“不错!他是又跃回船上去了,看来曾经呆在这里的是杜鹃,不是书呆子。”
“三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杜鹃在杀人前和杀人后,一定要摘下一束杜鹃,留在现场,说明这桩血案是自己干的。这里,刚好有他摘走一束杜鹃花的痕迹。”
“三姐姐,那么说,我们没法找到杜鹃了?也找不到书呆子了?”
“不!我们再到别处找一下。”
小怪物离开了这丛杜鹃花,又四处寻找起来。小神女说:“小兄弟,你往西南方向找去。我似乎觉察到有一种气息轻微之声。”
小怪物依言朝西南方向寻去,果然又在一处嗅到了杜鹃留下来的气味,兴奋地说:“三姐,没错,这里果然有他留下来的气味,不知是书呆子还是杜鹃。”
小神女说:“小兄弟,你快沿着气味找下去!恐怕他就在前面不远。”
婉儿惊讶地问:“三姐姐,你怎么知道他在前面不远了?”
“因为我感到那气息越来越近了。丫头,只要你静心凝神倾听,你也会觉察出来,只是你一心急于找人而已,没去注意。”
小怪物在一里开外的一处丛林中,真的找到了。在月光之下,他瞧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体,伏在一块岩石下的乱草之中,他熟悉的气味,正是从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只是不知是杜鹃,还是书呆子。小怪物轻轻地告诉了小神女和婉儿。
小神女含笑道:“这恐怕是书呆子了!不会是杜鹃。只有胆小害怕的书呆子,才会伏在那里不动,要是杜鹃,绝不会这样,早已施展轻功走得远远的了!”
婉儿说:“不错!这一定是书呆子,我们终于找到他了!”
小怪物说:“我们要不要过去吓唬他一下?”
婉儿说:“你也真是,他已经吓成了这样,你再吓唬他,不怕将他吓死了吗?”
小神女笑着:“吓就别吓,我们捉弄他一下也好。来,我们轻轻走过去,看他怎样,会有什么反应。”
小怪物说:“你们别动,让我一个人先过去!”
婉儿说:“你可千万别吓唬他了!”
“我知道。”
小怪物对捉弄人,最感兴趣了。他悄然地来到了伏着不敢动的书呆子跟前,故意放重了嗓门惊讶地说:“这里怎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了?不会是贼人留下来的赃物吧?”
小神女也压低了嗓子说:“你千万别乱动,或许这是一个死人,不知给什么人杀害了将他抛弃在这乱草里。”
“不对吧?死人怎会缩成一团的,应该是伸得直直才对。你看,他还会动哩!”
“那恐怕是一个贼了,来!我们快将他捆起来,交给官府去审问。”
书呆子吓得一下跳起来:“你,你,你们,别,别,别捆在下,在,在,在下不是贼。”
小神女、婉儿和小怪物忍俊不禁。小怪物问:“你不是贼,干吗三更半夜的伏在这里?”
“有,有,有人要,要,要害在下,在,在,在下害怕。”
“谁要害你了?”
“是,是,是……”
“说呀,是谁?看来你一定是贼,所以不敢说出来了!”
“不不,在,在,在下不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