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交锋中,杜鹃的一把剑,真是杀手中的杀手之剑,剑一挥出,起码就有人血溅倒地,非死即伤,一瞬间,他已放倒了不少东厂的鹰犬。只有收魂星君,仗着自己刀枪不入的金刚罩,发狂地举刀向杜鹃劈来。杜鹃已在他身上的要害处击中了三剑,还是伤不了他,而他反而发狂地举刀向杜鹃劈来,不知闪避。在魏忠贤手下的七大星君中,他的武功不算上乘,比不上混元和蓝魔星君,但却是最难杀掉的一个。杜鹃一时拿他没有办法,交锋中又无法找出他的罩门在什么地方。
凡是练金刚罩功夫的人,往往有一处不易为人知的罩门,他浑身上下不畏刀枪剑戟攻击。只有罩门,是他致命的要害处。现在他见雌雄双魔也负伤而逃了,再也不敢恋战下去,链子刀脱手向杜鹃飞击,在杜鹃闪避时,他早已收刀闪身向南边的山野中飞奔。那些东厂的鹰犬,见雌雄双魔和收魂星君先后逃走,更是一哄而散,夺路逃命。
杜鹃仍想追杀收魂星君。婉儿说:“你别追了!转眼就会有大队官兵赶来这里了。”
杜鹃说:“就这么让他逃走?”
小神女走近他说:“找不到他的罩门在什么地方,你能杀得了他吗?要是他逃到了大群的官兵之中,你不但杀不了他,自己更成为官兵的箭靶子。”
杜鹃说:“这——”
就在这一刹那,小神女早已不动声色地骤然出手,一连点了他身上的几处要岤。杜鹃大惊:“你,你想干什么?”
婉儿笑着说:“没有什么!我三姐姐怕你跑呀!今后我们又怎么找到你?”她又对小神女说,“三姐姐,让我先揭开他的三角大头巾,看看他是什么模样。”
杜鹃急了:“你们千万不能揭开。”
“哦!?为什么?”
“老夫的面目狰狞,可怕极了,会吓坏你们。”
“你是在吓唬我们吧?”
小神女说:“四妹,别闹了!将有人快赶到了。我们快带他离开这里。”
杜鹃说:“你们快解开我的岤道,我跟你们走。”
小神女笑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你们不相信?”
“相信你的人是傻的。”
小神女和婉儿,带着不能动、只会说话的杜鹃,闪进树林里,飞身掠上了山峰,直往西边山岭重叠的太行山而去,远远离开京师一地。在临天亮时,已到了山西省境内,距京城有千里之遥。令赶来成千上万的官兵,在大海坨山下的树林、深谷、山崖,搜索了三天三夜,范围涉及到四周百里之内的山寨、村庄、小镇,几乎是掘地三尺,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搜查到。他们只发现了阴山三老和一些东厂鹰犬的尸体,三个形状各异的所谓杜鹃,连半点影子也找不着。
魏忠贤这一将计就计,可以说是倾尽了东厂之力,以皇帝名义,调动京师和万全都指挥使的二处兵马,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神秘的杜鹃。可是这一次他败得更惨。不但他用重金聘请来的六位一流上乘高手,死了五个,走了一个,连原有的雌雄双魔也踪影全无,不知是生是死。这是魏忠贤覆没的一个先兆。令他惊震的不是一个杜鹃,而是三个,同样是不知面目,不明身份,不晓去处,而且武功还一个比一个好。一个杜鹃已经弄得东厂的人焦头烂额,更何况有三个?魏忠贤也隐隐感到,天下人不可侮,武林中的仁人侠士,也不是能用权威、金钱所能征服得了的。眼下,魏忠贤只剩下收魂星君、快剑杀手等两三个可用的人了,其他皆是一些武功不高的武士和打手。对付百官还可以,对付武林高手就不行,更别说去对付杜鹃了。目前只能靠锦衣卫来支撑着自己的地位,用快剑杀手等人来做自己贴身护卫。
再说,小神女和婉儿带着杜鹃,出现在太行山上一处密林中。婉儿说:“三姐姐,现在我可以揭开他的三角头巾看看了吧?”
小神女笑道:“好呀!看看他的面目,是不是真的狰狞可怕,会不会吓坏了我们。”
“三姐姐,他不会是长得面目奇丑的人吧?要不,他老是蒙着脸吗?”
“丫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婉儿问杜鹃:“我揭下你的三角头巾你不会生气吧?”
小神女忍住笑问:“你要不要他张开嘴巴,让你数他的牙齿?”
“哎!三姐姐,我数他的牙齿干吗?”
“他不是说他老得没有了牙齿吗?”
婉儿咯咯地笑起来:“那是我在交锋中信口开河的,当不了真。三姐姐,他不会真的老得没有了牙齿吧?”
行踪神秘、出没无常、机警过人的杜鹃,现在落在小神女和婉儿的手上,弄得他啼笑皆非,恼怒皆不是。婉儿的天真,小神女的智慧,他想恼也恼不起来,何况她们对自己有过相助之情,救命之恩。要不是她们的赶来,自己真的对付不了雌雄双魔,甚至有性命的危险。他心中更明白,小神女追踪了自己三年,一旦落在他的手中,她怎能这么轻易让自己跑掉了?那她三年的工夫不白费?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要揭开就揭开吧。我不愿意也不行。”
婉儿问:“那你不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而且还气坏了身子。”
“哎!你这个还算想得开。那我揭啦!”
杜鹃不再出声,婉儿“嗖”的一声,将杜鹃蒙头蒙面的三角大帽揭了下来。
姐妹二人一看,一时间愕住了。这是一张常见的老人面孔,还有一小撮山羊般的胡须。婉儿有点失望地说:“你真的是一个老头子呀。”
杜鹃说:“老夫当然是一个老头子了,不过还不会老得没有牙齿。这下,你们看清老夫的面目了,可以解开老夫的岤位,让老夫走吧。”
婉儿说:“你干吗长得不像书呆子?”
杜鹃困惑地问:“什么书呆子?老夫就是老夫,为何要长得像书呆子一样?”
婉儿在失望之后,埋怨杜鹃了:“你干吗骗我们?”
杜鹃一怔:“老夫何曾骗你们了?”
“你说你长得面目狰狞可怕,这不但是骗我们,还吓唬我们哩。你这张面孔可怕吗?一点也不可怕。”
杜鹃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老夫只想你们别揭下我的头巾,才不得不这么说。现在,你们可以放老夫走了吧?”
婉儿问小神女:“三姐姐,我们放不放他走?”
在婉儿失望、埋怨、责怪杜鹃的说话中,小神女一直上下打量着杜鹃,凝视杜鹃的眼神,令杜鹃不敢与小神女的目光接触。小神女含笑地问:“你干吗这么急着要走?”
“那你们留下老夫作甚?”
“你是不是急着赶回京师干掉收魂星君?”
“对对!老夫的确想早点干掉他。”
“我看你不是!”
杜鹃一怔:“不是!?那你以为老夫想干什么了?”
“去看棋儿?”
杜鹃一怔,很快镇定下来:“棋儿!?什么奇儿八怪的,老夫不明神女侠的意思。”
婉儿一时间也怔住了,望着小神女,“三姐姐,你说什么呀?”
“四妹,你注意他那道目光没有?”
“目光!?他目光怎么啦?”
“还有,他一双整齐洁白的牙齿,像不像一个老头子的牙齿?”
“三姐姐,我没注意。”
“四妹,我们差一点给他骗了!”
“什么!?那他是——”
“四妹,你将他面上那一层精巧的人皮面具剥下来,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哦!?他还戴着一副人皮面具?”婉儿意外地问。
杜鹃呆在那里,再也不敢出声。婉儿真的将他的人皮面具剥了下来,一看,这不是书呆子墨滴的面目,又是什么?婉儿说:“三姐姐,他真的长得跟书呆子一模一样。三姐姐,你没有判断错,他和书呆子真的是一对孪生兄弟。”
小神女说:“书呆子根本就没有孪生的兄弟。”
这下,婉儿更愕住了:“书呆子没有孪生兄弟?那他是——”
“他就是书呆子!”
“什么!?他就是书呆子?”
“不错!也就是我们追踪了三年的神秘杜鹃!”
婉儿简直不敢相信了!问:“这可能吗?”她又转问呆住了的杜鹃,“你是书呆子,还是杜鹃?”
杜鹃只有一味的苦笑,婉儿说:“那么你是杜鹃,也是书呆子?”
小神女说:“四妹,你看他骗得我们多苦。枉我们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
婉儿也生气了:“你干吗这般骗我和三姐姐的?是何居心?”
“四妹,别问他了!”小神女一连出手,解了杜鹃的岤位,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再也不敢留你。”
婉儿说:“不是吧?我们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了?”
“四妹,你生气想杀了他?”
“哎!我怎会杀他?”
“既然不想杀他,那留下他干什么?人家根本不想和我们在一起。”
婉儿看看小神女,又看看杜鹃,她知道小神女生气了,对书呆子墨滴说:“你走吧!我三姐姐不想看到你了。”
这时的杜鹃,也即是书呆子墨滴,不但不走,反而深深地向小神女一揖说:“在下知错了!望三小姐原谅。”
小神女说:“墨公子,你这礼我可受不起,而且你也没有错。”
婉儿说:“你这时知错,不嫌迟了吗?”
书呆子说:“迟是迟了一点,但在下是真心诚意的请罪,请求三小姐、四小姐宽恕,让在下有个改过的机会。”
小神女似乎感到太过伤心了,对婉儿说:“四妹,他不走,我们走。”
婉儿说:“三姐姐!”她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神女说:“四妹,你不想走,那我自己走。”
“不不!三姐姐,我跟你一块走。”
书呆子一下跪在小神女的面前,一味叩头。婉儿呆住了,说:“你怎么这样的?”
书呆子说:“要是三小姐不肯原谅在下,在下只能以死相报三小姐的深情厚意。”
婉儿说:“你不是说真的吧?”
书呆子宽大黑袍衣袖中的利剑弹出,就想抹向自己的脖子,小神女一指弹出,震落他手中之剑,问:“你疯了?”
婉儿更是呆在一边了。她想不到书呆子会真的以死相报。书呆子说:“在下没有疯,得不到你的宽恕,在下还有什么意思活在这世上。”
小神女问:“你想我怎么原谅你?”
“只求三小姐不抛弃在下,在下愿终生相随三小姐左右,效犬马之劳。”
“那你干吗一味地躲着我,避开我?”
婉儿说:“是呀。还一味装傻扮蠢的欺骗我们哩。”
“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了?”
“在下不想三小姐知道在下就是神秘的杜鹃,更不想三小姐卷入这一场可能会遭到灭族的大祸。”
“你就是这样才千方百计来欺骗我们?躲着我们?”
“是!在下更不想三小姐在卷入这场斗争中,受到任何的伤害,除此之外,别无他意,更不是什么不想与你们在一起。只要在下了结了这事后,哪怕是天涯海角,在下也愿意长伴在三小姐身边。”
“你站起来说话吧!”
婉儿说:“你快站起来呀。别跪了。男子膝下有黄金,怎么就这么轻易跪的。何况,你现在已是金榜上有名的进士了。”
“什么进士?那是天大的笑话。要是三小姐不肯原谅,在下在此就长跪不起。”
小神女叹了一口气说:“好了。你起来吧!”
书呆子又是叩头说:“在下多谢三小姐的开恩。”说完,便站了起来。
小神女问:“你刚才的说话算数?愿终生伴随着我?”
“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小神女不禁深情地看了书呆子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瞒得我多苦?”
“在下知罪了。”
“今后,不论什么事,想干什么,都不能瞒我。”
“是!在下也知道,任何事情,也瞒不过你,而且再也不敢相瞒。”
婉儿真的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此时此刻,她仍然不知道,这一对人间不寻常的奇男异女,以不同人间男女之间的对话,表白了自己的爱情。婉儿只知道书呆子认错了,而自己的三姐姐也原谅了他,没有什么事了。神秘的杜鹃在她心目中,已不是什么机警过人、胆识超人的杜鹃,仍是那个性情和顺,有点呆头呆脑的书生,问:“三姐姐,我们还走不走?”
小神女仍有太多的话要问墨滴,并不想离开,反问:“四妹,你是不是想赶回京师?”
“不行吗?”
墨滴忙说:“现在的京师,官兵重重把守,恐怕暂时不能回去了。官兵重重把守,要去,只能在夜里行动,白天怎么也不方便。”
婉儿问:“那我们要在这隐藏一天?”
小神女说:“我们在这里隐藏一天也好。只是我们要寻找一些吃的。”
墨滴说:“那我去弄一些吃的来。”
小神女看了看他一眼:“你这身衣服出去,不怕一些人看见了当你是怪物?”
墨滴笑了笑:“我会将这身衣服除下来。”
婉儿问:“你不会借此走了吧?”
“嗨!我的真面目已给你们看见了,还走干吗?再说,在下不是那样的人,丢下你们不管。就是你们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小神女说:“似乎有人朝我们奔来,我们暂时都别出去。”
婉儿说:“不会吧?官兵不会追到这深山大岭中来吧?”
墨滴凝神听了一会:“不错!是有人朝我们来了。不过,不是敌人,而是风大侠和万里少掌门。”
婉儿又是惊喜:“真的?他们怎会寻到这里来了?”
小神女一笑说:“你别忘了小兄弟有一个与人不同的鼻子。哪怕我们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会循着气味追来。”
第六十八回 杜鹃面目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小怪物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鼻子,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循着气味追踪而来。果然,小神女的话音刚落,小怪物已出现在他们面前,接着一阵风也尾随赶到。
小怪物一见是墨滴,“咦”了一声“书呆子”,再看墨滴所穿的黑袍,又怔了一怔,“你不会是杜鹃吧?”
婉儿说:“那你嗅一嗅他呀!看他是书呆子还是杜鹃呀。”
“好!我来嗅一嗅。”
小怪物走到墨滴的身边左闻闻,右嗅嗅,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色。婉儿又问:“喂!你嗅出来没有?”
小怪物骤然出手,点了墨滴的岤道。婉儿一怔:“你干吗?”
小怪物说:“他在四川点了我两次岤位,我就不应该点他一次吗?我还要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呢。”
“有人家又怎样?”
“我要将他丢到柴房或者猪圈里过一夜,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戏弄我。”
“你以为他真的是杜鹃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啦!他要是神秘莫测、机警过人的杜鹃,你能这么容易点倒他吗?”
的确,墨滴这时又收敛了一身深厚的内力,放松了自己,恢复成以往的书呆子。他呆头呆脑,装得好像不明白小怪物干吗要点倒自己,愕然地望着小怪物。这一神色,加上婉儿的问话,令小怪物茫然起来,问:“他是书呆子?不是杜鹃?”
婉儿说:“哎!是不是,难道你嗅不出来?不会是你的鼻子失灵了吧?”
小神女说:“小兄弟,你快解开他的岤道,别再难为墨公子了。”
小怪物想了想,又问:“他干吗穿着这一身墨袍?不回家去,跑来这里干什么?”
婉儿说:“是我们给他穿上,带着他来这里不行吗?”
“你不会吃饱饭撑着没事干,干这等无聊的事吧?”
婉儿不知怎么回答了,望着小神女:“三姐姐,你说吧!”
小神女笑了笑:“小兄弟,在你们前去雕鹗堡后,我们就发现收魂星君带了大批东厂人马出城,便跟踪他们,谁知碰上了墨公子在京师出现。”
小怪物说:“哎哎!三姐,你别扯得太远了!我只想知道他怎么穿了这一身黑袍,在这里出现。不会你们故意将他扮成杜鹃,引诱、戏弄收魂星君吧?”
“小兄弟,你说对了。我们一来想阻止东厂人马赶去雕鹗堡,以免妨碍你们追踪杜鹃的大事;二来感到这个墨公子这时留在京师太危险了,所以便带了他一块来,将他……”
小怪物打断小神女说话:“慢着,这个书呆子无缘无故跑回京师干吗?”
“他听闻自己金榜题名,特意跑回京师看看。”
婉儿说:“你不是说他榜上有名,一定会跑回来的吗?”
小怪物一时没话说了,想了一下问:“你们这样做,不怕书呆子有危险吗?”
婉儿说:“有我和三姐姐护着他,他会有危险吗?你们一路上来,难道没听说,在与东厂人激战时,有三个真假的杜鹃出现吗?”
小怪物这一下才真的傻了眼。他和一阵风赶到雕鹗堡后,一直在雕鹗堡四周寻找杜鹃,谁知寻不到。天快亮时,却听闻杜鹃在大海坨山下出现了,杀了阴山三老;同时还出现了三个不同的杜鹃,战败了江南孤雁和雌雄双魔,将收魂星君杀得大败而逃,便连忙赶去大海坨山一带看看。一阵风和小怪物十分惊讶,怎么一下有三个杜鹃出现?连雌雄双魔这样武功极为上乘的高手,也能击败,这杜鹃真的是天下无敌。在大海坨山峰上,小怪物嗅到了小神女、婉儿和杜鹃的气味,一下便明白这三个杜鹃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对一阵风说:“风叔叔,我知道这三个杜鹃是什么人了。”
一阵风惊喜地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三姐、婉儿和杜鹃。”
“哦!?这两个丫头已找到杜鹃,而且和杜鹃在一起?”
“在不在一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都曾到过这山峰。”
一阵风说:“小怪物,那你还不去跟踪?”
“风叔叔,你随我来。”
就这样,小怪物和一阵风便赶来了这里。小怪物以为这一次找到了杜鹃,便可了结自己两年来的万里追踪,谁知追到的不是杜鹃,而是书呆子,实在太失望了。他不由怪起小神女和婉儿起来:“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一弄,令真正的杜鹃跑掉了,那我今后还怎么去追踪?”
小神女说:“小兄弟,追杜鹃的事,我们今后慢慢来。现在你先将墨公子的岤道解开吧,别令他难受。”
小怪物解开了书呆子的岤位,又冲着他说:“都是你这个书呆子坏了我的事。你跑回来京城干吗?”
婉儿忍住笑说:“人家金榜题名,中了进士,就不能回京师看一下,打听一下吗?”
“嗨!我不说了!”小怪物气得坐了下来。
一直在旁的一阵风,这时开口了:“让我叫化看看这个书呆子,是杜鹃还是真的书呆子。”
婉儿问:“风叔叔,他能看得清楚吗?他可真的是书呆子呀!”
“很难说,说不定你们这大小两个丫头,也为机警莫测的杜鹃骗了,说不定他就是杜鹃所扮的书呆子。”
小怪物一下又跳了起来:“风叔叔,不会吧?那你快去看看。”
一阵风走到书呆子面前上下打量,又卷起了书呆子的衣袖观察,还望了望小神女和婉儿的脸部表情。婉儿叫了起来:“风叔叔,你看着我干吗?”
一阵风会意地笑了笑:“果然……”
小怪物急问:“他是杜鹃?扮成了书呆子?”
一阵风又看了看小神女,说:“果然是书呆子,不是杜鹃!”
婉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风叔叔,我说嘛,即使有人扮成书呆子,我们哪会分辨不出来?就算我看不出,我三姐姐也会看出来呀。”
一阵风说:“他的确是书呆子,一点也不假,不过——”
婉儿问:“不过什么呀?”
小神女却有意将话题岔开:“四妹,别缠住风叔叔了。大家都已经很辛苦了,还是先找点吃的,休息一下再说吧。”
一阵风连忙应道:“对对,你不说,我叫化还没什么,这一说,我叫化真的有点饿了。找东西吃,我叫化在深山野岭中最有本事了,你们都坐着,我叫化去去就来。”一阵风说完,闪身而去。
书呆子墨滴因见一阵风和小怪物在,不敢争着自己要去,仍装成百无一用的书生一样。他内心里十分感激小神女、婉儿为自己掩饰,他不是不相信一阵风和小怪物,但还是有所顾忌。如果让小怪物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没完没了,也很容易泄露出去,那墨家就面临灭门之祸了。
小怪物颓丧地坐了下来,他满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找到杜鹃,谁知找到的依然是这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自己又白辛苦了一场。
婉儿揶揄道:“你怎么啦?干吗坐着不吭声?生谁的气了?”
小怪物说:“我还能生谁的气了?我生自己的气不行吗?”
小神女忙说:“四妹,你别逗小兄弟了。”她觉得隐瞒了真相,有点对不住小怪物。但她也感到这事不小心捅了出去,不但墨家会不安宁,还会牵连到整个新宁县,那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脑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只好安慰小怪物说:“小兄弟,别生气,都是我不好,开了这么个玩笑,令你追不到杜鹃。以后,我一定想方设法将他抓到,带到你面前好不好?”
小怪物说:“三姐,你抓到了他,那我这个人的鼻子还算什么特异了?那我还有何面目?”
婉儿说:“哎!谁抓到了还不是一样?”
小怪物说:“当然不一样。”
“他这么神出鬼没、机警过人,你可以找到他吗?”
小怪物不由得看了书呆子一眼:“只要这个书呆子不出来乱跑,我就有办法找到。”
“就算你找到了他也没用。”
“怎会没用呢?”
“他武功那么好,出手又快,你是他的对手吗?你不担心又被他捉住,丢到柴草房里过一夜吗?”
小怪物摇头说:“不会的!”
“怎会不会呢?”
“他出其不意点倒了我两次,我就不能出其不意地点倒他吗?”
小神女一笑说:“小兄弟,你找到了他再说吧!”
“不行!我非找到他不可。”
婉儿问:“你怎么找呀?”
“当然回京师再等机会了。”
“他还会去京师吗?”
“收魂星君还没有死,他不回京师,又怎除掉这个星君?”
正说着,一阵风提着两只山鸡和两只野兔回来了。婉儿凑上前说:“风叔叔,你一下捉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我们吃得了吗?”
一阵风说:“我们有五个人,一人还不够一只,怎会吃不了?单我叫化,就可以吃一只兔子。”
“什么!?你一个人可以吃一只兔子呀!这么大吃,怪不得你将你家的百万家财都吃光,变成了叫化。”
小神女说:“四妹,你别胡说。”
“三姐姐,我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风叔叔是漠北怪丐门下的衣钵传人,才成为叫化的。风叔叔的确有百万家财,但不是吃光,是给东厂,不!当时是给西厂摧毁的,还弄得风叔叔家破人亡,自己也九死一生。”
婉儿莫明其妙:“还有一个西厂?我怎么从不听闻?”
一阵风说:“有西厂时,你这小丫头还没有出生哩。”
“那现在怎么没有西厂了?”
书呆子墨滴说:“西厂是明宪宗时设立的,由当时的太监汪真统领,势在东厂之上,有时东厂的人也要受西厂的调遣。西厂设立后,屡兴大狱,不知残杀了多少人,全国上下怨声载道。后来隐侠公孙不灭和水月宫宫主将西厂那些肆无忌惮、胡作非为、血债累累的鹰犬们一一除掉(详情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一书)。再加百官弹劾,东厂的人也有怨言,西厂才被撤消,所以现在只有东厂。”
婉儿问书呆子:“当时你出生了?”
书呆子说:“我也没有出生,就是你三姐姐也没有出生。”
“那你怎么知道得这般的清楚?”
“在下是从一些书本上和一些前辈口中知道的。”
一阵风说:“这秀才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当时的情形的确是这样。怪不得有人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了。秀才,看来你不但见识多广,也读了不少的书。”
“不不!在很多方面来说,在下是仍孤陋寡闻,望风大侠指点。”
“秀才,你客气了!怪不得我这大丫头喜欢你了。”
小神女不由一下脸绯红起来,说:“风叔叔,你又胡说什么了?”
“哦!?我叫化说错了?”
小神女虽然是一代奇女子,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落落大方,不拘小节,但给人一下说中了心事,也不免有点害羞起来,转过身去:“我不跟你说了。”
一阵风哪有看不出的,连忙说:“不说,不说。我叫化去弄叫化鸡去,令你们一个个吃得满意,吃了还想再吃。”
婉儿问:“什么叫叫化鸡?它真的那么好吃吗?”婉儿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转了话头,令小神女和书呆子墨滴,双双从窘境中解脱出来。
一阵风说:“好吃!好吃!我叫化弄的是正宗的叫化鸡,不好吃,你们尽管骂我叫化好了。小丫头,你先升起一把火吧,我叫化先去弄叫化鸡了。小怪物,你来帮我。”
“好!”小怪物站起来,跟一阵风走了。
婉儿又问小神女:“风叔叔怎么弄呀?”
小神女说:“等会你就知道了,四妹,我们一块去弄些枯枝干草回来。”
书呆子也站起来说:“我也去。”
不一会,他们三人弄了三大捆枯枝、干草回来。火很快升了起来,也驱散了深山里的寒意。不久,一阵风和小怪物也回来了。小怪物将两只弄干净的兔子架在火上烤,而一阵风却捧着两个大泥团。婉儿有点莫明其妙:“风叔叔,你那两只叫化鸡呢?捧这两个脏兮兮的大泥团回来干吗?”
一阵风笑嘻嘻地说:“别问,别问,等会叫化鸡就会跑出来。”说着,将那两个湿乎乎、脏兮兮的大泥团,丢到炭火中去了。
婉儿问小神女:“三姐姐,风叔叔在玩什么花样?”
“四妹,等会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书呆子墨滴却问婉儿:“你以前没吃过叫化鸡?”
“没有呀!你吃过?”
“在下有幸吃过一次。”
“几时呀?”
“在下经常游览名山大川,有一次在荒郊野外中,遇上了两个叫化在弄叫化鸡,承蒙他们不见外,邀请在下共尝。这的确是人间的一种美食。”
一阵风瞅着他说:“秀才,看来你江湖经验也不少,连叫化鸡也尝到了,不简单。”
婉儿又问:“风叔叔,他怎么不简单了?”
“一个斯斯文文的秀才,自视清高,不屑与下层人士来往,认为有失体面,更别说和叫化坐在一起吃东西了。而墨公子居然和叫化坐在一起,共吃叫化鸡,这简单吗?当然不简单。这是一种江湖豪侠的作风,就是一般江湖人士也不愿与叫化坐在一起吃东西。”
小怪物也不禁赞同地说:“的确不简单。起码他没有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这不是一般读书人能做得到的。风叔叔这么一说,我算重新认识这个书呆子了。怪不得三姐那么关心他了。”
婉儿问:“那你今后不会再为难书呆子了?”
“我没有为难他呵!我只不过是怪他与杜鹃的气味一模一样,又喜欢四处乱跑,害得我追来追去,总是令我空欢喜一场。”
书呆子墨滴向小怪物深深一揖说:“在下不知自己身上的气味与杜鹃相同,而坏了少掌门的事,实在对不起,请少掌门见谅。”
“哎!这不关你的事,这是天生的,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向我赔礼道歉。要怪就怪那个异常狡猾的杜鹃,他似乎已经知道你的气味与他相同,每次都跑来和你混在一起,然后又悄悄溜掉。”
“既然少掌门在追踪杜鹃,那在下就尽量呆在一个地方,不出去走动了。”
“这样就好了。”
小神女和婉儿不禁会心一笑。其实小怪物每一次都没有追踪错,追到的都是杜鹃,只不过他是以书呆子的面目出现,与神出鬼没、机警过人、剑法高超的杜鹃相比,有天渊之别,从而屡屡将小怪物骗过了。就是小神女和婉儿,要不是目睹了他除掉阴山三老的武功,又剥下了他那一个假面具,也不敢肯定他就是杜鹃。
说着,兔子和山鸡也烤好了,发出阵阵的肉香味。一阵风将两个大泥团从火堆里扒出来,婉儿睁大了眼睛问:“这就是叫化鸡?怎么吃呵?”
略为冷却后,一阵风双手抓起一个泥团,一掰,连毛带泥地剥了下来,露出了又嫩又滑又香的整整一只鸡来,令人食指大动。婉儿看得更讶然了:“真的是一只鸡呀。”
一阵风将鸡递给她说:“小丫头,你先尝尝风叔叔弄出的正宗叫化鸡,看好不好吃。”
婉儿“哎”了一声:“风叔叔,你先用,我自己来。”
“小丫头,拿吧!不然我叫化不高兴了。”
小神女说:“四妹,你从来未吃过,先拿吧!不然,风叔叔真的不高兴了。”
婉儿说:“三姐姐,那我和你共吃一只,我一个人吃不完。”
小神女说:“好呀。”
婉儿边吃边赞:“怪不得墨公子说它是人间的美食了。风叔叔,你是怎么弄的?教会我好吗?”
“那你就得拜我叫化为师。”
“好呀!我拜风叔叔为师。”
“你就这么一句话,就拜我为师了?”
“风叔叔,那你要我怎么做?”
“起码要备下一份大礼,没一千也要八百两银。”
婉儿又睁大了眼:“要八百两银子?”
“舍不得?那你别拜我为师了。”
“风叔叔,你不是说真的吧?”
“珍珠也没有这么真。”
“你以前学这门手艺,也花了八百两吗?”
“这,这……我叫化连一文钱也没有花。”
“一文钱也没花?那你干吗要收我八百两银拜师?”
小神女笑道:“四妹,别那么说。我有办法,令你不用花一文钱,也可以学到这一门手艺。”
婉儿又高兴了:“三姐姐,真的?那怎么学?”
“偷。”
“什么!?偷?这也能偷吗?”
“风叔叔就是从丐帮弟子中偷学到的,我们就不能去偷学吗?”
婉儿又嚷起来:“原来风叔叔是偷学来的,怪不得不用花一文钱了。可是他要收我八百两,这不是敲榨、勒索吗?”
众人又笑起来,感到婉儿实在是天真得可爱,言语无忌。随后他们一边吃,一边谈昨夜大海坨山下交锋的事来。小怪物听得目瞪口呆,一阵风则懊悔不已。一阵风说:“早知道你们这两个丫头这般戏弄东厂的人,我叫化就不去追踪什么杜鹃,来参加这一场好戏,看看你们这三个神秘的杜鹃,怎么把东厂的人打得屁滚尿流。要是这样,就不止三个杜鹃,而是五个杜鹃了,那多好玩。为什么我叫化这般的老实,不懂得去冒充杜鹃呢。”
婉儿说:“你冒充山神爷爷还不够吗?”
“不不!怎么也没有冒充杜鹃这么好玩。我叫化怎么以前没想到呵。”
大家吃饱了以后,小神女问一阵风:“风叔叔,你今后打算去哪里?”
一阵风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回京师了。假扮杜鹃,去戏弄收魂星君一下,将真的杜鹃引出来。”
小怪物说:“对!我也去。三姐,你们呢?回不回京师?”
小神女看了书呆子一眼,问:“你回不回京师?”
书呆子连忙说:“我,我,我不回去了。”
婉儿说:“听人说,中了进士,可以当官啦。起码是县太爷。你干吗不回去?”
“我看我这进士中得莫明其妙,更荒唐至极。我才不想做这个官,我也不是做官的材料。”
小怪物问:“你不想做官,那跑回京师干吗?”
“我,我,我是在与人打赌。”
“什么!?打什么赌?”
“人家说我金榜有名,我怎么也不相信,于是就跟我打赌了。要是我榜上有名,不但要输给他银两,今后还要提携他;没有,他就包下我还乡的一切费用。”
“所以你就跟人家打赌,回京师了?”
“是呀!我不想赌也不行了,只好坐上他的马车回京师了,所以……”
婉儿说:“所以,你给我们撞上了,不分情由地就将你带来,是不是?”
“是,是,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