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笑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无法开口说出自己和露冥的关系吧。
害怕他会受到伤害……可是这样一直隐瞒下去，真的好吗？
他沉默了，缓缓低下头。
明显察觉到他的感情变化，维玖一阵紧张：“安格？”
勉强笑了笑：“伤口好痛，维玖。”
心疼的了安格的脸：“我知道，我情愿受伤的那个人是我。”
右手一直被少年握在手里，灼热的温度，透过安格的指端末梢，一直暖暖的融入心脏。
“谢谢你。”他说，“为我做了那么多。”
“我没做什么……”维玖说，“我总是做错事，让你那么难过。”
“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的说出‘投诚’这两个字的，也不是每个人……”安格顿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在华宵里，在那间暗的密室之中。
他看到的影像。
被别人占有，却紧咬着牙关，喊着自己名字的少年。
安格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为了自己。
为了变得有钱，为了可以买给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屈居在凌柏身下。
他理解，所以才更加不忍心去伤害他。
维玖疑惑的看着他：“安格？”
“房子……”安格缓缓抬起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买一座很大的房子给我，现在还在吗？”
“在，当然在！”维玖说，“我有雇人，每星期都去打扫。”
“等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带我去好吗？”安格问。
“嗯。”维玖笑着点了点头。
安格也笑了。
“我累了，维玖。”
“那你睡吧，我陪着你。”
“在我睡着之前，不许离开我。”安格警告。
维玖唇角弯起，轻轻在安格头上吻了一下：“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安格闭上眼睛，唇边却挂着笑意。
伤口很疼，但心却满满的，幸福快要溢出来的感觉。
露冥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天色暗下，灰蒙蒙的，看不见月亮。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却微微闪动着。
终于，他低下头，一言不语的离开。
······
一觉醒来，安格看到维玖趴在自己身旁。
他一定是累坏了，细密的睫毛阖在眼底，蝶翼般颤抖。
没有看到露冥……
安格环顾四周。
他还没有回来吗？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醒了？”耳畔忽然传来维玖的声音。
安格回过头，立刻被少年软软的亲了一下。
他稍稍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露冥站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一阵心虚。
不由得紧张：“露……露冥？”
“下次亲热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露冥说。
“门明明关得很好，但就是有人喜欢偷窥，我也没办法。”维玖头也不回。
火药味十足。
安格“咳咳”了两声，道：“维玖，我腿疼。”
维玖神色紧张。
“可以去帮我拿些止疼药吗？”
维玖看了他半响，终于点头：“好。”
起身路过露冥身旁时，他漠然回头：“如果他有一点闪失的话，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露冥只是冷笑。
待维玖走远，安格看向露冥，讪讪的笑了笑。
露冥一步上前，双手“啪”的按在安格两侧。
他生气了他生气了……
安格心想，他一定恨不得掐死我。
但是没有，少年只是直直的看着他，要把他看穿一样。
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见底，透亮的色彩好像令人窒息的漩涡，一直把安格吸进去。
按在安格两侧的手死死的抓着床单，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双手。
坐在床边，方才维玖坐过的地方，他低下头，睫毛半掩瞳眸：“我以为你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可是……”
“像弟弟一样，对吗？”露冥侧过头，好像在哭，“原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把你从华宵抢回来，可以得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是他出现了……他一出现，你就把我打回地狱。”
“露冥……”安格直起身，想要他的脸。
少年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同情。”他说，揉了揉眼睛。
“我没有同情你。”安格说，“我喜欢你……但我也喜欢维玖，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我告诉你，维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美好，你还喜欢他吗？”露冥问。
“喜欢。”安格毫不犹豫。
露冥脸色发白：“不管他做过什么，不管他的真面目是什么，你都喜欢他？”
“我也不是清白的。”安格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也经历过很多。”
“那不一样！”露冥伸手捧住他的脸，“你是被逼的，他不是！”
“露冥！”尖锐的匕首倏地向露冥刺来，露冥慌忙闪身，踢开脚边的椅子，挡住门边维玖的去路。
安格睁大眼睛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出声大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维玖身形一滞，露冥握住枪柄的手也慢慢松开。
警惕的注视着对方，彼此都知道对方在安格心中有一定的低位，彼此怨恨，但也却拿对方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都不想看到安格伤心的样子。
可是现在，安格好像真的生气了。
“你们难道就不可以和平共处吗？”他问。
维玖冷哼了一声。
露冥低下头，没有说话。
“安格，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维玖忽然上前，半跪在床边。
“相信什么？”
“他说得每一句！”维玖紧张道。
“不能相信的人是你吧！”露冥在一旁冷笑，“你到现在还想瞒着他吗？”
安格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维玖道。
“他曾经和……”露冥开口，维玖立刻用匕首指着他，“闭嘴！”
露冥只是微笑：“你在害怕吗？”
“怕什么？”
“怕我说出来，安格就会厌恶你……”
“我没有！”维玖握紧手指。
“既然知道他会讨厌你，当初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呢？”露冥眨眨眼睛，“为了权力，为了钱？”
“闭嘴！”维玖上前想要去揪他的衣领，身后安格忽然轻轻开口：“你们想说的事情，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瞬间，维玖的动作僵硬下来，露冥则睁大眼睛看向安格。
“你知道……什么？”他问。
“维玖曾经是凌柏的人。”安格说，“我知道，我也知道，他们上过床。”
“啪”的一声，维玖手指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空洞的看着安格：“你知道……”
“对。”安格点头，“凌柏亲口告诉我的。”
“不！”维玖用力捂住脸，“为什么他要告诉你！我宁愿被全世界的人唾弃，我都不想让你知道！为什么！”
他蜷缩在地上，整个人不住的颤抖。
“维玖！”安格慌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对维玖的打击会那么大。
“我并没有觉得什么啊！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站在一旁的露冥，直直的看向安格。
“我在华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安格说。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露冥微笑，“那我算什么？”
“什么？”
“你用来报复的工具吗？”
“什么？”安格愣住了。
“知道维玖背叛过你，所以就选择勾引我，跟我走，是吗？”他一字一字的问道，眼睛冰凉，“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代替品！”
安格惊呆了，摇头：“我没有！”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无心的一句话，为什么可以让他们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可靠，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够了！”他喊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也不管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喜欢你们两个！真心喜欢！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因为我受到伤害！”
“怎么可能不受到伤害？”露冥脸上的笑容淡去，静静看着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安格。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那么爱一个人……但是现在……”他回头看了看维玖，少年已经恢复平静，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退出。”他说，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露冥！”安格想起身去追，但腿上的疼痛让他狼狈的摔在了床上。
“安格。”维玖上前扶住他。
“我真的不想伤害他的。”安格咬了咬嘴唇，“真的不想。”
“那我呢？”维玖道。
“我不知道，维玖。”安格将头埋在枕头里，“我现在好乱，真的好难受。”
“对不起……”维玖说。
安格忙看向他：“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爱你。”维玖静静看着他，“别离开我，安格……”
······
如果自己也可以像维玖一样，放下自尊，只是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就好了。
行尸走般，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上。
露冥靠着一棵已经枯萎的树木，慢慢滑□体，将头埋在了臂弯里。
一时冲动说出了“退出”，那岂不是以后连见他的借口都没有了？
白白拱手让给维玖那家伙了吗？
他不甘心。
好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好想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果然，只是个奢望吗？
“是谁告诉你的？”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露冥冷笑：“我就知道你会来问我，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
“是丹尼？”那人一步向自己靠近，“告诉我，是不是他？”
“你可以自己去问。”露冥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眼前虽美丽却扭曲的脸，“他就关在审讯室里。”
“他还说了什么？”
“哦，说了很多。”露冥说，“说你不但主动勾引凌柏，还和他一直保持暧昧关系……”
维玖狠狠的握紧手指，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但丹尼，还有很多人，你利用你的美貌，完成了许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得到了凌柏的赏识，你和他上床，让他提拔你……”
“闭嘴！”维玖大吼。
“是你自己要问的。”露冥耸耸肩，“你害怕了吗？”他眯起眼睛看着他。
“安格已经原谅我了。”维玖微笑，“只要安格原谅我，其他任何人怎么看我，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大概了解的不是很透彻。”露冥说，“有机会，我会把你做得那些丑事，一件一件的说给他听。”
“我现在就杀了你！”“唰”的一声，维玖抽出匕首。
露冥冷冷的看着眼前冰寒的刀尖：“你不敢，你杀了我，安格会恨你一辈子。”
维玖细长的手指立刻颤抖起来。
“对了，丹尼还跟我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露冥歪着头，微笑着看着他，“跟安格有关，你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