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聿寒矮着身子从草丛里钻出去的时候,容宸若有所觉,不甚明显地侧眸望了一眼。
只是一收回视线,因此甘圣霖并没有多加注目,只当他是要寻什么法子跑路,又在周围多下了几道禁制。
容宸冷笑一声。
甘圣霖逼近,容宸回身调了方向,又与他拉开距离。
逢平把容宸捡回去之后,曾经带来给他看过,距今也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容宸安静地站在逢平身侧玩他的衣角,不小心扯坏了会被骂。逢平骂容宸,甘圣霖就训他,让他不要和小孩子斤斤计较。甘圣霖依稀还能记得容宸幼时眼里清澈透亮的光,和逢平几乎如出一辙。
可是他亲手杀了逢平。逢平视如己出的弟弟对他怀恨在心,也是正常。
“一切仇怨皆因我而起,你有什么冲我来就是,何必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你一个人哪里抵得起?”容宸反诘,又道,“不该放过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温白拍拍屁股爬起来,问他:“那温大……温聿寒呢?”
“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他淡道,“半点用处都无,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替其他人求情。”
温白一愣。
替其他人求情?怎么回事?
“你以为为什么我杀了赫连陌陌,却不杀闻天昊?”容宸从始至终没看过温白一眼,目光始终指向甘圣霖。
甘圣霖:“你已经杀了闻子铎夫妇,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的儿子?”
“哈。”容宸极为短促地笑了一声,“亲生儿子比不上青梅竹马血脉后代的万分之一,当真可笑。”
“你……”甘圣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容宸:“我忘了,赫连陌陌和乐无极,都是你的同门师兄弟,按道理也是竹马竹马的。”
这下甘圣霖的脸色可以说是十分难看了:“……你在逼我杀你。”
“有这个本事再说。”容宸冷言。
甘圣霖却不中他的,尽管嗓子真的很疼。
“放心吧,没毒,也没药。”大概是伤未痊愈的缘故,赫连万朔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容宸要保你,就算我想害你,也不会害你。”
温聿寒盯着水面浅浅的波纹,勉强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可不是么,他帮了殿下您这么大一个忙。只是你们两个,我现在都不太敢信了。”
黑暗之中,他听到幽幽的一声叹息。
“你怎么不问自己在哪里?”
“哦……我在哪里?”
“你现在在暗室中,东门庆的银针上淬了毒,暂时不能见光。”
“这样啊。”温聿寒冷静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可是刺杀殿下是死罪,殿下怎么把我毫发无损地捞出来的?”
“你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赫连万朔笑了笑:“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能被你猜中,这点小手段难道还想不到?”
“都是机缘巧合嘛。”温聿寒说,“殿下是故意把那本书给远天谣的吧。您知道我要查,但又不能背着容宸把一切都抖给我听,所以就通过这个方法?套路真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