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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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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极有条理的菜地。有高拱的垄面,也有浅凹的沟渠。泥土和冰屑之间,夹杂着黑色粗硬的粪便颗粒。旁边的菜畦里,只留有数十个从最底部齐齐砍短的菜根。这更加证实了林翔心里的猜测这是刀子之类锐器留下的削痕。只有人类,才能制造,并且使用工具。

他低着头,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脚下这片充满无数疑问的土壤。在肉眼无法看到,紧紧抿闭在起的嘴唇内部,两排雪白的牙齿狠狠地咬合在起。他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眸中央的瞳孔不断改变视线焦点,疯狂而热切地望向四周,拼命搜找着每丝可能利用的线索。

人类耕种的最原始目的,是为了获取足够的食物。这样的劳作方式,比游牧或者渔猎更加直接。收获数量往往取决于土地面积,或者水份精作等等方面的因素。但是不可否认农耕,的确是人类摆脱野蛮蒙昧,进化成为高阶智慧生命的最根本标志。

脚下,的确是片可以耕种,适合农作物生长的肥沃土壤。

它的颜色很黑,堆积着厚厚层枯萎植物在时间摧残之下形成的腐殖质。其中,也许还有已经丧失凝固作用的混凝土粉末,或者瓦砾碎块之类什么别的成份。动物对于这些东西根本不会产生丝毫兴趣,但对于植物而言,却是能够连同水份起进入身体,滋养,并且茁壮成长的基础。

如果在荒野,或者某个人类定居点,出现这样的场景并不稀奇。

然而,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片早在上百年前就毁于战火的废墟。

按照二零二年的相关统计资料,郑州,也就是林翔目前所在的废墟,人口数量早已突破千万。骷髅骑士团对全世界的密集型攻击,绝对不可能将其漏放。当然,防卫者发射的导弹,的确可以将其中部分弹头拦截,使原本应该坠落在地面上的核爆,变成在高空中浓密分布的辐射尘。但是,郑州显然没有那么幸运进入废墟以前,林翔曾经用仪器对周边环境进行测量,得到的平均指数大约为八百八十至八百六十之间。这就意味着,在遥远的旧时代末日,这里至少掉落了枚五百万吨级的核弹头。

即便是已经具备定程度辐射抵抗能力的暴民,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安然存活。它们虽然能够自由往来于中重度辐射区,却并非如普通人想象的那般毫无限制。实际上,暴民可以承受的辐射指数,大约为六百五十左右。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足足上百倍,但也不是全无畏惧。该死的时候,样会死。

何况,废墟当中还隐藏着不计其数的变异生物。很难想象它们会与人类和平共处。在饥饿与生命的驱使下,任何生物都会把不同于自己的弱小异类,变成自然食物链的最下端。

“他们他们究竟是谁?”

问题,像肉眼看不见的蛇样在林翔脑子里徘徊纠缠。拼命吞噬着每丝他所知道,并且尽可能与“人类”这个词对应的资料。同时,更幻化出数以千万的问号。仿佛无数柄重量千钧的铜锤,从不同方向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和大脑,疯狂地呐喊着,嚎叫着,挤压思维,撕裂意识,只为了以最迅速,最彻底的方式,搜寻出那个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种不自觉的,介于激动与惊愕之间的奇异感觉,忽然像潮水样瞬间冲涌进林翔的思维意识这是直保持扩散状态搜索思感的触角,察觉到某种非正常的动静。

那是个影子即便是林翔这种拥有寄生将强大实力的存在,依然不可能在没有肉眼的直接观察下,单单凭借意识搜索就能“看”到对方的外表具像。“他”正从废墟东南角大约两公里左右的幢旧楼底层走出,沿着街道,朝林翔所在的位置慢慢走来。

慢慢转过身,望着与来者方向对应的公园大门,林翔已经逐渐平复状态的脸上,显出丝非常古怪的思索。

影子出现的非常怪异。

怎么说呢它并不是按照正常规律,从思维探测意识的最外围,被意识触角慢慢发现,点点进入核心搜索圈。而是非常突然的,以极其意外的方式闪现在意识覆盖网中。就好像处经过选址,并且已经建造完工,全家人都高高兴兴入住其中的豪宅。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基石的正下方,还有窝刚刚从冬眠中清醒,正喷吐红信,活动身体四处寻找食物的毒蛇。

没有进化能力的普通人很想象,“思感”,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它其实并不神秘。其作用,相当于另外双眼睛。与肉眼不同,思感能够穿透墙壁之类的实际障碍,察觉到正常视线无法看到位置的详细情况。相比其他异能者,林翔的思维意识探测能力已经极其强大。从走进废墟的那刻开始,他就在脑中生成了幅清晰详细的平面图。隐藏在地下和各个阴暗角落里的变异生物,都在图面上被逐标注。

当然,思维意识所能探测到的,仅只是有着生命力的物种这是个体能量相互碰撞造成的效果。生物体内拥有强弱不的磁场,血液流动产生的动能,仿佛是主动传输信号的声纳。可是,影子所在的那片区域,从它出现以前,根本就没有传来任何形式的波动要知道,以林翔现在拥有的异能实力,即便是个陷入沉睡状态的昏迷者,他样能够轻而易举将其探察出来。

意识,无法“看”清楚影子的相貌。

只所以用“他”来作为代称,是因为影子像人类样,利用强劲有力的后肢站立直行。他走的很慢,移动均速与人类每小时大约五公里左右的正常速度差不多。

林翔看了眼影子走来的方向,微微皱起眉头。

“他”和“它”,是区别人类与其它动物的最直接称呼。虽然潜意识当中,已经使用了“他”这个概念。可是,林翔仍然没有完全将来者归并于自己的同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越来越近的影子究竟是“他”?还是“它”?

没有生物能量。如果不是身体移动带起空气波动,以及脚步撞击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扩散开的思维意识根本不可能发现影子的存在。

最难以想象的是探测意识居然没有发现来者的心跳。“他”就像是截没有生命力的木头,或者应该说是会活动的木偶。

林翔神情平静地抽出500手枪,手腕用力抖开枪筒,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摸出子弹,颗颗压进空置的弹舱。

对他而言,枪这种东西,其实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效果子弹飞行远不及身体运动的速度,爆炸与杀伤力也不如拳头爆发的力量。可是,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对自己无效,并不意味着对他人无用。在其他人的眼睛里,枪的威胁,远远大于拳头。在语言威胁无法发挥作用,又不想动手杀人的情况下枪,比任何东西都具有说服力。

无形的思维意识,紧密跟随着影子的脚步。“他”选择了距离公园最近的路线,林翔也走到旁边堵墙壁背后隐藏起来,目光焦灼地注视着远处的路口。

“究竟是谁?这个地方不可能有人类存在,而你为什么依然还活着?”

林翔喃喃着,他觉得心脏正在越跳越快。胸腔里的“咚咚”声,沉重得似乎连耳朵都能听见。

第四百四三节 人干

远处,固定的场景,仿佛照片里被定格的画面。

林翔右手持枪,左手则攀扶着墙壁,锁定街角路口的双眼,丝毫没有晃动。

他曾经熟悉城市里的的切,却对脚下的废墟无比陌生。旧时代带给自己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已经破败为尘土和瓦砾的核心。甚至,就连植物都很少。辐射与干旱,联手扼杀了绿色植物占领废墟的所有希望。

不能说是林翔思维想象力太过丰富。任何人在无聊等待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点儿什么事情做。何况,探测意识中的影子还在朝前蹒跚。虽在接近,却需要耗费太过漫长的时间。

“他”出现在路口的刹那,林翔眼中的瞳孔,也瞬间急剧微缩。

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压抑着心底隐隐的不安,还有心底惊涛骇浪般的巨大震撼。林翔下意识地握紧枪柄,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却被绷紧的神经死死控制着,不去做出弯曲回缩等系列动作。

毫无疑问,“他”应该能够算作是人类。

身材比例完全符合人类的最基本定义。皮肤颜色很黑,却与非洲人种肤色有本质上的区别是介于暗红与浓黑之间的酱色。

“他”很瘦。弯着腰,佝偻着背,从大腿长度判断,身高大约为米七五至米八零之间。但实际看起来,却丝毫不能表现出应有的气势,更像是生活困顿,只能卑躬屈膝依仰他人鼻息过活的奴隶。而身材实在瘦得可怕。不知道是患有肌肉萎缩还是长时间营养不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脂肪,皮肤紧紧包附在骨胳表面。除了骨盆略上位置稍有圆鼓,体积差不多有西瓜大小的腹部,身体其余的部位均枯瘦如柴。

“他”穿着件浅灰色调的绒线衫。衣服很大,与干瘪萎瘦的身材根本不成比例。破裂的衣领耷拉在肩膀上,露出如同树根般布满无数外凸血管的脖颈。衣服很烂,也很旧,到处都是线头断口。衣袖两边满是丝缕化的飞絮,显然已经腐朽,只能勉强维持还算完整的形态。既谈不上保暖,也无法起到遮挡身体羞处的效果。对“他”而言,似乎只是可有可无,却连伸手脱下也不想的身体附着物。因为“他”的下身完全赤裸。连块围在腰间的破布也没有。而腿胯中间那团代表男性象征的生殖器,已经不复存在,只有点点两三厘米左右,仿佛干硬肉瘤形状的怪异凸起。

最可怕的,是“他”的左手左臂前端五只本该能够伸曲的指头,早已被把弯月形状的坚硬甲刃所代替。那薄薄的刃锋上,还淡淡地闪烁着层朦胧的光晕。

林翔沉默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他”。时间在分秒的过去他开始觉得,扑面而来的风,比平时格外的寒冷。而自己的内心世界,也产生出种难以言语的恐惧和无助。

“居然是活尸”

这几个字,没有说出声。而是在林翔脑海里疯狂回荡,牵扯着那些以为永远不再想起,充满悲伤与痛苦的久远回忆。

显然,“他”就是这片菜地的主人。

黑色的骨质长刀斜拖在地面上,跟随脚步,划出条弯曲的不规则白线,发出磕磕碰碰的摩擦声。

坚硬的几丁质骨刀非常锋利,拖在地面上的摩擦点,已经变得钝秃粗糙。乍看上去,不像是旧时代曾经收割无数生命的凶器,更像是单纯如镰刀状的农具。

“他”定定地站在菜地前,默默伫立了近十分钟。顺着“他”的视角,林翔能够看到的,就只孤零零种在土壤之间那五六株已经开花的青菜,以及散落在旁边,个个已经被割去地上部分,只留下半干切口的菜根。

“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抬起脚,走进菜地,以完全变形的左臂作为工具,把尖端插进泥土,用力撬起大块土壤。不断地翻挖,个个沾满泥浆的菜根开始裸露出来,又被仔细地捡起,在旁边的街沿石上小心翼翼敲掉泥块,认真地装进只从腰间解下,残破不堪,却还勉强算是完整的编织口袋里。

林翔从藏身的墙壁背后慢慢走出,默默地望着这切。握在手里的枪直没有抬起,只是垂指着地面。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丝毫响声。活尸则忙于挖掘菜根,自始至终也没有发觉异样,更没有察觉到,身后不知不觉多了个人。

“他”干的非常努力。菜根装进口袋的时候,还可以听到粗重的呼吸节奏。当他做完手里的工作,把沉甸甸的口袋用绳子扎紧,费力地扛上肩膀,满意地转过身的时候,也终于发现分开双脚,如铁塔般牢牢站在身后的林翔。

“你你什么你是?”

从咽喉深处爆发出惊恐万状的呼喊,声音沙哑,仿佛被填充了太多沙子的鹅。非常难听,语调也带有被拖长的沉闷音腔。突如其来的惊吓,使“他”本能地倒退几步,脚根重重碰撞在瓦砾堆上,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摔倒。而扛在肩上的编织口袋也掉落下来,“骨碌碌”滚出铺满地的新鲜菜根。

林翔猛然发力骤然加速,像狼样扑上前去。大跨步飞起右脚,准确地踩住“他”的左臂肘关节,将锋利的骨质长刀死死压住。同时顺手从旁边的混凝土墩上拔出根钢筋,照准对方正撑住地面,想要重新爬起的右手掌心狠狠戳下,将其整个人完全固定,丝毫不能动弹。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穿掌而过的钢筋虽然深深插入地面近十公分,却被他拼命扭动着,想要依靠骨胳与肌肉的力量重新拔出。这种可怕的动作最终没有受到任何效果,而活尸显然也明白了这点,开始改变动作方式,左右摇晃着手臂,使被钉住的手掌产生足够的缝隙,进而抽出。

林翔冷冷地扫视着“他”,紧抿的嘴唇边角,露出丝残忍恶毒的笑。

不由分说,他把抓住钢筋顶端,肌肉发力,将钢筋朝下硬掰成直角。又沿着角线用力反握回去,做成团直径明显大于钢筋本身的钉尾。“嘿嘿嘿嘿”狞笑了几声,将这枚巨大的钢钉恶狠狠朝下碾压,把活尸的整只手掌牢牢钉住。

“你是谁?为什么”

“他”的两只眼窝深陷,原本应该是晶莹的球状体表面,蒙着层类似白内障患者的灰膜。林翔没有研究过活尸,更不知道它们的视觉神经是否与人类相同。但从这些简单的字句来看,“他”显然能够看到自己。

“他”的面目表情极其狰狞恐怖。这样的效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面部肌肉萎缩,完全附着与骨胳的缘故。颧骨外凸得厉害,颊窝位置仅仅依靠韧带连接,勉强保留着能够活动下盍骨的功能。如果能够注入足够分量的脂肪和水份,应该算是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硬汗型男子。可是现在林翔所看见的,只是个令人恐惧的活骷髅。

从问话判断,“他”应该非常害怕。

不知为什么,林翔本能地想起自己第次进入废墟的时候,那头被杀活尸在临死前,也用同样沙哑难听的语调说过求饶的话。

“说你是谁?”

林翔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阵紧缩,有种难以抑制的亢奋和激动。这是肾上腺素在短时间内大量分泌造成的效果。不是因为欲,而是来源于潜意识当中对操纵他人命运的傲慢,以及对蹂躏与肆虐的极度渴望。

“我名,字?”

“他”像人类样大张着嘴,露出带有少许粘液,发干,酱红色的舌头。声音依然沙亚刺耳,像噩梦样极其难听:“我嚎好,阿好,阿浩。”

就像是幼儿在学校年级时候的辨音识字,林翔足足花了近三分钟,才从对方短促深瓮的音节当中,勉强分辨出“阿浩”这两个字。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联系前后几句话,应该不难推断,这就是活尸的名字。

他居然有名字?

这使得林翔连连摇头,产生出股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问,很大程度上只是顺着对方话语的语言延续。林翔根本就没想过要从头活尸口中得到答案他们是怪物,是间接毁灭旧时代的凶手。即便没有核大战,谁也不敢保证文明世界能够在庞大活尸群的碾压下延续存在。而那些被撕咬,甚至被割裂身体造成伤害的人类,也将在短时间内,成为可怕变异生物群体中的部分。

“别,别杀我。”

这几个字,发音显然要比开始的时候更加清晰。从回忆中返回现实的林翔发现说话的时候,“他”直在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枪。

显然,“他”知道这是什么,以及枪的威力和作用。

林翔没有说话,他低下头,从肩膀开始,顺序观察着“他”,也就是这头自称为“阿浩”活尸的全身。

“他”的皮肤非常坚硬。表面绝大部分已经形成鳞片形状的构造。当然,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鳞,而是种网形的皮肤纹理。这几乎是荒野上绝大多数流民的共同特征,也是人类对于辐射环境的自我进化表现。难看,却很结实,半几丁化状态的肤质,能够有效抵挡射线伤害,使覆盖下的肌肉组织保持活化。尤其是那些经常与其它物体接触的关节部位,细胞也层层堆积形成更加硬厚的角质,甚至演变成为盔甲般的结缔。

林翔抽出格斗刀,在“他”的胸口切开道深约半厘米左右的小口。没有流血,皮肤下面拱凸的血管,更像是种彻底丧失作用的装饰。它们很硬,确切地说应该是坚韧。连同韧带起束缚着肌肉与骨胳,使身体产生运动效果。

“没有血,你的内部器官怎么可能保持新鲜?”

这似乎是句玩笑话,但连林翔自己也不觉得幽默。他狠狠咬着牙齿,毫不顾忌“他”眼中流露出来的苦苦哀求,用力刀深插入对方胸膛。锋利刀身扎透肌肉的同时,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顺着刀刃传递到手上的空洞。只听见“扑嗵”声闷响,匕首已经沉至没柄。

“他”仍然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样子,只是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求饶,求救,呐喊双手被完全固定不能动弹,腿脚却不断抬升,弯曲,又迅速伸直,搅起片脏乱漫天的尘土。

林翔目光冰冷地看着满面绝望的活尸,忽然产生出种非常强烈的虐意。他感觉到自己明显变得有些暴躁,握在手里的匕首,狠狠朝下顺滑切割着。被死死夹紧的刃锋,割裂皮肤与肌肉的同时,也发出类似在玻璃上摩擦的“咯吱”声。很费力,却仍然将活尸的身体从中间剖开,露出拗黑深洞的空腔。

感觉什么也没有,却也闻不到意料中应有的腐臭味儿。

非常意外林翔诧异地横过刀锋,将活尸的胸腹肌肉层横切开来,用力翻开。顿时,整个身体内部,完全暴露在暗淡的天光下。

靠近脊柱的部分,凝结着层大约七八公分厚的浓黑色物质。已经完全干涸,从形状外观判断,应该是心脏与肺部等内部器官。胃袋瘪缩成层与肌肉相连的灰膜。至于肠子它们已经萎缩成只有半厘米粗细的干线。弯曲包裹着肾胆之类的器官。

在旧时代,林翔没有受过刘宇晨那种专业的医学训练,也不是兰德沃克那般天才的医生。但他是个军人,对于人类的身体构造,以及内部器官多少有所了解。废土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也使他对于人体解剖这门科学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不可能弄错人类身体的每个组成部分。然而,他却无法理解,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眼睛看到的这切。

他并不害怕这些已经干燥的内脏。事实上,从远处看到“他”的那个时候,林翔就多少已经猜到,活尸的身体其实已经木乃伊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仍然活着。而且在剖开的身体空腔里,在原本应该是心脏存在的位置,居然出现了个直径大约十厘米大小,成为唯身体脏器,保持着足够柔软与水份,颜色鲜红色膜状物质。

它很像是个缩小版的足球。正在张弛地收缩,或者应该说是蠕动。林翔很想把它切开,看看里面的内部构造。然而活尸眼中透露出来的绝望和恐惧,却使他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不知道曾经多少次看过这样的眼神在昆明城中被自己亲手砍下脑袋的连长,那个在成都城里被活尸从肛门中活活拖出肠子的女孩,还有那些已经死亡,却以尸体形式重新爬起,死前表情固定在脸上的市民他们完全样,完全样。

“别别杀我。”

“他”的说话声音很怪。音调不准。尤其是“杀”字,听起来更像是“傻”的音节。

林翔怔了片刻,慢慢从活尸身上站起。把手枪慢慢插回后腰上的皮筒,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杀掉“他”已经毫无意义。

废墟里没有活人。从这头活尸先前的系列动作来看,“他”的目的,显然是旁边地面上的这些菜根。

很古怪,非常诡异。

在林翔的记忆当中,活尸唯的食物就是肉。它们以活人的身体为食,掠杀的同时,也将那种具有疯狂吞噬效果的病毒肆意传播。可是现在“他”居然会从地里挖出这些东西。难道这个,就是“他”的食物?

林翔不寒而栗。却也同时产生出股强烈的好奇心。

“我饿。”

也许是看懂了林翔脸上的表情,“他”吃力地扭了扭身子,费劲地发出两个单调无节奏变化的字。

平静地点了点头,林翔走到“他”被钉牢的左手旁边,用力拔出被深插入地面的钢筋。重新获得自由的活尸,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他低头看了看被剖开的胸腔,边用已经进化成骨刀的右臂,将破开的皮肉拢合。右手则从旁边的杂物堆里抓起截废铁丝,用力穿透皮肤,像钮扣样,把散开的身体重新缝合起来。

不会痛,也是种特殊的进化方式。

第四百四四节 会首

这大概就是没有痛觉的最大好处吧?

林翔安静地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的举动。就像站在无菌箱前,观察着刚刚被喂下毒饵的小白鼠。看着它从毒发时的痛苦万状,又准确计算着从折磨到濒临死亡的时间。直到可怜的宠物即将丧失所有身体机能,才心满意足地扔下解毒药,再次观赏死而获生的另外个过程。

“阿浩?”

他仔细看了看已经把身体重新扣合的活尸,试探性地叫了句。

“他”本能地转过身。显然,活尸没想到林翔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干瘪萎缩的脸上,露出颇为怪异,却也多少看得出是在吃惊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阿浩。”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林翔从地面上捡起块破布,擦了擦匕首,塞进皮鞘。又伸手指了指旁边滚落的菜根与编制口袋。同时,重新摸出手枪也许是危险已经解的缘故吧“他”的眼睛里也随之释放出仇恨与报复意味的目光。左臂上的骨刀慢慢回缩,似有似无摆在最适合攻击的位置。

林翔非常清楚应该怎么样对付这种局面。他冷笑着抬高右手,随手向数十米外的间空屋开了枪。空置的屋子里,立刻爆发出超出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同时,头高度超过两米,形状类似蜘蛛的变异兽惨叫着从屋子里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街道对面布满锈渍的金属横杆上,轰然坠地。

探测意识能够捕捉到每头靠近的变异生物。随便挑出只距离最近的来杀掉立威,很方便,也很实用。

大口径玛格努姆弹头的震撼力显然够强,活尸阿浩脸上刚刚显露出来的凶狠,立刻重新转换成了畏惧。就连锋利的骨刀,也不自觉地退回本该存在的正常位置。林翔目光宁定地扫视了他遍,轻蔑地啐了口唾沫,冒着白烟的枪口,终于慢慢垂落下来。

“施食无物。”

“他”张开嘴,发出两个生涩难辨的音节。

林翔又盯着他仔细看了看,抬起握枪的右手,指着地面上的菜根,冷漠而不可抗拒地说:“吃给我看看。现在就吃”

“不,不能”

阿浩出乎意料地猛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不耐能吃。害还有其妻子。”

妻子?

林翔黑色清澈的眼睛微微眯着,透出的却是丝丝极为锋利冰冷的光芒。这完美掩饰住他内心深处的惊愕,以及随时可能流露在脸面上的疑惑与震撼。

沉默片刻,他收起枪,从随身背包里摸出块二百五十克包装的军用巧克力,扔到阿浩面前,以冷漠的口吻说:“带我去见见她。”

顿了顿,他又继续加重语气:“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附:假如某人要威胁你带他去见你老婆,不去就动刀子。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克里克斯是个外表非常阳光的男人。

身为医生联合协会的新会长,他的外表,的确符合上述定义。

身材高大,体格并不是十分健壮,却拥有近于完美的肌肉轮廓。凸显柔美线条的同时,也散发出着爆炸性的力量气息。他有着头与兰德沃克类似的浅灰色的头发,柔软而光滑,整体长度足足超过三十公分,被根漂亮的黑色缎带扎在脑后,披成马尾。这样的打扮,丝毫没有给予他矫揉造作的变态感,反倒在定程度上使他看起来不是那么强硬。加上随时保持在脸上的微笑怎么说呢,个活脱脱的美男子。只是少了点点作为装饰的小胡子。

如果在旧时代,克里克斯肯定是足以迷倒千万女性的超级牛郎。当然,前提是他必须首先从事这行业。至于现在,他对于医生联合协会当中的某些女性自然人下属,同样也有着无与伦比的特殊魅力。

和所有人样,克里克斯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但他永远不可能主动说出来。除非你可以自己发现,并且将其找到。

“洁白的大蛋壳”,这恐怕是形容生命之城最为合适的词句。从建设第座大型定居点的时候,医生联合协会就直沿用这种以轻巧薄质材料为基础的建造方式。蜂窝状复合层的蓬顶轻盈无比,甚至不需要大型机械,单单凭借普通工人就能完成。它非常牢固,拱形设计可以抵抗巨大压力,而且防震效果绝佳。当然,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事物尽善尽美。蛋形屋宅同样有着占地面积过大,空间利用率低等等弊端。

然而,废土世界毕竟不是文明社会。这里没有拆迁旧地必须支付补偿款之类的说法。医生联合协会建造城市具有相当大的随意性和自由性。他们不需要考虑种种不利因素,只需要将有益方面尽可能扩大。至于空间上的问题多造,也就够了。

站在窗口,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白色蛋形建筑,克里克斯阴霾冷漠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丝慢慢扩散开来的狂热。凝视了几分钟以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平伸出双手,斜向抬高,又慢慢落放到与肩膀齐平的位置。脸上满是如同圣人般的庄严,用富含无比热情的深重口吻说:

“这是我的城市,是我造了它。我就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

这里,脚下这块土地,百多年以前,它叫做伦敦。当然,实际坐标,可能与历史上的伦敦城多少有所出入。确切地说,应该是位于伦敦东南方向大约六十多公里。

二号生命之城,也是克里克斯最为喜欢的居住地。

生命之城,在世界上每块大陆都有分布。即便是最贫瘠的非洲,还有寒冷无比的南极,同样能够找到这种蛋壳状人类城市的影子。相比亚洲或者欧洲的同类城市,这些人口荒芜地带的据点规模更小,象征意义也明显大于实用价值。

克里克斯不喜欢号生命之城。他甚至极其讨厌那个被称之为“总部”的地方。医生联合协会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随意设置城市。事实上,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生命之城,很大程度上是皇家医学会在旧时代的机构转换。比如已经被龙腾帝国攻陷的二十四号生命之城,在文明时期,它只是座与国际红十字会协办的区域分设点。资金,来源于英国和美国相关制药企业的秘密支援,还有部分慈善捐赠。当然,那个时候的皇家医学会仍然以研究病理和诊治病人为主。同时还负有对该地区疾病防治的指导和监控等作用。他们与国际红十字会的委派人员起,对该地区贫困人群施医送药。但是,在每年多达上百个针对不同收入人群的医疗“援助”计划当中,真正目的,并不是表面上所谓的“消除病痛”,而是想要以最为廉价方便合理合法的手段,得到身主高位权力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地球在诞生之初,经历地壳运动,最终使得陆地与海洋相互分隔,形成现在的固定形态。

人类,也在漫长的进化岁月中,在不同地域气候食用物种等等影响下,产生出具有差异的基因。这些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对于物种变异和延续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每个生物学家都想要将它们收拢收齐,通过比较和搭配,从而获得最为强大,也是最具有适应能力的新种。最显著的代表,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纳粹在世界各地广泛采集基因,想要综合研制出最强雅利安人种的计划。

该计划的名称具体是什么,我直没能查到。不过这个项目的确存在。曾经度由施培尔主管。

皇家医学会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它实际上就是个权力与金钱,再加上生物科学的综合形成体。在医学与防控疾病的合法外衣下,旧时代的皇家医学会在世界各地均广受欢迎。尤其是经济条件落后的第三世界与贫困地区,通过免费接种疫苗和收诊病人,医学会堂而皇之的收集所在地区的人种基因。除了真正明白其中意义的主控者,谁也不知道那些被采集的血液样本究竟流向何处?而且,通过给予当地政府资金和政治上的支持,皇家医学会还在“合作”的名义下,设置并建造研究设施的种种权力。在那些远离城市的偏远地带,各种带有强烈感染性质的病毒被研发出来。在发达国家会引来无数抗议的药品临床试验,也可以打着“免费发放药品”的幌子,在无数穷人感恩戴德的赞美声中,面带微笑递到他们手里,看着他们毫无防备地当面吃下,记录准确的服用时间,以及每十分钟为间隔的身体反应,乃至各种不同类型的不良状况即便有人当场横死,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甚至不需要付出金钱之类的补偿。

总而言之,所有切行为,都是良善的代表。身穿白褂的医生和护士,永远都是给予生命和机会的天使。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试验品,谁也不知道治疗疾病的药物,竟然是未经验证的非批准产物。无知贫穷落后习惯概念产生的无偿信赖,以及对于政府宣传机构的笃信永远也无法计算非洲亚洲和南美等等不发达地区每年有多少人死于药品实验。皇家医学会永远也不会接到与此相关的投诉。直接用百万买通国家上层,比花费同样数量的金钱赔偿民众更为有效。利欲熏心的官员会帮助你摆平切麻烦,甚至干脆杀人灭口,让你继续拥有合理合法的漂亮外衣。

说穿了,其实就是那句老话“人命,不值钱。”

号生命之城设在瑞士。那还是早在百多年以前的事情。当时,皇家医学会应邀在苏黎世建立分设机构。以数百位慕名而来的生物和医学家为基础,在没有经过身份认可的情况下,直接设立了新的研究实验室。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苏黎世与伦敦之间形成双头统治。而约瑟芬与克里克斯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加剧,最终,演变成各自据有方,拥有不同拥护者的战争局面。

“如果情况再这样继续下去,即便是造物主,也会从高高的云端坠落下来。就像被砍断翅膀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撒旦。失败你永远都不再是天使,而是肮脏下溅卑鄙无耻的魔鬼”

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很沙哑,偶尔带有几个过于尖利的刺耳音节。虽然带着明显的笑,却丝毫感受不到其中的温和,更像是充满恶毒与怨恨的诅咒。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萝拉,别那么激动,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如果还想继续拿到更多,需要时间。”

克里克斯颇有些无奈地转过身,重新走回宽大洁净的条形长桌前坐下,认真地注视着坐在侧面的女人。

房间并不大,隔音效果也很好。除了条桌上简单的各种摆设,就只有四张工艺精美的橡木座椅。外面的走廊上,布满了对克里克斯绝对忠诚的卫兵。没有人偷听,也不可能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硬闯进来。

毕竟,这里是医生联合协会会长与副会长才有资格进入的密室。

“我们的敌人,同样需要时间”

与克里克斯相比,萝拉显然是个与“漂亮”“美貌”之类词语沾不上边的老女人。她的外表相当于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很瘦,却无法用“苗条”或者“骨感”之类的词语作为形容。更像是长时间吸食毒品,以至于营养不良,面容枯槁的活僵尸。

虽然同样都是寄生士,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林翔那样变得越来越漂亮。也许,病毒对于细胞的改造,同样会受到大脑主观思维的影响。特别是美丑观念的具体表现方式它们永远只能遵从于宿主的意识。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克里克斯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主动转换话题,嘴角扬起个充满善意的微笑,说:“你应该改变下自己的外形。用最好的材料做几个手术。这很简单,并不麻烦。”

整容,在旧时代已经被发展得登峰造极。医生联合协会也有相当部分人员,以此作为主要研究方向。由此收获的利益,也占据了协会年均利润的百分之八左右。

“改造?”

萝拉冷冷“哼”了声,不屑顾地说:“像你样连续做上三百九十七次手术?把全身骨胳进行更换,重新加装上另外的肌肉组织,用合成蛋白另外塑造新的皮肤,全面改造内分泌系统,再用昂贵的软性聚脂和钛化材料另做个新的雄性生殖器?永不萎顿,永远坚挺,永不生锈?”

“够了,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克里克斯英俊的脸上泛起圈潮红。他本来就是个不太自信的男人,萝拉毫不留情的恶毒话语,像刀子样狠狠剜刻着他的心脏。虽说这切都是事实,却是克里克斯想要永远封闭在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意想起的个人隐私。

“发那么大火做什么?害羞?还是感到了耻辱?”

萝拉丝毫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继续冷言嘲讽:“你可以瞒过别人,却永远不可能在我面前加以掩饰。年轻人,我可是为你进行改造的主刀医师。你那两团被切换下来,用人工合成装置作为代替的睾丸,仍然被福尔马林泡着,摆在我的私人收藏室里。哦我还说漏了那么点约瑟芬也是知情人之。她虽然不像我样为你进行了大部分手术,却是其中几项重要部分的具体改造者。嘿嘿嘿嘿说不定,你的生成体当中,还留有她当时预设的某种未知成份。你应该明白那个老婆娘的特殊爱好,她总是喜欢在手术作品里添加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许,就因为这个,你才把她直囚禁,而是干脆枪打爆她的脑袋?”

克里克斯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很无奈在口舌方面,他永远也不是萝拉的对手。女人,拥有嘴仗的天生优势。何况,克里克斯自己的秘密也被萝拉掌握。而且,实在难以启齿。

“说吧你究竟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他决定不再继续这种无聊的语言争斗,把话题转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

第四百四五节 战略

“你还算聪明,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白痴”

萝拉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却也没有喋喋不休。她朝前挪了挪身体,苍白阴柔的脸上,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丝淡淡的血色,说:“对于目前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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