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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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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每个字。许久,当愤怒的声音从房间里彻底消失,切重新恢复沉寂之后,他才推开椅子站起,慢慢走到被帘布斜斜遮挡起来的窗户面前。背起双手,望着被淡淡阳光笼罩的远处,轻声叹息:“你实在太年轻了。”

“你不懂得政治”

“你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永远不可能用单纯的正义或者邪恶进行解释。”

“最关键的点你永远也不可能看穿人的内心。”

政监主任说的很慢,声音很清楚,语调当中隐隐能够分辨出丝愠怒,还有点点游走与惆怅与无奈之间的低沉。

林翔没有说话。由于复制人身份与经历思维等方面的“正常”限制,在这种时候,他最适合扮演的角色,就是认真专注的聆听者。

“你在六十三劳改农场干得很不错”

阳光,从侧面照出李逸风略显刚硬的轮廓线条,他收起声音里忧郁与感慨的部分,重新恢复黑暗冰冷的本来状态,慢慢走回办公桌前。从置物架上取出份文件:“拿着,这是你的调令。”

林翔身体紧,随即像条件反射样双脚并拢站直身体。毫无情绪变化的脸上,只有眼眸深处隐隐释放出丝愤怒。

“我说过,你在六十三劳改农场的确做得非常出色。但是你要明白,有很多事情不可能单纯只用成绩或者功劳进行衡量。有能者必遭嫉妒,这是衡古不变的道理。第个看到螃蟹的人,其实并不意味着能够第个品尝到螃蟹的鲜美滋味儿。”

李逸风完全能够感受到林翔内心深处的不甘与怒意,他转身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林翔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语道:“换个环境,对你有好处。”

明升暗降这种事情,应该是人类社会的独有产物。

同样,明降暗升也是对于职位与权力的最佳解释。

调令的内容很简单“军官编号0076331,解除政治监察委员会中校林翔第六十三劳改农场副监狱长职,转任陆军整编三十四师二团政治委员。”

从副监狱长变成团职政治委员,权限已经从警辖司法系统转为军方。虽然同样都是政监委员会下属,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权力,自然要更大些。

愤怒与不甘仅仅只是流于表面,林翔对于诸如此类的身份转换其实并不看中。如果想要得到的仅仅只是毫无意义的虚名,那还不如继续呆在腾龙帝国,老老实实做自己至高无上的皇帝。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转职换调也变得理所当然。忠诚,加上成绩,明降暗升自然也能理解。

陆军整编三十四师二团政治委员,这个职位看上去与副监狱长区别不大。但在林翔眼中,却有着另外层特殊含意。

三十四师隶属于西部军区,归第三集团军制辖。

在红色共和军的将官列表上,第三集团军的司令官,名字叫做齐越。

第三百七四节 渗透

流民,是荒野上最常见的人。

辐射,已经把人类划分成为很多种各不相同的变异群体。谁也不知道能够自由往来于中重度辐射区的暴民数量究竟有多少,但是无论任何势力,都不会认同他们属于人类。尤其是在秩序与道德体系彻底崩溃的前提下,通常意义上的犯罪或者邪恶已经不再成为衡量善恶的标准。

活着只是为了吃饱。

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

与林翔几个月离开的时候样,093017号定居点的外观仍然没有任何变化。破旧的房屋与街道保持着和以往相同的格局,小巷与角落肮脏阴暗,散发着令人欲呕的恶臭,大多数居民面黄肌瘦。城外田地里种植的大麦也稀稀拉拉,地面干硬开裂,只有在底凹部分才能看到点点湿润,勉强维持着枯黄麦苗茎杆上所剩不多的绿色。

维列尔慵懒地坐在餐桌前,左手拿着只表面已经磨出光滑圆角的旧水壶,慢慢地小口抿着盛装在里面的酒。右手则握着把匕首,有下没下地切着面前盘子中的烤肉,再用匕首尖挑了送进嘴里。

肉很老,调料也只有简单的盐。每块肉都需要嚼上很久,却仍不定会烂。它们就像块块硬化橡胶,与腐朽的牙齿正做着顽强不殊的搏斗。

坐在破旧肮脏的条凳上,曲着条腿,宽大的后背靠着木头屋柱,阳光从微敞的房门缝隙中斜照在维列尔脸上,在削瘦的颧骨下面显出片阴影。尽管拥有白人血统,他的皮肤却早已变得黝黑,上衣包裹下的身躯很宽阔,却没有多少肌肉凸显出来的力量感。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个普通无奇的老人。满头白发,瘦弱无力,人世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动心,只能在阳光下默默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力。

两个月前,批从远处长途跋涉而来的荒野流民来到093017号定居点。经过卫生检疫与基本身份验证,他们被纳入红色共和军外围势力的依附群体。按照惯例,在接受小镇政监委员的管理下,这些人可以在附近开垦田地,修造房屋,成为按时间交纳收获物的正式居民。

维列尔也是流民当中的员,靠着几瓶从废墟里翻捡出来的陈酒作为基础,他开设了093017号定居点的唯家酒吧。不过,摆在货架上的“酒”,仅仅只是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擦抹干净的空酒瓶子。至于装在酒客们杯子里所喝的液体,则是利用某种植物根茎掺水兑成的饮料。这东西喝起来口感类似于度数弱化的啤酒,虽然它的成份和水没什么区别,却至少还有那么点点像酒的味道。

盘子里的肉还剩下两块,维列尔直皱着眉头自己的牙齿实在很难对付。如果不是看在它们是肉的份上,还不如直接扔出去喂狗。

西部荒野很难弄到肉。

这里的巨鼠,比其它地方的同类更加灵敏,也极其难以捕捉。常年干旱,使得地面植被大多枯萎,自然也没有成群结队的双头牛或者角马。干燥的沙石砾块连腐狼也不会产生任何兴趣,更不可能吸引其它动物的注意。这个地方荒凉得令人绝望,如果不是红色共和军会按时提供定数量的生活资源作为补充,并且拥有电力能够抽用地下水,093017号定居点早已变成片死地。

前天晚上,名酒客给维列尔带来条的胳膊,换了两公升那种用植物根茎兑出来的酒精饮料。那是只右手,很新鲜,刚刚砍下不久,伤口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不过,这东西的主人年纪似乎很老,剥去皮肤,肌肉大多已经萎缩,以维列尔的经验判断,这个手臂已经被砍下来的家伙,年龄至少超过六十。

他对这桩交易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人肉和牛肉区别不大,旧时代那些被无数医生学者反复论证过,认为食人会引起各种可怕病变或者后遗症状的警告,在废土世界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就算啃嚼同类身上的肉会变成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怪物,就算咂吸人类骨髓死后会堕入地狱,就算用别人的肉熬成可口浓汤是种罪恶可是那又怎么样?我饿了,需要吃东西。现实,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他妈的罪恶,上帝那个该死的老咋种早已放弃切,我们又凭什么要谨守所谓的道德?

何况,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他圣洁高贵宁愿饿死也不吃的神。

慢慢嚼着肉,维列尔耳边不断听见“吱吱嘎嘎”的轻微声响。

这可不是因为费力咀嚼导致的摩擦屋子很老,也很旧,木梁与砖石结构结合处早已变得松散,任何力量动作都会导致挤压,从而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

维列尔眯着眼睛,举起酒壶灌了口,听得认真而专注。

声音来自头顶,那里是酒馆的小阁楼,也是093017号定居点里此类房屋的卧室所在。

挤压产生的“吱嘎”声越来越大,从急促到缓慢,如同充满节奏的交替过程。其间,还隐隐搀杂着如同重体力劳动者疲惫时发出的喘息,也有丝非常轻微的,如同蚊呐蚁啮般的呻吟。静下心,仔细分辨着这点点模糊的混乱音调,不难听出其中拥有愉悦无比的冲动,以及神经过度紧张被释放之后带来的松弛空虚。

酒,顺着喉咙慢慢流入胃袋,种如同火焰般强烈的烧灼感,从舌间直贯穿整个身体,燃烧出滚烫狂烈的能量,将维列尔那张刻满无数深密皱纹的苍老脸庞,映成片夹杂于黑红之间的奇异颜色。

酒吧里卖的酒当然都是伪劣产品,真正的好酒,只会留在最有用的时候才能发挥效果。当然,如果有人能够拿出足够多的价钱,维列尔也并不介意卖出去些。就算093017号定居点的居民都是连裤子都穿不起的穷鬼,这种好东西他也只会留给自己享用。

就好像现在样。

传来声音的小阁楼,终于慢慢恢复平静。木梁与床铺之间有节奏的挤压,已经被硬底靴子踩在地板上的沉闷撞击所代替。紧接着,是阵布质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响,短暂的沉默之后,酒柜后面斜斜连通二楼的木梯尽头,“吱呀”着露出块平米见方的入口。随着木头盖板从内部被拉起,个魁梧健壮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楼梯顶端。

这是个年纪大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肩膀很宽,从无袖衬衫两边伸出的胳膊表面,满是团团被膨胀肌肉鼓出的凸起。条沙漠迷彩制式军裤紧紧系在腰间,凸显出排列整齐的扎实腹肌。扎紧的裤脚被别进高统靴子,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无可抗拒的力量感。军制衬衫的胸口部位,还绣着两枚代表中尉军衔的银色五角星。

维列尔仍然不紧不慢地嚼着肉。他侧过身体,佝偻着背,半眯缝着双眼,视线有意无意跟随着男子下楼的脚步。表情似乎在微笑,被浑浊与皱纹层层包围的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与兴奋。

“想喝杯吗?”

望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军官,维列尔蜷起瘦弱苍老的身体朝旁边挪了挪,在条形木凳上让出块足够宽敞的面积。

“嗯不要很烈的纯酒。兑淡些再掺点儿野蜂蜜。”

犹豫片刻,中尉还是选择在餐桌前坐下。他明显带有几分尴尬的目光迅速扫了扫摆在桌面上的小酒壶,扭着脖子正了正衣领最上端的风纪扣,又缓缓将其松开。

知道维列尔酒馆里有淡酒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也很少有人知道他还藏有半瓮已经陈化的野蜂蜜。

兑过蜂蜜的酒,呈现出种类似奶油,却比其略微显得淡化的颜色。望着酒杯中央还在缓缓旋转的几点泡沫,中年军官没有像好酒醉客那样饮而尽,而是用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杯子,身体上端朝前倾斜,陷入沉思。

“我应该怎么办?”

他喃喃着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朝虚空中的神灵寻求答案。

维列尔半侧过身,瞟了眼佩在军官衣袖上,代表政监委员身份的黑底红星臂章,没有说话。

沉默,似乎使中尉隐隐有些不满。他转过身,皱起眉头,用惯常审讯犯人的目光盯着身形佝偻的维列尔。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如刀似剑般锐利的冰冷目光当中,竟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丝本能的畏惧和忧虑。

酒馆老板非常敏锐地捕捉到政监军官眼睛里的微妙变化。他丝毫没有暴露子自己刚刚发现的秘密,仍然费力地咀嚼着嘴里那块比橡皮还要坚韧的人肉,含糊不清地叹道:“玛斯古丽是个好女孩。别辜负她。”

这个明显不同于亚裔人种的女性化名字,对中尉显然有着难以解释的特殊魔力。他慢慢收回审视的目光,转过头,视线焦点重新聚集到面前那杯已经停止旋转的淡酒上。握住杯子的双手,却慢慢变得越来紧,越来越用力。

从维列尔老头刚刚来到镇外,请求加入093017号定居点的时候开始,中尉就直负责这批流民的身份与病理检验工作。

他是个对伟大领袖无比忠诚的军人,也是在红色光辉照耀下成长起来的后继者。每天,中尉都要对着悬挂在墙壁上的领袖画像鞠躬致敬,胸前的衣袋里,也随时装有边页已经被翻阅起卷的《语录》。在他看来,那仿佛是可以在危急关头拯救性命的特效药。不过,这种东西是否真正能够发挥效果,还是仅仅只能以强迫手段威逼灵魂去做些违逆人性的事情连军官自己也说不清楚。

对于流民的身份验证,直是红色共和军最为重视的事情。为了防止间谍渗透,外围附庸居民很少能够获得成为共和军治下正式公民的资格。与那些在伟大领袖光辉下被强行禁锢,想要离开西北寻找真正自由的民众不同,附庸流民却是拼命想要挤进统治圈内部。对于自由和生存,流民与公民的认识态度截然相反。前者已经厌倦了在荒野上的颠簸流离,对于饥饿的认识,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刻骨铭心。块面包换个女人的事情并不鲜见,用人血代替净水解渴的残忍之举也算不上什么异闻。每天都能够得到食物配给这种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珍贵的食物不需要身体或者性命做为交换,仅仅只需要行动以及语言上的效忠,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绝对划算。

按照历史上某些哲学家的划分标准,人类,其实就是肉体与灵魂的结合产物。

放弃信仰和个人思维,无疑就是以灵魂换取物质的卑劣行为。以肉体争取,甚至不顾切挣脱思维枷锁,就是灵魂得到净化冲向自由的光明之举诸如此类的话,在旧时代诸多书籍当中均被强烈讴歌。可是,很少有人能够想到,甚至就连书籍或者格言作者自己也从未尝试过,在恶劣环境中寻找食物究竟有多么困难?他们根本没有亲身体会过如刀绞般刺痛胃囊的可怕饥饿,也不可能做出饿至从粪便当中寻找未消化完全食物颗粒果腹的疯狂之举。那种大脑当中没有任何思想,可以放弃切只为了得到吃食的绝望,是荒野流民无比畏惧的魔鬼。也正是因为这种完全介于本质上的区分,流民与民众对于饥饿和自由,完全抱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谁也无法理解对方,更对彼此所处的环境感到羡慕嫉妒。流民宁肯被杀也不愿意继续在饥饿当中徘徊,民众宁死也要脱离伟大领袖的光辉照耀。他们是意识与思维概念各不相同的两种人,也许只有真正身处彼此不同的绝境,感受到肉体以及精神上比死亡还要可怕的触动,才会真正改变大脑深处近乎于死板的顽固念头。

中尉非常清楚维列尔老头想要成为共和军正式公民的热切,这也是所有荒野新附流民的共同愿望。然而,共和军内部对于外来流民的管理极其严格,个刚刚获得附庸身份的人,想要成为每天能够得到食物配给的公民这种事情,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玛斯古丽是个好女孩。”

酒馆老板没有去看中尉的眼睛,自顾坐在板条凳上喃喃着。

军官心头不由得涌上股难以言语的苦涩。

按照外来人员的相关管理条例,所有要求成为外围附庸的流民,都必须接受病理与身份检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流民群中有个浑身上下包裹在破烂脏布里的女孩十五岁,已经超过废土世界的人均成年标准。凹凸有致的身体表明发育早已成熟,饱满的胸部,修长平滑的双腿,都是她身上最为值得骄傲的部分。尽管因为缺水,身体表面附着着层污垢,被破布掩盖之下的皮肤,却仍然保持着少女应有的细腻光滑。

当女孩按照要求,在中尉面前脱掉全部衣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含羞带怯等待检查的时候,中尉只觉得大脑深处有种久被压抑的东西猛然迸发出来。仿佛头被理智锁链捆绑的野兽,冲着站在面前的猎物狂吠,用尖利的甲爪狠狠撕磨地面,却无法前进步。

这个叫作玛斯古丽的女孩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主动卸去各种伪装,恐怕谁也不会发现那张躲藏在污垢与淤泥下面,与旧时代宣传画册上某位明星极其近似,柔美可爱的脸。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中尉开始以各种名正言顺的借口来到小酒馆。因为玛斯古丽的父亲,正是维列尔。

利用权力强占自己看中的女人,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上位者的专利。中尉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做到这点,不过这种野蛮霸道的行径,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施展的机会。

那个叫做玛斯古丽的女孩,有双如水般清澈的漂亮眼睛。对于军官,她有着普通流民惯常的畏惧,却并不冷硬排斥,甚至还有种明显能够让对方察觉到的好感。

第三百七五节 接触

强迫的对象,都是那些敢于违抗命令,拒绝自己要求的人。

每次见到中尉,玛斯古丽都有种隐隐的惊喜,以及本能的畏缩和胆怯。

某天,借助安全检查的借口,中尉在酒馆厨房与玛斯古丽单纯呆了几分钟。从不太确定的握手,到动作更加狂野的搂抱,最终演变成为两张颤抖嘴唇紧紧贴合,舌头与唾液的混杂纠缠所有这些,都使中尉体内肾上腺素成倍分泌。他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政监委员的身份与职责,也将必须对流民严格控制监视的念头抛之脑后。被欲望冲昏的大脑空间,充斥着对于爱情与肉体的强烈索取狂热。抱着怀里那具越来越软的身体,望着那张明显带有惊慌与爱慕表情的面孔,略微有些挣扎,却根本就是半推半就的女人,使男人猛然萌发出前所未有的征服感。

滚烫而颤抖的手,开始伸进衣服,朝饱满的胸口位置缓慢而执着地摸索着。

“不我们不能不能这样”

也许是出于女性天生的本能,或者是被外间嘈杂的人声惊醒,充满桃色幻想的迷醉瞬间消失。当两个人重新退回各自应该所在的位置,头脑重新变得冷静,中尉也开始被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怕。

红色共和军对于此类行为的惩罚极其严苛。在伟大领袖的《语录》当中,也反复提到必须坚决抵制资本主义美色诱惑之类的语句。中尉清楚地记得在自己熟悉的诸多内部刊物上,女特务都是身穿暴露秽衣,脚踩尖细高跟鞋,嘴唇抹得腥红,双眼描画成浓密黑的色美女蛇形象。每当这些肮脏丑陋女人出现的时候,总有只带有正义力量,从天而降的铁拳,将其砸得粉身碎骨。铁拳正上方,则是道道满含浩然正气,怒目贲张,被光明红色背景层层渲染的雪亮目光。

中尉开始有意远离维列尔的小酒馆,开始用大量繁重的工作麻醉自己,想要从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欲望陷阱当中挣脱出来。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怪,无论怎么做,他都不可能把那个漂亮身影从脑海当中驱逐。只要闭上双眼,或者看到某个女性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来的,总是玛斯古丽那张美得令人发抖的脸。

接下来的事情套用旧时代影视剧本里的个常用场景在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久被感情折磨的男女,终于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相会。拥抱脱衣爱所有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顺理成章发生。如果定要从其中找出某些不够和谐的部分,那就是在女人呻吟与床铺挤压的混合声中,维列尔老头独自坐在酒吧柜台后面,神情阴鸷的邪恶冷笑。

林翔已经失踪了整整八个月。在布兰琪和王彪等帝国首脑的严令下,葛利菲兹开始不顾切朝西北方向派出大量间谍。与以往历次渗透不同,此次行动得到帝国科学院和其它部门全力支持。按照葛利菲兹的要求,六五七基地以刘宇晨为主持,在旧时代诸多影视明星为蓝本的基础上,选择符合要求的基因,培育出批复合人类视觉美感的复制个体。其中,多以女性为主。

这些复制人拥有被灌输的意识,接受过系统的相关训练,他们与其他情报人员同进入西北区域,成为红色共和军集团的外围附庸。在进入各个居民点以前,所有复制人都经过表面伪装,使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疲惫而肮脏,符合荒野流民的正常特征。旦通过身份检验,用净水清洗,或者像玛斯古丽这种完全在“偶然”情况下,不经意显露出惊人美貌的时候,葛利菲兹精心酝酿的计划第步,其实已经开始进行。

帝国情报部门瞄准的首批对象,是外围定居点的政监委员。

红色共和军是废土世界所有势力当中较为特殊的群体。在绝大部分人收益等同,并且接受过长时间洗脑教育的情况下,他们对于物质方面的要求其实并不强烈。钞票黄金香烟以及酒水等奢侈物品,对他们的吸引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种情况,其实类似于吸烟成瘾者与非烟民对于香烟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在不知道某种物质究竟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样好处的前提下,对于个还处于蒙昧状态的原始人来说,上百万腾龙元与块半生不熟的烤肉,显然后者更加具有吸引力。

葛利菲兹是个精明的商人,他非常明白应该如何利用手上的现有资源意志坚强的红色共和军人可以抵挡物质享受的糖衣炮弹,却很少有人能够在真正感情释放的刹那,继续保持钢铁般的强硬。

红色共和军对于男女方面的事情控制非常严格。由于绝大部分士兵均为复制人,婚姻也完全由政监委员会下属人员进行安排。当然,这样的做法,很大程度是出于基因匹配与生物优化方面的考虑。可是制订这条例的首创者,显然忘记了点最为重要的关键从广义的概念来看,复制人其实也应该归属于人类。他们同样拥有感情,同样会产生正常的生理欲望。刻意压制只会使内心深处的反拒意识越发强烈,尤其是在举目皆为雄性生物的环境,即便是荒野上凶残狂猛的雌性巨鼠,看上去都会因为内陷的母性,让人多少感觉到丝男人无法拥有的柔魅。

第次与玛斯古丽上床,那种奇妙疯狂的滋味儿,立刻使中尉产生出欲罢不能的迷醉感。尤其令他惊喜交加的,则是洁白床铺上那滩殷红的血迹。在废土世界,女这种东西就和奶油蛋糕样难得。尽管男人们对于女性相貌比下身那层膜更加关注,但在潜意识当中,谁都希望自己是那条阴暗湿滑通道的首为发掘者。

玛斯古丽已经成为中尉心目中的珍宝她从不提出任何物质要求,也没有说过什么关于诱惑以及违背条例的话。她总是在中尉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足够的温柔和温暖,用最大胆的动作,满足男人在欲望方面的切要求。如果定要从她身上找出某种过于特别的东西大概就是在每次见面的时候,她总会深情脉脉地望着抱住自己的男人,连连呻吟“爱我”之类的甜糯词句,以及在对方穿上裤子准备离开的时候,从背后紧紧搂住宽阔健壮的胸膛,用略带哭腔的语气低喃:“求你,再多赔我会儿”

中尉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玛斯古丽,爱上了这个在他看来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尽管她的身份来路不明,成为共和军外围附庸仅仅只有个多月,但这切都被他选择性的无视。爱情,的确拥有令人丧失理智的魔力。尤其是在混乱无序的废土,在思维压制几乎令人窒息的领袖光辉照耀下,这种偷偷摸摸的地下爱情,中尉只觉得,自己刻板机械的大脑深处,终于出现了丝能够被称之为“人性”的光点。

维列尔老头从不干涉玛斯古丽与中尉之间的事情。他总会寻找个不被注意的角落,默默等候小阁楼上的疯狂发泄过程结束他是个接受过系统训练的优秀情报人员,非常明白应该在什么样的时候,说什么样的话。红色共和军在人员洗脑方面的功绩无人能及。拍照掌握证据强行要求对方提供成为共谋之类的举动,只会使此前切付之东流。爱情的确能够使人疯狂,可是在本质问题的大是大非面前,共和军官们仍然会站在自己阵营边。

腐化堕落需要时间,威胁利诱也远远不及自身信念动摇来得有效。维列尔很有耐心,他只需要使自己的举动完全符合荒野流民身份,仅仅只是为了摆脱饥饿,却丝毫没有想要渗透或者刺探机密之类的念头。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消除中尉心中的疑虑。

“我老了,只想安安稳稳过完最后的日子。我并不奢望太多的东西,每天都能吃饱足够了。”

中尉毕竟是政监委员,他也不止次正面或者侧面问及维列尔老头的要求。答案,无例外。

至于玛斯古丽维列尔老头翻来覆去只有句话:“好好对她,我会在天上祝福你们。”

感动,是摧毁理智防线最有效的武器。

无论维列尔还是玛斯古丽,都从未在中尉面前主动提起过想要成为正式公民之类的要求。他们的所作所为与荒野流民完全样,卑微而怯懦。仿佛女儿成为别人玩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用身体取悦男人是自己应尽的义务。越是这样中尉内心深处的愧疚感就越发强烈。

如果玛斯古丽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如果她曾经被其他男人占有,中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难以放弃。

她长得很美,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能让自己感受到无法言语的温柔。体贴入微,从不提出任何要求,最重要的自己,是她的第个男人。

我必须为她做点儿什么

这个念头,像颗钻进中尉脑海深处的邪恶种子,不断汲取愧疚迷惑混乱等等思维充作营养,慢慢发芽生长,直至将庞大密集的根系,彻底占据整个大脑,成为统治其中的唯主宰。

“我要带着玛斯古丽离开这儿,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中尉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对维列尔老头说这番话时候的情景酒馆老板直微笑着对自己点头。也许在他看来,女儿能够得到幸福,就是自己的最好归宿。

当然,中尉并不是那种忘本逆源的人。离开之前,他必须安排好维列尔酒馆老板已经老了,最后的安置身份,就是成为能够得到日均食物配给的平民。

伪造检查记录,更改成为附庸的具体时间当维列尔这个名字,在附庸居民表格上的定居时间从几个月变成三十年,缴纳物资数量以吨为单位计算的时候,被中尉以政监委员身份强行修改的内部电脑档案资料里,也显示出该附庸流民可以成为平民的“批准”字样。

单纯用男人为了感情而疯狂之类的语句,并不能够成为中尉违背信念的托辞。但是,他这样做,完完全全出于自己的本心爱这个女人,就要爱她的切。

威胁利诱,永远不可能达到感情用事引发的系列效果。无论间谍还是反渗透,只要执行者是人类,就永远都存在可能被突破的缺口。他们毕竟不是冰冷无感情的机器,是人,就有弱点。在这个肮脏混乱,随时随地充满死亡的世界上,感情,是人类最后的寄托,最后的依靠。

铁锋,是个人口规模超过八万的城市。

这里距离新京已经超过数千公里,接近旧时代西伯利亚边缘地带。大面积的沙化区域开始被低矮的丛生灌木代替,其间也密集生长着从寒带树木变异而来的森林。灰暗的天空,荒凉得令人绝望的大地丝毫没有改变,只有远处城市建筑中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宣告这里仍然还是被人类占据的世界。

整编三十四师,属于红色共和军战斗序列当中的甲种作战部队。定员编制万六千,可是据林翔了解,该师战斗要员实际已经达到三万以上。如果连同军人家属当中由青壮年妇女组成的后备力量,这数字完全可以在十二小时内突破五万,足足超过标准定员两倍。

西部军区,其实就是第三集团军在纸面上的统称。这支扼守红色共和军西部的庞大部队分编为三个军,六个师,林翔担任政治委员的三十四师二团,正是以铁锋城为中心的全军事化团体。

这里,是个完全由军人构成的世界。

进入铁锋的第天,林翔已经深切感受到那种对于新京来人的抗拒与蔑视。这里所有的切似乎都游离于伟大领袖的光辉之外,虽然同样拥有共和军的群体名义,却完全表露出与东部地区截然不同的两种政治态度。

越野车在铁锋城外围哨卡警戒线外停下的同时,挺架在混凝土塔楼顶部的高射机枪,也死死对准从驾驶座上跳下的林翔。在他发散开的探测意识当中,还有两门七十五毫米反坦克炮和六挺联装机炮同时指向自己。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均隐藏在永久性工事内部,不是伪装巧妙的炮塔,就是半埋在地下的隐蔽火力点。

繁琐的身份验证,整整耗费了将近半天时间。当越野车在只摩托巡逻小队的引导下进入城市的时候,从路旁行人投射到车身牌照上注有“京”字样的目光,除了疑惑和古怪,就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仇恨。

按照正常程度,政治委员应该首先向所在单位最高军事主官报道。不过,林翔并没有在团部找到这位在资料文本上叫做池凌的团长。个佩有少尉军衔的文书负责接待,对比身份证明,仔细验看过相关文件之后,他只将林翔带到处独立单人房前,交付钥匙,便带着脸上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淡漠,举手敬礼,然后转身离开。

这座城市显然并不欢迎林翔。确切地说,应该是对政治委员这个看似漂亮的光环带有敌意。

铁锋城的早晨,比东部城市更加清冷。尽管时间已是盛夏,扑面而来的气流仍旧带着丝淡淡的寒意。

军营中央的广场,已经站满近千名士兵。他们身上穿着简单的汗衫军裤,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在军官的斥骂与号令声中,紧张有序准备开始晨练。

林翔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军官宿舍大楼的出口。

无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仇视好奇冷漠惊讶如同锐利无比的刀剑,却丝毫不能阻挡他以稳定不变的步伐,从无数人当中穿行而出,挺直身体,站在晨训队伍的最前端。

没有人说话,双双眼睛里放射出无尽的疑惑。

按照军例:少校以上军官可以不出早操。环视整个广场,也只有林翔个人,灰绿色军制汗衫胸前还佩有双银星的中校标志。

操训官是名体格彪悍的中尉。他面色阴沉地走到林翔面前,冷冷盯着全无顾忌,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的林翔,过了近三分钟,才狠狠冲地面啐了口唾沫,以震耳欲聋的音调爆发出如雷般的咆哮。

“起步跑”

第三百七六节 违制

废土世界到处都存在辐射,体质般的普通人很难在恶劣环境当中存活。因此,集团纷争的基本战斗力量均以变异人为主,红色共和军也不例外。利用复制人为基础,通过注射药剂改造而成的强化人,实际上已经成为各大势力的核心战力。由于生物技术和各自掌握的资源机械等因素限制,以基因生成胚胎的过程中,直接变异为进化人的成功概率,以医生联合协会最高。不过,这种情况仅仅局限于五六级别的高等进化个体,如果将改造标准降低至四级以下的强度,医生联合协会与其他势力其实区别不大。

没有确切证据表明,究竟是谁先发现改造个体的强化基因能够对后裔产生作用。但从林翔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似乎是红色共和军首先对复制个体进行大规模生育培养,使自然诞下的后代继承来自父母的强悍体质。不知道究竟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骷髅骑士团和医生联合协会并没有采取这种新的个体培育方式。他们似乎更加注重于高强化阶级改造人的复制,而对那些在荒野上自然诞生的初代培养人后裔则听之任之。在林翔看来,自己显然更加倾向于红色共和军的做法。毕竟,完全定格的强化型复制人其实已经没有力量提升的空间,自然诞生的进化人,才是未来世界的主宰。

沿袭自旧时代军队的五公里越野,早已不再是丝毫无奇的常规运动。非但奔跑时限提升至十五分钟,单兵携带重量,也根据各人强化或者进化等级不同随之增加。从二级强化人负载的五十公斤携具,至四级强化标准的百公斤极限,士兵必须按照教官指示,携带不同重量的钢制背包或者绑腿。不过,此项条例并不包括第五级别以上的强化个体增重运动对于他们已经没有太大效果,纯粹的体能锻炼对于细胞变异促进作用微乎其微。高等级强化或者进化人需要生死搏杀的战斗,只有当真正体验到死亡临近,并且挣扎着存活,他们才有可能超越极限,进而成为更强的战斗个体。

林翔目前所“扮演”的角色,拥有实力高达五级进化标准。按照红色共和军的训练条例,肌肉训练已经没有必要,但他仍然在士兵们疑惑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从地面上捡起五个标准的负重背包,用结实的钢绳牢牢系在自己肩膀上,随着操训军官的命令,大步跑在队伍最前端。

足足五百公斤增重,如同座巨山,重重压在林翔身上。脚步踩在略带潮湿的地面,夯出个个两厘米左右的清晰印痕。

变异,很可能是病毒给人类指引出的另外个进化方向。自然产生的异能者,比利用药剂改造而成的强化人优秀得多。按照类阶对比,林翔目前拥有的五级进化体质,相当于药剂改造产生的十级强化标准。这种来源于胚胎初期的原始力量,相当于普通人基准的各方面能力倍数递增。仅以负载重量项为例,包括红色共和军在内的各大势力,对于五级进化人的负重指数均规定为二百五十至三百公斤。当然,其中也可能出现力量特长的个别例子。但就单纯的肉体训练方面来看,很少有人能够扛着五百公斤重物进行越野长跑毕竟,负载重量与耐力,不能概而论。

中尉操训官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中年男人。他肩膀上同样扛着灰绿色帆布包裹的全钢负重背包,百公斤的标准,与他拥有的四级强化体质相匹配。宽厚的背包带子,将肩膀两边紧紧勒出大团膨胀结实的肌肉。铜黑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出淡淡光芒,随着跑动与呼吸节奏,脖颈两边爬满不断跳动的青筋,那双直死死盯住林翔的眼睛,也略微收起部分凶狠与凌厉,转而变成对于强者的冷漠承认,以及强烈无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狂热的战斗欲望。

十分二十七秒,这个数字在红色共和军当中已经属于绝对优秀的成绩。林翔重重喘着粗气,费力地解下捆在肩膀上的钢绳,将巨大的钢制背包摆在地面上顺序归拢,在旁边记录官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神情平静地走进单人宿舍,取出毛巾和洗漱用具,像普通士兵样,在广场侧面的共用水龙前开始清洁。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说过句话。如果不是胸前佩戴着代表中校军衔的徽章,他和普通士兵根本没什么区别。

负重越野的士兵开始三三两两返回操场。当刺耳急促的哨音在军营上空凄厉响起,疲惫不堪的人们重新整列成队伍的时候,林翔已经结束洗漱,转身走进单人宿舍。就在操训官发布解散口令的同时,他的身影也从宿舍门廊里再次出现,迈着稳重坚定的步伐,径直走向远处散发出大量白色蒸汽的食堂。

“这个该死的混蛋”

魁梧结实的操训官用力拧干毛巾,横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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